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在金荣的笑容下端上,代赢在鼎房逼迫厨子,叫他不许出声,不用说,酒已变了质。金荣向雪儿大献殷勤,捧羹把盏,满满的一杯酒在雪儿嘴前迎来送去,雪儿藏嘴缩颈,推说不会饮酒。金荣佯装不满道:“这就是姑娘的不是了,不肯饮在下敬的酒,是怪在下待姑娘间慢不周或是瞧不起在下么!”雪儿如何经得起这一番泼皮赖脸的词语,求救的眼神落在梁建兴的脸上。梁建兴却又不好处事,若阻拦定会遭到金荣和代赢的夹攻,双拳难敌四腿,到时候雪儿还是会交由他们摆布;若放任视为不见,那自己还算是个男人吗!
河狭水急,人急智生,一条好计忽儿涌上心头,便安下心来,忍一时之气,稍后再行营救雪儿。
雪儿求救的眼神还在梁建兴的脸上徘徊,金荣又在不停催促,梁建兴抬盏一饮而尽,把嘴一抹道:“姑娘,我师兄也是一片好心,你就赏个薄面,浅尝一杯罢。”雪儿再也回绝不得,端着酒杯,闭上眼,难受地饮下,被又苦又辣的怪味呛得连连咳嗽。金荣不知有多感激梁建兴呢,看着美人入套,不自禁地搓着手掌,肥舌也露尖在外。不一会儿,雪儿只觉唇干口渴、噪子发苦,沙哑着道:“我怎么了?”头昏身软,欹扑在桌上,酒杯被扒得弧滚掉地,摔成碎片。
梁建兴闭下眼睛猛挤了一下眼皮,以舒缓眼中的忧虑,再睁开眼睛,问道:“现在怎么处置她?”金荣笑道:“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才好办事了!”代赢这时撩帘走出,笑道:“咱们先弄辆马车,把这大美人送到深山老林去,再慢慢地享受几天吧!”金荣望代赢笑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你去把马车弄来,切记,要四周都挂有黑帏幔。”代赢笑道:“我明白,避点嫌嘛!”代赢去后,金荣赏了店主一锭赤金,叫他分给下人,不要多事。
人皆嫌命窘,谁不见钱亲,店主乐呵呵地收下,在雪儿脸上狠盯一眼,拍着马屁道:“公子们真有眼光,这妮子真是超一流的货色,肏两下都心疼哩!”“滚一边去!”如此淫佚的笑语,连金荣都听得不爽。
金荣与梁建兴正在散谈,金荣又喝了几盅酒,正是酒能助淫,看着眼前美得让人喷火的佳人,身上骚急得恨不得即刻把衣服解脱干净。梁建兴故意夹在雪儿与金荣中间坐,金荣几次想在雪儿身上摸一把,都被梁建兴的劝酒之手给隔住了,好让他在兽性勃发之时也有些顾忌。
店外烈马嘶啼,代赢打着鞿缰,叫道:“里面的伙计,上路喽!”梁建兴恐金荣对雪儿无理,忙抢着扶起雪儿,金荣乜斜倦眼,笑道:“梁老弟,你倒是会揩油呢!”梁建兴羞得面如红枣,人为事逼,也顾不得许多,小心翼翼地将雪儿抱起,送上了车。
山阿深处,有一廛蒺藜所搭之屋,屋主是一樵夫,被金荣解决后胡乱窆埋在乱石下。雪儿被梁建兴抱入屋内的板床上,见她昏迷不醒,自己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无辜失节,梁建兴涌起一种自发的责任感,屈下身子,在雪儿耳傍小声说道:“姑娘,我一定会救你出火炕的,相信我!”雪儿醉体无闻,梁建兴掩门而出。
金荣已完了事,代赢也安置好了马车,梁建兴见他们一个自东一个自西地朝屋子走来,思酌之计成与不成当在此刻,迎上前去,问道:“金师兄、代师弟请止步,你们一齐上是个甚么意思?”金荣听不明白,反问道:“梁老弟,你说什么?”梁建兴道:“这美人是金师兄带来的,又是代师弟用迷药弄来的,独我没出什么力,我便不敢沾指,这美人任凭二位纳用。亲兄弟明算账,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该金师兄先上呢,还是代师弟先上呢?”
代赢与金荣是一丘之貉,本不敢争先,听到梁建兴有张有弛的一番话,倒撩动了淫机,思量道:“对呀,千年难遇的美人当前,咱凭什么捡金荣的破烂!嘿嘿,想不到梁师兄倒挺照顾我嘛!”用眼睛抛了梁建兴一个谢,又对金荣道:“师兄啊!咱跟着你这许多年,凡事都依着你,只是今次依不得你,没有我采的曼陀罗花,你空把美人领来也还是到不了手啊!况且这房中之事,第一次比起第二次可鲜嫩多了。”
金荣气得磨牙,忖道:“梁师弟都很识趣,你倒野猴子打擂台,耍起花招来了。”虽这么想,面上也没露火性,道:“那你说一说,到底该谁先上呢?”金荣故意把个“呢”字拖得老长,分明是拿大压小。代赢听得心里直冒凉气,有些后悔了,只好望向梁建兴。梁建兴咳嗽了一声,笑道:“咱习武者都是大老粗,也没什么长处可比,你们就在武功下作个决断罢!”金荣喜忖道:“好你个梁师弟,明知我的武功在代赢之上,便做这顺水人情,他日我定不忘你的好处!”代赢忖道:“我与大师兄切蹉武功时,总是不敢使十分力,真打实干起来,也未必会负于他!”
梁建兴道:“此处太狭窄,不如找个空旷之处比划吧!”他们一致同意,擦地寻到一山墺处,百步无林,草木蕻盛,旁有一条小浜沟。两人在梁建兴的声令下各自拔剑,必竟总有些感情,刚搭上时都没下重手,却都不敢分神,梁建兴乘机流星一般飞转回屋。
且看梁建兴急冲冲地推门而入,雪儿还在昏迷中。他环顾四周,从一泥瓿里舀了一瓢清水,往雪儿脸上浇去,摇着她的肩膀,不停地叫道:“姑娘醒醒,快醒醒!”雪儿打了一个冷战,惊醒过来,只是神情还有些迷糊。
见梁建兴在眼前晃荡,雪儿忙揉着眼皮,支起身子问道:“这是哪儿?”梁建兴道:“先前骗姑娘来的那个家伙不是好人,他要玷污你,我设计将他调开了,此时不便多说,请姑娘速速离开此地,走得越远越好!”
雪儿见此人风范气韵尤佳,先前曾向他求救,现又得知他冒险搭救之恩,忙挚裙欲拜,道:“公子蹈白刃而不顾身,恩重如山,请受小女子一拜。”梁建兴不待她屈身,忙搀起她道:“姑娘快休如此,那两个淫贼赶来就糟了,请快点离去吧!”雪儿凝眸问道:“那你呢?”梁建兴道:“放心吧,我有法子的。没时间了,快呀,快呀!”此时的他宛如头顶一块砖,没准就会掉下来。
梁建兴探头出门,两贼还未到,转身对踉跄的雪儿道:“姑娘且自去,我还有事要摒挡,就不送了,咱们后会有期。”一语未了,人已弩箭离弦地去了。雪儿心下忐忑,走得慌些,竟忘了问恩人的姓名。
再看金荣穷耗了小半个时辰,还没享受到美人的酥香绵体,越想越恼火,手下已渐渐不讲情面了。代赢的武功确在金荣之下,虽说美色当前,还是念着来日方才,不敢十分用力,宝剑终于被金荣挑飞出手。
蓦然听得梁建兴鼓掌笑道:“大师兄的武功果然无敌,小弟真是大饱眼福矣!特别是那一招‘黑龙献爪’,莫说代师弟手软,就算加上小弟也抵挡不住哩!”金荣笑道:“梁师弟若有兴趣,改天再手谈吧,今日佳人有约,俺先行一步了。”说罢,赶着投胎似的被草木淹没了。留下代赢怏怏不乐,跪在地上抓着草。梁建兴道:“代师弟,第一次固然美妙,但只要能享受,第二次也一样嘛!总不能因噎废食,和自己过不去啊!”代赢又能有什么法子,也只好往好处想了,盼着金荣早点完事,站起了身子。梁建兴随他慢吞吞地行着,叹道:“咱们作师弟的命最苦,上受师父欺,下受师兄欺。唉,我娘为何不早生我几年呢?”听了这话,代赢也唉声叹气起来。
百步尚未走到,眼见金荣拽腿如鸸鹋,慌张跑来,脸上像失了魂的,梁建兴故意问道:“金师兄,你怎么转来了?”金荣眼中喷火,张爪撕着衣服,嚎叫道:“那个妞不见了!”“不会吧!”代赢听得一愣,他的第二次也泡汤了。金荣怒吼一声,把千丈的火气发泄在一株桤树上,此树质地柔软,一拳打陷一凹,一连打了四五拳,怒火犹是未灭。梁建兴道:“是不是你没看清楚,不如咱们一齐回去看看吧。”
随着树倒之声,金荣喘着气道:“不必了!我眼睛清楚得很,那个妞的确是跑了,一定是代赢的迷药放得少了,哼!”言罢恶狠狠地瞪着代赢。代赢本欲辩解,可自己理亏在先,说不出话来。
金荣伸出大爪子把代赢一推,骂道:“没脑子的东西,还发什么洋呆,赶快给我追回来!”代赢忙愣头愣脑地跑上两步,又回过头问道:“往哪里追呀?”金荣大吼道:“废物!给我满山的搜!量她药力刚醒,跑不远的!”
三人各怀心事地散了。金荣一见到雪儿立即强奸,他的欲火快把心脏烧穿了;代赢见到雪儿只得送回草屋,他纵有贼心也没贼胆;梁建兴见到雪儿则火速送其下山,他对雪儿十万个不放心。
草木之密令人看得头痛眼胀,金荣急得挥剑斩棘,如狼狂叫:“我就是升天钻地也要找到你!”
自古道,福不可徼,祸不可避。雪儿昏昏沉沉,行走不快,察觉阴风悚动时,金荣已狞笑着站在面前,道:“可人儿,飞哥哥疼你来了!”
雪儿倒抽了一口凉气,退后两步,慌忙从背后抽出剑来,刺向金荣,她体内之毒尚未解去,这一剑击得绵绵,倒有一番舞剑的意韵。金荣轻易躲过,赞道:“好美的功夫,和人一样美,真是爱杀了我!”边说边逼向雪儿,凶狡无赖的影子覆盖在雪儿身上,给她施加了一层无形的压力。
“不要过来,你再靠近,我就……”雪儿使劲眨着眼睛,一步步后退,神智还有五分模糊。“你就怎么样,怎么样啊?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没白走一遭人世啦!”金荣依旧满不在乎地节节逼近,雪儿止住步,将剑锋抵住了金荣的咽喉,金荣却直挺着身子给她刺,叫道:“下手啊,杀了我呀!快呀,怎么不杀?”雪儿双臂发颤,迟迟下不了手,金荣的眼睛眯起一线,轻轻将剑拨开,柔声道:“小心肝,想不到你这么疼我!”双眉一挤,伸爪蜂尾针般地点了雪儿的腹结穴,她应手瘫软倒下,躺在了枯黄的山兰草上。
“你的肌肤可真白啊!”眼见睡美人秀色可餐,金荣乐得满嘴黑牙外露,这时该没人能阻止我了吧!正欲乘她不能反抗时奸污个痛快,遽然听得一声“金师兄”,梁建兴在这时不偏不倚地赶到。
金荣的心本来还在梦中,可一下就被拉回到现实,忙把雪儿身上的毛手缩回。梁建兴站稳了身子,笑道:“太好了,大师兄啊,是你的东西终归是你的!”这一搅和,金荣也不好在光天化日下办事了,吞吞吐吐道:“嗯,还、还是你……嗯,帮我把她抱回去吧!”梁建兴一笑,这一笑既轻松又紧张,轻松的是见着了雪儿,紧张的是雪儿依旧没有甩掉金荣。
梁建兴抱着雪儿,双目倜傥地品味着周遭,似乎陶醉在林晏湖晚之美中,麻烦金荣帮他在泽滨摘下一束白薠,咥在嘴里,饶有兴致地一边散行一边吟起古诗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呵,君子好逑!”金荣道:“梁老弟,你可在取笑我么?”梁建兴笑而不答,金荣道:“你这是做甚么,有什么话当着铁哥们儿不能讲的?”梁建兴转过头来,慢吞吞地道:“师兄是个聪明人,怎么忍不住一时之欲而撇却他日长欢?”金荣半晌还是参祥不透,跌足叹道:“梁老弟,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别难为我打哑谜了!”
梁建兴见时机成熟,便放下雪儿,道:“一夜春宵不值,何不劝她嫁给你,留着回家慢慢享受,岂不美哉!”此话说得好不怡情悦性,金荣原本只想受用几次罢了,没想到还能受用无数次,当然奢望后者了。顾惟自己,又仿佛没那份条件,抠着树皮道:“好是好,可是,她看得上我么?”梁建兴忙给他戴高帽子:“大师兄面貌丰隆,哪个姑娘见了不眼润?哪个嫂子见了不出墙?”其实金荣长得像猪八戒,梁建兴的甜言蜜语直美得他心神荡漾,摸着脸庞道:“是么?”梁建兴忙道:“当然了!再说,大师兄可是咱青城派未来的掌门呢,如此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哪个女子不来投怀送报的!”
一听这话,金荣喜得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在一驮了,握着梁建兴之手道:“我晓得梁老弟最是能干,便委屈你充作媒人罢!”梁建兴一拍胸脯道:“包在小弟身上!”说罢,将白薠整根塞进嘴里咀嚼,望金荣笑了笑。金荣顿时会意,道:“一口包?”梁建兴鼓掌道:“答对!”他背着金荣,抱起伤弓之雁的雪儿大踏步向前,脸色已从欢笑转为深沉,钢牙紧咬,到此境地,已孤注一掷了。
金荣跟在梁建兴的身后,踢着石块,唱着小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呵,君子好逑……”梁建兴从鼻孔里冷冷地嗤出一声,与拂面之风溶合在一起。
回到草庐,金荣解了雪儿的穴,留梁建兴劝说,自己在外面静听佳音,真是度日如年,不停在门首徘徊。
等啊等啊,想啊想啊,猴啊猴啊,急啊急啊!
好容易听得“嘎呀”一声,那扇铁似的木门总算是开了,金荣忙几步迎上去,满脸关切之情。只见梁建兴露出笑脸来,金荣一见他笑,自己便笑个不住了,切问道:“老弟,成了吧?”那身子骨儿软了一截,竟向梁建兴哈起腰来。梁建兴微微颏首,走出屋来。金荣一拍巴掌,蹦蹦跳跳一阵风便往屋内闯,雪儿正端端庄庄地安座在床。
就算事实摆在面前,金荣还有三分不信,在雪儿身前,背向前弯,愣头愣恼地问道:“姑娘,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么?”雪儿点点头,即便作假,也含着羞涩之情;却把金荣喜得像个小猴儿一样抓痒挠腮,还道是美人儿明眸善睐呢!
雪儿见他有趣,不禁略笑一下。金荣瞅见那仙女儿还对着自己笑呢,直高兴得更上一层楼,“扑嗵”跪在她面前,道:“蒙姑娘厚爱,小生甘愿为裙下之臣,生生世世守护姑娘,咱们今夜就完婚,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