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的身影的眷恋。
在冥界许下承诺,每一世都追随着他,每一世相逢为得就是悄悄用自己的力量封印梦蜇的诅咒,让那噩梦不再日夜伤害他,即使每一世到最后,自己都会被忘却、被遗弃,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依旧无怨无悔。
曾经无数次的祈求,这残酷的命运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淡去,但是命运的冷笑却无时无刻地提醒着自己,命运之轮不会因为漫长的时光而错轨,不论如何他都会走向最后一个终点。
他是司缄神只,是唯一可以窥探命运轨迹的神只、告知过去、预见未来,是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命运之神,即使放弃了神界的身份,他这与生俱来的预知力却并没有失去。所以他早就知道这一世,窖铹也好、梦蜇也罢,他们的恩怨终究要来个彻底地了断,因此他曾经妄图利用自己仅存的力量,将这即将到达终点的命运之轮提前分开。
于是他找到了窖铹的转世,利用和半妖族长老的约定,将那懵懵的在人界被称为「锦儿」的少年灵魂带回仙界,希望仙界的力量能隔绝窖铹和梦蜇之间的牵绊。
但是,他失败了。
当他祈祷着「九天千劫雷」能够击散这命运的重聚,让唯一有可能成为梦蜇托世的小龙在神雷下死去,彻底让梦蜇消失。
但是命运却在最后关头开了自己一个大玩笑,「九天千劫雷」非但没有把初生的小龙击个粉碎,反而让梦蜇的魂魄提前获得了觉醒的力量,甚至连本来封闭在少年灵魂深处的窖铹的魂魄也因为梦蜇的萌动而提前觉醒。
窖铹还是醒了,尽管自己有着预言未来的能力,也无法为醒来的窖铹驱逐这深深缠绕在灵魂上的噩梦,他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这个曾经高傲的王者被那残酷的画面折磨着灵魂。
梦蜇的诅咒只能又梦蜇来解,深藏在窖铹灵魂深处的愤怒和怨恨也只能由窖铹解放,自己永远只能是一个旁观者,无法插入那两个注定纠葛的命轮。
「窖铹,如果你能忘了他,那该多好。」七曜长长地在心底叹息着,但是即使没有人回答,七曜也明白,这也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豁然进入龙王界,凭藉着梦蜇留给自己的那半块玉鱼符潜入那无人问津的渊嶙神殿,耗尽了全部的心力,以生命作为代价试图看见窖铹的未来,但是命运之神冷笑着向他展现的却是这个世界走向最终灭亡的预言。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七曜低头看了看自己淡薄得如同虚幻的倒影一般的躯体,渊嶙神殿的预言术榨干了他全部的生命力,如今的他已经是一抹游荡的亡魂,只是因为和冥界的引路人熟识,所以才通融让他最后看一眼心中最为挂念的人。
窖铹,此一别将是永恒的结束,我们再无相见之期,所以请容许我最后放肆一次吧。
阴风吹拂,卷起半扇窗棂,窖铹下意识地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由门外飘来,昏黄的月色下,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间可以看到一条模糊的身影漂浮在眼前。然后额心被微凉轻触着,仿佛有人吻着自己汗水涔涔的额头。
「谁?」心中有中突如其来的悸动,仿佛某个重要的东西就要消失了一般,窖铹本能地伸出手去抓,却只抓了个空,唯有风中传来悠长的叹息。
「陛下,请自珍重,我去了。」无声的风传递着最后的告别,一滴冰冷的水滴从天而降落入窖铹的手心,阴冷彻骨
不眠的黑夜在晨曦中渐渐退去,金光灿灿的太阳从东方的山谷里缓缓地升起,万丈霞光将天地完全笼罩在其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柳州城的百姓们个个起了个大早,虽然城府里传出的消息说要到中午才会开始施法,但是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的人们却不由自主地早早汇集到城中心的市场附近,除了希望亲眼目睹奇迹降临之外,更多的是希望解除瘟疫的法术能够在第一时间笼罩在自己的身上,摆脱那日夜不安的恐惧。
仿佛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所以柳州城府特地派出了许多衙役和士卒,将整个大阵给围拢了起来。
此刻城心原本留作市场的空地被清理开一大片,十多个画匠,手里拿着装满了朱砂的布袋,按照手中的图样,正小心地在地上撒布着阵图。他们繁忙了一夜,至今没敢合眼,仔细地布置着这救命的大阵,而阵心处,一个简易的土堆已经整整齐齐地堆置成一个四方形的小高台,用来给陈堪施法。
而药坊里,一夜未得好眠、辗转反侧的清箴子等人虽然一个个强打精神,但是眼眶上的熊猫眼,却明显地连翠娟的梳妆台上的雪白的水粉都没法遮蔽的地步了,但是陈堪这个今天的主角,一副悠然的模样,仿佛今天他要去做的事情不是赔上自己半生的道力修为,而是出门访友云游一般。
当然除了陈堪精神良好之外,和敖玄这两个不属于人类范畴中的人物,自然也不会有担忧这种心情,而整个药坊里真正称得上没心没肺,睡得香甜无比的人当数一早就骑在桀枭脖子上的宝宝了。
尽管昨天晚上在房檐上为景御、陈堪、清箴子之间的对话而感动,也想大方地出手帮忙,但是等回到房间里往兄长的怀中一躺,刚开始敖彦还努力地想着要用个怎样的好办法说动自家伟大的兄长出面,毕竟无论陈堪再怎么道术高深,比起龙王皇子还是要乖乖靠边让路的,不过敖彦很快就放弃了,先不说自己那口还有待改进的说话方式,要花上多少口舌才能够让敖玄明白自己的用意,万一等自己说得口干舌燥之后,敖玄来个「龙王界不能插手其他世界的争端」的话,那自己就白做工了。
所以敖彦决定,大不了明天自己亲自扒在陈堪身上去参观一下好了,若是陈堪有危险的话,自己只要往前蹭蹭,敖玄不出手才是怪事呢。
所以敖彦昨天夜里睡得心安理得的,呼噜打得比平日还要响上两分。
不过陈堪很快就把敖彦准备好的如意算盘给打碎了。
「各位,今天就不要去了,贫道另有要事相求。」陈堪出乎意料地向鸿晓等人提出,要把石林镇的居民们都送出柳州城,让他们暂时回到那被泥石掩盖着的村庄。
陈堪的理由简单而令人深思,且不说今天这「天大阵」是不是能够一举成功,毕竟道书上虽然有记载,说「天大阵」是能够使万邪破灭消散的古阵,但是这个阵法诞生至今,恐怕还没有人真的拿来试验过,所以这效果如何没有人能够保证,如果成功了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失败了呢?这后果谁能出面收拾?
「若是万一天大阵功败垂成,这疫情恐怕就会不可收拾,本来还想藉翠娟姑娘身上离火丹驱散可能潜伏在城内的妖兽沉鹪,可惜翠娟姑娘此刻需要尽力完成『筑基』之后的道力规制,三日之内,怕是无法借力了。林石镇虽然被深埋地下,但是那里毕竟是人间秘境,有神龙之力护持,想来是比这柳州城更加安全的地方,虽然眼下无法居住,但是有几位帮忙的话,事情还是可为的。」
陈堪其实还有些话没有明说,也许只有深知玄门道内已经发生诡变的鸿晓等人才隐约能够了解陈堪的言下之意玄门道和陈堪本就不合,所以陈堪才会远离宗门来到林石镇安身,如今那个叫卫丹的玄门道掌门人的记名弟子突然说出这么个主意,谁又敢保证这不是道门内斗的阴谋诡计。
「那你怎么办?」清箴子皱着眉询问着,「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留下,万一有什么事情,可就棘手了。」
「景御会和我一起留下,他的地遁术是无人可以比的,无论遭遇什么危机,想来我们都能够及时脱身。」陈堪和景御的目光在空中交会,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默契的笑容。
「我送他们回去吧。」敖玄也很想去看看那个传说中上古时代同族先辈们留在人间的力量,这次若非敖彦无意中触发,自己还没有办法找到弟弟下落呢,所以还没有等陈堪开口请求,敖玄就答应了下来。
在昨天以前或许大家对这个文雅却充满了疏离感的青年有些陌生,但是在亲眼目睹了敖玄一根手指就控制了翠娟身上那险些爆体而出的离火之力,大家对于敖玄的了解似乎又深了不少。
「那就麻烦敖公子了。」陈堪深施一礼。
林石镇上的居民们这些日子来虽然前后受到不小的惊吓,但是总算在各家年迈长老的安抚下心绪还算稳定,在听说了陈堪的决定之后,大伙虽然都因为不安而有些沉默,但还是听从了陈堪的决定,在鸿晓和清箴子等人的安排下,陆陆续续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本来柳州城因为瘟疫而四门紧闭,但是由于今天有高人施法的消息传出后,原本拼命出逃的百姓,这下次纷纷往回赶来,所以城主一早干脆就把四门大开,在城主郭槐看来,要是这些逃出去的百姓都回来接受了阵法的洗礼,不再有任何潜伏的病症,那是最好的了。
至于会不会有郑囯的残兵败将混入,卫丹却私下向郭槐保证郑囯军队活着的人,恐怕已经不满万人了,就算闹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林石镇的大伙出城竟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骑着桀枭的脖子,小手趴上马车的车窗,敖彦有些担心地望着身后渐渐缩小的柳州城的城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本来若是他故意撒娇折腾一下的话,敖玄未必不会答应自己留在柳州城里,但是敖彦自从昨日回来之后,总是会想起云海上那一闪而逝的景色,不管那些画面是不是真的存在,敖彦都决定亲自去看一下。
「宝宝在担心那个道士吗?」
敖玄发现了宝宝的不安,轻轻把小家伙抱到了自己的怀中,小家伙平日喜欢上窜下跳的,但是今天一离开柳州城之后,小家伙就一直巴着窗子看着远方不肯离开。
敖玄只当是宝宝对离开陈堪这个已经很熟识的道士感到不适应,却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的脑袋里又开始有了新的偷溜预案。
敖彦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敖玄的怀中,努力地扭动着身子摆出一副小宝宝撒娇的模样,尽管内心对于自己这装可爱的行为有些唾弃,但是行动起来,却已经很顺手了。
「放心啦,哥哥在那两人手里都留下了御冰术,万一出现危机情况,御冰术会把他们暂时封闭入绝对安全的冰棱空间,人界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穿冰棱空间的。」敖玄摸着弟弟的小脑袋,满足地看到敖彦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容,嘴里打趣地说,「小东西,你再这么向着别人,小心哥哥要吃醋了哦。」
看着怀中的小家伙麻花一般在怀中钻来钻去,敖玄纵容地笑了,虽然龙王界不能插手人界诸事是不能更改的铁则,但是为了让怀中的宝贝欢颜一笑,敖玄也不介意回到龙宫去领责罚,他并没有告诉敖彦,除了御冰术之外,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把自己冶炼的一件法宝留给了景御。
说来也是好笑,景御表面上说不担心陈堪,但是暗中却来拜托自己给他想个救命的法子,那个嘴坏但心肠却不坏的半妖让敖玄有种欣赏的认同。只是若被敖玄知道了,当初在龙王界把他那宝贝弟弟拐走的人,正是眼前这个很对他胃口的男人的话会作何感想。
林石镇距离柳州城大约也就是三十多的路程里的路程,半日的时光就足够了,差不多到了正午时分,林石镇的镇民们回到了他们生活繁衍的那一方小小的水土故乡,而就在大家动手在山林里砍伐树木搭建临时住所的时候,敖玄清晰地感受到了大地无声传递着的恐怖之音,以及自己交给景御的法宝被启动的感觉。
柳州城果然出事了。
第五章
送走了敖玄等一行人后,药坊的后院就剩下陈堪和景御两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了,距离正午还有好几个时辰,一时间两人似乎都没有办法找到什么事情做,于是在陈堪的建议下,景御勉为其难地答应陈堪陪他下棋消磨。
要知道景御的棋艺可不简单,甚至称其为棋圣也不为过,在人界数百年的岁月里,景御和太多太多的棋手交过手,就算是简单的经验积累也足够名扬棋坛了,而陈堪也喜欢下棋,因为棋枰上的君子之争,即能够磨练修道者的耐心更能够打法那孤寂漫长的修道人生。
不过景御和陈堪认识快三十年了,景御却很少愿意陪陈堪下棋,原因很简单因为陈堪是个很标准的臭棋篓子。
若说景御打着呵欠随手能够赢上陈堪十几局还不足以体现陈堪的棋艺之臭的话,那么景御和陈堪下棋就算是闭着眼睛下照样能够赢的情况,该足以说明问题了。所以平常景御宁可和陈堪聊天、或者被这个臭道士念到臭头,也绝对不陪这臭棋篓子下棋,用景御的话来说,那纯粹是自己找罪受。
所以难得今天景御答应陪自己下棋,陈堪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当然景御也不指望陈堪会突然开窍,诡异地赢上自己两盘,三局对局陈堪一如既往地以完败告终。
「我果然没有下棋的天分啊。」输了个彻底的陈堪感慨地长叹。不过景御却不答话,只是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要是你每次和这个道士下棋并获胜的话,那么同样的话语你每次都听到某人重复一遍,三十多年聼下来,估计你也会是同样的表情。
不过今天陈堪似乎很有要打翻身仗的意图,一反往日输棋之后毫无胜败感受的淡然模样,而是追问景御自己要怎样才能提高棋艺。
「提高棋艺?那倒是很简单。」瞥了眼陈堪,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其实你也就是缺少努力争胜的动力吧,等你这次失去了全部道力之后,我带你去九尾狐的地盘,那帮狐媚子最是喜欢下彩棋了,到时候你们赌东道,输一盘脱件衣服,道士啊就你这身打扮,最多十盘你就要裸体现眼了,到那个时候,不用人教你的棋艺都能噌噌噌地向上攀升。」
「赌博不是好事。」陈堪果然是属保姆的,景御才提个开头,他就找到需要训导的内容了。
「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啊。」对于景御这个称得上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人来说,陈堪的劝训比起耳边轻浮的微风都不如。
「你啊,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都没有见你改变多少呢。」陈堪有些无奈地叹息着,当年那个负伤后躲入陈堪的房间的轻佻半妖,三十年后依旧玩世不恭。
「别说我,我们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