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气可以看出,这些人蔫掉了。
昭明心情愉快并很有成就感:『看,有效果了。』
回过神,泠锐咬住下唇,齿间还残留昭明的气味,沁人心脾却感觉不到以往的安心与平和。他沉下脸:『人类看不到灵气。』
『是哦,人类看不到。』这么一说,昭明也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对渡灵如此激动?』回想这些人类从心潮澎湃变为呆若木鸡的过程,正是他要的效果呀。
『因为他们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那是什么?』
对这个只会单纯依赖气做判断的妖,泠锐无言以对,瞅见旁边青红白黑各色表情,他终于不顾一切跳起来拍桌大骂:“你这个笨蛋!”然后抽手跑出教室。
如果他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现在就一定毁了!!!
昭明抚脸自问“哪里错了?”但没有答案。
“快追~”木鸡中有人提醒他,这举动更让他无从判断自己到底做错做对,“我们都站在你这边。”这话一出,博得其余木鸡们的附和,昭明总算释然,也因此得以断言:妖的做法还是有用的!于是他也离开教室,不过不是去追泠锐,而是转向教师楼--锐并没有真的生气,他能感受到。现在的锐是个真正的妖了,妖都不喜欢被人看见渡灵,所以他不高兴很正常;而他答应伞妖要把它送到方老师身边,正好现在避开锐,方便行动。
把伞悄悄放在方老师身边是很容易的事情,但要能让她随身携带可就难了。
“这应该是你自己的事情吧?”昭明已经对伞妖头疼了,可是偏经不起它的拜托,本着“妖的坚持”,只能选择送佛送到西,又一次带着伞来到教室办公室,这回她在屋里,摸清老师的座位就容易办了。
他可以用人类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进出这间屋子,瞬间把伞妖塞进老师的抽屉里,可刚要这么做,伞妖说话了:“我,我还是折断的,不修好她就不会肯用我~”
“你……”不悦的情绪一上来,手指头不自觉收紧,“嘎巴”伞身发出断裂声,“啊,又断了。”
伞妖发出哀嚎:“呜呜呜--难道我被诅咒反噬了?”
“住口!”昭明厉声喝斥同时手又握紧,伞妖立马收声,连颤抖都停住了。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才是那个被诅咒的人?否则怎么还是摆脱不掉这个家伙呢?
“小狐狸教我法术!”泠锐一进门就大喊。
零把看窗外的头转向他,淡淡的忧伤还挂在脸上,但眼睛已经不再哭红发肿。
“小锐终于肯好好修练了?”
“什么‘终于’,我现在就要学,至少要会点有用的法术。”
“镜子对你做了什么?”
连小狐狸都能一猜就中,泠锐很泄气:“先不管那个,你到底教不教?”
“反正你已经不是容器了,你能变强点对我也有好处。”零微微笑,“以后我修练你就在旁边护法吧。怎么,不乐意?”
当然不值得高兴!
“我要学的是立刻能会的法术,比如消除记忆啊之类的。”
“锐哥哥,妖术不可能一学就会的。”连蹲在盆栽里的九鹞都忍不住出声了,“练习消除记忆至少需要七八十年吧,这还只是对人类有效,要是想对妖有效时间更长。紫哥哥做了什么让你突然想学这个?”
又多了一个小人精!
面前一红一绿两双闪亮亮的大眼睛齐刷刷看着他。
“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很差劲?什么都不会?”
两人同时点头又摇头。
“作为妖你很差劲,从不好好修练,浪费时间,自身也没什么天分。”
九鹞接口:“但是锐哥哥很懂人类的那套东西,擅于和人类相处。”
“叭!”台几一角被捏碎,今天已经够倒霉的,回来还要被两只小的说。
“小锐,”零瞅着碎裂的木块,“你以为做妖是闹着玩吗?由人类转化的妖本身就够弱了,再不踏实修练就和废物没有两样,以后没有我们,你在人的世界和妖的世界都活不长。”
“你们都会离开?”
零和鹞不可意思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吗?”
“妖的寿命很长,居住在瞬息万变的人类世界是不现实的。”鹞说,“虽然我不想和你分开,但总会有那么一天必须走,去过更适合自己的生活。”
“难道,你们都知道我想留在这里?”
沉默代替了回答。零脸上的忧伤更浓了。想想连她和战息都不得不分开……
“锐哥哥不要难过。”鹞贴近他,“我相信紫哥哥会愿意一直陪着你。”
“嗯,是镜子的话,说不定真可以陪你到死。”
零的笑容是挤出来的,但很真诚。泠锐看出,他们口中的分离源自各种各样的难处,源自事与愿违。
“小锐不要这样啦,”零推了推他,尾巴也适时地摇晃,“我们至少可以在一起几百年哦,这可比人类相处的时间长多了!”
看他耷拉着肩膀回房的样子,鹞捂着心口难受,从他心里发出阿九的声音:“说不定先说要离开人是他自己呢。”
零也听见了这个声音,她点头。
昭明直接从卧室窗户进来,看见泠锐怔怔瞪着摊开的双手。
“昭明,”他抬起头,“做妖到底有什么意义?”
昭明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只听泠锐继续说:“是你们把我领进妖的世界,让我获得力量,现在突然又告诉我未来根本没有被我抓住,我还是一颗无名沙子,要听凭妖的规则才能存活。这样的我还能肆意妄为?”
“能。”他肯定地回答,“我会教你的。”
“骗人!你自己不过还是个下位的妖!”
昭明咬牙:“至少‘下位妖’的一切我还是可以交给你的。”
“不用你强调我也知道自己连下位妖都不够格、更不用再说一边没了你们我也活不下去这种话!我不想听!”
看见地上的空白志愿表,昭明弯腰捡起,平和地凝视着他:“既然知道了就要努力改变,否则只能想法设法把我们绑在你身边。”
“切~”
“别瞧不起这种方法,这正是人类高明的地方,善于用无形的羁绊牢牢束缚住妖,让它们甘心陪伴一辈子。很了不起呢~”
“这是夸奖还是损人?”
“一半的一半。”他把志愿表递给他,“如果你觉得肆意妄为太难,那么就把维系我们几个作为当前的目标吧。不过,我很喜欢你做妖的理由,希望你不要放弃它。”
“为什么?”
『肆意妄为』--只有充满野心的人类才敢说出这种话。
昭明笑笑:“你知道妖为什么讨厌人类吗?因为惧怕。不会操控灵力、没有妖术的人类能霸占大部分生存空间让妖魔甚至神族不能在世间存在,说明他们一点也不弱。所以你有你的优势,只是没有善加利用。喏,拿去吧--”捉住泠锐一只手,把志愿表放在摊开的手掌上,“不要拘泥于是人还是妖,说不定用人类的方法能更方便实现你的愿望呢!”
“昭明,”泠锐看着他,不由道,“你要是做了人,一定真的会很厉害!”
“哦?”昭明脸上有丝困惑,“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做人?”
“当然不是!少做梦了!”
目光落在志愿表上,如果他现在还是人一定不会在意这种东西,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能走父母安排好的路,必须为了生存另辟蹊径。如果不能成功,那么--再度抬头看昭明,只能想办法把他们绑在身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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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树花 花语:恶作剧
拾陆 棠棣
下课铃一响,整个校园松散活跃起来,站在天台可以看见高中部走廊上慢慢聚集的人堆。冬风肆意挥舞泠锐额前的碎发,昭明站在他身边,黑发飞扬,陪他一起漠视下方的一切。
“‘妖的做法’还是管用了。”他有点高兴。这几天谣言虽然还有,但是透过泠锐的眼睛,他知道气流中让人作呕的“爬虫视线”消失了,光是容易澎湃一阵的气,泠锐并不在乎。
“我还是很想知道人类为什么对渡灵那么感兴趣。”
“不要再提这个啦!”泠锐眼里点着零星金光与他的发色呼应,不耀目,却看后挪不开视线。
“锐~”忍不住想深探看个过瘾,他却不留情面一句“滚开!”抽身就走。
唉,总是这样:一个靠近,一个避开。中间总有一段距离存在。这种模式和他在物理课上学来的磁力很像,同极太贴近就会排斥得更远。
所以,只能保持距离看着他,维系这不近不远的奇怪尺度。
“如果哪天我受不了,要跨过这段会怎么样呢,锐?”泠锐已经离开天台,他的自语像口中薄薄白气一样,出口便随着寒风飘散。
被或强或弱的气流围攻着,泠锐继续往前走。
人类说,谣言一百天,现在才一周不到,他也不期望这些人能对他有多大转变。用妖的目光看,围在身边的高中生们个个没理想、没未来、没有生存危机,更没有切实的行动力。昭明说的对,怎么能被这些家伙牵着鼻子走?
“这小子越来越像样子了。”躲在树上的阿九喃喃自语。难得今天天气晴朗,阿九从鹞的身体里出来透气。泠锐昂首挺胸越过人群的姿态,和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成稳之气,如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宝石,吸引他驻足远观。
“你怎么出来了?”昭明出现在他身边。
阿九象征性笑了笑:“虽然我把身体让给鹞,但是我还是存在的,偶尔也需要吸收阳光雨露,顺便看看鹞过得好不好。”
“最后一句就请收回吧,”昭明也招牌式的在笑,“鹞和我们在一起不会吃亏的。”
“是你把鹞埋在公孙树下的吧?”
“怎么?”昭明不屑状。
“谢谢啰~”
由衷的感谢让昭明表情柔和了许多。
“还有,每天的洗澡也谢谢了。”
“……”
泠锐来到三班敲敲窗户,昭明拉开窗,迎接他的是泠锐的低声质问:“你怎么把学校的树给劈了?”
“不是我干的。”他飘开目光坐了回去。
“树上全是你的冻气。”泠锐压低声音,隐忍怒气着。这是第一次昭明对他撒谎!僵持的气氛一不小心弥散开,泠锐注意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看,于是换了对话方式--
『你骗我。』
『只是一点小摩擦,没什么。』昭明依旧偏着头不看他。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学校里来了其他妖?你有没有受伤?』
这么关心自己的锐,昭明很感动,可是一想到阿九欠抽的笑脸,他托着下巴还是没有开口。
泠锐一伸手:“你的左手,给我!”
呃?
不解,但他还是递上自己的左手。运气攻击时昭明习惯用左手的,泠锐抓住仔细看,修长细白完美的手,没有伤口。悻悻然一丢:“算了,不管你了。”
那个负气而去的背影让昭明不知如何是好。
可恶的阿九~他暗念这个名字,右手“叭哒”握断手里的笔。
听说教学楼附近一棵大树突然折成两半,用一个围观同学的说法:这是旱天雷劈的。这是什么天哪里有雷?而且也没听见声响。泠锐觉得蹊跷和大家一起去看热闹。不成想还没到现场就嗅到昭明的气味,肉眼当然看不见树干上有成片的浅蓝色冰层。一看就知道是昭明的杰作。
好端端的他干嘛要劈树?
想起战息和零的警告:不能被别人发现他们是妖!泠锐立刻检查自己有没有收敛好气息,他怕又是因为自己太菜引来不相干的妖,让昭明跟在后面替他收拾残局。可是自己一切都很OK,倒是这个现场留下不少气,这么不小心不像昭明一贯的作风啊!莫非真发生了紧急事件?他悄悄退出人群赶去找昭明,结果他却躲躲闪闪,还撒了谎,实在让他很不爽。本来还想提醒昭明把那些气处理掉,结果也给忘了。他只好再度返回现场,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阿九?”
昭明留下的气被阿九吸走了。他扭头看见泠锐瞠目结舌的样子,笑:“灵物和妖一样需要气来维持生命和行动力,昭明紫不也常这么做吗?”昭明确实一点也不会浪费气,只是眼睁睁看着昭明的气被别人吸食……怎么总觉得有点儿不甘心?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哦,我和他有点小摩擦,没什么。”阿九的说辞和昭明的如出一辙,态度也同样毫不在意,泠锐更起疑了。他问:“你在这里,那鹞呢?”
“自然是在这里啦~”阿九指着自己的身体,“不过放心,使用这身体的主导权还是在鹞手里。啊,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们叫他九鹞吗?”
“‘九’是因为你的名字吧。”
阿九点点头:“不过,实际上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还记不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他说愿意改名字?那时候他就选定这个名字了。‘九’是取自我,而鸟旁的‘鹞’则是因为你。”
泠锐沉默了一阵,这样的气氛他不太善于应付。
比他高半个头的阿九突然他面前蹲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头发上:“大哥哥,”他的称呼让他吓了一跳,“那晚我玩得很开心哦。”虽然说话的声音和样子是阿九的,但透过这一切泠锐仿佛看见了鹞天真无邪的脸,期待的神情,还有落寞寂寥的样子,原来那天使劲把头发弄乱的是阿九啊!
“鹞,不,阿九……”这种感觉好奇怪。
阿九低头不动,是在等他揉乱他的头发吗?想到这里,他张开手揉了揉。蓬松的卷发拨弄之后不太能看出被弄乱的效果,可阿九却抬头露出感激的笑容。
绿色的瞳孔里是纯净的喜悦,泠锐心头一动:“阿九,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跟我来。”
他带着阿九来到后操场旧楼。那晚之后这里就恢复正常,定期有工人来扫除,比之万圣节那天干净整齐了很多。直奔图书室,里面空荡荡的。中午的阳光从玻璃窗外洒落在地,有鸟儿飞过时会在地上闪过黑影。
“哎呀,希望别被人拿走。”泠锐转到书架后面,摸索半天,“找到了!”
当他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本相册。
阿九看见相册显得很吃惊,接过来捧在手里,俊朗的五官深处有柔和的东西在丝丝渗漏。
“这是那天的奖品,虽然不是大奖,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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