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转生(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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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转生(绿痕)-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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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都讶异地眨了眨眼,在确定眼前的景况并不是她的错觉后,她立即转首看了看两旁草丛中,凝结在草叶上颗颗硕大的朝露,而后她无声地放下一双水袖,扬袖奋力朝正准备坐起的他一击,密集的露珠立即飞上前去,以强劲的力道颗颗穿钉过他的身子,令受袭的他,在身子被穿钉了无数个孔洞后,当下往后一倒再无动弹。
  漫开的血水,缓缓染红了在晨风中舒展新叶的绿草,天都收起水袖,瞬也不瞬地瞧着他那不再起伏的胸膛一会,再缓慢地将目光移至上头,仔细地瞧着他的脸庞。
  就如阿尔泰所说,有着一头银丝般白发的他,的确是个年轻的男子,曾在夕阳下见过他一回的她,此刻终于有机会看清他的模样。在那张紧闭着眼睫的面容上,五官线条深刻优美的他,清俊尔雅得像是哪国王都里出身的翩翩公子,可他身上的衣着,和腰际所佩的那柄看似来头不小的长刀,却又和他那头白发一样,与他一身尊贵的气息格格不入。
  这张脸……除了那回在九原国外,她是不是曾在哪见过?
  愈是看着他,天都就愈觉得他给她一种十分熟识的感觉,虽然记不起,但他却像个烙过的印痕,浅浅地浮印在她的心坎上,她一手扶着脑际,感觉某种隐隐欲发的记忆,像颗深埋在沙漠里多年的玉石,在蒙尘多年后,即将破土重见天光。
  没来由地觉得整个人有些昏沉的她,不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股些微的痛意,亦开始在她的两际扩大蔓延开来,深感不适的她咬紧了牙关力抗这股熟悉的疼痛,然而就在这时,那每回都来得很不是时候的幻象,又再次硬生生地插入她的脑海、出现在她的面前。
  亮眼的黄沙中,曾经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人子军队旗帜,就近在咫尺飞扬,旗面遭风儿吹打所传来的声响,清晰地在她的两耳里回荡着,在燠热的风沙中,遭风儿吹动的发丝覆盖住了她的脸庞,令她看不清前物,她忍不住将它拨开,而后怔怔地直望着眼前高坐在马背上,手中挥扬着一柄名刀,正与地藏神子们作战的廉贞。
  刺眼的刀光映入她的眼里,但瞠大了眼眸的她却不愿眨眼以错失眼前的种种,她屏息地看着一头黑发,面貌与现今无异的廉贞,在跃下马背斥走了周遭所有的下属后,站在原地直视着前方一名身着红色战甲的女子,并在那名女子冲向他时,扬刀一刀挡下朝他重重劈下的双斧。
  有着火焰标记的金黄色双斧一进入她眼中,她立即认出那与马秋堂所拥有的冥斧如出一辙,只在造型上略有些微不同的双斧拥有者是谁。
  「女娲?」她震惊地低喃,然而就在她一出声后,原本即将要见到女娲脸庞的她,随即被拉离这片真实的幻景再次回到现实。
  早已自地上坐起的廉贞,不发一语地看着一时片刻间犹回不到现实中的天都,过了好一会,当她终于能够重新再转动水眸时,她的下一个反应,即是动作飞快地抽出腰际的佩剑。
  无法掩饰脸上讶色的天都,怎么也不相信她以为已死的他,此刻就静坐在她的面前,他不但还有气息,令她觉得诡异的是,他的面色看上去虽是苍白了点,但他身上却找下着半点受伤过的痕迹,而那曾经流淌了一地的鲜血,更是不知何时早巳停止不再流。
  映在瞳中的容颜,与印在心坎上的那个淡印,并无二致,在近望着她的这一刻,廉贞忆不起封诰先前曾经提醒过他什么,为了她着想,他又是该如何避开眼前人,他只是恍然的以为,曾出现在他梦里的人儿,摆脱了时光的控制、走出了他梦境的门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再次回到了他的面前,只是一身尚未离去的痛意,又硬生生地提醒着他,这并非是梦,而是他必须清醒面对的现实。
  在重新见着这张久违的脸庞之前,他原以为,将往事都已忘得差不多的他,并没有那么的想念她,他也曾以为他并没有将她记得很仔细,可现下将她与脑海中的记忆两相比对后,他才发觉,他所记住的她,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专注到似要将她看穿的目光,像是追人不放的七月流火,静静徘徊在她的面容上,在他将目光降至她手中所握的佩剑上时,他想起了方才她曾对他做过什么。
  持剑在手的天都,愕然地看他突然对着她一把扯开衣领。
  「这里。」廉贞拍拍自己的颈项,主动为她提供目标,「要砍,就砍这里。」
  聆听着他那低沉浑厚的嗓音,她不禁深吸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像是完好如初的他,此时此刻,在她的脑海裹丝毫找不出个合理解释,好让她接受眼前的异象,在他等得不耐烦站起身时,她又忙不迭地扬剑对准他。
  「你是人是鬼?」她不信……受了一箭和露雨之后,在那种伤势下,他怎可能还活着?况且她方才分明看他已断气了,为何他能在下一刻又活过来?
  他扯了扯嘴角,「都不是。」
  一股最深沉的寒颤自天都的背后窜起,她紧握着手中的剑柄,进退不得地站在原地思索着,究竟该不该再对这应当已死过两次的男人再下一次手。
  「妳不动手?」在她迟迟不能下个决定时,廉贞轻声催促着她。
  怎么动手?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像阿尔泰所说的让他彻底死去?面对这杀不死的男人,没有过这等特殊经验的她,就算挖空脑袋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奉劝妳一句,若想活着,就别再跟着我。」廉贞深深地再看她一眼,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后,毫不介意地带着一身的血湿自她面前转身离开。
  望着那具被染红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林子的另一头时,这才有法子喘口气的天都,一手按着胸口,她低首看着自己犹抖颤不止的掌心,回想起方才的种种,与看见他与女娲交战的幻象后,接下阿尔泰这单生意的她,开始有些后悔。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那个阿尔泰究竟是害她接到了什么鬼生意?
  亲手把昏睡不醒的廉贞给拖回宅子里,并费力将他给搬上她的床上安睡后,天都满腹火气地坐在床畔盯着他的睡脸之余,暗自在心底将害她接下这笔生意的阿尔泰给痛快地骂过祖宗十八代一逼。
  自那日行刺不成后,为保生意招牌,和另一半事成后的报酬,已被廉贞死后还可以复生吓过两回的她,不顾他的警告,硬着头皮继续紧跟在他的身后寻找下手的机会,只是接下来的两日,她再次发现她的计划与现实似有点出入,因她砍也砍过好几回了,可他老兄说不死就是不死,就算她用尽任何法子杀他,他还是照样不死!
  倘若一次只是意外,两次可算是巧合,那第三四五六次呢?
  每一回,她都亲眼确认廉贞的的确确是断了气,但没过多久,他又像个打不死的千年妖怪般,再次恢复气息又重新活了过来……她发誓,打她进这行以来,她从没接过这么难缠的生意,也没杀个人杀得这么疲惫过,最凄惨的是,眼下的她,完全不知该怎么结束这单好似永远都没完没了的鬼生意!
  不干了,姑娘她再也不做阿尔泰的生意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匀匀的呼吸声自身旁传来,令正在心底痛快骂人的天都忍不住侧首看他一眼,在见着他那副疲惫的睡脸时,她一个头两个大地搔着发。
  真是要命,生意做不成就算了,她没事干嘛把他拖回家?
  原本她是没打算这么做的,但就在第七日来临时,同时也是阿尔泰给的最后期限,这个让她大开眼界,并且严重怀疑起人到底有几条命的廉贞,突地一反前态,眼神不再时而迷迷茫茫,也不再有那些奇怪的自尽举动,好像不想再死的他,就只是坐在林间的大树下一股劲地睡觉。
  这辈子,她从没看过一个人可以毫无防备地睡得这么熟,也未看过如此倦累又伤心的睡脸,站在树下的她,本来是想就这么将昏睡不醒的他给扔在路边算了,反正太多的事实已证明他不会死,无论她再怎么做,她恐怕也捞不回另一半的报酬,可就在她转身欲走时,一股寒颤窜至她的心头,不但令她停下了脚步,还让她一改初衷,辛辛苦苦地将怎么也叫不醒的他给一路拖回她家,只因为……
  在她转身的那瞬间,某种让她不快的异样感,立即占满了她的心头,当下令她头皮发麻地想到了女娲,即使是现下已将他拖回来了,但只要近坐在他的身畔,她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虽淡,却仍存在的神临感。
  为什么这男人会给她这种怪感觉?
  她伸手推了推活像是几百年没睡过的他,想叫他起来别再睡了,可毫无反应的他仍旧是沉沉地睡着,脑里疑惑愈塞愈多的她,痛苦地抱着头,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她打算放弃理清这古古怪怪的男人时,她弯身将他垂落至床畔的一手捞回他的身上,而后她如遭雷击地瞪大了眼瞳。
  清清楚楚的火印纹绘,在窗外日光的照映下,静静呈现在她的面前,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开……开什么玩笑?
  全地藏神子热烈期待转生重临人世的女娲,在转世投胎后,不但是个人子,而且还是个……男人?!
  备感震惊的天都,一手抚着额,有好阵子都不能自这来得太过突然的冲击中回过神,等她终于能稍稍静下心再度思考后,她像是想证明是她弄错了般,急忙地再次拉过他的掌心,小心翼翼的仔细再审视一遍,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无论任她再怎么看,她都无法否认,他掌心中那浑然天成,没丝毫造假、更纹绘得一笔不差的火印,的确就是女娲所有。
  可是,怎么会是个男人?苦等了百年,期待与现实间的这落差,会不会也太大了点?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也没人规定女娲在转世投胎后,就还得继续是个女人。
  顿坐在床畔,天都无言以对地瞧着一脸睡容安详的廉贞,她不知是该帮找神快找疯的段重楼感到庆幸,还是该为不小心找着了女娲的自己而感到头疼,就在她烦恼地纠结着眉心时,她不确定地再瞧他一眼,总觉得这男人带给她不快的异样感,好像有点古怪。
  虽然说他给她的感觉很像女娲,他掌心上的焰纹也确实不假,但他却好像还欠缺了什么般,那感觉,就像个不完整的圆,缺了个开口并没有填满,比起上回她在九原国感觉到女娲时的明确与笃定,这廉贞,给她的感觉似乎太过淡了些。
  几不可闻的步伐声,突地渗入了一室的宁静里,天都侧耳听了一会,而后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旁的佩剑走出房间。
  算算时间,也是该来了。
  亲眼见过爱儿的死状,向人打听这是何人所为后,亲自登门找上杀子凶手的聂春秋,两脚一踏入她的宅门,就发现天都已在院中恭候大驾。
  「有事?」早等着他上门的天都,还以为他要花上更多时间才能找到她家,好让她把上一单生意带来的最后一摊烂摊子给收拾掉。
  「是妳杀了我儿?」气怒至极点后,夹带着颤音的问句自他的口中进出。
  「没错。」她点点头,面色不改地在他面前承认。
  浑身气抖不止的他,眼中的恨意登时表露无遗,「我要妳一命偿一命……」
  「行。」天都并不反对,「只要你够本事。」
  「别以为妳是鬼伯国的王女我就不敢动妳,这里可不是鬼伯国,这是迷陀域!在迷陀域里,妳什么都不是!」有备而来的聂春秋忿忿地朝后一扬掌,与他一道前来的聂堡家卫,立即手荷刀剑冲入宅院中将她包围。
  敛去了笑意后,一脸冷色的天都缓缓高扬起右手拖曳至地的水袖。
  「刚好,我也从没打算在迷陀域里攀亲带故。」
  阵阵吵杂的声响,自屋外飘进方醒的廉贞耳里,他睡眼惺忪地自床上坐起,习惯性地在醒来后先检查自己一回,在发现他仍活得好好时,他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睫,半晌,屋外众多的脚步声与此起彼落的喝声大喊,令他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
  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厅门处时,廉贞猛然停住脚步,怔看着天都正挥舞着一双水袖,独自面对院中二十来个身穿同样衣着的男人,当其中一人以欲置她于死地之势,扬刀欺近她的身后时,廉贞不假思索地立即跃出屋外,一手拉过已到了刀口的天都,另一手飞快地夺来一把刀,眼尖的他,旋过身子,头一个就将手中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向站在远处指使的聂春秋,在众人讶然回首探看之时,他飞快地以一掌将天都给推到厅门前,再弯身自地上拾起另一柄刀后,他挺直了身子,站在原地迎接那些朝他冲过来的人。
  被踢出战局的天都,愣愣地看着那个本来还在她床上千唤不一回的廉贞,此刻正以她从没见过的利落身手,替她打发她所惹来的麻烦。
  她要杀的人……在救她?
  这是什么诡异的情况?
  弄不懂他老兄在想什么的她,讷讷地看着伤人却不杀人的廉贞,将院中每个不速之客都给赏过一刀后,再抬起一掌,以可媲美帝国四域将军的掌劲,一掌将众人全都轰出她家大门,而在打跑了他们之后,他侧首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转过身子也准备要离开。
  「慢着。」她扳扳颈项,慢吞吞地开口。
  廉贞回首瞥她一眼,「我说过,妳若想活着,就别再跟着我。」
  比起上一回,这回音调明显低沉许多的他,口中的警告,让天都忍不住感到有些害怕,尤其是在看过他亮的那一掌后,她更是怀疑起,她是不是不小心把帝国的第五个四域将军给拖了回家……
  「相信我,我也不想。」不想遭他报复的她,乘机向他解释以免日后倒霉遭殃。「之所以会找上你,是因有人付了我一笔钱要你的命。」
  他的脸上顿时写满了纳闷,「谁?」他有得罪过人?
  她没好气地搔搔发,「你的朋友。」
  朋友?这世上他只有两个朋友。
  「阿尔泰?」在封诰与阿尔泰间二选一的他,毫不考虑地就选阿尔泰。
  天都感激地向他颔首致意,「你很了解你的朋友。」果然,她就知道阿尔泰所交的朋友也不会有多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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