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三年前你和我过去,正好撞到她在院子里洗澡吗?小屁孩子的,还偏偏有那么多歪心思,真是的,你又不是故意,是她自己大大咧咧不小心的。”
姬婉云嘴角勾起一丝奇特的怪异笑容,嘴里面的话却明显偏向于姬长空的,想了一下,姬婉云“噗嗤”一笑,道:“算了算了,不见就不见,免得那丫头欺负你。不过你放心,我们从巫山回来后,等你有了元力了,就不用怕她了。”
“一年前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两仪天境界,我看估计连姬长啸都不是她对手,我暂时可不想招惹她。”姬长空苦丧着脸,耸了耸肩表示他心中的无奈。
“怎么说话呢?不管怎么说长啸都是你大哥,你怎么能直呼其名?”姬婉云瞪了姬长空一眼,复又柔声道:“长啸他们对你再不好,再看不起你,那也是咱们姬家的人啊!”
姬长空咧了咧了嘴,不置可否。
见姬长空这个表情,姬婉云心中一叹,她知道姬长空心中有恨,若不给他发泄出来,这个心结,怕是永远也解不开。
姬婉云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她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面继续纠缠,另找话题道:“算了算了,你不想见聂若兰,那就不见,我一会儿到罗天那找你好了。”话罢,姬婉云不再多说什么,独自去聂远山的城主府。
着姬婉云的身影逐渐远去,姬长空才轻声一叹,孤身往青岩城的贫民窟走去。
……
半个时辰后,姬长空远远看到了罗天的那九间破旧、但却极为宽敞的三排青瓦房,每一排三间。
第一排那三间瓦房是罗天睡觉、平日里和他谈话的地方。第二排那三间大瓦房是罗天酿酒的地方,第三排大瓦房下面是地窖,用来放酒。
在姬长空来看,罗天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罗天酿酒,自己却从来不喝,他说酿酒是为了换钱,可姬长空却从来不曾见过有谁过来买他酿的酒。罗天时常会不见一段时间,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说不准,那三排大瓦房常常处于无人去管的状态。
罗天从来不笑,话很少,为人有些孤僻,不想说的话他永远都是以沉默来应对,平日里几乎不和人相处。
除了他自己外,姬长空还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罗天任何别的朋友,更没有见过什么人过来买过他的酒。
但今天,却似乎是个例外。
罗天第一排那间敞开的瓦房中央,赫然正站着一名头发乱糟糟,身高马大,面若关公一般红润的魁梧男子。那男子用左边身子对着姬长空,看不清年龄,正在站屋内,和神情冷漠大大咧咧坐在那儿的罗天讲话。
“老罗,有客人啊?”姬长空进来,轻松地向罗天打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到这里,姬长空就有一种全身放松的感觉。在罗天这儿,姬长空能够很容易忘却自身的不幸,可以和罗天不管年龄的胡扯。
然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姬长空一人在说话,罗天只是坐在旁边默默听着,很少会发表意见。许多次姬长空都以为罗天没有听他讲话,但是每当姬长空追问他的时候,他又能准确地说出姬长空刚刚讲了什么内容。
“噗!”
屋内那红脸大汉,一口茶突然直接喷在罗天的瓦房墙壁上。
他一脸错愕,望了望神情不变的罗天,又看了看刚刚才走进来的姬长空,似乎被姬长空对罗天的称号刺激到了,他身子僵在那儿动也不动,脸色古怪之极。
罗天看也不看那红脸中年大汉,看着走进来的姬长空,扯了扯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罗天从来不笑,姬长空和他认识十年,才察觉到他扯扯嘴角,似乎就代表他笑过了,——这是姬长空反复观察了几年之后,自己在心中得出来的结论。
“呃……抱歉抱歉……”中年大汉仿佛突然醒悟过来,急忙在身上找什么东西,找了一会儿也没有找到什么,他没有丝毫犹豫,竟然“刺啦”一下将身上穿着的锦衣撕下一角。
然后就把撕裂的那块锦衣当做抹布,在那一块被他茶水喷过的、罗天家脏兮兮的墙壁上擦拭起来,神情专注,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这位是?”姬长空讶然,先是问了罗天一声,旋即看了看那中年大汉,见他弯着魁梧的身子手忙脚乱专注擦拭墙壁的样子很是滑稽,不觉哑然失笑道:“他这块破墙壁,有什么好擦的?恐怕他这一间破瓦房,都抵不上你那一件云丝阁的长衫呢!”
中年大汉回头望了姬长空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微光,似乎没有料到姬长空一眼就看出了他穿着的锦衣,来自于水云国天水城最名贵的云丝阁。
愣了一下,中年大汉又瞥了一眼神情冷漠的罗天,赶紧继续起手中的动作,干笑道:“要擦的,要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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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守了他十七年!
“老罗,这是哪位?可很少看到你有朋友啊!”姬长空被中年大汉的表现愣了一下,旋即才笑着询问罗天。
“一个来买酒的。”罗天答了一句,瞥了那中年大汉一眼,漠然道:“先别擦了,坐下来等一会儿。”
那中年大汉听罗天这么一说,才不再继续擦拭,弯着身子在角落找了个凳子老老实实坐下,瞪着一双铜铃大眼直直地打量着姬长空。
被那双老虎一般的大眼瞪着,姬长空有些别扭,朝他轻声笑了笑,斜了旁边的罗天一眼,对中年大汉赞道:“大叔真是好胆量,竟敢来老罗这买酒!我在老罗这混了不少酒水喝,就没有尝到一坛味道正常的,嘿嘿,我一直以为老罗的酒永远不可能卖的出去,没想到世上还有大叔你这种够胆的真汉子!”
“咳咳咳……”
那中年大汉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关公脸愈加赤红,像渗了鲜血一般,他两边腮帮子鼓胀着,似乎想大声狂笑,却又像忌讳什么,在痛苦地忍耐着,脸色怪异到了极点!
姬长空当着买酒的面,来数落他酿的酒差劲,罗天也不为意,自顾自若地在他面前那张灰黄色的木桌上摆了棋盘,将一碗黑子推到姬长空面前,道:“下棋。”
“好啊。”姬长空欣然应许,他早已经习惯了罗天的行事作风。
才准备先行落子,姬长空突然想起今天屋内还有旁人,他望了望那胸膛剧烈起伏的中年大汉一眼,犹豫了一下,才将头凑向罗天,小声说:“这么多年来,我就见过这么一个敢来你这买酒的,你将人家晾在一边,有些不太合适吧?”
见罗天不吭声,姬长空更加靠近他,又望了那中年大汉一眼,目测了一下和他相隔的距离,确认中年大汉应该听不到什么以后,姬长空才有些鬼祟地将声音压的更低,道:“这人穿着云丝阁的锦衣,可是真正有钱的大肥羊啊!你好不容易撞上一个脑子愚笨的,还不好好坑他一笔?咳,反正他人傻,钱多,又是自己送上门的,可万万不能放过啊!”
“咳咳咳……”
那中年大汉一张红脸涨得几欲爆裂,一阵猛烈的咳嗽,似要将心肺都一起咳出来。他突然站了起来,主动要求道:“我还是去外面转转吧,一会儿再来!”话罢,他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呃……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姬长空有些尴尬,讪笑道:“就这么一个客人,不会就这么给吓跑了吧?”
“没事,下棋。”罗天根本没看那中年大汉一眼,催促姬长空落子。
一盘棋很快结束,罗天胜,姬长空败,一个时辰已悄然过去。
“长空,我们该走了。”这时,门外传来姬婉云的声音,她站在罗天屋外高呼,人却没有进来。
还在沉思这盘棋败在什么地方的姬长空突然被惊醒,长身站了起来,对罗天抱歉的笑笑:“今天不能够继续陪你玩术数推断了,我得走了。”
罗天点了点头,道:“带两坛‘苦渡’走。”
“上次的还没喝完呢,等喝完后再来拿吧。‘苦渡’味道虽然极差,但我却极喜欢,最重要的是不要钱!放心吧,喝完之后,我会来拿酒的,反正你又卖不出去。”姬长空轻松地伸了伸懒腰,自若地往屋外的姬婉云走去。
罗天虽然脾气极怪,不过只有和他相处的时候,姬长空才能够没有一点压力,浑身轻松,不用去想自身的遭遇。
“嗯,记得多喝一点,后屋‘苦渡’最多,不怕不够喝。”罗天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咦,买酒的,你竟然又回来了?”姬长空走出去,突然看到那红脸中年大汉又回来了,当即惊讶地呼道,迟疑了一下,姬长空才干笑道:“老罗酒味道虽差,但别有一番特殊的意境,你喝了就知道了。呃……刚刚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人傻,钱多,又是主动送上门的,和你无关!”中年大汉板着脸,哼哼地进了罗天屋内。
那边姬长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姬婉云一把拉住,扯着他就往外面走。
在姬婉云带着姬长空消失之后,那中年大汉才对一脸漠然的罗天躬身一礼,却不敢坐下来,嘴里笑道:“这小子,还真有趣呢!”
“继续收集药材,目前的还不够。”罗天并没答他的话,而是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吩咐。
“没问题!”中年大汉立即答应,迟疑了一下,才有些忐忑地疑惑问道:“他连元力还未凝聚起来,您现在都已炼了十坛‘火龙烧’,是不是太早了一点?‘火龙烧’就是因为药力太强劲了,才会半年时间一过药效就开始减退,您要不要再等等?”
“宁可浪费!”罗天板着脸,冷声道:“今天我仔细看过,他只差一个突变契机了,一旦他迈过那个坎,立即就能化龙一飞冲天!他会在任何一个时刻冲出桎梏,我守了他十七年!为了他,浪费再多的材料,都值!”
“我明白了!”中年大汉一脸肃然,眼神突然精光爆射,如电芒一般凝为了实质。
远远看了看渐行渐远的姬长空和姬婉云,中年大汉那爆射出来的电芒般的精光,竟然一寸寸又收回了眼眶,轻轻吸了一口气,问道:“姬家那丫头,脸上四道疤痕是被太安城屠家赵梅兰所伤,要不要我……?”说到这儿,中年大汉寒着脸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用!”罗天摇头,低喝道:“长空欠下的恩情,将来由他自己来还!”
“这个,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中年大汉小声嘀咕了一句。
罗天轰然而起,双眸直直地望着中年大汉,冷声道:“贺老六,听说你儿子叫贺知章,是什么天才天士?”
顿了一下,罗天才一字一顿地喝道:“我告诉你!十个贺知章,也不如一个姬长空!!”
中年大汉噤若寒蝉,苦着脸连连点头,不敢多说什么,心中却连骂自己多嘴,竟然敢在他面前看轻姬长空,真是自讨没趣,何苦来由?
※※※
另一边,从罗天瓦房口硬扯着姬长空离开的姬婉云,没被长发遮住的半边脸颊满是疑惑,她时不时地掉头望望,皱眉似乎思量在着什么……
“姑姑,你不是一直说老罗那人古怪,你和他站在一起浑身难受的吗?今天这是怎么啦?你都回头望了八次了!”姬长空见她都离开很远,还时不时回头,终究忍不住发问了。
“我不是望那个罗天,只是看刚刚那个红脸的中年大汉。”姬婉云想了一下,突然盯着姬长空问道:“你刚刚似乎和那人讲话了,你怎么认识他的?他来罗天这里干什么?”
“就是一个来买酒的,怎么了姑姑?”姬长空讶然。
轻轻摇了摇头,姬婉云很是疑惑,喃喃自语道:“应该不是他……他不好酒,以他的身份,也不应该来这种地方的……”
“姑姑,你见过他?”姬长空很是诧异,奇声问道。
“不是,只是觉得他像一个人。”姬婉云又看了罗天那边一眼,不在意地说:“以前我在血雨山一次盛会上面远远见过一人,和他长的很像,不过我当时站的远,并没有看清楚。听你这么一说,估计不是他,肯定是我多心了。”
“你在血雨山见过的人是谁啊?”姬长空反正闲来无事,往巫山还有很长一段路程,随口就问道。
“那人叫贺浩然,是血雨山贺家家主,许多年前就到七星天境界了。当年几大天士宗派在血雨山举行盛会,我也只是远远看了那人一样,他被很多天士众星捧月的围在中央,乃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去罗天那个脏乱的地方。”姬婉云回忆了一会儿,才慢慢说。
“七星天士!”姬长空悚然一惊,喝道:“那岂不是和聂叔一样强大?”
“你聂叔两年前才到达七星天之境,但那人二十几年前就到这个境界了,你聂叔……怕是不如他。另外,贺家的力量,也不是你聂叔能够比拟的。”
姬婉云微微一笑,摸了摸姬长空的头,轻道:“这个天下,比你想象中要大很多,出类拔萃的天士强者太多了,你聂叔,还远远不是最强的!”
姬长空一脸骇然,对他来说,在青岩山上,挥手之间就将青岩山百块青岩大石化为齑粉的聂远山,已是不可想象的强大存在!
听姬婉云的意思……比聂远山厉害的天士似乎还大有人在,姬长空简直不敢想象,那更强的天士强者会有多么可怕!
“别想聂远山、贺浩然这种人物,你只要一辈子能够达到贺浩然儿子的境界,姑姑就足以欣慰了!”姬婉云见他眼中满是震撼,不由地笑着给他降低目标。
“贺浩然的儿子?他很强?”姬长空怔了怔,才问道。
“他叫贺知章,被称为我们水云国三大青年天才天士之一,今年只有二十七岁,比他老子贺浩然自然还差一些,不过,比起咱们青岩城的所谓的天才天士,那就……”姬婉云说到这儿,似乎意识到会刺激到姬长空,便住口不言了。
姬长空心智聪慧,一眼看出了姬婉云的用意,笑了笑,道:“姑姑,这些年我受的打击还少吗?我什么时候怕过了?”
深吸了一口气,姬长空似乎做好了面对的准备,问道:“那贺知章比起姬长啸,怎样?”
“一天一地,没有可比性!”姬婉云失笑道,旋即才对姬长空解释:“长啸还在两仪天徘徊,人家贺知章却已到四象天巅峰了。你说,能比吗?”
姬长空满脸苦笑,半响才神情坚定,道:“巫山!巫山!希望那巫山老母能够助我聚集元力,我已迟了十七年,不能够再继续耽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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