《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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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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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只要宗教还是一种社会权力,只要这种状况还继续下去,我就只能想到这整个文化复合体的文化批判这一变体。我对这种文化复合体既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好感。 我喜欢神甫,所以也就参加教会。 我童年的教会有两位神甫,其中一个有K。 梅②的全集。 我们这些学童老是跑到这个神甫那儿去,把读过的K。 梅的册子给他带去,换回新的。 我交的教会税几乎可以说是为借书补交的图书捐款。 这些书对我很重要。 那是一个难忘的教会,可爱的教会,美丽的教会。 但是对当代的官方教会我感到害怕,与那些搞文学的人——教授或评论家——一样令人生畏,他们把经典作家如歌德、费希特或荷尔德林的名言用于权力的合法化。 这类事在教会中也有。 我总归对文化批判的兴趣并非很大。问:我发现,您在您的海涅研究(《爱的说明》,1983)。电子书

    中,很强调海涅的宗教成份。 海涅“越来越”虔诚。 您写道:“我几乎没见过有比他更睿智、更谦虚的关于上帝的宗教表白了。”他把“戏装、面具和风度”全扔掉。 这种描写表明作者肯定在内心倾近海涅。 对您来说,海涅是否代表着宗教与批判意识有活力的可能结合?他在今天是否还有典范意义?

    答:感谢您谈到这个话题。 我们真不该忘记这一点。 您引的我的话里流露纯粹的妒忌,我个人对这种妒忌没有任何责任。 海涅要找一种积极形式的宗教,他找到了犹太教。 这种宗教性同时也是民族性。 但海涅与这种民族性又终身缺少认同。 后来他终于成了一位信教的犹太人。 他之所以信犹太教,是为了能成犹太人。 关于海涅的这段历史描写与我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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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宗教也许是:并不孤单912

    干。关于我对这个问题的态度,我想举个例子:我曾在一个出版各种圣经读物的新教出版社干事,即送圣经语录上门,并求他们对此讲点什么。 我对这种差事颇有异议。 在我干完这些差事后,我惊奇地发现,我居然会对《圣经》越来越反感。我看到自己身上有一种可笑的观点正在加强,即民族怨恨。我希望有5年时间什么事也不做,只想去证明:靠使徒和传教士,以“走出家门……夺走凯尔特人的树木和泉水,送给他们雕像和精神财富”为座右铭,把宗教带到各地,这种做法再糟不过。 我认为,我们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各族人民不断遭到剥夺。 举一个例子,圣。 加伦修教会的长老禁止在教堂用常声和假声的调子唱歌,③理由是当地人就用这种调子唱歌。这涉及到转入的宗教剥夺既存传统的问题。 我们失去了自己的富饶。问:您的“我们”指德国人?

    答:不只是德国人,还有波兰人、荷兰人、法国人、斯堪的纳维亚人……我为宗教心里感到难过的,正是它剥夺民族传统这一点。 我说这话还为时尚早,这是我那上帝方案的一部分。 我还要更深入的研究。问:您想——我的话带点讽意——再卷入“博尼法蒂乌斯④事件”?

    答:传教往往都是帝国主义式的。 当然,我们得感谢罗马人给我们带来了果树和葡萄的种植。不过罗马人也谦和些,他们并未给我们带来宗教。 当然,因为他们没有宗教,或者说没有能力有宗教。 但他们带来的是葡萄的种植,而不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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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帝。这段时间我一直无法摆脱这个疑问。 我问过一位老斯堪的纳维亚人,皈依是如何实现的。 他说:只需通过国王。 国王们最先觉察到可以用宗教来干什么。 尼禄皇帝对基督就有极大的兴趣。 他注意到一神教能成为什么样的统治工具。 我认为:一切来自中央的,都只能是糟糕的东西,因为这意味着行使权力。 那种与真正的宗教有关的,我们往往其实保存在心灵深处的东西,也许已经丢失。问:我现在提一个一般性的问题。 在您作品中经常出现上帝问题,拿撒勒的耶稣形象几乎见不到。只是在您关于R。瓦尔泽⑤的书评中,才见到您批评R。 瓦尔泽对“爱者耶稣”

    所写的。尽管只是与R。瓦尔泽相关,但表明耶稣对您也有意义。 那么,他对于您有什么意义呢?

    答:对我来说,耶稣就是痛心。 我当然知道,反对他不会得到任何东西。 另一方面,由于他的僭越,又是一个不令我喜欢的形象。 我从小就这样看,所以我成了分裂的人。 婴孩时的耶稣是无懈可击的。我还没有见过有谁对莫扎特不满。其实,本来谁也没对莫扎特和耶稣有什么意见。 然而,这种僭越妨碍了我对耶稣的看法。 我总是逃避表态。 每当谈到耶稣,我都不得不称病;因为我一方面不会对他有任何意见,另一方面又很想对他有意见。 这是我尚未完成的家庭作业。问:莱辛区分基督教和作为批判机构的基督的宗教对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答:没有。 僭越是由他引起的,并非事后才补充的。问:宗教也是义务,是伦理。 按照您的理解,宗教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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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宗教也许是:并不孤单12

    有义务做什么呢?

    答:当我采取某种立场时,我感到自己很难摆脱我父母受苦的实例。 它一劳永逸地形成了我与行使权力、与良好行为或不良行为的关系。 我认为,整个社会都依赖于一种“父母积蓄”

    ,我们靠一种我们不再继续生产的实体为生。各种宗教,特别是基督教对良好行为积蓄起着非常大的作用。问:70年代末,您在短论《谁是作家?

    》中写道:“基督教愿望的内容依然是纯粹的乌托邦,我们依然忍受着统治,我们所拥有的正义依然是一种观念,直截了当地说,一种被统治者的强权机构通过强权的压制意见排拒的观念。”

    据此,我提出最后一个问题:对您来说,是否存在历史的“意义目的”

    ,存在一种愿望最终得以实现的社会,因而宗教,包括基督教会成为多余的东西?

    答:我只能说,宗教的当代表达形式恰是文学。 在这里不用考虑“目的”。这样想是庸俗的基督教的方式,我们会患病的。 不设想一个目的,人就无法生,这种看法会导致剥夺。人非整体,而是很小的一个部分。 人作为这样的一个部分根本不能有目的,自然也就谈不上有目的的整体。 关于“目的”的观念,正是我们的观念、情感和生存本性中的基督教性格。 我很想有一种能使基督教性格相对化的力量,以便允许我们用另一种方式成为虔诚的人。这就是说,不以某一目的去信奉宗教,免去了乌托邦,勾销希望原则。 天堂就在地上,不在将来,而在现在。 只有那些我们经历过的事情才能引导、或帮助、或拯救我们。 通过基督教我们能成个体吗?我们大概也会变得不幸。 我们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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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不能同别人共享什么了。 从我的生活中只产生出这样的愿望和需要:同所有的人分享一切。 不要孤单,这也许就是我的宗教。

    注 释:①R。瓜尔迪尼(R。Guardini,185—1968)

    ,天主教神学家、宗教哲学家。 ——译者注② K。 梅(KarlMay,1842—1912)

    ,德国青少年读物作家。 ——译者注③ 这是阿尔卑斯山区居民的一种歌唱形式。 ——译者注④ 博尼法蒂乌斯(Bonifatius,672—754)

    ,盎格鲁撒克逊主教,被佛里斯兰人击毙。 ——译者注⑤R。瓦尔泽(Robert

    Walser,1878—1956)

    ,瑞士作家。 ——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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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向作家之路

    ——论宗教与文学的相互挑战

    K。L。 库舍尔

    当代作家怎样看宗教,这是本书的基本问题。综观全书,现在可以问:这些对话的认识价值何在,对宗教神学反省以及文学和美学反省有什么挑战?为了使这些谈话的中心主题更清晰,从横的方面再审观一下现有材料,并按不同的主题分类,是值得的。

    关於宗教的两面性

    (一)

    神学家肯定会对书中关于教会和关于个人化的宗教这一社会现实的见解大为震惊。 对教会的批判要么是出于关于和平的现实政治问题,(W。简斯)

    ,要么是由于大教会的一般社会发展(H。伯尔)

    ,总之,所有的谈话都证明有一种“对教会的陌生感”

    (H。伯尔)

    ,尽管有的作家出身于新教或天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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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会背景。不仅如此,伯尔所拒绝的东西,在博登湖畔天主教区域长大的M。 瓦尔泽,在新教教区苏黎世(苏黎世湖右岸)的“黄金海岸”长大的A。穆施格显而易见同样拒绝:按T。英泽尔的《中上帝的毒》的书名,可称之为“中教会的毒”。

    M。瓦尔泽甚至把自己称作“天主教的残废人”。对这位57岁的作家来说,过去半个世纪的那个时代已不能再活现了。 天主教的社会化给瓦尔泽一生打下了很深的烙印,这一点很明显。瓦尔泽所提到的问题具有原则性的意义:与母亲的纽带和恐惧是一种宗教性丧失的根源。 为了说明天主教会“的畏惧世界,瓦尔泽给我们描绘了那”充满畏惧的“忏悔。在新教教区这一瑞士环境中长大的A。 穆施格与瓦尔泽相近。 童年时代的对上帝经验的畏惧不安,尽管不是出自忏悔实践,却来自他父亲的教育。 他凭自己的上帝形象(从天上执法的天父变成了一个在人世间进行审判的父神)

    ,使自己的权力合法化。 但对穆施格来说,同他母亲的关系也是一种创伤。“宗教”和“上帝”成了如今业已年过50的儿子的既往症,母亲对他而言已经成为丧失信仰的“代名”

    ,宗教信仰的发展的突破长期受到阻碍。结果,母亲不得不老“娇宠”

    孩子,被督促去参与她那“种种虔信的虚构”。因此,要想通过宗教批判真正摆脱这种宗教的形式就不可能。童年处境、父母纽带、畏惧、精神上的畸形,这一切表明:作家们都从自己的体会来谈宗教,以自己的生活经历来看宗教。 因此,触及宗教也就是触及自己,触及自己的历史和身份。 社会分析和心理诊断、内省和外部观察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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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向作家之路52

    结合成一种复杂的、往往是持久的尝试,要摆脱创伤性的宗教痕印。 当然,同宗教的关系并非文学家们独有,因此本来就不新奇,但是作家们却可以代表无数的人公开说出他们的经验。 按弗洛伊德的说法,谈话本身就已经是解放的一种行为。我觉得,下面三个方面才能反映文学与宗教的独特关系。

    (二)

    自传性的背景让人们理解,为什么瓦尔泽和穆施格要把他们对教会的批判扩展为对基督教的批判。 他们在一点上与自称(无疑是变化多端的)

    “无神论者”的W。 施努雷的看法一致。A。 穆施格以为,已市民化的基督教失去了精神力量。他不再相信基督教具有必要的“生活艺术”。

    正面的对立形象是禅宗。 穆施格在日本停留时熟悉了禅宗。 他感到自己被这种宗教吸引,甚至还准备修行。 穆施格的宗教理解在于享乐人生、塑造生活的功能。在M。 瓦尔泽那里,政治批判与民族批判结合。 阿雷曼人①的区域性文化认同成为问题,虽然他在谈话中把自己表达的立场说成是“可笑的”

    ,或者“为时尚早”。他要“更深入地”

    “研究”这一问题,但是批判的实质性方面已得证实。瓦尔泽感到有一种“民族怨恨”在增长。 对他来说,基督教的传教是帝国主义式的行为。同样,一神教成了统治工具,阿尔卑斯山北部各族人民的基督教化是政治压迫,是宗教文化的外化。W。施努雷接受犹太神学,并以此论证他的基督教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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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

    基督教——或者任何类似的宗教形式——都会间接变成消极的对比衬托,他描述了自己精神上同犹太思想的亲缘关系(受必须如何探究“犹太人受苦能力”这一问题的推动。)生命艺术,与统治、自然和团体的另一种关系,肯定尘世,所有这一切就是批评基督教的各种根据。

    (三)

    但是,基督教批判不等于拒绝基督教。 施努雷也要人们注意到“应用的基督教”

    ,注意到“真实的基督教”。穆施格在批评基督教时,也同样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同样期望。 教会的社会参与博得了他的“好感”。

    瓦尔泽是个严厉的批评家,但他仍以嘲弄式的结结巴巴的口气谈到“一个难忘的教会,可爱的教会,美丽的教会”。

    这种与教会的距离和教会具有的持久魅力的奇特混合在各个作家那里各有不同。K。 施图克和B。弗里施穆特,一个在新教环境中长大,一个在天主教的环境长大,她们俩都想持守各自信奉的宗教。 奥地利人B。 弗里施穆特在她的处女作长篇小说《修道院附设学校》中,冷静客观地断定天主教世界是一种“非常封闭的社会体制”。

    她不隐讳自己同今天现存的天主教没有关系。 她不抱任何期望。 虽然她的热情没有达到如此地步,但她承认修院生活对她有持久的影响。 这种影响更多是一种给艺术创作提供形象、故事和场景的储备,而不是创伤的记录。天主教徒B。弗里施穆特拒绝教会的“陈腔”。

    对她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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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向作家之路72

    天主教中对立的两极并非圣事和感性,而是苦行和狂放。 非天主教徒K。 施图克则承认她对天主教的兴趣。 由于母亲问题和自己的婚姻经历,她注意到“圣母马利亚的形象”像天主教里的许多东西一样开始吸引自己。 当然,要在这里找到某种东西是一种幻想,学潮兴起时她退出了教会。 但是,她这次谈到对她自己的心路历程的观察,这个过程同穆施格和瓦尔泽不一样,尽管有些相似的特征,她并不认为它天真和压抑。 具体地说,这里出现的是沉默和沉思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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