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秋思就是因为天气骤然下降,天蓝色的天空一下子变的灰白,让人接受不了,心里才有了悲秋的情绪,而事实上秋天也并不完全是不好的,至少,它还是个收获的季节。
而冬天,有的却只有冰天雪地,天寒地冬。
甚至有时候连人的希望都像结了冰。
墨离此时已经不这么想了,因为现在,安阳王已经安稳的睡了,他喝醉弄脏的衣服也都换掉了。
此时他就像一个婴儿一样,躺在暖暖的的金丝绒铺就的塌上,盖着轻柔温暖的锦丝被,甜蜜的进入梦乡。
他醉了,实在还醉的不轻,这一睡不知道他要睡多久才醒,因为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过了,他醒着就喝酒,醉了就地而卧,甚至这几十天来,他从来都没换过衣服,洗过澡,更没沾过床。
现在好了,墨离深情地看着他,他已经洗了热水澡换了干净的卫衣了。
墨离的心也渐渐暖了起来,她这些日子,眼看着安阳王,每天将自己灌的像个几辈子没见过酒的酒鬼一样,没有一天是清醒的,就算醒着,他也懒的看她一眼,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只可惜,
她那时以为,江山社稷远比他重要的多,可现在她才发现,她错了,从头到尾她就彻彻底底的错了,
因为她发现,她心里有的,在乎的不是什么地位和权利,而是他这个人。
当她看到他眼中的那份失落和绝望时,她的心就像被什么扎烂了,她甚至连痛都说不出来,因为她都要窒息了。
可是爹娘的意思她不能违背,毕竟那个时候也是她自愿的,她那个时候在乎的不过是王妃这个位子而已,并不是他那个人。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可笑,当她什么都有了的时候才发现,她唯一没有的,也是她最珍贵的就是他的爱。
他不爱她,如果爱她,那他怎么会如此的颓废,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背叛和欺骗吗?
那入宫以来为什么都是要她施了手段,才能同床共枕,他对她从来没有主动过,
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
只要他好好的活着,
因为连这个她发现都很难,一个人要是绝望了,心存希望能够活,可是一心求死,就万万活不了了。
更何况,他现在一下子失去了自由,失去他的权利,成了一个傀儡。
墨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感觉,依然睡的很香,也许是他太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好笑,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她曾经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现在跟想不通了,
可是她却很高兴。
因为这段时间他再也不会凭空消失一段时间了,她可一想什么时候见到他就什么时候见到他。
而不是,想见他人的时候,他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找不到。
她笑了,是真的笑了,她第一次,觉得是真正的拥有了他。
红烛已经燃过了大半,可是她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因为她兴奋,兴奋到睡不着。
她就那样端坐在床榻边上,傻傻地时不时地笑一下。
窗外站了三个人,一个身影娇小的站在窗前,另外两个已经站的离窗子远了些,背对着那个身影娇小的人。
木妗透过点破的窗棂纸,看到墨离的举动,她气的脸都白了,心里一个劲地骂,“没出息的东西,天下好男人那么多,怎么偏偏看上他。”
可是她不敢说出来,因为她怕招来独孤智更多的指责,是的,这些天,她一直都忽略了她,那是因为,她以为墨离不可能爱上那个人,
那也只是她想当然的想法,缘分和感情的事又有谁能说清呢?
她此时看见墨离正傻傻地坐在床头注视着安阳王,她的心里莫名的一股气,直冲胸口,她不想再看下去,转身离开。
独孤智说道,“你都看到了吧。”声音虽然很小,但口气听上去,却不是那么轻松,似乎还带着些埋怨之意。
他有理由埋怨,只是这些年,他都忍住了
他认为木妗做事在怎么过分,都是为了这个家好,都是为了他的孩子好,
现在呢?他这一生总共才有三个孩子,两个亲生的,一个是捡来的。
本来可以快乐的享福的,可现在呢?
一个孩子失踪,从此没有音讯,就算有恐怕还要被幽冥王捉去做了夫人。
另一个呢,到现在还在外面,是什么状况都不知道,这么冷的天,他一定也吃了不少的苦。
最最疼爱的一个,好不容易当了妃子,近在身边,可是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这一切怪谁?只能怪木妗这个当娘的,她一点母亲的责任都没有尽到,成天就像一个被权利迷瞎了眼的妖婆一样。
木妗的脸色也不好看,“看到了,像你一样,真没想到是这么没用的东西!”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直捣人的心窝,要说独孤智本不想生气,此时怕也忍不住了。
好在长天还在,他眼看独孤智就要和木妗在门窗外展开唇舌大战,
当即拉了独孤智就走,回头他看了一眼木妗道,“要是不想看墨离难过,就快点离开这里。”
084 出乎意料
一缕阳光从东边透破云层,照射在大地上。
阴了大半个月的的天空终于要放晴了,阳光普照,积雪开始慢慢融化,雪水积成股,顺着坑洼堆积或流出。
寝宫宫女们端了洗漱盆退了出来,匆匆的将门关好,生怕里面的热气跑了出来。
太阳虽然升起来了,可是天气却似乎更冷了,一点都没有因为积雪的融化,而变的温暖。
墨离精心地打扮了一番,虽然一夜没有睡好,但是精神却看上去比前几天好了很多。她朝床上看了看还没有醒来的安阳王,嘴角露出了一副幸福的微笑。
她步履轻盈,身上虽然披了厚厚的貂裘却依然感觉轻松,因为此时她的心是愉快的。
“等王醒了,就伺候他用膳!”
宫女们忙不迭迟地回道,“是”
也许她们不曾见到过王妃如此好的心情,就连她轻柔对她们讲话,她们一下子都无法适应,一个个仍然是胆战心惊。
偏殿里,木妗正表情淡漠的抱着暖炉,一旁是个十五六岁的宫女正给她捶着背,她看上去很是舒服。
独孤智则坐在旁边,板着脸不说话,桌上的茶水,也不知道倒掉重新倒了多少次,他却始终都没有喝一口。
墨离施施然地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是轻松,一进门就道,“女儿来给爹娘请安!”
木妗没抬眼,只是冷冷的一句,“可别这样,我可受不起,王妃娘娘。”
独孤智“啪”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这是什么话?她有错吗?你这样对她?”
木妗冷不防吓的一哆嗦,面带愠色,“就是啊,现在你们爷俩合起伙来欺负我啊。”
墨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着走到木妗旁边,挥了挥手,将那个正在给木妗捶背的宫女屏退,自己上手给木妗捶了起来,
“母亲大人,女儿哪里又做错了,惹您和爹不高兴了。”
独孤智“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屋顶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滴答滴答顺着屋檐流了下来,就像一条条珠帘一样。
屋内生的火炉,炉火旺盛,屋子里很是暖和。
木妗过了半晌才,有些埋怨的道,“你那个冤家可醒了?”
墨离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欢喜道,“谢谢母亲大人关心,他还在睡呢,昨天可能喝的太多了。”
“昨天喝多了?他哪一天不像个醉猫似的!”
墨离不说话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不是他们,他又怎么能变成这样,从高高在上的君王变成了一个被幽禁的落魄君王,换做谁,可能都不会太开心。
她停下手来,呆呆地站着,内心似乎又被恐惧占满了。
她怕,她怕他一醒来再去重复昨日的行为,她怕他又喝的酩酊大醉,倒在地上,连最起码的尊严都失掉了。
突然间她就像发了疯一样,跑到木妗和独孤智的面前,“爹,娘,求你们把天下还给他吧,前朝已经亡了,那是事实,能不能别把责任推给他,让他来承受这不幸。”
木妗和独孤智皆是一愣,接着木妗眼睛一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极具讽刺的对独孤智道,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独孤智的脸开始变的扭曲,好像有无数条虫在他的脸上爬一样,他十分的不自在。
木妗接着冷笑道,“都说养了女儿都是给别人养的,可真是一点错都没有。现在就已经和他穿一条裤子,把爹娘都卖了。”
墨离没有反驳她,听着她讽刺的话语,却一点都不难过,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木妗的个性,她遗传的很好,只不过,重情,却遗传了独孤智多一点。
她站在那里对独孤智说道,“爹,女儿求您成全,这天下本就已经易了主,况且现在天下太平,您又何苦非要复国呢?”
独孤智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一开始他的确是想着复国,甚至为了复国牺牲一切他都愿意,
他看看墨离那双哀求的眼睛,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时的决心了,当初为了复国,他都不惜与幽冥王这样的人联手,甚至还答应将他的女儿墨离嫁给他。
现在想想,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可是失去的却太多了。
紫洛不知所踪,亚谨还在外苦苦寻找,而墨离却身陷痛苦,
仿佛他所做的这一切,没有一件是让他开心的。
木妗冷冷地道,“别忘了,他的东西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可是,那是人心所向!”
“那现在我说也是人心所向!”木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瞪着墨离,“你该不会这么没出息,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在这里替他求情吧!”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刺进了墨离的心脏,刹那间她几乎觉得都不能呼吸。
幸好墨离是她的女儿,若不是,也不知道,木妗还有多难听的话会说出口。
独孤智生气的吼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她不是你的女儿吗?”
“我的女儿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啪”独孤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来到木妗面前的,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木妗吃惊的睁大眼睛,声音微颤,“你打我?”
独孤智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相信自己打了她,他颤巍巍地说,“是,我打你,因为你该打!”
墨离也呆住了,从小到大,她看到的只有木妗对独孤智发脾气的份儿,却从来没见过独孤智对木妗大声说过一句话。
可现在不是大声说话的事儿,他竟然动手打了她。
“爹,都是我的错。您消消气。”墨离突然觉得,为了安阳王,什么事她都愿意做,哪怕是低三下四的去求人。要知道,依她原来的性子,这比摘到天上的星星还难。
可现在,她却轻易的就做到了。
木妗茫然的睁大眼睛,她的一双白皙的手,捂着被打热的半边脸,喃喃道,“你打我?”
仿佛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她像是着了魔一样,一直重复这三个字。
“对,因为你身为孩子的母亲,不保护她,爱护她,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羞辱她。这样铁石心肠冷漠的女人,让人心寒!”
085 翻脸
木妗愕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多久了,终于找到机会一吐为快了。
“好,打的好。”木妗喃喃道,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可以听出她的不满,突然间,她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而后又戛然停住,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无论如何,墨离最终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她的眼神仿佛可以将人杀死,一股阴冷的气息,让独孤智说不出话来,她指的是什么,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他愤然道,“当初就不该让墨离趟这趟浑水,她若嫁给幽冥王,怕也比现在好的多。”
说完愤然离去,高大的背影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那个身影仿佛开始有些驼背了。
木妗的眼神此时又淡了下来,忧伤充满了她的目光,她虽然看着独孤智走出去,但人仿佛像被施了魔法,没有战胜他的快感,却只有茫然,
这种眼神,近乎有些呆滞,受到刺激的人,大凡也会露出这种眼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离才反应过来,她走到木妗身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还瞒着她,她也不知道,独孤智为何说,嫁给幽冥王也比现在好的多。
难道他就比不上幽冥王吗?难道仅因为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吗?
不是,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她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大声问道,“娘,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明知道我最终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你们却为了复国就牺牲了我?”
她这么问,是因为她已经近乎失去理智,当她听道,木妗说,她最终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时。那理智就已经从她的身体里,脑海里流失了。
她从小都知道她的母亲是怎样的一个人,虽然每次她提什么要求她都尽量满足她,但那一定是她答应了的事,否则,说什么都没有用。
从木妗口里说出的话一定是真的。
墨离见她不说话,知道这事有定是真实的了,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凭什么那么自私?”
“凭什么干涉我的幸福,我的人生!”她的话好像是说在木妗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这么多年来,她有哪一件事情不是心甘情愿的去做的呢?
木妗转过头来,看着她泪痕满面生气的甩了她一个耳光,这一耳光,几乎打醒了她,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那是因为,她以为,她的女儿和她一样,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牵绊的住,原来她错了。
墨离狠狠的瞪着她,她却冷笑道,“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这么没用,我以为凭你的姿色,你不会在意任何一个男人。”
她转头过去,看着门外,滴答的雪水,又道,“没想到,你是这么的窝囊,竟会爱上一个对你没感觉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死了不是更好吗?值得你心痛吗?哼,真是让我失望。”
说完她丢下墨离一个人出去了,去哪里了墨离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了,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怜,
以为拥有了天下,却发现失去了天下。以为拥有了爱情,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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