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祈求过‘希望它忘记’——因为我还记得你,所以你忘记了也不要紧。
然而,这一定是个很任性的请求,甚至是相当于把红莲内心的一部分剜出来的行为。所以,现在自己会落到这种痛苦无助的下场,也一定是对固执己见的自己的惩罚。
以性命为代价,希望能挽回那位温柔的神将。没想到的是自己却回来了。光是失去阴阳眼的话,一定不足以作为补偿。
自己必须一辈子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但是,在无数个深夜里的睡梦中,自己也一定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吧。
因为比起这样的痛苦,自己更不愿意失去它。
几乎没有入睡就迎来了清晨,就像照映长昌浩的内心一般,四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
打开格子门的太阴正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要是没有太阳照射的话,气温也不会升高吧。而且还会产生湿气,真让人讨厌。”
回过头来的太阴看了一下起床的昌浩,露出了更为险恶的表情。
“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过啊?看你满脸苍白的样子,就好像把精神和魄力都丢到哪里去似的。如果野猪不幸的话,那我就去猎鹿和熊回来吧?”
“熊肉也太那个了吧。至少是兔肉吧,雉鸡或者鹌鹑也行。”
太阴一听,就露出一脸咬碎了苦虫的表情。感到很奇怪的玄武向她看了一眼,只见她以吞吐的口吻说道:
“兔子、雉鸡和鹌鹑什么的,作为目标也太小了嘛。很可能会落空的。”
怪不得她会把附近的秫米都摞倒了。
可是聪明的玄武却不会对那方面作进一步的深究,只说了一句“那就猎鹿好了。”
由于太阴的技能基本上都是以强大的威力为特征,所以并不适合用在需要细致处理的场合上。对于这方面,身材坚实高大的白虎会更为擅长。他们两人的却是一种很完美的互补。
回想起跟太阴站在一起就像一对父女似的白虎的样子,玄武不由得暗自点起头来。
玄武虽然置身事外地想着这些事,不过其实他自己要是跟白虎站在一起的话,也很像一对父子。看来如果不是站在第三者立场上看的话,是没有什么实感的。
而昌浩则绷紧了脸听着两人的对话。
野猪虽然也不错,但是如果连鹿和熊也弄来的话,怎么办好呢?
丝毫没有察觉到沉默不语的昌浩的表情,太阴环抱着双臂说道:
“晴明那时侯是隆冬季节,我们可辛苦了。也不能让他马上动起来。周围也没有多少猎物,野草什么的都被雪覆盖住了。后来没办法,只有追赶着雪地上跑来跑去的野兔,还有随便打一些鸟下来。”
“啊,是吗……”
昌浩不管如何,总之先应了她一声。
“如果是秋天的话还可以轻松地采一些树果回来……啊,干脆到河里抓些鱼回来吧。反正筑阳川那里应该会有很多的。”
仿佛在说这是个好主意似的,太阴一拍手掌,然后向玄武征求同意。
“我说玄武,你不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吗?而且就算跑到海边去也行,反正风的话一下子就到了。”
“嗯,这是个好想法。偶尔弄些其他事物也不错吧。”
太阴抓住了点头同意的玄武的手臂,转身向昌浩说道:
“那我们去去就会。昌浩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着吧。可别像昨天那样又跑到外面去了,看你现在脸色那么差。”
被她用手指着这么一说,昌浩就只有露出了半带苦笑的笑容。
“嗯,知道了。”
太阴听了他的回答后,就拉着玄武从外廊上跳了下去。跑了没几步就卷起一阵风,在包裹了两人之后就化作了龙卷风。
一阵强风向草庵吹来。昌浩不禁闭上眼睛。他从指缝中窥望了一下,发现两人的身影已经小时得无影无踪了。
昌浩呼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的热闹和喧嚷声,在两人消失后就静了下来让人倍感寂寞。
其实,太阴和玄武也是在以他们的方式来激励昌浩。要不是这种状况的话,太阴也不会说出要猎鹿猎熊之类的话来,更不会那样做吧……也许。
昌浩把格子门完全打开,然后坐在外廊上,随意地把脚伸到下面的地面上。
因为是阴天,周围显得一片灰暗。沉重地凝聚在上空的云朵,看上去就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似的。
正当他茫然地抬头仰望着天空的时候,却听见背后传来衣服的摩擦声。他转头一看,现身的六合马上就映入了他的视野。
突然,在他身上的长布下面,昌浩看见胸口位置上似乎挂着一个红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六合。”
昌浩马上转过身子正视着他。仿佛作出回应似的,黄褐色的眼瞳也动了一下。勾阵则站在另一侧的墙边,正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人。
“那个……挂在胸前的红色东西,是什么呢?”
“——人家替我保管的东西。”(某蝶:呵~是什么东西看过少阴的应该都知道吧!~~哦,可怜的风音啊………………被PAI飞)
那是一如往常的不带起伏的语调。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却在一瞬间里出现了某种异样感。
保管的东西……昌浩在内心重复了一遍,然后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是吗。”
然后,他就回想起来了。仔细想一想的话,自己其实还没有问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祖父分开,跟黄泉的尸鬼对峙,在那之后……
祖父和神将们到底是怎么样跟智铺宗主作出了了断呢。
被妖怪追赶而受了伤的风音。那时只留下六合一个,自己和众人就赶往宗主那里了。因为那时侯必须争分夺秒。
以后再好好问一下吧,自己也不能老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
“————”
突然,昌浩睁开了眼睛。一股强烈的冲击贯穿了心窝。
必须要向爷爷道歉才行。
自己拜托他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完全没有考虑到祖父在听了之后的感受。不,不对。自己是知道的。明明知道,却故意忽视了,就因为希望实现自己的愿望。
在视野的一角,掠过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定睛一看,只见小怪正凝视着昌浩。红色的眼眸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这边,不过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就好像在接受着无言的责备似的,昌浩感到胃部有一种被紧紧抓住的感觉。
“昌浩?”察觉到他的肩膀突然颤抖了一下,勾阵面带疑惑地问道。昌浩拼命装出平静的样子。
“……没有……什么……”
气息在逐渐接近。在昌浩的身边停住了脚步的勾阵,确认到转身离开的小怪后,不禁叹了一口气。
“……就好像月亮一样呢。即使能看见,也绝对无法靠近。”
那是一种近乎无奈的口吻。昌浩抬头看着比自己高的勾阵,说道:“看着他这样的态度,还真是让人来气呢……”
勾阵皱着眉头,屈膝在昌浩身边蹲下。她先是打量了一下昌浩的脸,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困惑地说:
“虽然好像没有发烧,但脸色太差了。要躺一下吗?”
“不……我没事,真的。”
勾阵以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他那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昌浩害怕被她看穿了自己在逞强,慌忙改变了话题:
“那个,道反的封印……圣域在那之后怎么样了呢?”
勾阵虽然露出稍带不满的神色,不过似乎还是决定陪一下昌浩。她摆正姿势坐了下来,跟昌浩一样望着外面。六合虽然身在两人背后,可是因为他完全抑制了自己的气息,所以两人都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勾阵把视线从昌浩身上移开,转向了生长在草庵周围的那些茶树。山茶花开得正盛。那红色的小花瓣在深绿的树叶中傲然开放。
“已经恢复到某种程度了啊……虽然也有牺牲性。”
“牺牲……”
昌浩重复念出来的声音很低沉。
“因为我一直跟你同行,所以详细的事情都是听晴明说的。如果你想马上知道的话,也可以等玄武回来,让他用水镜来传递声音和影像的啊!”
昌浩的眉头突然跳了一下。跟爷爷直接对话,这一点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既然我们还要在这里过好一段时间,那样做也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怎么样?”
昌浩咽了一口唾沫,视线开始慌张地四处游移。心脏配合着感情开始了全力的跳动。
当昌浩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的瞬间,他的脊背上就仿佛滑过了一层冰似的。
第四章
明明睁开了眼,可是少女的眼睛却没有在看任何地方。
“怎么了呢?喂,快回答啊?”
看到女儿一直都没有反应,感到不安的母亲慌忙摇动着她那小小的肩膀。
但是,少女就只是像人偶一样僵硬地挪动着脑袋,以对不上焦点的视线游移以四周的虚空。
面队半狂乱地呼喊着“早知道就不该丢下她一个”的妻子,男人握紧了颤抖的拳头。
明明早就警告过不要走近那个祠堂了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他祖父的祖父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一只从西方乘风而致的妖怪曾经在这里大闹过一场。当时牺牲者的数量非常可怕,这样下去的话有可能整个乡就要全灭了。
无力的乡民们根本无法对抗,只能默默地等待着成为妖怪的盘中餐。就在那时侯——
从某一个晚上开始,妖怪就忽然消失无踪了。
取而代之的,是离乡稍远的地方,建成了那座小小的祠堂。
自从那以后,人们就互相传述着“不要接近那个祠堂,那里被供奉着可怕的东西”,而且实际上,曾经接近过那里的人都出现了某种灾祸。
另一方面,在祠堂前被发现的另一个女人,在一天之后就醒了过来。
在用席子和古旧的衣服铺成的床铺上躺着的她,正茫然的环视了一下家里的状况。
身旁的两个小孩子够露出了欣喜和安心的神色,注视着母亲的眼睛。
“妈妈……太好了……”
女人很不可思议似的望着小儿字,说道:
“……妈妈……?”
听了它这句嘀咕声,大儿子马上感到有点不对劲。
总觉得有点怪。
“妈妈?”
女人坐起身子,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这时候,孩子们的父亲——女人的丈夫从长老那里回来了。看到坐起身子的妻子,男人也同样松了口气似的说道:
“啊啊,太好了。我还在想如果你不醒的话该怎么办呢……”
说着,他就在席子旁蹲下,向女人伸出了粗糙的大手。女人马上拍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女人以紧张的口吻和充满了警戒心的眼神盯着男人和孩子们,同时像要逃开似的开始后退。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不是你的家吗?”
听了男人的话,女人马上摇头否定:
“骗人,骗人的!我的家不在这里。你们打算怎么样?把我带到这样的地方来,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女人发出了紧张的叫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快让我回家里去!他们一定在担心我,母亲心脏不好干不了活啊,要是我不在的话……”
看到母亲光着脚踩着虚浮的步伐想要离家而去,幼小的孩子们马上拉住她:
“妈妈,你要到哪里去?不要走啊……!”
女人用力甩开了孩子们被一下子推开而一屁股摔在地上的孩子们只能茫然地抬头看着母亲,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忍不住哭了出来。受了他的影响,大儿子也开始哗啦哗啦地流出了眼泪。
察觉到妻子的态度有异的男人,慢慢地走近女人,拼命劝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你的父亲和母亲,不早就因为流行病去世了吗?”
女人缓缓地摇了摇头。大大睁开的眼睛中充满了类似恐怖的色彩。
“骗人的,那么有精神的父亲病死了?……难道是你把我拐骗到这里来的?是这样吧!?”
“说什么蠢话!”
男人厉声一喝,抓住了女人的手臂。女人马上发出了悲鸣。脸颊因恐惧而不断抽搐,嘴里发出不成声音的喊叫,拼命地挣扎着要甩开男人的手。
她盯着互相倚靠着哭泣的孩子们,发出了高昂的叫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样的孩子!让我回家吧……”
……………………………………………传说中的分线…………………………………………………………………………………………………………
那是被称为直觉的东西。
即使是在一年前左右,也就是自己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而且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个时候,也存在“不祥的预感”和“昆虫的通报”之类的东西。力量恢复之后,那种感觉就比以前更为清晰敏锐了吧。
昌浩猛然抬起头,噶着脚丫跳到了地面上。在数丈前的位置上停住脚步,以失去了血色的脸环视着周围。
不一会儿,勾阵和六合的斗气马上迸发而出。两人立刻站在昌浩左右,窥视着周围的气息。
在屋顶上的小怪正俯视着这一幕。
“……唔。”
它以毫无干劲的表情眨了眨眼,然后用红色的双眸扫视四周。
在茂密的树林里吹来的风中,带来的妖气。
轻轻地,船来了一阵让人不快的气息。小怪眼中露出了严峻的神色以表达内心的不快感,恨恨地咂嘴道:
“……水气。”
包含在风中的、沉重而冰冷的水气。那不祥而沉重的、缠绕在身上挥之不去的冰冷的妖气,就好像在向自己发出挑战一样。
它随即瞥了勾阵一眼。六合和勾阵的神气非常强烈,尤其是勾阵具备着仅次于自己的力量。即使放着不管,他们俩也会收拾掉的吧……可是心理还是觉得不舒服。
仿佛对逐步接近的异形感到畏怯似的,树木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那是……西边?”
“嗯,不过稍微偏北。”
昌浩以僵硬的声音加以确认,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六合的长布不自然地翻动着,茶褐色的头发在风中不断飘动。勾阵那整齐及肩的黑发也在随风舞动,眼睛闪耀着杀意的光芒。
“好快……”
就好像在飞翔一样。
六合左臂上的银轮开始发光,并在一瞬间内化作一柄银枪,把昌浩保护在自己背后。
“——来了。”
将沉静的低语声抹消,从树丛的中间跳出了一个漆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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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筑阳川的源流附近,太阴和玄武正注视者潺潺流动的河水。
“……有了!”
太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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