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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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梦-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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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保全!”晁虎气得一拍桌,啐道:“士兵管军事,武林人管江湖事。天人教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咱们不如诚约天下正派武林人士共同围剿,待刮了这个毒疮再齐力抗击蒙古,怎么样?”    
  俞松林摇首道:“天人教势力庞大,教主罗毅的武功深不可测,护教四魁的武功恐怕都不在八大门派掌门之下;再加上五大堂主、十香主和教徒数千,如果和魔团硬拼,中原武林定会大伤元气;既便我们获胜,又哪有力量对抗蒙古兵!”晁虎听得哑然,青衫客也荡没了主意。    
  隗洛英道:“既如此,我们不如修书请天人教一齐对抗蒙古兵。一来可以防止天人教勾结蒙古,减少对大宋的威胁;二来埤增了我们抗击蒙古的生命力;三来可使武林恢复平静,天下苍生之福!”四周先是为之静谧,随后,青衫客起身大笑道:“你这话说得真不错啊!要我们与邪魔歪道为伍,岂是正派人士之所为!”晁虎笑道:“隗师弟,你将天人教想得也太简单了,他们会与我们同盟?你可真是糊涂得可以作鲁肃咧!”    
  俞松林觉得隗洛英所言及是,但师父已打了定针,不敢再生歧议。隗洛英噤若寒蝉,忖道:“师父太死板,看来武林定有一场大浩劫了。”青衫客道:“我认为天人教之所以蛮横,是因为我们武林正派无盟主号令,龃龉猜忌,缺少团结。数十年前,红教作乱,江湖人士齐推纬云婆婆为武林盟主,将其铲灭。如今当务之急,应该选出一位新盟主,让他来领导群雄,这样才能对抗天人教,使其不敢恣意妄为。”俞松林捂须道:“师父说的不错,我即刻去联络八大门派。”青衫客道:“好,这件事就交给松林去办。那昆仑派和天山派本不属中原,居心如何,尚难拈掇,还有崆峒派被金国占据年深,也不可不防。”俞松林唯诺而出。    
  且说云飞练了一会儿剑后,漫步在山林中。暖日烘烘,熏风柔柔,只见千松排戟,万仞屏开;枯藤涯老树,古渡界幽程。但他无心赏景,只想着将来要手刃仇人,杀退外敌,一股热泉涌沸心海。偶然发现石壁一处杂草蓬蓬,那杂草倒似在掩盖着什么。云飞好奇心胜,拨开草丛,果然里面有文章,却是一石门,不是很宽大,门上青苔斑斑,也有些年头了。    
  云飞用力推开石门,里面是个黑不见底的洞穴。越黑暗不可知才越能勾起人的知晓欲望,他用荒草和树叶扎成一团,再用火石将其点燃,横着肠子,竖着胆子,徒步朝里面徐徐而行。洞内阴暗潮湿,地上水沟不断,不时还有蝙蝠扑面。他掩面继续前进,有时扶着墙,摸着一些液体,粘得像阿胶,甩也甩不掉。他的心脏突突直往上顶,走过逼仄的过道,转了数个弯,终于行至尽头。    
  可眼前的情景倒把云飞吓了一大跳,只见一人……不,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鬼!被绑在四根大铁索之焦,每根铁镣都如穿线一般透过他的身体,令人毛骨悚然!云飞吸了一口郁闷的空气,将火把伸前,缓缓沿进那人。这时算把他看清了,身上几乎没有一块肉,只是一层皮披在骨头上,面部红黑蓝绿色疙瘩突起,周身肿烂溃疡,眼睛眍瞜,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人突然睁开粘满污秽浓液的眼皮,一双掠魂惊魄的眼睛横视着云飞,凄恨的精光刺勒射人。云飞的目光与他相触,吓得倒退了几步,强行按压住心头的懔惧,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那怪人似乎想到什么,渐渐收了厉眼,垂下眼皮,茫然无主道:“我是人还是鬼?我是人还是鬼!”嘶哑的嗓音夹杂着无限的痛楚与凄凉,突然狂烈地抖动铁镣,似皮筋甩着弧圆,眼花缭乱,发出“豁啷啷”的冥铃声,尖叫道:“你告诉我啊,我到底是人还是鬼?!”云飞忖道:“你是人是鬼自己不清楚么?”不由得又抬头朝那怪人偷偷瞥了一眼。    
  怪人怒视云飞,好象憎恨着一切事物,凝喝道:“你是谁,怎么知道这里的?”云飞不敢怠慢,忙作揖道:“这位前辈,我乃青城弟子,无意中闯入此地,请恕不拜之罪!”怪人听得“青城”二字,蓦然惨笑道:“青城、少林、崆峒,哈哈哈哈!”云飞一头雾水,什么青城、少林的?    
  洞内隐隐中传着嘤嘤声响,怪人似发现了什么,舌头翘伸,将一细蚊送入嘴中。云飞见他活吞生蚊,倒是人生头一次遇到,惊讶地瞪大双目。怪人语气缓和下来,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吃昆虫很奇怪?老夫这一生都在和毒物打交道。嘿嘿,江湖上有谁听到我‘百毒神仙’的大名不闻风而逃的?”哼了一声,道:“要不是那些伪君子一齐对付老夫,老夫我岂能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他们想活活饿死老夫,可他们却没想到他爷爷什么都能填肚!”说到自傲的地方,不由得又冽声狂笑起来。笑声既似高兴,又似伤心,让人捉摸不透。    
  云飞看此人生不如死的样子便觉心痛,道:“是谁害了你?”百毒神仙的脸皮渐渐绷紧,道:“害我的人太多了,数也数不清!”云飞怅然道:“别人将你锁起来,定是你作恶;不过,我可以救你,但你以后不要再害人了。”    
  百毒神仙阴嘿冷笑,道:“就凭你也能救我?你知道吗,他们将铁镣锁了我全身的筋骨,你这毛小子怎能将它取出!”云飞近身瞧来,心胆俱寒。只见他浑身骨突出皮,头颅上套着铁圈,桡骨、尺骨、股骨、髌骨、胫骨、腓骨全被折断,似絮丁零。再看颈椎、锁骨、肩胛骨、胸骨、胸椎、肱骨、腰椎、骶骨、尾骨、髋骨、髂骨、耻骨、坐骨上穿着一十三条铁链于墙,远望如漆,近视如网。就连那腕骨、指骨、掌骨、跗骨、趾骨也不放过,镣环不断。    
  云飞大叫道:“天哪,世间竟有这样残酷的刑法!”许久方敢睁眼,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百索锒铛与槁木枯柴,云飞道:“既如此,那我以后给你送些东西来吃,看你瘦得这般田地!”明心可见性,百毒神仙抬起头,道:“你这所谓名门正派的小弟子倒很实诚,不过心肠好的人都死得早。唉,可惜,可惜!”    
  云飞道:“娘总是教导我心肠好的人定有好报,你为何如此说?”百毒神仙道:“江湖人心险恶,你不会害人,便只有被人害。”云飞似乎听出些道道来,百毒神仙咳欬了一声,道:“我肚子很饿,你去找些吃的来,比如蜈蚣、蝎子什么的。”云飞答应了一声,与他待得愈久愈觉得他神秘叵测。    
  此洞阴暗潮湿,毒虫也繁多,云飞就近取材,东捕西捉,过了一炷香的辰光,回到百毒神仙这儿,手上提着一只小布袋,将布袋放在百毒神仙的嘴旁,打开袋口,将其中的毒物一古脑送进了他的嘴里。百毒神仙“嗄吱嗄吱”的咀嚼声,云飞听起来特别不舒服,好在他很快便咀完了。    
  百毒神仙吐了一口毒气,很满足地说道:“好吃,好吃哩!”仔细打量着云飞,百毒神仙忖道:“这孩子眉清目秀,倒似个有造化的,江山才能尽,我也不能挑三捡四了。不然,我毒家的绝世武功岂不埋到棺材里了!”主意已定,道:“奖励你找食,老夫今日传你一套掌法,乃老夫半生之精血诚聚,名为‘百毒神掌’。此掌将自身内的甘火及毒气逼于掌心,再发放至敌人体内,使其中毒,恶猛非常,你仔细将口诀记住!”    
  也不管云飞愿不愿学,他就一字一句地将口诀读出,云飞闭目凝神,一字一句矵记于心。授完之后,百毒神仙道:“此掌法每日只需练一个时辰,不可多练,也不可不练。多吃一些咸辣之菜,以增加体内火气,如此不出几月便有小成。以后你要每日替我抓虫,知道吗?”云飞点头道:“救人救到底,这是我的本份事,前辈不必悬心。”忽然“哎呀”叫了一声,说道:“时辰不早了,恐师父询问,就此告辞。”行完礼欲走。百毒神仙叮嘱道:“不许将你我之事告诉任何人!”云飞回头向他一笑,也就算答应了,出了洞,关好石门,掩好了树枝杂草。    
  被阳光一照,浑身上下好舒服,云飞吐出一口闷气,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人生就好像处在两个极端中。在路上不断回忆着百毒神仙,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不过,与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又觉得他不象坏人。但又是谁将他锁在那里呢?当他听到“青城”二字之后笑得那么悲壮,似在哭号。无数个迷团围绕着云飞,不觉已回到上清宫。    
  成都陷后,不少流民往深山中避难,青城山亦收留了几百人,与云飞母子一般,都在后山居住,自力更生。其中年轻力壮者百十人都投到晁虎门下,由他统一拔划,教习武功。青城派为显势容庞大,择选弟子要求过简,故而良莠不齐,实为一大隐患。    
  大操练场上,闹声喧哗,青城弟子皆在沥练武艺,俞松林的大弟子金荣也在其中。只见金荣二十岁上下,福脸蛮腰,身材粗壮威横,穿一棕色麻衣。他是青城派三代弟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云飞则年龄最小。只见他正将一师弟顾尽忠摔倒在地,神情好不得意。    
  金荣瞟见云飞,拍拍手上的灰尘,喊道:“小师弟,我师父总夸你天资聪慧,武功进步神速,咱们今日过两招如何?”他喊起话来,脖子一仰一仰的,身旁的师弟代赢、郏育深也帮腔道:“是啊,小师弟,你总与隗师叔到后山练功,底子多深我们也不清楚,不如现在露两手,让我等开开眼界嘛!”那代赢与郏育深皆是俞松林的徒弟。    
  云飞知道金荣气盛,身为大师兄便常以高姿态对待师弟们,如果苟且胜了他,他必恨之,忙陪上一个情道:“大师兄武艺高强,度德量力,小弟岂是对手,小弟甘拜下风!”这一席话更激得金荣傲心直冲,有意卖弄武艺,道:“小师弟太过谦啦,大师兄我亦未必胜得了你,来来来,咱们还是切磋一二吧!”哪管云飞之意,一招“虎爪探路”使将出来,云飞此时只有陪战,见金荣来势凶猛,先避之为上。金荣见云飞不敢还手,还以为云飞怕他,心中更是赳翻天,挥起双爪“飞鹰开月”冲向云飞。云飞不及躲避,胸口衣裳被扯破一处,见他下手越来越重,心中大为不快。    
  金荣击中云飞,收手气昂地说道:“小师弟竟能躲过我第一招,大师兄我真是由衷的佩服哩!”说罢大笑不止,他讲这话如此小觑云飞,意思是说云飞只能躲过他一招,第二招就得中招了。云飞念在他是大师兄的份上,也不愿伤和气,只得抱拳道:“大师兄武艺超群,青城弟子无一能敌。”金荣乐得嗬嗬笑,旁边有些不知情的师弟也都恭维,另有几个师弟跑过去抚慰云飞。    
  “什么武艺超群,青城弟子无一能敌!”蓦然迎空一人大声喝道,金荣听得是师父俞松林的声音,吓得惶目张望,见了师父的肃面,便有七分鬼见愁。俞松林正沿屋内行至场中,冲金荣叫道:“给我过来!”金荣也只好勉强支起架子骨,走上前去。俞松林气冲冲道:“‘自大一点’念臭,你知道吗!习武之人且最忌自大,而你身为大师兄,不以身作责,教导其他师弟,反而处处为难师弟,真是太不长进了!”啪的一声,反手便是一耳光,打得金荣脸上火烧火燎。金荣最惧怕的便是俞松林,只好捂着脸,低声求宽:“我再也不敢了,师父……”    
  俞松林瞧云飞受了伤,道:“看你的小师弟,处处忍让,你就不能多学学他吗?和师弟切磋武学,下手竟然如此狠辣,还象个大师兄的样子吗!”责语熏得金荣垂着头缩着颈子。云飞见金荣脸上五指血印深露无隐,忙劝道:“俞师伯,我想大师兄的本意也不想伤我,只是一时失手罢了。”俞松林叹道:“飞儿,他若是有你一半就好了,唉。”朝金荣瞅了一眼,摇摇头无奈地走开了。    
  金荣瞥着俞松林走远,胀眦朝云飞吼道:“今天这笔账你给我记住!”续摸了摸受伤的脸,还隐隐作痛。“两月后的比武大会,要你好看!”金荣挑了话,头也不回地踢灰而去。二师兄梁建兴走到云飞身旁,道:“金荣这家伙脾气不好,比武大会将至,这如何是好?”云飞笑道:“梁师兄,你别在意,我想大师兄是气在火头上,过些时候,我去向他赔个不是便成了。”梁建兴点点头,独自走开了。    
  吴秀兰已做好了饭菜,巴望着云飞归家,见儿子好不容易回来,欢喜道:“飞儿,今天是你生辰,咱们吃顿好的!”母亲不提,自己倒真忘记了,原来今天是好日子。云飞看着桌上的饭菜,有鸡、还有肉,忙应道:“娘,咱们一起吃吧!”吴秀兰笑盈盈地走过来给云飞盛饭,见他胸口上的衣服破絮如带,心酸道:“瞧你练功这么辛苦,衣服都裂着怀了。来,今天给你补补身子!”    
  云飞呐呐说道:“这是今日我与大师兄比武时弄破的,他被俞师伯罚了,非常恼我。”吴秀兰笑道:“好了,好了,不高兴的事今儿别提。来,吃个鸡腿!”边说边夹住一根鸡腿放在云飞碗里,又将上好的里脊肉往儿子碗里送。母亲劬劳无休,昼日砍柴,种地,养家畜;晚上又要做饭,洗衣,缝针线。十几年了,云飞无时无刻在母亲的关怀下长大,也夹住一根鸡腿放到母亲碗里,诚然一笑。    
  母子俩静静地吃着饭,拉着话儿,空气温馨。十几年前的今天,一处正大雪纷飞,仳离而痛心的往事总在牵扯着吴秀兰的内心,她看着盛得满满的另一碗饭出神,用心抚摸着那双从未有人用过的竹筷,道:“要是你爹还在该有多好啊!咱们一家人……”突然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道:“哎,瞧我,今儿好日子也被我冲坏了。”云飞问道:“娘,你说爹真的在天上么?”母亲面含浅笑,道:“当然了!你看窗外,是不是有颗最亮的星星向我们眨着眼睛,那就是你爹的宿星。”云飞真朝窗外望去,果有一颗亮星向这里频频闪耀……                  
第七回 万恶皆出枒槎嘴 众志雄心驱鞑虏    
  他们吃的是粝米,有些牙碜,母亲嘴里突然发出“卡嚓”一声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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