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雄跑到了杨清身边,道:“这哪儿来的啊?”
杨清摆手道:“别烦,忙着呢。”
“第四页,第六行。”
“第八页,第八行。”
杨清又清了请喉咙道:“张如虎,第十一场,其命中部位分别是左胯,下巴,大腿内侧,左边脸蛋。”
“赵志,第十一场,其命中部位分别是后腰,后背,均三脚。”
说完,杨清还嘀咕道:“这赵志没打中正面,一看就是个蹭拳的。”
吴大雄苦笑,就见张如虎那还没伤愈的鼻子又窜出了血,赵志整个身体仿佛被嵌进了沙地里。
他心中一紧问道:“我的名字是不是也在里面。”
杨清簇了一下黛眉道:“人太多,我可不像小刀似的有**的记性。”
“张小刀哪儿不**?”吴大雄说完这句话,又见那百人群殴队伍人仰马翻。
张小刀此时悍勇无双,双拳如锤,所过之处谈不上腥风血雨,但多少能见点鼻血与被拳头打中脸蛋后的嘴角不由自主喷出的吐沫。
甲伍营的喧嚣之声越来越大,逐渐的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其他营地的边军儿前来看热闹,不过多时,张小刀放倒了这一百人,抬头一看,愕然发现周围的所有区域全部被人挤满。
房檐上,旗杆顶,不知多少边军儿要占据优势位置以便好好看戏。
平地上更让人瞠目结舌。
人挤人,人压人,人推人,人山人海。人群中,口哨声,吵杂声,助威声,声声震天。
这热闹的景象,不知在这即翼关中多少年未曾上演。
而张小刀也没让人失望,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在战团中穿梭,每一拳伴随着高喝声与杨清的注解都显得那么有理有据。
当这份清单拉到了六百人时,其他营地只听过猪头新兵,与苍老师创造者名头的边军儿才知道张小刀居然被这么多人揍过。
不知何时,有看热闹的边军儿开始起哄,大喊:“小刀,雄起。小刀,雄起。”
这样的声音逐渐变得有节奏,当数万人高呼:“小刀,雄起。’时,方圆十里之外,怕也都听的清清楚楚。
整整一个时辰,大汗淋漓的张小刀掀翻了整个甲伍营,在巨大的欢呼声下,他振臂怒吼,却高喊道:“大雄哥!”
吴大雄顿时感觉这太他妈【操】蛋了,硬着头皮走到一不小心就能踩到边军儿的黄沙地中,惊愕道:“我打过你吗?”
此时,杨清高声道:“吴大雄,第二十三场,进近卫营前的最后一场,其命中部位头部,四拳!”
全场哄笑,张小刀甩了甩手道:“大雄哥,以咱俩的交情,我给你打五折。”
于是,上万人看见张小刀生猛的两拳仿佛凿击一般将吴大雄打趴在了地面上。
这天清晨,伴随着杨清如同读书声一般的郎朗小调,张小刀发疯一般的连战千人,这是张小刀来到边军后的第一次扬眉吐气,这是一段边军儿传说的开始!
第53章 黄贞凤的刀
清晨的露珠在五月天炙热的阳光下迅速蒸发。
木舍房檐上铺的草甸子干燥的花枝招展,纷纷翘起,昨日的雨水已没了半丝的痕迹。
一阵热风呼啸而来,吹在人的脸蛋上,会让人感觉嘴唇发干。
今天,即翼关中的边军儿嘴唇都干,不仅仅因为清晨喊的口干舌燥,最重要是在事后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张小刀入边军仅仅不到四个月,竟然从天天挨揍的状况下完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逆袭奇迹。
在这场战斗中,张小刀展现出的成长与进步足够让人瞠目结舌。
无论是他宛如金刚不坏的身躯,还是那看似平淡无奇,却有无数后手的拳头,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战胜之,并用花名册讲出揍你的道理,并没有显得张小刀有多小心眼,反而会让人觉得张小刀一直在用边军的传统来督促自己不断进步。
张小刀这三个字也就此响彻即翼关,在这三个字之前,在没有诸如猪头新兵,苍老师的创造者的前缀头衔。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张小刀进入追风营会如何,而这天也正是张小刀进追风营的第一天。
没有别开生面的招待,没有追风营中的边军儿亲切笑脸,甚至连人都没有……。
张小刀不知道这住宿档次比步兵营地高了无数个档次的大院中为什么会这样,一个人在其中溜达了三圈,还是没发现一个鬼影。
“闹那样?”张小刀嘀咕了一句,然后自己很会给自己安排位置的坐在了院落中的石桌首席。
体内的疲劳感在张小刀落座后汹涌而来,他神色并不凝重,额头上的汗水却像下雨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清晨的战斗,其实并不像其他人想象的那般轻松。
即便是一炷香之后,张小刀仍旧汗如雨下,可见体力已经透支,身心俱疲。
不知不觉间,将头放在了石桌上的张小刀睡着了。
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夕阳西下,张小刀被红光刺眼终于醒来,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发现那红光不是血,是天边的晚霞。
“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张小刀回过头来发现黄贞凤坐在石阶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师傅。”张小刀站了起来,却看到了平躺在黄贞凤脚下的一把巨大刀鞘,刀鞘之上没有过于繁琐的雕纹,只是纯黑色。
“坐那儿吧,追风营今天都出去了。”
“出去了?”
“嗯,前方哨岗有些问题需要他们去解决。”
张小刀点了点头,道:“那我?”
“跟我来。”黄贞凤站了起来。
师徒两人一路走进了青砖碧瓦足足可以容纳百人的大宅,在黄贞凤的带领下,张小刀仔细的打量着朴素的院落,凉亭,厢房,真心觉得要是来得装饰,看起来会华贵数分。
不时,在穿过幽静的长廊后,张小刀看到了一座紧闭大门的宅院。
大门没有被巨锁锁住,但黄贞凤格外小心翼翼的在大门口的烛盏上做了一些小动作,那大门竟是自动打开。
张小刀没有多话,自然知道这是全即翼关人数最少的追风营当中的重地。
随着黄贞凤步入这房间之中,顿时一股书香之气传来,一面面巨大的书架充斥其中。
张小刀仍旧没有开口,看着书架上那些或泛黄的竹卷与一摞摞的宣纸,心中已然明白黄贞凤的意图。
“你知道追风营负责什么吗?”
张小刀没有开口,黄贞凤转身把木门关上,轻声道:“最重要的,自然是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
张小刀重重的点了点头,黄贞凤摆了摆手,两人落座在檀木大椅上,继续道:“在这个大原则的前提下,其次才是斥候的作用。”
“斥候需要做的是给予主将提供最准确的情报,而要提供准确的情报自然要具备一定的判断与分析能力,所以进了追风营,首先要练的不是武,不是气。而是上知排兵布阵,中知天文地理,下知排兵布阵。”
张小刀再次郑重的点头。
黄贞凤微微一笑道:“这个房间中的书全是杂学,没有一本与练气有关,也没有一本与兵器,武招有关,但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却无数次被这些杂学所救。”
“这是你需要学的。”
张小刀笑了笑道:“我爱看书。”
黄贞凤道:“光爱看是不够的,必须要记住所有的东西,在你需要用的时候,本能的想起这些知识。”
张小刀道:“师傅,我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过目不忘不是吹的。”
黄贞凤摇头道:“听说了你的小本本,都是你记下的?”
“是啊,一旦涉及到回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眼前出现一副画面,极为清晰,看得真真切切。”
黄贞凤诧异道:“真的?”
“真的。”张小刀闭起了眼睛道:“我现在看到的是那两个月以来,每天都在发生变化的‘春’”
黄贞凤震撼神色一闪而过,在张小刀睁开双眸时,他道:“记住你心灵的感受,如果需要的话,每天去看看春【色】,这是好事儿。
“春【色】,您老最近也每天都在温习吧。”
黄贞凤笑骂了一句,然后问道:“对了,你要用一个什么系列的春宫石头给我做收藏,做的如何了?”
张小刀苦笑道:“师傅,您老就一左手,轻点撸吧,那个系列叫做兔女郎,和你说多少次了还是记不住,我一共设计了三十六块,保您满意,这刚回来不是没时间吗,除了挨揍,就是揍人,累得实在不行。”
黄贞凤那知道兔女郎是啥玩意,反正张小刀的春宫石头那质量自然不必多说,他道:“我现在和你说点严肃的事儿,你也得严肃下来。”
张小刀收起了嬉皮笑脸。
“进了追风营之后,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里没有英雄,而这个天下间也没有可以与军队抗衡的气炼者。”
张小刀心思活泛,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天下间任何气炼者的对决因为元气所限往往只在一瞬间,越是高阶越是如此,而在生死战场上,一瞬间之后的高手,会被乱箭射死并不足以为奇。
黄贞凤在回到边关后,曾找李毅闲叙,得知了张小刀在灵隐县的故事,所以才由此提醒,他不希望张小刀脑袋一热死在了大荒,更不想看见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徒弟横尸荒野。
“我明白了师傅。”
黄贞凤知道张小刀一向是一个听得进道理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不再重复,转而轻声道:“我给你十天时间,将这里的杂学全部记在脑子里,然后你需要走出边关,与追风营的人汇合。”
张小刀轻声道:“好。”
黄贞凤这时将那极长的刀鞘拿起道:“在看书之前,这把刀送你。”说着随手一丢。
长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张小刀虽然还没亲手握刀,却可以看清那纯黑的刀鞘与刀柄之间稍有分离,露出了宽有一掌的冰冷刀锋。
伸出手臂,张小刀接住了这把刀,却感觉到了入手的重量竟让他的腰部不自觉的发力,他深知自从在繁山山缝出来后,他的进步到什么程度。而能让他接刀腰部不自觉发力,只能说明这把刀太过沉重。
张小刀深吸了一口,握住了纯黑的刀柄,拔刀而出!
“锵!”的一声轻响,长有四尺九寸的长刀锋芒毕露。
这把刀身极宽,刀锋处薄如蝉翼,刀背处厚重敦实,刀锋整体呈现极黑的黑色,如被墨染,刀锋处却极亮,极白。在这两极之下,全神贯注的去看仿佛会看到光明与黑暗并存。
“这把刀叫做锦绣。”
“锦绣?”张小刀看着这把巨刀,不由得微微错愕道:“名字太秀气了一点。”
“嗯,这是别人起的名字,我喜欢叫它做落雪。”
“为什么?”
“因为边关总下雪,大荒人也最爱赶在下雪的时候来。”
张小刀眯起了眼睛,仿佛看到了黄贞凤手持落雪,刀锋所向之处,有雪落,亦有血落!
“好名字。”张小刀赞叹道。
黄贞凤微微一笑,道:“喜欢就好。”
张小刀没有半点矫情,没到道谢,将刀归于鞘,却说了句题外话:“师傅,我好奇个事儿。”
“什么事儿?”
“总撸管的左手,握刀不抖吗?”
黄贞凤也不气,这两月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张小刀的低俗趣味,站了起来,狠狠的敲了张小刀的脑袋一记,然后道:“好好看书,别没事鼓捣春宫石头了。”
“那要送你的那个系列怎么办?”
“你不说总撸管手抖吗?”
“百善孝为先。”
“我看你小子不怀好意呢?”
张小刀连忙摇头道:“我还是听师傅的,最近不刻春宫石头了,省的让我敬爱的师傅,纵【欲】过度,【精】尽人亡。”
“你师傅会死在这事儿上,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师傅你多久没练刀了?”张小刀抬头问道。
“有个三年五年了吧。”
“师傅,你手上的茧子有些厚。”
黄贞凤没理张小刀,推门而出,一天后才回过味了张小刀最后那句‘你手上茧子有点厚’的隐藏含义。
第54章 开端
说好的十天并不是真的十天。
就像人们看着昨日烧红了天边的晚霞预测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而到了明天却迎来了暴雨滂沱。
天气无法预测,那么未来便更加不要妄自揣测。
没有人会知道明天或者是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张小刀对于未来这种的东西并不存在什么期许,但他却坚定不移的相信今天的努力会改变明天,改变未来。
所以他很努力看书,很努力的在五天内看完了所有的书。在第六天他告别了书香味有些浓重的书房,背着属于他的东西再一次走出了即翼关。
没有同行者,黄贞凤只给了他一张残破的羊皮卷地图,画的还有些歪歪扭扭。
张小刀期望这地图不是黄贞凤亲手所画,这不是说他不相信黄贞凤,而是不相信自己敬爱的师傅仅剩的那只爱撸管的左手。
但毋庸置疑,地图没有问题。
张小刀也在踏出即翼关后忘记了这个问题,清晨潮湿的空气让他的精神爽朗,眼前的景色更让他有些痴迷。
上一次走出边关是跟随甲伍营,那时他感受到了太多的冷冽与历史的沉重,而今天不同,他保持的一颗放松的心态,行走在这片土壤之上,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种放飞心灵的自由。
砖红色的土壤在渐热的天气下颗粒分明,草鞋踩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清脆而爽朗。远方,山峦起伏,绿意盎然,与蔚蓝的天空连成一片,接壤间云雾缭绕,氤氲腾升,仿佛在那里存在着一片人间仙境。
拉着一头牛的张小刀如果抛去背后的箭筒与那把过于长的长刀不提,不像是边军儿更像是要上山砍樵的农户。
他没有穿盛唐边军儿的军装,而是穿着粗布麻衣,穿着一双杨清亲手编织的草鞋。
跟在张小刀身边的老青牛没有欣赏眼前景色的觉悟,它的眼神依旧幽怨,皆因昨天长出的尾巴又被割掉了,它仍旧感觉屁股后面凉飕飕的钻风。
张小刀悠闲的走了数里有余,直到眼前的景色让他开始觉得有些麻木,他终于跨上了没有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