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之有些黯然的说道。
“出息!”
老狐狸撇出自己手中的玉牌,砸向沈旭之。沈旭之也不躲,任凭玉牌砸在自己头上。也不疼,玉牌弹了一下掉到识海池塘里面。
“你他娘的还不如刘泽宇那几个杂碎!白瞎了我在你身上费了这么多心血。”
九尾天澜白狐骂道:“你看看李牧,这是你碰到的第一个修行者了吧,帮你打通任督二脉,助你修行。李牧什么时候说过这么丧气的话?看看这小子,手段阴沉,差点就把超过自己好几境的神仙给阴了。不是差点,而是已经阴了,这他妈的才叫男人。你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算什么?”
“不算什么。也是,就算老子死了,也要咬掉他一块肉。”
沈旭之勉强的笑着,抽干最后一口烟,站起身,用尽力气的站直,回头看了看天边那一丝浩然之气,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出了识海。
沈旭之的影子渐渐淡去,识海池塘里面气氛依旧古怪。
“这孩子终于说出来了,说出来也好,总比堵在心里强。”
昊叔抽着烟,烟灰老长,险险就掉在牌桌上。
“狗屁!”
九尾天澜白狐依旧破口大骂,“我能让人骗?这狗日的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说完,见三人目光古怪的看着自己,手指一挥,掉落的那张玉牌从识海池塘中飞了回来,把面前的牌打开,道:“屁胡,给钱给钱。”
老狐狸看了看三只妖怪,“你们信不信,这小子就是随便郁闷一下,出去后,该用刀砍出一片天地还是用刀砍。虽然说偶尔会悲春伤秋,哪个年轻的时候没这种感觉?”
看着茫然的三只妖怪,老狐狸才想起来,包括自己,似乎早都忘记了年少轻狂,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感觉。那时候……
那时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喃喃自语
沈旭之回神,发了一会呆,怀里的小狐狸不知道睡了多久。羊皮袍子的没心没肺让沈旭之羡慕不已,混吃等死的日子果然是最开心的日子。
什么时候自己要是能像小白狐狸这样没有犯愁的事儿,每天吃饱就睡,睡醒了就玩,人生完美了。最好再有几个婆娘,生一大堆孩子……
沈旭之忽然发现自己想要的实在太多,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能像羊皮袍子那样简单的活着……
石屋里的人渐渐散去,部落就是这样,谁的拳头大谁的话就天大。即便是族长的嫡系,在族长死后,也只是神色有些悲哀,并没有准备做些什么。由此看来,当时留在石屋里陪着阿瑾的那几个人确实是老祭司的人。
“旭之,都安排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瑾回头看着还在发呆的沈旭之,有些疲倦。
“辛苦你了。”
沈旭之差点没睡着,听到最后,甚至有点后悔,早知道还不如把穷奇留在这里,自己跑到体内雪山之巅炼炼气也是好的。
没想到阿瑾这姑娘看上去没什么主见,怎么解决起这些问题来倒是比自己还要老练的多?看来大祭司当年真的是把阿瑾当做衣钵传人来看待。
阿瑾见沈旭之一脸心不在焉,比打了一场大仗还要憔悴,知道沈旭之不喜欢这些,随手拿出几个青果子,递给沈旭之,道:“族里还要安排一下,最早也要明天一早才能收拢人手。你就在这儿睡吧,出了寨子,翻过对面的那座山,再走不远就到平原了。听族里老人讲,还要过几条大河才能到南国都城。”……
“也好,我修炼一下。心里有些烦躁。”
沈旭之低头看着容颜苍老的兰明珠,有些失魂。
阿瑾见沈旭之面色像岩石一般,棱角分明。没有一点改变,眼神里却带着无尽的悲哀。心中不忍,把几枚青果放在地上,默默无语的站起身。静悄悄的走出石屋。
掩门垂泪。
沈旭之看着兰明珠诡异的脸,半张青春永驻的脸上似乎还是那个曾经一同跋涉在九隆山脉中的小女孩儿,倔强、任性。另外半张脸。被岁月洗礼后,难以承受如刻刀一般的时光,任由它在脸上刻画下沧桑、无奈,却无法反抗。
但就是这半张老去的脸庞才是属于自己心中那个兰明珠的,沈旭之看着,看着,自己恍惚在岁月沧桑中。
曾经。自己把岁月就是一把杀猪的刀当成一句笑话。但这个笑话真的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一句多么冰冷的话。
冰冷入骨,冰冷入心。
沈旭之轻轻抚摸着兰明珠苍老的脸,手指划过每一道沟壑,温柔的说道:“小傻孩儿。这么多日子没我陪你,你怎么就自己过了呢?
怎么我告诉你的话,你就不能认真的听着呢?不是让你继续活下去吗?
我是小强,你又不是。你说说你,没事儿你玩什么神辉呢?乖乖的等着我,多好?
你呀,从来就没有认真的听我说一句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说说你,是不是想我打屁股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把你救过来,我真的会把你吊起来打哦。
嗯……虽然你这么任性,这么淘气,你还是我的。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但总有一点好处,就是舍不得扔东西。你说说,你都老的掉渣了,扔走了狗都不带看一眼的,你就安安心心的陪在我身边,等着我也慢慢变老,把我应该陪着你过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把那些应该属于我们的日子一天一天浪费掉,好不好?
这次你不许再淘气,你要是再淘气,我可真生气了。
李牧那个老狗日的,教你什么不好,非教你这些,赶明儿我学一个拘魂的法术,把那头老狗从阴曹地府拘回来,咱戳着他胸口问他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把我家这个小淘气儿变成这样了呢?”
沈旭之淡淡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兰明珠听,虽然沈旭之知道兰明珠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这些话好像少年郎只是说给自己听,就像是为了自己感动自己似的。可是越说,沈旭之的眼睛越亮,越说沈旭之的眼神就越发坚定。
手指轻轻抚摸过,如此温柔,仿若手中是一件珍贵无比的瓷器,自己稍加用力就会破碎。
“明天,我就带着你去南国的都城。你说说,叶兰宇运气多好,照我看,应该他有龙之幸运才是。
你说,到了南国的都城,我把那只八阶的护国神兽猎杀了,给石滩纹刻上。总觉得怪对不起石滩的,傻乎乎的跟着我,出生入死,一次次的重伤。这次要不是你,这傻小子也就死了。你也知道,我舍不得扔东西嘛,这个傻乎乎的破烂家伙,我自然也舍不得。
还有啊,怎么我不在的时候石滩这小子就勾搭上那藤女了呢?看着这小子憨厚老实,没想到肚子里面的肠子也够花花的。你说,他俩生出来的是黎族人呢还是一个树人呢?
穷奇这狗日的,我不在也不知道保护好你。一会我出去把他吊起来打。说着说着,似乎觉得我又有点对不起上官律了。你说说我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分明是给上官找的召唤兽,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
明珠啊,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人?我有四个追随者。一个呢,现在躺在我怀里,半生半死。一个呢,在荒宇城差点被击杀。还有一个呢,用白花蛇舌丹召唤的荒兽成天围着我转。
最后一个呢,嘿嘿,你说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花花?这次你乖乖醒了,我再也不沾花惹草了,你就是我大爷,我把你供起来还不行?
你说,那只老狐狸,狗日的妖行天下,蛊惑人间。当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祸害了多少纯情少男。现在在我识海池塘里还不老实,把那只精灵女鬼的裤衩都要赢来了。你说说,万一有一天这只女鬼要是裸奔出来,你可不要生气啊。我可提前说明白了,这个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最近破境之后,我总是觉得心里不对劲儿。也说不出来什么不对劲儿,不过我长大了,心头没那么多块垒了。有什么事儿,一刀劈过去,实在劈不动,就用头顶,用牙咬。没事儿想那么多干嘛,是吧。
明珠啊,你一定要坚持住。老狐狸说你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我真怕你还是那么任性,其实不管你好看还是不好看,你都是我的。我护短的很,你看看袍子,从来不像你这么任性。”
说着,少年郎手捧明珠泪双垂。
眼睛依旧看着红颜逝去的兰明珠,瞪得大大的,却依旧止不住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在兰明珠的脸上。
童话里,似乎有一位公主就是这样醒来的吧。可惜,活着就不是童话,从来都不是,这个道理少年郎无数年前就明白。
虽然明白,这种近似于山穷水尽的时候,少年郎还是痴心妄想有一个美丽的童话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迎着朝阳的柔光,兰明珠醒过来。宛如时光逆流一样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所有人甚至连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都不会留下,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梦,一场即将醒过来的梦。
沈旭之却怕醒来的是另一个自己陌生的兰明珠,而不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倔强的兰明珠。
羊皮袍子蹲在沈旭之的肩头,想要替少年郎舔舐掉泪水,却被沈旭之躲开。肩头略一耸,小白狐狸跳到沈旭之面前,站在兰明珠身上。
倔强的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搭在沈旭之肩头,用毛绒绒的脸蹭了蹭沈旭之的脸,像是在安慰着少年郎。
伸出猩红的舌头,帮着沈旭之舔掉脸上的泪痕。泪水咸咸的,苦苦的,这是什么滋味?
羊皮袍子似乎有些迷惑,和沈旭之这么多年来,似乎绝少见少年郎流泪。这种感觉很陌生,羊皮袍子有点怕。
冰凉的小黑鼻头碰触着沈旭之的鼻尖,不断舔舐着沈旭之如清泉一般的泪水。
没有多久,羊皮袍子小鼻子和两只眼睛中间的白毛被泪水打湿,也不给沈旭之舔舐泪水,委屈的钻到少年郎的怀里,无声的啜泣着。
似乎只有羊皮袍子能感受到少年郎的悲哀。
“你看,袍子都知道哭了,都成大袍子了。赶紧醒过来,办完事儿,咱找个地儿混吃等死去。
唉,混吃等死,多好的生活啊,到时候我们一起慢慢变老,等我把你们一个个送走,千里孤坟,就剩我一个老不死的,每天抽抽烟,和昊叔打打屁,看看老狐狸变成俊男美女去蛊惑人间。
等我看不动了,我就在你们坟前坐化,你那时候要是还不听话,你大可以从坟里爬出来咬我,我不反对。”
沈旭之说着自己勾勒出的未来,一滴泪水从兰明珠眼角流下,落在沈旭之手心里。
有点咸,有点苦。
第一百八十二章狐仙上身
识海里,牌桌凌乱。那只女鬼哭的真的像一只鬼了,身上凤冠霞帔散乱,浑然没了精灵一族爱美的模样。魔凤凰躲进茅草屋,不见踪迹。
昊叔抽着烟,看着老狐狸,有些无奈的说:“你不出去看看?这些事儿在我看来都是红粉骷髅,就是想帮,我也不知道怎么帮。还是你比较有经验一些。”
九尾天澜白狐叹了一口气,老狐狸自从来到沈旭之识海之后叹气的频率仿佛也越来越大……
“还是我试试吧,能做到哪一步不好说。这种事儿,到了这步,全靠一个心境。他要还是那个海角平原上的愣小子,也还好说,可惜他也长大了。”
九尾天澜白狐手里捻着麻将,沉思良久,像是找一个自己能寻找到的办法,到最后,连老狐狸也束手无策。
九尾天澜白狐对沈旭之也不敢随意使用幻术,少年郎那张狗脸说变就变老狐狸倒是不怕,可是紧守底线的少年郎无数次郑重的说起过,也不由得老狐狸慎重一些。
“你倒是去啊!”
昊叔看着老狐狸这幅不阴不阳的鬼样子就心急。
“你急啥,有时候还是哭出来,心里好受一点。无情未必真英雄,怜子如何不丈夫。从前,旭之过的苦了,小心谨慎的把心藏起来,只和羊皮袍子交流沟通。到了海角平原,除了几个那些个只知道喝酒打仗,糙到不能在糙的丘八,还有谁?对了,还有那些阴魂骷髅。你说,他走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九尾天澜白狐眼睛眯缝着,看着外面的沈旭之,感受着少年郎心中的悲哀、痛苦、无奈之情。声音也从平淡转激昂慷慨。转瞬又至平淡。“现在会哭了,他长大了。放心的让他去疯去闹吧。等发泄完了,我把他拉回来。”……
“没什么事儿学什么感情。这东西啊,君之蜜糖,我之毒药。都是些个扯淡到不能再扯淡的东西,依我看就他妈的是没事儿闲的。”
昊叔恶狠狠的把手中的烟蒂嘬了一口。黑红的火星亮了起来,好像是一只眼睛在昊叔身前眨啊眨的不停下来。
“你对你那麒麟没感情?”
九尾天澜白狐眼睛眯起一个美丽而充满了魅力的弧度,男女通杀。昊叔瞄了一眼。也不愿再看。
“我倒是想,没几天我那狗日的主神就找上来了,玩都没玩够。你说,老狐狸,有没有这道理……”
昊叔抽着烟,表情也愈发动人。
“别扯淡。你他娘的活了这么多年,再活这么多年也不是问题。万一下一劫你能成火系主神呢?那时候我可是没有意识了。你记得要找到我,唤醒我。要不这辈子不就白过了?你要是答应,你欠我的赌资就不用还了,咱们重新来过。”
九尾天澜白狐笑容绽放,像是拿着好处诱惑众生的魔鬼。
“你这狗日的老狐狸也忒小气!”
昊叔喃喃的骂了几句。看着哭的越来越像是一只鬼的精灵族女鬼,最后也没继续把这个飘渺无聊的话题说下去,深深的抽着烟,满脸皱褶,如山如刻。
识海池塘里喧闹了多日,终于寂静下来。除了偶尔还有那只女鬼的啜泣声传来,静寂的有些让人抓狂。
“我的来历你知道吧。”
九尾天澜白狐看着沈旭之哭的伤心,摇了摇头,不愿再看下去。总是想说点什么,让这股子情绪变得尽量淡一点。
“早都知道了,那里咱们都去过。当年围捕……唉,我也去了,要不然为什么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执着的妖怪,不惜踏遍千山万水,也要把当年所有仇家手刃呢。”
昊叔看了一眼九尾天澜白狐,嘿嘿一笑说道。
“其实想想,挺没意思的。”
九尾天澜白狐想起了悠悠往事,尘封到带着一点腐朽味道的往事,再拿出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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