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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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辉煌-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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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的诞生,个中滋味,实在难平。

台湾他也去不成,在香港就遭到蒋介石的通缉。

1950年11月,他举家移居南美的阿根廷。1964年秋,他又移居美国。

1949年11月,身边只剩一些残部的宋希濂,在四川腹地对其部下演讲:我们在军事上是被共军彻底打垮了,但我们不愿做共军的俘虏。我们是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现在,我们计划越过大雪山,走到遥远的地方去,找个根据地。

兵败如山倒之时,这位前共产党员竟突然想用共产党的办法。他也想爬雪山、过草地、建立根据地,但却是倒行逆施。宋希濂甚至连走的方向都是倒的。红军当年由南向北翻越雪山,他却是由北向南。

刚刚渡过大渡河,宋希濂就被解放军包围生俘。

他被关进重庆磁器口的白公馆。这个地方与渣滓洞齐名。一本《红岩》,使它们在中国几乎无人不知。

当年介绍他加入共产党的陈赓已是云南军区司令员兼云南省人民政府主席,听到消息特从云南赶到重庆,请这位囚徒吃了一顿饭。

指挥李默庵、宋希濂直插中央苏区核心的李延年,晚年在台湾连请他吃饭的人都没有了。从大陆撤退时,他被冠以“擅自撤退平谭岛,有亏职守”罪名,判处12年有期徒刑。释放后闲居台北郊区新店,一无职业,二无专长,生活艰难。当年威名赫赫的黄埔一期“山东三李”之一,只能每日三餐以辣椒盐水蘸馒头,抽烟的钱都要向昔日旧部借讨。

他1974年在极度贫穷中病故,台湾无一张报纸发表只言片语的报道。

第七章 突破

白崇禧、陈济棠皆对红军行动了若指掌。对李汉魂微妙不言的指责,尽在“保境安民”四个字。杨永泰提出的方向别说蒋介石,连红军自己也未意识到。掩盖了48年的隐秘,仍在《难忘的岁月》中维持岁月的尘封。

一、国民党不缺智商

1984年,一位叫陈树柏的美籍华人回大陆讲学和筹备办学。9月,邓小平在北京接见了他,说:“令尊治粤八年,确有建树。广东老一辈的人至今还在怀念他。”

陈树柏之父,即当年广东新军阀陈济棠。邓小平这一评价在海外引起震动。

陈济棠当年独揽广东军政大权,进行封建割据,保持广东半独立局面达8年之久,被人称作“南天王”。而且红军长征路上,第一道封锁线和第二道封锁线的“围堵”主角,都是陈济棠。台湾和海外一些人长期把他当做坚决的“反共英雄”推崇,为什么共产党对他作出如此高的评价?

近代中国,八旗绿营水勇团练不用说,新式练兵后产生的现代军官,从袁世凯到吴佩孚到蒋介石,几乎没有哪一个最初不表现出相当的革命性。

陈济棠1908年经广东革命先驱、陆军小学教官邓铿介绍加入同盟会。1920年11月,粤军参谋长邓铿组建粤军第一师,陈在该师第四团任营长。邓铿被刺,陈炯明发动反对孙中山的政变,其干将叶举路过肇庆,逼邓铿的基本部队粤军第一师将领饮鸡血之盟,对陈炯明效忠。第一师中有三位将领起兵反抗:邓演达、张发奎、陈济棠。

粤军第一师后来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即北伐中著名的“铁军”。后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南昌起义主力部队,即在“铁军”中产生。

但在反共问题上,陈济棠是不含糊的。

1927年他在苏联考察,听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事变,立即回国。到南京先向蒋介石呈报反苏反共的意见,后在“总理纪念周”上作反共报告,称“共产党是本党的反对党,是危害本党的唯一敌人”。1927年9月,八一南昌起义的部队进入广东。陈济棠与薛岳、徐景唐等率师驰赴潮汕阻击。陈部属东路军,由河源东进,寻求起义军主力决战。28日,陈济棠率部与叶挺、贺龙部主力在汤坑东南的白石遭遇,激战三昼夜,使起义军伤亡两千余人,无力再战被迫退出战斗。

陈济棠善战。

桂系军队之强悍闻名中外,又有人称“小诸葛”白崇禧指挥,连蒋军都惧其三分。北伐中第四军因累累战功被人称为“铁军”,桂军组成的第七军听到后,便自称“钢军”。其眼中之无物,可见一斑。

但这支“钢军”却在后来的冲突中,三败于陈济棠之手。

第一次是蒋桂战争之后,退回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倾全广西之兵,进攻广东;粤军徐景唐率第五军在广东起兵响应,直逼广州。陈济棠面临生死存亡关头,以保境安民为号召,动员全部粤军同桂军决战。他采取各个击破的战略,以一部兵力牵制徐景唐,集中主力于花县向桂军全力进击。李、白战败,被陈济棠一直追入广西。

第二次是同年12月李宗仁、张发奎联合进攻广东。陈济棠在蒋军朱绍良第六路军的援助下,予张部以重创,使其部队损失2/3,被迫后撤。李宗仁的第八路军见张军溃败,便全线后撤,想固守梧州。陈济棠驱军直追,以海军抢先占领梧州,又在梧州设立总指挥部,亲自坐镇,指挥所部向广西腹地进攻,占领浔江下游和玉林五属一带。黄绍竑部也被陈济棠予以重创。

第三次是中原大战中,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张发奎为策应北方的阎锡山、冯玉祥,率全军北上作战。陈济棠在张桂联军占领长沙、前锋进抵平江、岳阳之后,指挥粤军突然出动,攻占桂军战略后方之重地衡阳。衡阳被占,桂军首尾不能兼顾,怕被拦腰斩断,遂回师返攻衡阳。衡阳之战,双方皆倾其精锐,战况空前惨烈,桂军遗尸遍野。陈济棠在何键部的支援下,采取正面攻击,侧翼迂回的战术,将张桂联军全线击溃,毙伤和俘虏其一万两千余人。

此战之后,李宗仁万分痛心地说:“衡阳久攻不下,而敌人援军云集。……不得已,再向广西撤退,情形狼狈不堪。官兵对战事都十分消极,情况的艰窘,实我军作战以来所未曾遇过的。”

于是陈济棠作战的实力,连蒋介石也刮目相看。

但他再反共、再善战,蒋也总拿他当一颗棋子。

陈济棠之前是李济深主粤。李济深是广西梧州人,政治上属于粤系,但私人感情中却偏向桂系。广东财力充裕,但士兵的战斗力较差;广西较穷,但士兵勇敢。李济深利用乡土关系,长期与桂系结为一体;广东支援广西经费,广西支援粤系兵力。两广密切配合,使蒋无法插手。蒋介石当时一个很大的愿望,就是从派系甚多的广东内部找出一颗棋子打入其间,拆散粤桂联盟。这颗棋子就是陈济棠。

1929年蒋桂战争中,蒋介石用他取代了李济深,再用他三败桂系,一时间粤桂联盟真是土崩瓦解。

以陈济棠为棋子的蒋介石崇尚曾国藩。27岁那年,蒋在上海阅《曾文正公集》,竟至两目成疾,从此对曾国藩书爱不释手。为蒋撰写年谱的毛思诚说,蒋“军事学即以巴尔克战术书为基础,而政治学则以王阳明与曾文正二集为根柢也”。

蒋介石学曾国藩,陈济棠却敬洪秀全。他从小笃信阴阳命相,曾用高价购买花县芙蓉嶂洪秀全的祖坟,以安葬其母亲的骸骨,说是出天子的圣地。他后来还专门派其兄陈维周到南京见蒋介石,名为述职,实则看蒋的相格气运,甚至去了奉化察看蒋介石祖坟的风水。陈维周回来后,兴高采烈地对陈济棠说,蒋的祖坟不如芙蓉嶂的龙势远甚。

蒋不知道他这颗棋子竟派人相过他的祖坟,而且还想当天王。

想当天王的陈济棠从广东陆军小学毕业时,成绩却是最后一名。操正步更是他一大难关,老操不好。每逢校阅,他都被留在室内搞卫生。毕业庆典时,同学们都向成绩名列榜首的梁安邦祝酒,认为他前途远大。梁也十分得意,说:“大家都有办法,除了伯南以外。”伯南是陈济棠的字。旁边有人说:“不要小看陈济棠,他可能比别人走得更远。”喝得醉醺醺的梁安邦说:“伯南如能出人头地,我给他捧靴!”陈只有在一旁面红耳赤,默不做声。

陆军小学最后一名的陈济棠,后来却掌握了广东军政大权。第一名梁安邦真的给他捧了8年靴——直到陈济棠下台,一直在他手下做交通团长。

陈济棠就是以这种极具韧性而且捉摸不定的特性,出现在20世纪30年代中国政坛的。

他知道自己不是蒋介石的嫡系。所以能够取代李济深,因为他拥蒋反桂,比李亲蒋。他靠蒋取得了“南天王”的地位,作为对蒋的回报,也在蒋历次反桂系战争中出力不小,便使粤桂从此分家。

但靠蒋介石搞掉了别人的人,最怕蒋用别人再来搞掉自己。粤桂联盟拆散了,但宁粤关系并未多一分亲近。从陈济棠上台第一天起,他与蒋之间那种深层次的不信任和提防,便出现了。

红军和蒋军,一直是陈济棠长期畏惧的力量。

他主粤8年,与北面的江西中央苏区就对峙了6年。对红军应该采取什么对策,他考虑得最多、也最细。从第一次“围剿”始,他就看出蒋利用“围剿”红军之机,借刀杀人,兼并异己。如果不参加“围剿”,又会失去蒋的军饷军械,也会给蒋以借口,兴问罪之师。陈济棠最后确定的原则是:可以派兵入赣,但不能被战事纠缠,弄得难于摆脱;尤其不能在与红军作战之机,让蒋军乘虚袭取广东。

1932年2月,彭德怀的红三军团围攻赣州,守城之滇军马崑旅一再告急求救。在蒋介石连电督促下,陈济棠不情愿地派粤军范德星旅驰援。范旅到达新城,即遭红军打援部队林彪的红四军伏击,损失两个营。而乘红四军主力集中城南防范粤敌之机,陈诚命其主力第十一师长途奔袭,从北面突破拦截。进入赣州。

赣州解围,陈诚名声大振。陈济棠损失的两个营,却成了吸引红军主力鱼钩上的诱饵。

此后陈济棠便对部属谆谆交代,与红军作战要特别慎重,各部均以固守为主,不要轻易出击。

1933年9月,蒋介石调集大军搞第五次“围剿”,以陈济棠为南路军总司令,指挥十一个师又一个旅,具体任务是阻止红军向南发展,相机向筠门岭、会昌推进。

对陈济棠来说,要阻止其“向南发展”的,不光是红军,还有蒋军。

他采用了两面做法。

首先给蒋介石做出个样子。1934年4月中旬,粤军进占筠门岭。虽然筠门岭只是一座空城,红军已经事先撤离,但陈济棠大肆宣扬,向蒋报功。蒋“传令嘉奖”,并赏洋5万元劳军,然后命陈部为配合北线蒋军攻打广昌,直捣会昌。

心事重重的陈济棠没有“直捣会昌”,而是请来了过去的对头、有“小诸葛”之称的桂军主将白崇禧。

两广之间多次血战,但在防共防蒋问题上,两广又同病相怜。白崇禧应邀马不停蹄地走赣州、南康、大庾、信丰、安远等县,最后到达筠门岭。从赣南回来后,陈济棠召集军参谋长以上军事首长会议,听取白崇禧对形势的分析。

白略微沉默,不紧不慢地说道:“蒋介石采纳了德国军事顾问的意见,对共产党采取了公路碉堡政策,使对红军的包围圈逐步缩小。这种战略,已收到显著的效果。如果共产党继续留在江西,将会遭到防地日见缩小以致失败的危险。如果要谋生路,就必然作战略性的转移。共产党转移的出路将在何处,这是个关键问题。”

桂军主将一席开场白,便立即攥住了在场粤军将领们的神经中枢。

白崇禧平日话语并不见多,但长于分析。一旦进入某种他潜心琢磨与思考的角色,便会设身反谋,易地而思,其思绪也会变成一条江河,从口中滔滔不绝地汹涌而出。

他继续说下去:

从地形判断,以走湖南和广东的可能性比较大。由南康、新城一带可入湘南,由古陂、重石一带可入粤北。根据当地防军情报,近日在古陂一带,每隔十日左右,就发现共党军官乘骑,少者五六人,多者七八人,用望远镜侦察地形,很可能是共产党准备突围的象征。至于共产党突围的时机,估计当在秋冬之间,因为那是农民收获季节,可以就地取粮。否则千里携粮,为兵家所忌。

在此之前,红军将实行战略转移的迹象,陈济棠也觉察到了,否则他不会请白崇禧来。但白这一席精到的分析,无疑在这些高级将领面前,较为清晰地展现出了红军可能转移的方向和时间。

尤其对红军转移时间的判断,今天查遍史料,在当时的国民党将领之中,也确实没有一人像这位“小诸葛”算计得这样精确。

国民党之失败,绝非败于智商,却有一个高于智商的因素:平衡。

蒋介石想压红军入粤,陈济棠早有思想准备。第五次“围剿”的部署本身就是北重南轻。北面蒋介石先后集中了50多个师(东路军14个师又1个旅,北路军34个师又2个旅2个支队5个团,西路军9个师又3个旅,南路军11个师又1个旅),明显要把红军压入粤境陈济棠的地盘。现在红军转移的迹象日益明显,被迫入粤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这对陈济棠来说,重大危机即将来临。

7年前与南昌起义部队在汤坑一战,一直令陈济棠印象深刻。当时双方为争夺一块高地互相投掷手榴弹,你扔过来,我甩过去,谁也不退。第三天黄昏,双方同时撤退,都付出了伤亡数千人的代价。

现在红军的战斗力大大强于当时。十万红军倾巢入粤,绝非粤军所能力敌。数十万蒋军再跟随入粤,广东数年之经营成果必然灰飞烟灭,毁于一旦。

陈济棠采取了其后数十年秘而不宣的行动。进占筠门岭后,他立即停止交战行动,开始寻觅建立与红军的直接联系。

1934年7月,中央红军同陈济棠部谈判达成停战协议,并建立了秘密通信联系。

9月,国民党北路军、东路军向中央苏区核心地带逼近。白崇禧估算红军行动的“秋冬之间”已在眼前。陈济棠派出一个被称为“李君”的代表,直赴苏区面见朱德,要求举行秘密谈判。

红军正在寻找战略转移的突破口。朱德立即给陈济棠复信。周恩来委派潘汉年、何长工为代表,与陈济棠的代表杨幼敏,第三军第八师师长黄质文、第三军独立第一师师长黄任寰举行谈判。第三军是粤军中陈济棠的基础。之所以做出这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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