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国库六王之一的赵东海仍然坐在那宽阔如床榻的椅子上,朱啸非的父亲也在身旁,见两人进来后,却拉着朱啸非走出了厅堂。
张小刀见礼,赵东海免礼,没有什么过场与铺垫,赵东海单刀直入道:“本来我不应该来当个传话的,只是陛下知道你口袋比较紧,便让我传这话。”
张小刀还没等开口,赵东海道:“来,坐这慢慢说,先尝尝这大红袍味道如何。”
张小刀入座,抿了一口茶,神色和蔼亲和力十足的赵东海便道:“叫我大伯就好,我与你老师是兄弟,王爷听着太生疏。”
“大伯,不知陛下?”
“你老师也是。都收你当学生了,也不说给些银子花花,不过你老师也算是世外之人,这些俗世想不到也是理所当然,当大伯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说着,赵东海拿出了一叠银票,与一块腰牌,放在了桌上道:“零花钱,你先拿着花,不够直接去福瑞祥。满盛唐都有,亮出腰牌随便拿。”
张小刀扫了银票的面额,心中咋舌,暗道果然不愧是盛唐国库,随便给点零花钱,估计都可以够平民过一辈子的了。
与先生和赤脚和尚不同,赵东海并没有那种第一次见面时便会给张小刀带来的拘束感,反而亲切非常。
张小刀不知道是不是赵东海很胖,看起来有些神似自己老爹的原因。他没有矫情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谢大伯了。”
“小事情。”赵东海继续道:“不过石头这买卖你就别做了,一是你现在不差这点,二是传出去不好听。”
张小刀郑重的点了点头,明白自己师母送了一套宅子。赵东海来送银子的另一层含义,作为他们的晚辈从事‘黄’色事业,说出去的确是难听了。
“你以后好好学习,不要想乱七八糟的。陛下也是实在看不过眼了,才发话问问,不过陛下很欣赏你的雕刻手艺。说让你金盆洗手之前,先雕一套送给他,另外大伯我也想要一套。”
说这话时,赵东海的神色辣气壮,仿佛是在谈一笔什么大买卖。
张小刀闻言立刻心领神会,对赵东海道:“大伯,这您就放心吧,一人一套典藏专属版,保证其他人连见都没见过。”
“侄儿,小事说完说正事。”
“大伯请讲。”
“青州边军儿冬祭时每年都会有皇室成员去参加,去年公主殿下去了,今天便是到了启年皇子,陛下的意思是让你随行,一是涨涨见闻,二是磨练一下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小刀想到了大师兄的话语,但想到跟随皇室同行,那边没有任何危险,点头应道:“自然遵命。”
赵东海点了点头,又拿出了一块腰牌道:“当然你此行去,也不仅仅是去溜达闲玩,自然要把你的所见所闻带回来。”
张小刀眉头一簇,所见所谓这四个字,意义不同寻常。
赵东海指了指腰牌道:“这块是月明殿的腰牌。”
张小刀不解问道:“月明殿?”
赵东海道:“盛唐官方机构,在明有玄天馆,在暗有风月楼,与福瑞祥等等的商号,你如果需要帮助时,这牌子就会有些作用。”
张小刀眉宇簇的更紧,察觉得到这其中的意思。
赵东海笑了笑道:“侄儿,你不必太过担忧,我只不过事先给你透个底,让你感受到些压力,在这半年里给你点好好学习的动力。”
张小刀闻言,感觉到了这些长辈的用心良苦,收下了腰牌道:“大伯,你们费心了。”
赵东海直言道:“你大师兄本来是年轻一代最强的那个人,但是不懂世俗事。”
“盛唐九大供奉,看起来强大无比,但实际上他们的忠诚度不够。”
“近些年盛唐的年轻人实在是因为盛世被掏空了身子和脑子,这也是大将军当年为何没把你直接送入书院的原因,边军是锻炼人并且塑造性格的好地方。”
“你在很多方面都很全面,所以陛下看重你,和尚看重你,先生看重你,大将军看重你,我也看重你。”
“但是,这些看重不是压力,你要一步步踏实的走稳。”
这是掏心掏肺的话,张小刀抿起嘴唇,郑重的点了点头,赵东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未来的盛唐始终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去撑,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安居思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警惕,所以去了青州你也不要把自己绷的太紧,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此话说的极为明了,张小刀想着边军之王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会尽力去做。”
“那就好,侄儿,晚上一起吃?”
“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东海笑了起来,眼睛变为了一条线,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
…………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
盛京的生活对于张小刀来说平淡到了极致。但也祥和的让他心醉。
近半年来,张小刀一心扑在了学习上。
除了剑道由师娘亲自传授外,他先后跟随了书院中的十几位领域不同的先生学习,将自己的对于修炼上的知识面一扩再扩。
除了理论知识,他在这半年中也与幕逐武、凌伯彦、伊川、陈青竹反复实战,除了得到了很多经验之外,自然也建立起了无比深厚的友情。
偶尔大师兄会来指点一二,每每都将众人打成猪头,本来认为自己变的很强的几人总会感觉到自尊心受挫。
而最近,大师兄似乎是闲的太过无聊。去张小刀院子的频率越发紧凑,而众人自然也被揍的很是紧凑。
这天,张小刀早早的来到后山告状,一见师娘便拜倒在地道:“师娘,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大师兄欺人太甚。”
寒霜儿俏脸一喊,顿时大喊一声:“老大。”
大师兄在茅屋中带着一脸怂样走了出来,辩解道:“师娘,我真的是太无聊了。真的,我对天发誓……”
见大师兄一脸怂样,张小刀连忙扒开了自己的衣衫,指着那几块淤青道:“师娘。你看把我揍的,这要是打脸上,估计你都认不出来我。”
寒霜儿本来憋着笑意,此时见张小刀这等丑态。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张小刀得理不饶人道:“最重要的是,你揍我我也就忍了,揍完我。蹲下来唠叨我半个时辰,我还站不起来,这万万忍不了啊。”
师娘笑颜如花道:“行了你俩,别无聊拿师娘打趣,我还不知道你俩私下关系好的要命?”
张小刀神色悲愤,大师兄带着一脸笑容的把张小刀拉了起来,用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骄傲道:“师娘,小师弟最近进步极大,本来以前只能在我手下挺住一刻钟,现如今已经能挺一炷香了。”
感觉到道理没处讲,一脸委屈的张小刀哭喊道:“老师,你就不能给大师兄安排些有趣的事儿,能不能不以揍我为乐趣?”
寒霜儿身后的茅屋中传来笑声,先生道:“你大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今天吃过水面。”
张小刀与大师兄双眼一亮,不时山边传来了一阵兴奋的呼喊,不用猜也是最近被罚不许出山,却好吃如命的李悦眉。
张小刀的控诉在过水面这三个字一出后彻底烟消云散,大师兄去抬桌子,李悦眉去拿碗筷,师娘将早已准备好的面条放进锅灶中,先生也拿出了一把椅子,似在晒着太阳,实际上是在等吃。
热腾腾的面条被清水冲凉,香喷喷的蘑菇酱肉卤被端上了桌,五人开始吃饭。
饭吃到一半,一向食欲都不大的寒霜儿放下了筷子,问道:“小刀,是不是要走了?”
张小刀点了点头,如今的天气已是深秋,天气见凉,眼看便要入那隆冬时节,自己在盛京的好日子到头了。
“无妨,小师弟,遇到什么事儿就喊大师兄,大师兄替你挡风遮雨。”
张小刀立刻道:“真的?”
“真的啊。”
李悦眉可怜巴巴的看着寒霜儿道:“我能不能跟小刀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吃遍边关,再说边关也没什么可吃的。”
“有啊,师兄那头青牛的肉就很好吃。”
先生这时开口道:“要下雪了。”
五人抬起头看着一贫如洗的蓝天,有人正欲要反驳,却看到一片雪花由远至近,带着丝丝寒意摇曳而坠,然后一片片硕大的雪花紧随而至,被清风一吹,变为雪絮纷纷扬扬的飘了下来。
隆冬将至!
旅程将启!(未完待续……)
第145章 酥心饼
三个月前,灵隐县北山。
王大牛带着扫帚与铲子将坟头打扫干净,跪下在每一座坟包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带着自己并不沉重的背包离开了故乡。
这是王大牛第一次离开故乡,所以他很快迷路了。
足足翻了好几座大山,王大牛才将确定了自己目前的方位,然后像个土鳖一般的走进了九阳城。
九阳城对王大牛来说太大了,他一路询问着祥福记却发现人们都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然后远离他,手中本就没多少银子的王大牛一狠心买了一套新衣服,这才问明白了路,一路抵达了祥福记。
到了祥福记,王大牛被玲琅满目的糕点吸引,他微怔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询问了一下价格。
虽然王大牛穿的还算干净,但常年混迹在服务行业的人自然可以一眼看出王大牛的家底子,王大牛问糕点多少文,掌柜却爱搭不惜理的道:“三十文。”
一块糕点就要三十文?这对于王大牛来说太贵了,但出于某种原因王大牛还是买了一块叫做酥心饼的糕点,却没有吃用牛皮纸抱住后放进了怀里。
然后王大牛心思着买了你家的货,问你几个问题你总不会不答,便开口问道:“掌柜的,你认识刘亦晨吗。”
坐在货架后的掌柜闻言脸色略微一变,却立刻摇头道:“不认识。”
王大牛虽然憨厚,但憨厚不等于傻,立刻看出了掌柜的脸色有异,他道:“这件事情对俺很重要,掌柜的如果知道什么,我必有重谢。”
掌柜的刚才分明看到王大牛买一块糕点有心疼的神色,哪里相信他有什么重谢。
而这时王大牛却拿出一锭分量十足的银子摆在了桌上,问道:“不知掌柜的可知详情?”
掌柜的见这银子分量十足。立刻双眼放光,只是联想到某些不便透露的事情,便立刻摇了摇头。
王大牛轻声道:“掌柜的何须如此,任何一点消息,这锭银子都是你的。”
这句话之后,掌柜眼神中终于有了些松动,但最后还是果断的摇了摇头。
王大牛不再开口,在掌柜恋恋不舍的眼神下收回了银子,转身离开了祥福记。
当天傍晚,祥福记商号背后的小巷住户听到了一声闷响。打开窗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王大牛敲晕了掌柜将他带到了荒郊野外。
醒来的掌柜再也不敢隐瞒,说是刘亦晨调去了中州隆安城。
王大牛信了他的话,便没有再为难他,只身赶往中州隆安城。
中州隆安乃是仅次于盛京的大城,至少开了三十几家祥福记,王大牛这一次也不再自讨没趣,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敲了三十多位掌柜的闷棍,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
线索直指中州庸城。王大牛毫不犹豫的赶往庸城,却不曾想自己敲了三十几位朝廷的暗线惹出了多大的事。
看到庸城时是在官道,这天风雨交加,王大牛踩着泥泞道路一路前行。不时簇起了眉。
官道两侧的密林中走出了三十多位手持兵刃的官兵,王大牛没有动抬起头,却看到了从远处撑着油纸伞的人影。
盛唐官府暗线盘根错节,刘亦晨自从调离九阳城之后混的风生水起。自然早就得到了风声,此时来到这里目的不会多,只有一个。便是给王大牛定罪!
雨水加剧,王大牛用手抹了一把脸甩了甩水,咧开了嘴角。
这两个月以来,他一直在苦苦追寻,终于见了刘亦晨,所以刘亦晨还未走近时,他便急不可耐的问道:“董瑶怎么死的?”
刘亦晨踱步来到了王大牛的不远处道了声:“蠢货。”
王大牛没有反驳,双眸盯着刘亦晨。
“此人便是那袭了三十多位月明殿执事的贼人,尔等还不速速缉拿?”
王大牛还是没有说话,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于是毫不犹豫的像这些年在山上靠树一般,双脚一进,亮出虎背,狠狠靠向刘亦晨。
刘亦晨本以为自己修为大进,此时见王大牛只两步便瞬息间来到了他的面前,不由得心头骇然。
所有持远程武器的玄天馆中人立刻失去了王大牛的踪迹,只见王大牛再雨中狂进,一路水花四溅,狠狠的砸在了刘亦晨架起的双臂上。
一口鲜血自刘亦晨的喉咙喷出,在雨水鲜血被迅速冲淡,王大牛毫不犹豫再进一步,便要将刘亦晨置之于死地,却恰逢一抹剑光袭来。
玄天馆高手已到,王大牛却仍不畏惧,迎着剑光勇往直前!
玄天馆高手诧异,又斩出数十剑,王大牛后背的衣裳顿时碎裂,露出了疤痕密布的虎背,但这时他们发现剑光落在王大牛的背部毫无作用,甚至连一道崭新的疤痕都无法出现,只是没入其中便转瞬不见,玄天馆为了以防万一的第二位高手终于出手。
王大牛仍旧是一背,一路将三十几人掀翻,吃疼呼喊之声在雨幕之下并不嘹亮,却格外悲凉。
玄天馆两位高手此时已经被震惊的无以复加,无论他们怎样攻击,王大牛都不会受一丝伤,这那能不生怯战之意?
两人急忙扶起刘亦晨,一路后退,并释放出了玄天馆形势紧急情况下才会用的信号弹。
城墙之上执勤士兵不过三百余人,见此情况立刻手持弓箭屹立在城墙之上,分清敌我后,一轮箭雨伴随着雨势便泼洒而下。
王大牛止住步伐,看着那二人带着刘亦晨进入城中,心生不甘,但此时箭雨却不断落下,他只能在辗转腾挪间寻找艰难前行,而前方城门却在闭合之中。
王大牛拼命的来到城下,心知城中高手驻军不刻便会赶来,但他还是怒喝一声,毅然决然狠狠的撞在了城门上。
城墙之上执勤的士兵感觉到一阵天摇地晃,那闷响之声传入耳中,震得他们心胆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