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钱万通走到周林身边,低声道:“周帮主,我家大少爷的意思其实很清楚了。如果大少奶奶执意要她后母伏法,那么这张状子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大少奶奶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么这状子就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这是什么话?”周林愣道:“难道林儿她会放过杀了她母亲的仇人?”
钱万通苦笑一声道:“大少奶奶肯定是想为母亲报仇的,但这仇报了,她父亲的晚年将会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您想想,两边都要敬孝。到底该以谁为主呢?”
“那当然是以……”周林的大嘴张了张,后边半句话却卡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房门轻响,胡静平又走了出来。来到周林面前,将那状子拿了过去,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林儿决定怎么做就这么做,我们都没发言权!”
“那她现在……”
“睡了……”胡静平抬起头望钱万通,马有脚一眼。“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
钱万通和马有脚相互看了一眼,躬身告退。
见人都走了,周林靠近胡静平问道:“这事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胡静平苦笑一声道:“其实我早就料到了。如果林儿的父亲也不在这个世上了,那林儿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后母送上断头台。”
周林挠了挠头皮,“那我又奇怪了,既然如此,林儿之前为什么又千方百计地要为她母亲报仇呢?”
胡静平看了周林一眼。“亏你还是个高级刑警呢,这点心理常识都不懂?”
周林不解,瞪着眼睛道:“怎么说?”
“她那是一股怨气结在肚子里,一定要找到宣泄的途径才肯罢休!现在她后母招供了,她地怨气终于舒解了。所以这个时候杀不杀她后母已经不重要了,反倒是她父亲的安危成了重中之重。你想,这老爷子受得了这个打击吗?就算挺过来了,他今后的晚年如何度过?”
周林眨巴了一下眼睛,“再娶个小媳妇呗,反正他老周家有的是钱。”
胡静平笑了,“你那是想当然。娶个小媳妇有原来的老妻体贴照顾吗?周父和樊姨是有感情基础的。这不是换个老婆就能替代的。”
周林总算有点听明白了,想了想,不禁叹了一声道:“唉,没想到这事情会搞得那么复杂。那,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不是说了么,一切都听林儿的。”
周林咋咋嘴:“我看林儿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了,要不然刚才就把状子拿给她父亲看了。”
胡静平点点头,“这也真难为了林儿,她地命真的不是一般的苦啊。”
“那你得对人家好一点!”
胡静平一愣,“我对她不好么?”
“不好!”周林连连摇头。
“哪里不好了?”
“你太花心。女人娶了一个又一个!”
胡静平苦笑道:“花心的男人不一定对女人不好,你明白吗?”
“不明白!”
胡静平拍了拍周林,“咱们两个在这方面,有代沟!”
“去你的。你是我爷爷还是我姥姥啊!”
两人这么聊着。就听院门响,宝儿跑了进来。
“周家老爷子在找你呢。你过去吗?”小美女一边说一边朝屋内偷看着。
胡静平看了周林一眼,面露难色。“我这个时候过去能说什么呢?林儿还没醒,她不表态,咱们说什么话都不做数的。”
“但你要是不去,周家老爷子很快也得急晕过去了。”
周林道:“你还是去应付一下吧。”
胡静平摇摇头,“我看你去比我合适。你尽量敷衍他,我在这里等林儿醒来。”
周林想了想,站起身来,“那好吧,不过我没把握能敷衍好周老爷子,到时候挡不住了还得回来找你!”胡静平点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周林走了,宝儿又朝屋子里看了几眼,当发现胡静平正看着她时,小脸不禁一红。
“真想看她就进去吧。”胡静平笑道。
宝儿连连摇头:“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都是一家人,是你姐姐!”
“不!我看到她怕怕地……”
胡静平笑了,“那你看到程飞燕怕不怕?”
“她?我才不怕她呢,干吗要怕她啊!”
话音未落,身后有人轻笑一声:“呦!我可没要人怕我呀!”
宝儿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程飞燕缓步走了进来。
“你这人怎么走路连声儿都没有的,存心吓人哪?”宝儿愠道。
“不是我走路没声儿,是你们背后说人闲话太投入了,所以没听见!”程飞燕脸上不急不恼,显然她并不介意宝儿说的话。
胡静平微微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本来是要睡了,但你们一个个跑进跑出的。我听着热闹,所以过来看看呗。”说着话,程飞燕也冲着屋里看了看,笑道:“大少奶奶在里边吧?”
胡静平没搭强,宝儿点头道:“是啊!她晕过去了,在里边休息呢。”
“噢,我想你个小把戏怎么胆子那么大敢跑这里来呢。原来是这么回事。”程飞燕拿着手绢一捂嘴角,咯咯笑了起来。
“你……。”
胡静平连忙摆摆手,“好了!好了!已经够乱的了,你们就别再给我添乱了,都回自己院子去吧!”
“哼!”宝儿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程飞燕却赖着不走,反倒向前走了两步。
“你要干吗?”胡静平挡住她地去路。
“进去看看大少奶奶呀,我这做小的给大少奶奶请个安也是应该的呀!”
“好了!好了!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跟你说吧……”胡静平将程飞燕拉到一边,把之前发生地事情说了一遍。
程飞燕不再嬉皮笑脸了,轻叹一声道:“唉,她的命也真够苦的。”
“所以说呀。你就别在这个时候故意添乱了。”
“那好吧,我回屋去了。你最好也睡一会儿,瞧你眼圈都黑了。”
程飞燕转身悄然离去,胡静平长舒了一口气,摇着头走进屋内,一抬头,却是吓了一大跳。
“林,林儿你醒了?”
林儿的确醒了,她正笔直地坐在床上呢。
“你在桂州地日子过得很滋润呢……”
胡静平尴尬地一笑,刚想解释一番。却见林儿摆了摆手,幽怨无比地说道:“罢了,你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多几个妻妾也是再正常不过。只是……”
“只是什么?”
林儿抬起头来。望着胡静平的眼睛,“只是我娘的悲惨经历会不会再次发生在我身上呢?”
“这怎么可能呢?”
林儿惨然一笑。“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呢?比如你,半年前地你是怎样的,现在的你又是怎样的……”
“我……”胡静平感觉嘴巴有点不利索了,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他最担心的是林儿受到刺激之后会做出不理智地事情来。
“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娘地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保证!”
林儿摇了摇头,“你的保证保护不了我,能保护我的,只有我自己!”
此话一出,让胡静平愣了半晌。他忽然意识到经历过大苦大难之后地林儿彻底超脱了,她已经看透世事,看穿人情世故,现在地她,从某方面来说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身了……
林儿站起身来,“走吧,去见我爹爹。”
“现在这么晚了,还是天亮之后再去吧。”
“我爹又没睡,现在去和天亮去有什么区别?”
胡静平苦笑一声,点点头道:“那好吧,咱们走!”
出了宝宅,两人并肩向珍宝舫走去。石板街上空无一人,月光将两人地身影拖得长长地,空旷的夜里回荡着两人轻轻的脚步声。
“林儿,你到底打算怎么做?”胡静平轻声问道。
“你说呢?”林儿扭过头,看着他。
胡静平望着林儿的眼睛,这一刻,他从林儿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是平静,淡然。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人不再说话,前方不远处,珍宝舫前的红色灯笼正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周林坐在后院的门槛上抽着旱烟,见胡静平和林儿来了,便把烟锅在脚底上敲了敲,站起身来道:“你们总算来了!”
“怎么了?你干吗坐门槛上?”胡静平问。
“周老爷子把我赶出来了,说我满嘴胡说八道……”
胡静平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还真是委屈你了,周帮主。”
“别别!这里没啥帮主。”周林看了林儿一眼,“咱都是自己人,为了林儿,咱受多大的委屈都值!”
林儿轻轻一福,“多谢周大哥了。”
“不用客气!快进去吧,老爷子在里边抓狂呢!”
进了院子,只见周父正蹲在一棵小树下发呆呢。
“爹爹!”林儿走了过去,轻声唤到。
“女儿,你……。你来了……”周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拉住林儿的手道:“乖女儿,你和爹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儿微微一笑,“您说发生了事情呢?”
周父愣道:“你……那你为何来桂州呢?”
“原本我就是今天要来桂州的,相公在这边日夜操劳,我做妻子的自然得过来照顾他。正好听说你们也来了,就过来探望探望!”
“噢……”周父长舒了一口气,“真是吓死为父了,我还以为……”
“您以为什么?”林儿微笑着。
“没……没什么……”周父拍了拍林儿的手道:“女儿啊,听父亲一句话,别……别再和你樊姨计较了,行吗?”
林儿点了点头,笑道:“爹爹!只要您开心,你说什么,女儿都答应你!”
周父双眼一红,嘴唇便哆嗦起来。父女二人相对无语。泪流满面……
胡静平回头看了周林一眼,彼此都发现对方眼中有泪光在闪动。而这一刻,被感动的不仅仅是站在院子里的胡静平和周林,还有屋内的周家郁,她也早已醒来,一直躲在里边不敢出来。此时听到了林儿和父亲的对话,不禁捂着嘴痛哭起来。
天,终于亮了。
樊姨也终于醒了。
但是所有人突然发现。她除了周父之外,其他人一概都不认识了……
“居然玩选择性失忆,可真有她的啊!”周林调侃道。
“这样也好,你说呢?”胡静平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
“是很好!”周林耸耸肩膀,忽然一拍胡静平的肩膀,“周家的家庭恩怨告一段落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胡家了?”
胡静平停止了摇扇子。“不可能!”
“呵呵!别说得那么肯定!谁让你讨那么多老婆来着,你就等着吧!”周林笑着,吸着旱烟扬长而去……
这一晚,胡静平与林儿躺在了一张床上。
烛光昏黄,两人仰面朝天躺了很久。谁也没说话。
忽然,胡静平半坐起来,伸手从挂在床边架子上的长衫里拿出那张认罪状来。
“怎么处置这东西?”他轻声问道。
林儿看了认罪状一眼,平静地道:“烧了吧!”
胡静平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转身将认罪状伸到了蜡烛上。
白烟升了起来,火苗迅速地吞噬了认罪状,一眨眼地工夫便化作了一堆灰烬……
“相公……”林儿忽然轻轻唤了一声。
“恩?”胡静平转过身来。
“谢谢你……”
胡静平笑了。“我不是答应过你么,一定会……”话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了。
林儿看着他,忽然笑道:“你这人,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蛮厚道的……”
一场恩怨情仇终于告一段落,尽管从某种角度来说并不能让人感觉痛快淋漓,但是人性的力量足以弥补任何遗憾……
隔天,周父便带着樊姨回家去了。樊姨身体方面并无大碍,就是只认周父不认他人。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精神受到极度刺激之后出现的选择性失忆。有可能过一段日子便会恢复,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但对周家人而言,尤其对周父而言,这样的变化似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失忆后的樊姨对他近乎百依百顺。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妇道。这是令人欣喜地。谁喜欢身边天天蹲着个母老虎呀。。。
周家郁也跟着一起回去了,临走前与傅鹏约好半年之后成亲。而这半年里她要留在家中照顾母亲。这似乎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至少从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而林儿作为胡静平的正妻,也在第二天“接见”了宝儿和程飞燕。以古人的规矩,妾是绝对服从于妻的,双方的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在地下。
林儿再次表现出了出奇地大度,她对两人均以姐妹相称,尤其与宝儿相处更是融洽。林儿如此表现,最开心的当然是胡静平了,此时瞟了一眼在门外张望的周林,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周林也许又受到了刺激,忽然一沉脸消失不见了,之后几天都没见他出现。胡静平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因为他要送林儿回覃州去了。
且说被逐出胡家的胡老六这段日子当真是度日如年,因为他的靠山,两江总督地公子房子玉对他一直避而不见。他几乎天天都去总督府门外求见,但都被告知房子玉不在府中。
这天下午,胡老六又是一脸苦闷地从总督府回来,然后去了泰源行找曾起泰诉苦。
现在的曾起泰比胡老六并不轻松多少,要知道之前胡老六还在胡记钱庄时,他可是想贷多少银子就贷多少银子的。现在好了,胡老六玩完了,他也没地方贷款了。
“我是早劝过你了,别去惹你那大侄子,你偏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见曾起泰又开始数落他了,胡老六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现在说这话都是废话!”
“那怎么才不是废话呢?你看看你,天天去总督府都碰钉子,你还不死心哪?”
“我死什么心?我告诉你,我不但不会死心,我还要东山再起!”
曾起泰笑了,“光义啊,你这不服输的性子我还真是佩服。不过。你现在凭什么东山再起呢?”
“就凭我和房子玉的关系!”
曾起泰撇撇嘴:“他都不肯见你,你还想指望他?我听说你那大侄子早就巴结上两江总督了,他那一手做得漂亮啊,一捐就是几十万两的冻疮药,把个两江总督给高兴坏了。”
胡老六冷笑一声道:“胡静平再怎么巴结两江总督也比不上我和他们房家之间的关系!”
曾起泰看了胡老六一眼,压底了声音道:“你是说那二百万两银子地事儿?”
胡老六一耸肩膀:“那算什么事儿哦,区区二百万两而已。还有……。”他顿了顿,“反正他们房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