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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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狼行-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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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四够意思!”朱仁笑嘻嘻地一勾朱慈的脖子道:“老三现在是越来越抠门了,每次见到我都象见到冤家似的,唉!今后还是咱们俩多走动走动得了,不理他了!”

朱慈笑笑没应声。朱仁朱厚是一个娘养的。他们那是打是亲,骂是爱,你要当真了就是傻子了。

这时,就见曹景余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来到三人面前道:“哎呦!三位王爷快请进去吧,皇上都等了一会儿了。”

朱仁立刻正了正颜色,冲手下一挥手。一马当先向神武殿内走去。朱慈和朱厚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笑了笑,朱厚在前,朱慈在后跟着一起进去了。

神武殿内今天是难得的敞亮,以前长乐皇帝总喜欢让太监们把所有窗户都关起来。而且不许人随意走动,因为那会带来风,他以为自己真患了风寒症,所以刻意避风。而今天,不但神武殿大门敞开着,殿内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阳光洒落进来,空气里四处流淌着金黄地颜色。而这金黄的颜色映在长乐皇帝的脸上,使他看起来居然是那么地神采奕奕。

朱慈虽然走在最后,但却是第一个抬头看长乐皇帝的人,见他气色如此之好,不免有些惊讶。“难道说父皇的病情真有好转,还是回光返照?”朱慈当然宁愿相信是后者。

三个儿子给老子磕过头之后,分头落座。朱仁屁股刚挨着凳子,便急着献宝了。

“父皇,儿子这次远行西域,特意给您带回了那边的稀世珍药天山雪莲。据说这东西能治百病。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呢!”说着话,他招一招手,候在殿外地手下立刻捧着那个朱漆小盒子跑了进来,一个小太监连忙迎住。双手接过盒子交到了曹景余地手上。

曹景余捧着盒子一边向长乐皇帝这边走。一边瞟了朱仁一眼,在快到长乐皇帝跟前时忽然装作一个踉跄。手中那盒子就掉在了地上,盒盖打开,果然露出一只灰白色的呈干枯状地雪莲来。

“曹景余!你小心点啊你!”朱仁忍不住喊了出来。

“不好意思,您看我这一激动,手就止不住地抖,对不住啊王爷!”曹景余嘻嘻地笑着,拾起那盒子,双手捧到长乐皇帝面前:“皇上,您请过目!”

长乐皇帝看了一眼,抬手想拿起来,曹景余眼明手快早就抢在前边拿在手中,递到了长乐皇帝眼前。朱慈瞥见朱仁和朱厚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显然在感慨曹景余谨小慎微和无人可比的忠诚。

“唔!的确是天山雪莲。”长乐皇帝打量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朕还记得先祖皇帝在时,西域某国也曾进贡过一支天山雪莲,就是这个样子的。朱仁,你可真是有心了啊。”

朱仁笑道:“给父皇尽孝那是儿子应该做的嘛!”

长乐皇帝微微一笑,“你刚才说吃了这东西能起死回生?”

“是啊……”朱仁一接口就意识到有些不对,但想收口也来不及了,只能结结巴巴继续说道:“是传说……只是传说而已…。。”

“噢!”长乐皇帝点点头:“看来你是以为朕快死了,所以买了这玩意来给朕起死回生呢是吧?”

“扑通!”朱仁翻身跪倒,一边磕头一边急道:“父皇,儿子可不是这个意思啊,儿子只是想尽孝心呐……。”

见朱仁如此模样,朱慈只觉得好笑,偷眼瞧了瞧朱厚,见他也抿着嘴在那儿偷乐。

“好了好了,起来吧。”长乐皇帝摆摆手:“朕知道你是尽孝心,可你这人啊就是喜欢显摆,朕挤兑挤兑你,就是要你改改这臭毛病,知道吗?”

“儿子明白了。儿子一定改!”朱仁咧开嘴笑了起来。

曹景余不失时机地说道:“皇上,都准备好了。”

这话是一语双关,准备好地是一桌丰盛的家宴,当然陶静之也早已来到了侧殿,正等着辨听哪位皇子是嫌疑人呢。

三个皇子很久没有聚在一块儿吃饭了,当然,和长乐皇帝坐一块儿吃饭更是遥远的记忆了。长乐皇帝性格乖张,别人当皇帝逢年过节总要带着妻儿老小吃上一顿团员饭吧。他偏不。而且每到节日,他还总喜欢出去溜达,去年春节他就带兵打契丹去了,闹得所有臣工都没吃踏实团圆饭。所以今天这家宴一摆,三个皇子都觉着有些不一般了,看来皇帝老爸是有些话想说了,那就都听着吧。

但出人意料的是。长乐皇帝只招呼三人喝酒吃菜,却并没有说什么令人感兴趣的话题,直到天色将黑,才说了一句:“这几日秋高气爽,朕也感觉身子骨舒坦了不少。你们几个谁愿意陪朕郊游狩猎啊?”

三人都是一愣,朱仁反应最快,连忙举手道:“我愿意!父皇,我这次去西域可是好好练了一把箭法,正好给您看看!”

长乐皇帝微笑点头,转眼看了看朱厚和朱慈,“你们呢?”

“咱们当然也去!”朱厚连忙应道。朱慈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好,三天后朕在西山猎苑等你们。对了,你们把各自地心腹爱将都带来,人多热闹不是?”说着,长乐皇帝转头冲朱慈道:“你把静平也喊来,朕有段日子没见他了,想和他再聊聊家常。”

“是!”

朱慈应了一声,眼角瞥了瞥两个哥哥。朱厚脸上没什么表情,朱仁却显得有些吃惊,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很识相地没问出口。

这个时候的胡静平却并不在京城内,他一大早就出城去了,目的地正是已经菊花漫山绽放的冷香山。

冷香山由几座高矮不一地小山共同组成,主峰处于群山环抱中。山势虽然不算陡峭。但道路并不怎么好走。一条羊肠小路从山脚下弯弯曲曲一路通往山中,在半山腰处就隐入金黄色的菊花海中不见了。

由于来得早。又是轻车简从,是以到得半山腰时刚刚才到午后时分。此时的冷香山上阳光明媚,花香漫山,此情此景倒是非常适合文人墨客一抒胸臆,但胡静平是来会佳人地,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春心未免阵阵荡漾。

又往山上走了一段路,远远地便看见一睹黄墙在花海中露了出来。应该就是冷香庵了,胡静平精神一振,脚下又快了不少,身后的阿飞也是一步不拉紧紧地跟着。不多时已到山门前,抬头望那门楣之上小小的一块横匾,正是“冷香庵”三个字,字迹相当娟秀,但笔划间却不见丝毫灵动,倒是透着那么几分落寞的古朴。

轻轻叩响山门,过了好一会儿,里边才传来极轻地脚步声。“吱呀!”山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张素脸露了出来,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尼姑,不等胡静平开口便冷声问道:“是胡公子么?”

“正是在下……”胡静平刚一开口,那中年尼姑转身就往里走,说道:“跟我来吧,就你一个!”

胡静平一愣,回头看了阿飞一眼,心想这深山旷野的把他一人抛在这儿太那个了吧,再说等会儿见到张苕雪也不知道要逗留多久呢。想了想,脚底轻挪已到那中年尼姑身前,笑嘻嘻地一抬手道:“我就带了这么一个随从,他不会胡乱走动的,还请师傅行个方便。”

望着递到眼前的一千两银票,中年尼姑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但手却飞快地接过了,一边往袖笼里塞一边径直走去:“那就都进来吧,走路轻点声儿,别让他人听见。”

阿飞早已闪身进来,顺手将山门轻轻关上了。二人跟在中年尼姑身后,左转右绕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一个幽静地庭院里。这里应该是冷香庵的最后部,里院地围墙紧贴着半壁山崖,崖上青苔遍布,石头缝里长了一棵歪脖子松树,树枝上挂满了漫山飘来的菊花花瓣。

中年尼姑把二人领进庭院,轻轻地喊了一声:“姑娘,胡公子来了。”声音方落,屋子里快步走出一个美貌小丫鬟,正是张苕雪地贴身侍女小环。

“胡公子您来了,快请进!”说着话,小环飞快地将一张银票塞进中年尼姑手中,胡静平看得清楚,是张五百两地银票。敢情这中年尼姑开个门带个路顷刻就进账一千五百两银子,真是天下第一快的赚钱法门,但为何她还绷着脸呢?还有个问题,她一个尼姑,要这么多银子干嘛用呢?难道积攒到一个数目就还俗下山嫁人去么?

胡思乱想间胡静平已跟在小环身后来到屋前,这是一间非常宽敞明亮地屋子,门窗全部都是落地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松木板,平整光亮富有弹性。正中间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矮脚桌,却看不见四周有椅子存在。

小环飞快地脱掉了脚上的鞋子,赤着一双天足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胡公子请稍坐,我去请小姐出来。”

胡静平点点头,也脱了鞋子,光着脚走到那张桌前席地而坐。阿飞则转身向院门方向走去,往门边的一块假山旁一靠,整个人瞬间就隐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去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西山猎苑】

屋内纤尘不染,四壁挂了几幅水墨风景画,笔调淡雅,一看就是女性所作。难道是张苕雪画的?胡静平正想站起来过去仔细端详端详,却听里边脚步声轻响,一阵淡淡的香风袭来,眼前似乎猛地一亮,一身雪白长裙,打扮得素雅却不失明艳的张苕雪走了出来。

“张大小姐!”胡静平笑眯眯地站起身来,两手一揖:“静平这厢有礼了。”

张苕雪粉脸微红,轻轻一福,柔声道:“奴家见过胡公子。”

胡静平还是第一次见张苕雪如此羞涩温顺的模样,有心逗逗她,便笑道:“呦!怎么忽然改口叫我胡公子了?让我顿觉自己斯文了不少,真是惭愧!惭愧啊!”

张苕雪妙目一转,啧道:“你这人呀就是喜欢油嘴滑舌的,一点都不象个正经人!”

“哦?那你以为什么样的人才是正经人呢?”

张苕雪抿嘴一笑:“坐下说吧,我给你沏茶。”

胡静平盘腿而坐,眼睛偷偷看了看张苕雪的裙摆,但是那裙摆很长,根本看不见那双纤纤玉足。

小环捧了一套精致的茶具出来,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放了,随后又提了个红泥小炭炉摆在桌旁,炉子上一个古色古香的瓦罐里正烧着一汪清水。

“这是山上的泉水,清冽可口,用来泡茶是最好的。”张苕雪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动手摆放茶具,举手投足优雅平稳,看似此中高手。

“张小姐精通茶道?”见她并不是将茶叶直接放进杯里,而是先在一个白玉小盅里轻轻碾成细末,胡静平问道。

张苕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茶道?这是我们张家祖传的饮茶方法而已,称不上什么茶道,只是精细点罢了。”

胡静平点点头明白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喝茶方法就是碾成细末和水一起喝的,只是到了明朝中叶才演变成直接用热水冲泡。这直接冲泡方便是方便了,但是少了一些喝茶的情趣和艺术享受。张苕雪显然是用他们张家的饮茶习惯来招待自己,倒也不是刻意摆弄什么茶道。

“呵呵,你们家喝茶可是有点麻烦啊,平时大概都是下人做这个活儿的吧?”

张苕雪摇摇头:“我从来都是自己做茶喝的,因为只有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茶喝起来才有味道。我爹以前也自己做,后来年纪大了只好交给下人做了。我家只有我哥是直接泡水喝地。他没耐心,做什么事儿都没耐

胡静平笑道:“那看来我也是没耐心的人,我喝茶从来也都是泡着喝的。”

“现在的男人都是这样的,除了……”说到这里,张苕雪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稍稍黯了黯。

胡静平早有耳闻张苕雪与刚刚被废的太子朱简来往甚密,现在见她这副模样。便想到那上头去了。听朱慈说过朱简这人好弄风花雪月,处处摆出文雅人的做派,难道张苕雪没说出来地那个人就是他?

张苕雪注意到了胡静平的若有所思,便轻轻笑道:“你喝茶虽没耐心,却很细心。你怎么知道要来这里找我的?”

“当然是张小姐那方香帕指点的咯。那首临江仙可是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胡静平挤挤眼笑问:“你有曾想过我会不解其意么?”

“当然有。”张苕雪微笑点头。

“真若如此,那不是辜负张小姐的一片芳心了?”

张苕雪将碾好的一小盅茶末轻轻倒入一只薄胎白瓷茶碗内,提起小炉上的已经烧开地泉水小心地注入茶碗内。“我相信缘分,你能看懂那首临江仙就说明我们有缘,反之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她将茶碗缓缓推到胡静平面前,“先喝一口,慢慢喝。仔细品味和你以前喝过的茶有何不同。”

胡静平双手捧起茶碗,但见茶色碧绿,碾成粉末状的茶粉已经完全溶入茶水中。闻了闻,清新的茶香直扑鼻翼,地确要比冲泡的茶更显茶香味。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微苦,后味极其甘甜,茶香悠游齿间,耐人回味。

“好茶!”胡静平轻声赞道。

“品味出不一样的味道么?”张苕雪问

胡静平点点头,注视着张苕雪的眼睛微笑道:“品出来了。一样的茶不一样的味道,很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呢?”迎着胡静平火辣辣的目光,张苕雪脸上不再有丝毫羞怯之色,而是眨着睫毛长长地大眼睛大胆地望着他。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胡静平又喝了一口茶。微微闭上眼睛,颇为享受地说道:“我愿意一辈子品味这种不一样的味道。”

张苕雪低头望着胡静平的手。缓缓说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我会一直记得这种味道,直到你愿意再一次让我品尝。”

张苕雪抬起头,望着胡静平的眼睛:“你对女人都是这么花言巧语的么?”

胡静平睁开眼睛,看着张苕雪:“有些话如果不是发自肺腑,即便是花言巧语也不能令人感动,更何况冰雪聪明如你这样的女子呢?”

“你很会讨女人欢心,很自信,很大胆,你是一个出色的男人。”张苕雪轻轻抿了一口泡给自己的茶,“在我认识的优秀男人里,你是最特别的一个,也是……”她顿了顿,脸上忽然又泛起了一抹红晕。

“也是唯一一个打动你芳心地男人,是吧?”胡静平的笑容里又生出几许戏谑的表情。

张苕雪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你这人脸皮真是厚,给你根竿子就往上爬。”

“那是当然,张大小姐给的竿子哪有不爬之理呢?”胡静平将手中地茶一口饮尽,回味了一会儿,笑道:“茶是好茶,人是美人,这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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