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仙山上有一座庙,庙殿里面供的是张飞神像。
神像前功德箱下,坐着两个人。
二人勾肩搭背!正慢吞吞地坐在地下数着刚刚不小心被他们从功德箱里倒出来的一大一小两堆钱。
都是铜钱。
虽然已有一点拣来的银子,再多蓄一些零钱也是好事啊!钱总是不嫌多的。有钱不是坏事……
现在张三九就是一个乞丐,而乞丐如果不要钱还要什么呢?
乞丐天生就命贱。
一个自称是洪七的男子和张三九是对好兄弟。
“我们是不是一对好兄弟?”张三九问洪七。
“恩,那么你怎么说呢?”洪七终于开口说话了。
“绝对算是……”张三九已经伸手从曝光的怀里面掏出一只鸡腿。
那是乞丐张三九目前身上仅有的全部财产了!洪七被感动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鸡腿上有臭虫,三只雌性的体型巨大的蟑螂正在勤快地替对方梳着头……
“我们是如何成为兄弟的?”兄弟洪七吃完了全部的干粮,咬着香口胶。
“其实,什么叫兄弟?”洪七又问兄弟。
洪七的兄弟一时也说不上来。
乞丐洪七大声笑了起来,哈哈笑着又仰头喝了几口烧酒,呛了。但还是在大笑!
(2)
外面那棵柳树的树荫下面——现在连一个人也没有。
有一只老鼠。
老鼠现在的自我感觉好极了,它简直快要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的至尊。
它在山下的小镇里吃了块冰,趴在这儿,静静地吹个风。
是大自然的风……
吹久了一些,原来还有一点点热,但这个时候却渐渐变得凉习习了。
这里,这一片土地都是潮湿的。在一个百年都无人踩着的角落间奇Qīsuū。сom书,生了一堆蘑菇。
如此看来这里的空气是真的很潮,可是泥块这么潮湿毒气滋生,长虫就十分有可能出没……
于是,那只可爱的肥老鼠,它背部上面的毛就一下子全竖了起来。正不由自主的发抖,身子下方的两只小脚已开始拼命打颤!
“地气好重啊!”它的身体器官抵触着泥地,便产生幻觉了。
黑暗中是不是有长虫在爬动呢?啊,是否真的有长虫?
老鼠看到了一条长虫。
长虫在伺机发动战争,恶心而猩红色的长舌在频频吐露。
老鼠知道自己的背上有风吹过,而并非自然界的风,是蛇的口里吹出来的冷气。所以,它终于认定眼前绝对不是幻觉。
是长虫,怎么办?
那条蛇嘴里在“咝咝”叫着,露出了它的尖牙,左右两颗眼珠子也正发出莹莹的光……
老鼠却没有转身跑开,因为它的呼吸似乎已完全停止!
难道已被吓死?
它被吓碎胆子了吗?
难道在诈死?
这只老鼠,真的会像我们人类一样遇到狗熊的时候,就赶紧趴在地下装死吗?
这么说,它真的已经完全通人性了。
它已经成功地修炼成精!
但是,一条毒蛇并不是一只狗熊。
毒蛇想吃肉,它的鼻子只闻到一股肉香,而看不见特意装出来的死尸,它的确要比一只笨狗熊聪明一百倍!
蛇已抬起一颗头颅,高到最高点张开了大嘴。
我们还看不出它是否还在等待一个骤然攻敌的最佳时机,它就已经动作干脆利落地朝猎物猛扑过去。
上半身好象是在下身的某一处一块骨节上面安装了强力弹簧!
电光火石间,老鼠似乎才知道自己诈死根本不可能会成功,准备逃跑(或许这只老鼠其实从一开始就完全不晓得后面有一条蛇,又或者是它老以为那条毒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种幻觉)。
但它还是猝不及防,发出“吱”的一声叫,在“虎口”中挣扎不已,渐渐被蛇的口水麻醉……
蛇把鼠吞入腹中,脖子涨得老粗。
忽然有一只手按在地下,又有一只手捏着一根木头的棍子。
捏着棍子的一只手在动作!
棍子的一端正用力敲击蛇头。
手的主人趴在这棵树下泥地上面,脸上包着一块白布。
他是壁虎,于壁虎。江湖传说中的阿飞,他确实来了!
炼神奇丹药来了。
阿飞把这根已被他击得半死,正在晕头转向的长虫在树根上盘得很紧的身子用力扯落!
然后,倒捉在手上在阳光下面,打量了一会儿(其实他是在用另一只手抚摩),那面部的表情严肃得像是一个专家。
难道他的鼻子比一条毒蛇还灵?蛇用舌头测量外界“美食”的体温,所以才得知它所跟踪的对象所有的动向。
而瞎眼的阿飞是用什么来观察蛇呢?用他的鼻子吗?
非也。
细细一看,那只老鼠的脚上竟绑着一小团细细的线。
原来,瞎眼的阿飞一路循着老鼠脚上的丝线摸索而至!
(3)
张三九对兄弟洪七说:“兄弟,我现在要去客店买一些食物回来,你的肚子也还是很饿吧?”
“对。”洪七在案上,闭目。
张三九笔直着身躯,一个人走在山间的小道上。有一个声音却忽然在岩石中风中和树上呼唤,它在她的耳旁极其清晰地叫响:“哇——美人!”
这又是那个瞎眼的陌生男子发出来的信号。
刚刚张三九上山遇到他的时候,他的人还倒挂在山脚下的一棵树腰上面,双足已被人用一捆粗绳子结结实实地绑住了。
“救我。”
“为什么救你?”似乎也救人心切的女人张三九却一脸坏笑。
“救我啊——”男人已支撑不住,脸皮涨得通红!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差得不得了,他自己也这么承认:“平时不太锻炼,什么时候想正经地做俯卧撑,也向来超不过五十个。”
那一棵树本来就是一棵栽活还没有几年的小树,腰身细小再加上男人百八十斤重的躯体,只听“呼啦”一下!已被拦腰折断了。
可怜的“遭人绑架者”终于重重地摔在地下,却连一声呻吟也没有!
张三九总算知道这一下可不太寻常了。
“喂!你怎么了?”这一回确实是在关心人的她向着他叫了一声。
“好,我还好。”男音浑厚,带着磁性。到底怎么一回事?她看见他竟然从嘴里面吐出了一根细细的白丝,丝上有粘液。
张三九吓了一跳!
只见那怪男子口吐着白丝,却又在说话:“我叫于壁虎,但是大家都称呼我为‘阿飞’,那么你叫什么?”
(4)
于壁虎倒在地上。
如泉的汗水,不断涌上额头,不一会儿就全部被蒸发了。
于壁虎躺在泥地上晃动着脑袋,头像是戴着孙行者的“紧箍咒”,已渐渐发疼。
他闭着眼睛,眼前飘出了一座七色虹桥,红橙黄绿青蓝紫,应有尽有的颜色不停变化,或者一齐出现。
太阳真是晒得好毒,体内的水份似乎只在一眨眼间就被榨干了。
他只觉得浑身的皮肤紧绷得像一块刚被日光晒干的湿泥巴,可能只要用一根手指轻轻一触,便会粉身碎骨,一身的尸骨全都荡然无存,直化为尘埃。
于壁虎用干燥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着又感到喉咙像被烟熏火燎着,和那个逐日的夸父一样需要清水。他动了动下巴,咬了咬舌头——很后悔玩这个游戏。
他费力地看了看身边的断树,又抬头看了一看眼皮上空那个女人的脸,我们看到那张脸还在笑,似笑非笑。
他终于一骨碌爬起了身子,从口腔猛地往嘴外面蹿出一件小小的不明物体。
“啪嗒”一声!显然是什么东西破裂以后发出来的声音。
好像一个气球。
“阿飞”于壁虎的半张脸上已是白糊糊的一大片,不知道粘了什么。
那个女人张三九却还是在笑着:“都老大的一个小伙子了,还吹什么泡泡糖?”
“你是一个怎么构成的人呢?”女人张三九。
“我?我是天蚕老人王伊将的徒弟。”
谁都应知道,天蚕老人王伊将很小的时候,被一只檐上的黑色蜘蛛在手心上面咬了一口之后,体质就病变了。
(5)
——东郭先生说:“你这一身难道不是偷来的?偷阴阳和气来形成你的生命,来造就你的形体。”
夜间。夜色已如此深,有风。
可风也是热的!
风中有虫子鸣叫的声音,还有近处几棵柳树上面树叶被风吹得“簌簌”的响声。
庙门外面,洪七把一双手放在背后腰间,双眉紧紧地皱在一块儿。
这个时候,他正在思索一些什么?
这位日后在丐帮“日理万机”,只要是武林中人都一定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一代武学宗师,他思考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常人所能理解的。
也许,他并不是在想那些江湖中庸俗小辈们打打杀杀的无聊琐事。
也许,他是在想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不。
不是的!
洪七正抬着那颗头发卷曲的头颅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云朵。他的眉头已完全松开——从背后面拿出一只手在空气中虚晃了好几下,但是毫无章法也不知所谓。
我们这些看客已是替他脸红,而他自己也是喉咙开始发干。
七月,不知空中是否有诸神在放火。
张飞庙的房顶上,那些瓦片已积攒了白天太阳一天的热情,即使是夜里的现在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只野猫特意爬到上面去触摸瓦片,也可能会把它的两只爪子都烫得起水泡。
洪七的脸上已汗如泉涌。
他闭上了眼睛,好像是一尊一直就安放在庙里的泥塑。
“‘见龙在田’……‘亢龙有悔’,掌法的精要并不在‘亢’这个字而在于‘悔’,‘亢龙有悔,盈而不久’;有发就必须有收,讲究后劲。”
“‘神龙摆尾’,‘飞龙在天’——”
月光皎洁。
但月光又似铅。
因为,此时洪七的眼睛被汗水完全蒙住了,他的脑袋昏沉沉的。
空洞的天宇,有一片黑云不知是从何处而来,悄悄地掩住了皎洁的月光。
在黑暗的笼罩下,四周景物怎么都看不见了。
四处也无人,寂静又阴森。
陆地上只有青蛙还在鸣叫着!洪七看到山下面某处坟堆间有一小片鬼火出现。
吓人的鬼火,似乎分外使人惊恐。
可是洪七却没有一丝慌张。
在没有月色的地球上面,他的思维天马行空……
——《黄帝》书中记载着:“形动不生形而生影,声动不生声而生响,无动不生无而生有。”
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这时的武学宗师正在酣然入睡……
他一动不动的,好像一个死人。
洪七霍然睁开了双眼!
天边无月,又无星,多云。
他人已腾空飞跃,半空中那身法轻灵大袖飞舞,东纵西跃,回旋往复真似一只大鹰在翩翩而舞。
外人分明感到他那弓着的身子周围在变黑,越来越黑甚至黑色快包围了他。
黑暗之中有一种看不见却又可以感觉得到的漩涡,速度奇快使人没法确定他具体是在陆地上的哪一个角落。
鬼火似乎雨天的闪电飞进了宇宙。
洪七落在地上!
从怀里面拿出了一个油纸包,还剩两只嚼碎了的鸡爪……
兄弟张三九已带回来食物,一只烤鸡和两份排骨,但是她却又匆忙地告辞了。这时兄弟洪七的唇边,齿间舌上喉头,已皆是美食。
第三回 谷主心事
(1)
在“大王”谷中。
有女人在叫:“阿飞,快过来。”
阿飞的名字本来不叫阿飞,但是原来的那个名字于壁虎,除了“阿飞”于壁虎自己却已经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记得了。
阿飞爱女人,女人更爱阿飞。
因为阿飞很帅气!一个长得帅气的男人,女人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女人们都一向喜欢抱着阿飞,一抱起来就往自己身上最可靠又最安全也就是最隐密的地方匿藏起来。
而阿飞经常就偷偷地笑,持着一只高脚也并不很高的玻璃杯子拔了腿四处乱跑,背后马上又惹来了一群饥不择食的雄性兽类。
他们也都和“阿飞”于壁虎一样玩厌了女人,虽然每一次的最后还是要被伟大的女性用喷了香水的臭袜子缚起四肢,象一只即将摆到桌面上的大闸蟹,没有气也没戏。
“玩完了——”有一个结了两条黄色领带的小男生叹着一口长气,朝这边慢悠悠地走过来。
“阿飞”于壁虎非常友善地向他打了一个招呼。
“嗨,你就是阿飞?”
“是的,我就是阿飞。”
“你好,我是看刀!也就是绿市石油开发公司的总裁。”
“好啊,请问贵姓?”
“贵姓金。”这个人好怪,要知道一般的人是绝对不会这样子来作答的,最正常的回应如果不是“免贵姓金”,就应该是“我姓金”。
阿飞一抿嘴角,将一些很不小心溢出嘴外的汁水吸回口腔内。
“我姓于,于壁虎。”
“于壁虎?”一个人在阿飞的身后面轻轻点了点头,嘴皮翻动着,露出了几颗雪亮雪亮的白牙。
“啊?谷主。”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谷主黄强先生,但人们只喜欢叫他“谷主狼”,而非“谷主蓝”,蓝是一种十分可爱的颜色。“狼”和“蓝”这两个字不但是谐音,也是一种很好的比较。
其实这狼的外表也很斯文,又很可爱。
“‘狼’先生年纪不大啊!”金看刀与他碰杯。
“是的,年轻有为。”狼又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而看刀却差一点点就把今天中午在女朋友家里吃的饭菜全吐了出来,吐一个干干净净的,他正在心里面悄悄地对自己说着话,“哈!吹什么牛嘛,一点点作为而已。”
“我讨厌俗人们的寒暄!”在这个“狼”先生面前,“阿飞”于壁虎最后只说了这一句,便自个儿往别处邋遢去了。
他对“狼”先生和看刀已经没有兴趣,大概是又想躲进洗手间用他猛兽一样锋利的獠牙去咬女人或者是同性了。
传言说“阿飞”于壁虎先生能够从腹腔之中吐出一股蜘蛛之丝,刚刚吐出来的时候这些丝上还带着黏液,一滴又一滴的还会往地面上坠落呢。
就在阿飞转过身子已经打算离去之际,谷主先生抓紧时间又连忙向他问了一个事情。
“对了,这两天,你有没有见着我那天带回来的女人(事见此卷《一、壁虎分药》中)?”
“她怎么了?”
“她突然人间蒸发了。”谷主黄强。
“你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指张三九么?我也没有见到她啊!”阿飞。
“不过我也认识她!”阿飞。
而看刀也和谷主找不到好的话题。
他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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