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上下那理应超过人所能承受极限的剧痛都不能够掩盖他的勇猛的斗志,他继续高喊着往前冲,但是他已经听得见自己健硕的肌肉迅速地一根根地干枯,发出劈啪的爆裂声。
我要死得像个战……他疯狂地想着。但是连这最后仅存的一个似乎无比坚强的意念都在这光辉中被照射得土崩瓦解。‘扑’的一声,他的脑袋爆开了,沸腾的脑浆还有眼珠还有血液喷出了体外,然后马上和他的身体一起变成焦黑的一团死物,倒下。
最后一个还在活动着的躯体都在这光芒的照射下倒下,变黑。随着天空中一阵气流撞击的响声,阴影消失了,那团光幕也消失了。蛮荒高地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太阳又如同往常一样毫不偏心地把光辉撒向大地的每一处,包括那一地的焦黑。
阿萨站在山头,向下看着那一地的扭曲焦黑的躯体,那些焦黑的肢体很像烧过的树枝,只有连接在上面的一个个枯黑的头颅露出白生生的牙齿让人确实地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几分钟之前,那还是五千个生龙活虎的年轻人,还发出斗志高昂的喊叫。
那几分钟里的惨叫声让听过的人永生难忘,那是生灵所能够发出的最凄厉,最痛苦的音调。
空气中满是焦臭,阿萨知道,即使自己在野外吃虫子,喝生血,甚至生吞活生生的动物,但是从今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绝不会吃烤肉了。
站在魔法阵中央的塞德洛斯放下了一直高举的双手,很无力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操控这个魔法让他筋疲力尽。
“真是了不起,能够将这么多人的空气魔法结合在一起控制气流。”一个年轻些的魔法师看了看自己脚下的魔法阵感叹。“还能够操纵自如,用气流造成光线的折射去杀伤人,这真是太有创意了。真是杰作。”
塞德洛斯冷哼了一声,看着地面上自己的作品不屑地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满是疲倦:“不过是杀人的玩意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了不起。了不起。”一阵热烈的鼓掌声从几个死灵法师的干瘦的手掌中响起。
一个死灵法师仔细地端详着水晶球中的魔法阵,赞叹:“厉害,可以评为年度最有创意魔法大奖。不知应该给他归到光明系魔法还是空气系魔法呢。”
“用太阳就晒死了五千人,这老头比我们还厉害。我们至少也要用魔法扔在人身上才行,他居然控制气压就行了。”另外一个死灵法师挤眉弄眼地说。
“那魔法阵画得很好,控制得更好。虽然控制风压这种小把戏本身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可能没人能够像他那样控制得丝毫不差。不过……照这种方法那不是没军队能和他那个城邦为敌了?”
“那是欺负别人部队里没魔法师而已,只要有人能够看穿这个把戏,用空气魔法去干扰就行了。不过那些学院教派的死脑筋魔法师确实很难看穿就是了。”
“喂喂喂。大家都看到了,确实一个兽人也没死。”一个很有些朝气的死灵法师鼓了鼓掌,吸引一下大家的注意。“给品德高尚的维德妮娜女士和那位先生记上两分。还有……为我们将要有两个新成员庆祝一下。这可是我们笛雅谷百年难得的盛事啊。”
第035章 公爵的烦恼
阿萨回到布拉卡达后听说新的指挥官已经来了,就立刻去了市政厅。必须要把将军和那五千士兵的事情向公爵交代一下。
他来到了指挥官的房间,却看见一个英武俊朗威猛一身骑士铠甲,脸上干干净净金黄色的卷发也整整齐齐的骑士很有风度地坐在指挥官的位置上盯着自己。这个骑士和这简陋粗犷的驻军地毫不相干的外表,整洁得和不久前在他的婚礼上看到的一样。
阿萨皱眉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表情,问:“姆拉克公爵呢?”他虽然以前只是对这家伙没什么好感而已,现在这一见只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极度讨厌他了。
克劳维斯脸色也不大好看,回答:“公爵因为有事会暂缓一步来,这里暂时由我先负责指挥。”
阿萨冷哼一声说:“早知道我迟几天来。现在我心情正不好,看了讨厌的人就更差了。”
阿萨第一次觉得身份地位还是有好处的。老子可是魔法学院的神官大人,你要怎样?
克劳维斯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看得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保持礼数,用有点不自然的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听说神官大人去追擅自煽动士兵出发的将军去了,不知道追上了吗?”
“追上了。”
“那你就是一直都和他们部队在一起了?”
“对。”
“那么现在他们的人呢?和欧福战斗过了吗?”
“他们全死了。”阿萨不想和这个家伙多废话。
克劳维斯眼角跳了一下,冷冷问:“难道全部都战死了吗?一个不留?”
“对。”阿萨也冷冷地回答。
克劳维斯的眼睛上下把阿萨扫了一遍,说:“那神官大人你怎么能安全回来呢?看你好像并没受什么伤,简直连衣服都没破,难道那些兽人舍不得伤害你吗?”
“呃……”阿萨语塞,又不能够真的说出是怎么回事情。“我躲在别处看。”
克劳维斯没说话,他那兰色的眸子还是直看着这个明显的撒谎者。阿萨毫不示弱地也看着他。两个人互相对瞪着。半晌后克劳维斯突然大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个叛徒给我拿下了。”外面闻声跑进一群士兵,但是都摸不着头脑,都认得那是神官大人。
阿萨怒喝:“你他妈的放什么屁?”
克劳维斯义正词严字字落地有声:“你身位神官,却没指挥牧师们稳定军心,这才导致桑德斯蛊惑军心私自带兵出发。而如果不是你和那些兽人勾结,怎么会那五千士兵全军尽墨一个都没逃掉你却毫发无伤?根据探马回报,将军的部队至少已经走出数百里了,你又怎么会这么快的时间内回来?刚有哨探报告说十里外有兽人双足飞龙出现,但是只晃了一下就飞走,然后这时候你就回来了。哪里有这么巧的?难道这些证据还说明不了你是和兽人们勾结吗?”
“这个是……恩……”阿萨这一时间还真的解释不了。他确实是用双足飞龙回来的,也确实没有考虑这些问题。
“好像听他们说刚才神官大人确实是走着回来的,没骑马……”一个小队长疑惑着火上浇油了一句。
士兵们有些将信将疑了。克劳维斯完全占据了优势,手一挥气势十足地喝道:“这还不是证据?抓起来,胆敢反抗就格杀勿论。”
“这当然不是什么证据。”一个人从外面及时地走了进来,几句气度十足的话就发挥颠倒乾坤的效果。“陛下已经下令退兵,打算和欧福签定和平条约了。桑德斯将军和那五千士兵无视军规法纪,为了一己私怨而擅自进攻友邦,原本就全都应该按照军法处置。多亏了神官大人在其中的努力斡旋,才没有让那些胡作非为的人破坏两国之间的关系,没有酿成更大的战祸。”这个人很有感情地总结。“真不愧是心怀慈悲信仰虔诚的神的仆人,国家社稷之栋梁,百姓之福啊。”
“公爵大人。您这么快就来了。”克劳维斯的表情有些惶恐。
“当然要快。要不是怎么来得及阻止这场误会呢。幸好我一来就听说神官大人回来了,所以立刻赶过来。”姆拉克公爵慈和地挥了挥手,让士兵们都出去。他看向阿萨很和蔼地笑了笑,刚好能够表达亲热和歉意。“大家都是年轻人,太容易冲动,所以有时候难免言语之间多有冒犯,他不知道我们其实可算是同一阵线的人,互生仇隙这对谁都是没好处的。还请神官大人见谅。”转向克劳维斯挥了挥手。“还不向神官大人道歉?”
“算了。这里没其他人,不用什么无聊的礼数。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还不都清楚。”阿萨摊了摊手。“好,我也知道这对谁都没好处的了。幸好公爵大人你来了,交代完这里的事情我就先回王都去找主教大人交差。免得在这里大家都年轻,都容易冲动。”
“那可不行,神官大人。”公爵今天的笑容显得特别亲切特别友好。“我耽误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事,陛下和主教大人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您。这是件很重要的任务,主教大人强烈推荐你,说能完成的就非您莫属了。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一个随从团,陪你出使欧福。”
“啊?什么团?”阿萨莫名其妙。
“随从团。陪您一起到欧福去商定和签署和平协议。你现在肩负着为两国带来和平的光荣使命啊。”
虽然好像有点麻烦,但也就是个附加任务,大概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吧。阿萨皱眉,不大情愿地点点头。
阿萨离开,房里只剩下了公爵和他的副手的时候,公爵的脸色开始阴沉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后,开口冷冷说:“以后绝不能对他下手了。”
“可是……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可以用通敌罪把他立刻当场处决,身处这四万大军里,他绝不可能跑得掉的。”克劳维斯努力地为自己的冲动辩解。“这个人的存在实在太危险……”
“杀了他,可能同样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公爵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声音也有了点不耐烦。往日的精明干连,精力旺盛的神情全不见了,现在那张胖胖的和善的脸上居然全是灰心丧气和恼怒,让他看起来好像一个做生意刚刚蚀了大本的商人。
克劳维斯很吃惊。他跟着公爵的时间虽绝不短,他从来就没有看见过公爵有这样的神情。
一个人灰心丧气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公爵这样老谋深算,机敏睿智,城府如海,政治风口浪尖上也如履平地的高深人物,居然也会有这样一脸的挫折像。克劳维斯几乎怀疑是不是天要塌了。
天当然是不会塌的。而且现在这个情况似乎也非常地良好,简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公爵现在已经顺利接管了军权,只要按照计划,接下来的精彩大戏立刻就可以连台上演。所以克劳维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公爵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是好奇归好奇,克劳维斯却没有开口问。他已经看出公爵眼里有了些不寻常的光芒,而且他更清楚一个好的助手永远要少开口,多做事。所以他立刻去通知部队中的将领过来与新指挥官见面了。
房间中只剩公爵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公爵又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又凝了凝神,仔细地看了看,用心地听了听。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后,他猛地飞起一脚把一张凳子踢得撞在墙上摔得稀烂。这一刻他那似乎已经成为长相的一部分的和善和雍容突然完全不见了,那双细长的眼里不再有丝毫的笑意,而是足可把对视的人碎尸万段的寒光,胖胖的脸上展露出的威严,杀气丝毫都不比任何征战沙场,横刀立马,戮命无数的将军差。
但是下一刻,发泄完了后,公爵的脸又恢复了原样。等一会其他将领和克劳维斯回来后又可以看见一个很亲切很和善很有风度很有亲和力的公爵,当然有一丝疲惫是无法掩饰的。
按照公爵的修养,确实即便有很大的挫折很大的失意也绝不会在外表上表露出来的。而且以他的修为还有手段,即便是真有了什么困境,也绝对可以应付得举重若轻不着任何痕迹。所以让他这样失常的原因之有一个,那就是这次的挫折不只是‘很大’,而是大得有点离谱了。
这个挫折就是他和欧福之间的协议因为这小子的插足而失败了。
公爵的计划要追溯到几年前。当时他从塞德洛斯口中得知他打算要建立一个兽人城邦的消息后,立刻表示了极度的支持。公爵不只要给予塞德洛斯物质上的不少帮助,更重要的是暗中想办法封锁任何建城的消息到达帝国军方。
把一个城邦建立的消息完全瞒天过海,这样的高难度的工作即使以公爵的手段来说也是极度危险的。两人虽然算是朋友。但是对于做大事的人来说,再大的友谊也大不过利益关系。公爵既然愿意这样做,只能是因为有着更大的利益和前途。
当时公爵刚受封了这个无比尊贵的爵位,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仕途基本上已经走到头了。
虽然他确实是非常地能干,非常地有手段,全帝国所有的官僚一起耍阴谋诡计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的功名确实也已经无可进之路了。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低级贵族能够走到他那个高度已经是奇迹,但是再有多少奇迹,没有背景就是没有背景,只身一人,再有绝妙的政治手段也是无法和那些人多势众的累世豪门抗争。即便他和埃尔尼家族联姻,观念深重的那些世袭贵族也只是想着利用他的能力,而不会真的把他当作自己人看待。
至于军方,虽然按照他的能力,也是有可能慢慢地走上权力顶峰的。但在和平的年代中,那样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完全无法满足他那急迫巨大的野心。
要想青云直上,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战争和危机。
只有在帝国存亡的危难时刻才可以完全表现出他那高超的能力,只有动荡和混乱才有足够的机会让他充分使用那精妙的手段和阴谋,去铲除障碍,去捞到足够的油水。
而一个兽人的城邦突然凭空出现在一直自认为是帝国领土的蛮荒高地上。这绝对会引起一直以来都想用军功来作为政治资本的军方的注意,开战是绝不可避免的。但是只要让塞德洛斯准备充分,只要让兽人部队有了一定的规模,只要在格鲁将军的带领下。公爵绝不相信帝国的部队有机会获胜,就像不相信鸡蛋会吃人一样。
与兽人战斗的一败涂地立刻就会让朝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趁着这个机会,自己借着自己女儿嫁入埃尔尼家族,借着与军方的良好关系,用这种两边都看作是‘自己人’的暧昧地位,再加上一些手腕和本身的众所周知的能力,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受命重任于国家存亡的危难之际。
接管军队之后的战局就纯粹是表演性质的了。作为帮助塞德洛斯的条件,公爵要求的就是这种在战场上的配合。
仗固然是要赢,但绝不会一帆风顺,损伤和流血是在所难免的。兽人部队的恐怖战斗力已经是众所周知,而且临危不乱绝处求生大逆转才是真正的大将风范。但是死的伤的失败的不妨都是那些不大好控制,不大好收买的将领和部队。这样的损伤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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