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见色忘友啊。
“朋友。”郑赟朝向那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低腰踮起包放在行李箱的拉杆上,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下去,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
“我看着不像。”陈文娟语气有些嗔怪,郑赟的事此时散了她一半的注意力过去,却也是让她闹心,“我看着是男女朋友,那我们沈歌怎么办?”
“妈……”沈歌推推她,满眼的怨怼,“你又不知道我和郑赟是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见过两只左脚的鞋能凑一块去的!”
“你这是什么比喻!”陈文娟捏捏她的手,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了,这孩子一直惦记着那个宋旭,郑赟人多好,却天天吆五喝六和人家称兄道弟的,“我倒看你什么时候嫁的出去!”
“那你就等着看吧!”沈歌撇撇嘴。话音一落,就感觉到乔以申的方向射来一道冷寒的目光,冻的她一个激灵。
陈文娟在察言观色方面也是敏感,看着林菲上了车,乔以申立在一旁。她问,“那身边的又是谁?”
“我上司。”沈歌脱口而出,语气说的急迫,似乎想要赶忙和他撇清关系。
“人看着不怎么好相处。”陈文娟下了结论。
沈歌这时候听了只想给母亲竖起大拇指来个赞,老人家还真是看人一看一个准。相互谈论着,乔以申的车已经开了出去。半透明的车窗内他的脸一闪而过,精致的侧脸棱角分明。
“我们赶紧走吧。”见沈歌有些呆愣的目光,郑赟强制性的将方才的谈话屏蔽了去,行李箱在他的用力下发出刺耳的声音,略显烦躁。
陈文娟回过神点点头,沈歌搀住她,对着来往的车辆招了招手。
一辆taxi停下,司机探出头来,方言味的口音浓重,让沈歌感觉无比亲切。
“去哪里?”
郑赟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声音扬了扬,“世纪家园。”
原因是什么
一路上车水马龙,斑驳树影闪过,砸在车窗上。叀頙殩晓沈歌抓紧了陈文娟的手,心里有着团团的迷雾。
她以为从机场出发的第一目的地会是医院的。
灵动的眸子闪向郑赟,里面是满满的疑惑。郑赟瞧懂了她的意思,未出声的张张嘴,口型似乎在说,“先听我的。”
沈歌无奈只得听话,轻轻眨眨眼,慢慢垂了眼倚在陈文娟的肩膀上,真想把疲惫都释放出来。在机上和乔以申大眼瞪小眼的,航程这么远,她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脑子里不时蹦出的是老爷子还有扰乱心神的宋旭,每个人都让她躁动不安。
她忽然就想起来了从医院出来那刻乔以申对她说的话,每一句都带着意味不明的深意。
那时他的语调淡淡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厉。
“宋旭是你什么人?”
沈歌没有细答,胡言乱语的哼唧了几声,就觉察到乔以申的脸已经沉下来,氛围霎时骤降,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穿透她的内心直逼心理防线。
一个饱含技巧的转身将车停在路边,乔以申手搭在方向盘上,瞥眼看着身旁的沈歌眯起了眼,那细缝之间带着隐约的寒光。
沈歌被震得一颤,鸡皮疙瘩骤起,心里嗖嗖冒着凉气的同时还有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这人真的是和她上辈子就有仇的,上帝派下来专撕她的伤口,轻轻拉扯,痛彻心扉。
她抓紧了衬衫的边角,上面缝合细密的针脚摸得那样仔细,来来回回就是一言不发。
“或许林泽找到了那个什么宋旭。”乔以申冷冷一笑,“那我还让不让他告诉你呢?”
他早就看出了沈歌的性子,软对她来说没有必要,也只得小小的威胁来治治她。
更何况,这不是威胁。
是事实。
“你……”沈歌忍不住的瞪大了眼,左手死命压住右手戳到他脸上的冲动,相同的,那句混蛋也咽了下去。
“乔sir,我到底怎么招惹你了!”沈歌又急又气,还不能发火。心里像是有着千万只的老鼠在挠,难受却消不去的痒,足以使人发疯。
看来乔以申之前说的不错,她就是温室的花朵,在这里总是被他掐住茎叶,连挣扎反抗的姿态都没法表现出来,不敢,表现出来。
“宋旭是你什么人?”乔以申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见她脸色苍白,似乎内心的某一处在坍塌,他几乎可以听到碎裂的声音。
心脏么?
呵。
乔以申嘲讽一笑,这样的人哪来的什么心。这么多年来的那些纠缠只让她闭口不言就逃避了去,对宋旭不是太不公平了些?他就是要以陌生人的身份跟她挑明说白,找什么找,她没什么资格找他,也别想宋旭吃她这颗烂草。
沈歌看着他,那精致的脸庞此时散出令人心怵的锐气,深沉的眼眸如同无星的夜,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任何的情绪,只觉冰冷。
“宋旭是我前男友,”沈歌低下头,算是妥协,“当年我们吵过一架,他离我而去再也没出现。”
“原因。”乔以申淡淡道,目光如同铁索将沈歌捆绑住,喘不过气来。
还是爱的啊
原因?
沈歌一愣,随即嘴角弯起一抹苦笑的弧度,整个心都涩涩的。叀頙殩晓
她能说她也不知道么。
那场离别来的太过莫名其妙,当年他们两个双双回国,沈松惨死的噩耗就直接塞给了她,在她没有吞咽消化的时刻,宋旭又找到家门,在花圈满园的沈家,众目睽睽之下提出分手。
她其实在宋旭出现在眼帘的一刻是期待有否极泰来的事的,未曾想却是雪上加霜。只记得那时候她紧紧依附在郑赟胳膊上,怕一不留神瘫软的腿就跌下去。
她问,“为什么?”
宋旭还是那副温良的模样,白色的衬衫衣角掀起,飘然闲逸,是她记忆里最爱的少年。他淡淡道,“我发现我们不适合。”
她笑,声音荒凉讽刺,“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是回来才知道的。”
郑赟的拳头已经攥起来,青筋暴起,沈歌接触到的每一块肌肉都硬起来,似乎在爆发的边缘。她对郑赟摇摇头,有些吃力的走到宋旭面前,艰难开口。
“我们……哪里不合适?”
宋旭看一眼郑赟,眼中不易察觉的流光闪过,低低地说,“哪里……都不合适。”
“在坎特伯雷主教堂门口我们的亲吻也不合适?”
“……”
“在机场我们决定大学就结婚的拥抱也不合适?”
“……”
“在……”
“沈歌,”宋旭眉眼间终是闪现出痛苦,有什么坚毅的东西快要破碎掉,“你别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沈歌气愤的紧紧箍住他的胳膊,上面的孱弱感和郑赟强硬的力量完全不同,“是你当初开口在一起的,是你说永远在我身边的,如今到了这种境地,还说我强人所难!我逼你什么了!”
“沈歌,”宋旭咬咬牙,温润的模样出现裂缝,“你现在像个泼妇!”
“那也是你逼疯的!你凭什么一句不合适就想把我打发了……”沈歌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眼神里是难掩的恨意。
这样并肩相持的时刻,他落井下石啊。她才刚丢了弟弟,连爱人也没了。牙齿间是血腥的味道,她笑,“宋旭,我告诉你,你不说明原因,我一辈子都缠着你。”
“沈歌!”郑赟上前一步将她拉了过来,声音无比愤愤,“他都这样说了你还和他纠缠做什么!这样的人不值得!”
“是……是不值得。”宋旭轻轻的笑,手拂过那流血的伤口,意味不明的看着郑赟,“那你是值得的,门当……户对!”
“混蛋!”沈歌狠狠的将郑赟推开,指尖颤抖的戳在宋旭面前,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倒流,“你别给我扯别人身上去,宋旭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收回去这话,我们就完了,彻底完了。我让你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宋旭将她的手缓缓压下去,看着她沉默良久。忽然冷笑了一声,表情难掩决绝。
“沈歌,我已经后悔了,后悔和你在一起。”
言罢,他直接扔下错愕的沈歌,轻抬步子悠然离去。那一瞬沈歌的眼界里只留他的身影,有难言的萧索落寞,还有放弃一切的坦然。
两个月后宋旭家的公司宣布破产,整个L市传得沸沸扬扬。她隐约知道了那日宋旭的“门当户对”是什么意思,又为宋旭抛弃了那句“同甘共苦”而辛酸不甘。
她感觉得到,宋旭还是爱她的。
爱的。
多陪陪夫人
不然,那个徒留伤感的城市,他为什么只带走了他们的合影。叀頙殩晓
沈歌无比疲惫的闭上眼,喉咙有些发哽,“不知道。”
乔以申不禁挑起眉,瞥眼看她落寞的模样微不可见的垂了嘴角,“你的回答有些荒谬。”荒谬的让人怎么能相信。
她或许不知道她弟弟死亡的真正原因,但宋旭家的骚乱稍一细查就能知道与她家有关。
亦或是……
他看着身前微显郁郁的身影,不由的眸子里溢满嘲讽,难道沈海波全家搬到了M市,隐瞒这一切,这只温室的花朵至始至终都是那场利益风暴的牺牲品?
乔以申暗自摇头,这样像是在为她开脱,但也是不可排除的原因。这样算下来,沈海波作的事还真是不少。
当年赔进去的除了一个亲生儿子,还有一个可能会和女儿走过一生的伴侣。
这样想着,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沈歌依偎在宋旭身边巧笑倩兮的模样,徒然竟觉得……
扎眼。
或许至始至终他就看不惯沈歌,才会觉得沈歌配不上他。
沈歌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牵强,“荒谬?是啊,我都觉得荒谬。”宋旭家宣布破产的那一刻她才收敛了心中冷战的情绪跑过去找他,未料人去楼空。
最终,他都没有解释过什么。
她的任性来的太不是时候,那时候只晓得在宋旭身边汲取温暖,却不曾想过宋旭也会有这般艰难的时刻,葬礼那日他的表情太过勉强,似乎一心想用尖锐的话逼退自己。
结果,他也“得逞”了。
她傻傻的等着他来哄自己,却不过是自己的一场白日梦。宋旭承受了多少,压抑了多久,痛苦有多深,这些都是她不曾关心的。
恋人这个角色,她担的太不称职。
乔以申没有回应,只盯着她眉心一皱。他忽然不想看到她这幅模样,自怨自艾的陷进自己的回忆里,那里有他道听途说的世界和之后拼接起来的过往。不知怎的,他亲自把她扔进那叫做回忆的牢笼,此刻竟想把她快点提出来。
这样的话题两人在静默中再未进行下去。
车慢慢驶起,如同无人之境的速度,乱了彼此的心。
……
初一进家门,一片静寂。林嫂过来提了他们的行李,毕恭毕敬,“小姐,我帮您上去整理一下。”
沈歌连连摆手,说着不用。每次回来她都是自己捯饬,几年来在美国和郑赟生活在一起毕竟男女有别,屋子里自己的东西都是她收拾的,也就不习惯发扬大小姐的风气了。
林嫂这次是执意帮忙,争抢着拿过来,悄悄的瞧了陈文娟一眼,压低声音长叹,“小姐你还是多和夫人说说话,这么长的时间她一直一个人。”
“一个人!”沈歌有些惊讶,直觉的抓住她的手,“我爸呢,妈不去照顾我爸么?”
林嫂眼中闪过丝犹豫,瞧着她急切的模样,无奈道,“老爷被带走那天,夫人也被带走审问了一下,之后……老爷没回来,家属也不许探望了。”
“可我爸还生着病……”
“那也没办法。”林嫂提起地上的行李箱,背微微佝偻,“关系都找遍了,都不爱出面帮个忙。主心骨一被带走,公司和家里都乱翻了天,小姐多陪陪夫人吧。”
墙倒众人推
沈歌回过头去,陈文娟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叀頙殩晓今天她一个人来机场等待,估计也是在这个沉闷的家呆不下去了。这些天的折腾,怕是快累垮了她。
却又对她只字不提。
沈歌缓缓神,坐下和她窝在一起。沙发稍稍陷下几许,她搂住陈文娟的胳膊抱得紧紧的。
“妈……”她轻轻的喊,声音有些哽咽,“想你了。”
“想我还不回来。”陈文娟有些埋怨的捏捏她的鼻子,眼圈有些发红。
沈歌没说话,往她肩窝里埋了埋。
“找人找的怎么样?”陈文娟又问。
沈歌摇摇头,“不好。”
“那就回来吧。”陈文娟蹭蹭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微微苍老的手抓住她的,“家里可不能再缺人了。”
“我知道。”
沈歌沉吟了一下,抬起头,眼睛微微发亮,“爸爸的消息现在都打听不到么?”
陈文娟一愣,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的悲哀,“墙倒众人推,现在没人肯帮忙。”
“郑赟家……”沈歌有些试探。
陈文娟摇摇头,憔悴的面容上深陷的眼窝都带了些蜡黄,声音有气无力,“你也知道的,现在咱们家这模样,谁还敢帮。”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忽然眸子带了些光亮,“要不然你和郑赟说说,看看他有没有认识的人。”
沈歌咬咬唇,心下把这些都捋捋,宽慰性的拍拍陈文娟的手点头意思一下算是答应。然而她心里却是不赞同的,既然他家里都将和沈家的关系撇的远远的,她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朋友关系再好,也不能拖累。
这样想着,有个人影倏地冒出脑海,逼迫感霎时袭来,却还是让沈歌的脑里像是亮了孔明灯,铮铮发亮。
她低眼查了下手机,趁着陈文娟端茶的功夫噼里啪啦发了个短信过去。
“乔sir,有要事商量。”
许久,一条简单的回复过来了。
俩字。
“没空。”
沈歌咬咬牙,打算再接再厉,陈文娟回过神来,悄悄看了一眼,沈歌忽然眉间一簇,一个灵光闪过。
“乔sir,我母亲想要请您吃饭,您好歹赏个脸。”
陈文娟已经探过头来,问了句。
“谁呀?”
“大学同学。”沈歌胡诌着,手下噼里啪啦不断,“尊老爱幼是人间美德。”
那头似乎犹豫了许久,在沈歌快要忍不住打过去的时候,又一条信息过来了。
“哪里?”
沈歌笑笑,心里头举了个“V”。
吃饭的地点沈歌安排在了开元山庄,中高档的地界,也不至于说他腐败。约好的下午六点,乔以申似乎时间观念很强,五点多就到了。
见到沈歌一个人坐在一米半宽的长桌对面,乔以申轻挑了下眉,未有惊讶。沈歌拘谨的看着他,不自觉的心里发慌。
乔以申淡然而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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