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疑惑地找来找去,连塔顶上的瓦片和栏杆下方都找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打着算命名义闯进来的麻一道长,仿佛一下子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最后,实在没辙了,只好鼓起勇气问盘腿坐在地上的沐风,“这位公子,请问……,请问刚才那个算命的老道呢,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算命老道?他来了吗,又走了么?”
看着找得满头大汗的店小二,沐风笑笑,慢慢地站起来。
“呃……”
听他这么一说,一向机灵的店小二都有点发愣。
今天也不知撞了什么邪,干什么似乎都不顺。一大早的,正在忙着擦桌子,结果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一个算命的老道,拿起自己的手就说给自己算命,说什么自己今天有血光之灾的。
好不容易把他赶了出去,没想到,老家伙一溜烟就直接跑到楼上了。等到自己一层一层找上来,累死累活地爬上最后一层后,还来不及抓住老道出一口恶气。结果,眨了一下眼睛,老家伙就不见了,怎么都找不着。
无奈之下,只好不怕丢脸,鼓起勇气问沐风。结果,得到了这么一句让人快要抓狂的答复。
“得了,都是疯子,惹不起还躲得起,还是赶紧干活去吧!”
店小二迅速反应过来,人也不找了,转身就走,只是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久,就给沐风端了一瓶酒,一壶上好的龙井茶上来,转身离去。
“这店小二年纪不大,不过,看起来还挺不错!”
看着店小二远去的背影,沐风笑笑,看着远方的景色,慢慢品尝蒸气袅袅的龙井。
和所谓的美酒相比,他更愿意喝茶。在这高高的塔楼上,泡一杯上好的热茶,一边慢慢品尝,一边欣赏江陵城的景色,别有一番滋味。遥想当年,母亲和父亲依偎着一步一步登上来,站在这最高一层远望天边的山水一色时,肯定一脸幸福。
想到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沐风心里暖暖的,想到她的病情,又不由得多了一丝忧愁。
失神间,突然,楼下传来了一阵怒骂和厮打的声音,夹着几声惨叫。很快,一群人就气势汹汹地走了上来,正好向自己所在的雅座走来。为首的一个年轻人目露凶光,手里拖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转身离去不久的店小二。
第两百二十三章 二爷
“各位,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来势汹汹的年轻人和拖在地上血淋淋的店小二,沐风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为首的年轻人气势汹汹,身后,跟着七八个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除了居中的一个矮个子外,其余的都腰悬长剑,身穿统一制式的白袍。洁白的长袍做工精良,几乎没有什么装饰,雪白的一片。左手袖口上绣着一本翻开的古书的图案,右边袖口,则绣着一柄长剑。
香山学宫的学子?
扫一眼众多年轻人的袖口,沐风迅速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这一路上,静心修炼之余,他还看了不少书籍,提前了解了一下香山学宫的基本常识。
和许多小地方的私塾不同,香山学宫传承了千年,才人辈出。对每一个学子,学宫实行严进严出的标准,要求文武双全。左边袖口的古书,象征着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右边袖口的长剑,则象征着强健的体魄和顽强的意志。
“嘿嘿,怎么回事?”
为首的年轻人冷冷一笑,一把将血淋淋的店小二扔到地上,狠狠地一脚踩在他的脸上,“这臭小子,我刘二爷平时待你也不薄,都给了多少赏银,竟然还不知趣。今天,二爷我正要款待一位贵客,接风洗尘,你这小子竟然还敢把二爷我提前订好的雅座让给别人,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自称刘二爷的年轻人脸色狰狞,边说边用力一碾,顿时,店小二脸上就多了一个清晰的脚印。屈辱、疼痛之下,还不敢挣扎,只是苦苦哀求,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为了多赚沐风那一点碎银,结果,闯出了这样的大祸!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早上老算命老道说得还真没错,自己今天果然有血光之灾!
“二爷,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饶命,求求你饶命啊,下次再也不敢了……”
店小二苦苦哀求,后悔的同时,心里也冤得很。。|
刘二爷自己明明说了要响午过后才来,见时间充裕,自己才会让沐风上来。可谁能想到,这个纨绔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提前这么早赶到?
“嘿嘿,错了,你还有下次么?”
自称刘二爷的年轻人冷冷一笑,锵的一声拔出腰间锋利的长剑,在店小二的脸上比划着。似乎在想从哪里下手才能一剑致命,把可怜的店小二吓得浑身哆嗦。
“哈哈哈,就是,还有下次么?连我们二爷的面子都不给,有眼无珠,这样的眼珠还有什么用,干脆挖出来得了。”
“不行,把两个眼珠都挖掉了,那人家以后还怎么走路啊?就算要挖,挖一只就得了。然后再切下一只耳朵,砍掉一只手,在他脸上画一朵花出来!”
“让我想想,秋天就快到了,是画一朵秋菊,还是干脆画一枝寒梅呢?”
……
刘二爷身后的年轻人们哈哈大笑,你一句,我一句,把本就惶恐不安的店小二吓得裤子都尿湿了。唯独居中的矮个子一言不发,没有跟着起哄,不时有意无意地看沐风几眼。
只见他身穿一件灰色长袍,身材矮小,连一般人的肩膀都不到。但天庭饱满,鼻子高高的,嘴唇很薄,抿得紧紧的。眉清目秀,身上的长袍几乎一尘不染,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仿佛一个刚从大山深处走出的一个文静书生,还没有染上尘世间的一丝污垢。
“够了,放开这个店小二吧!”
沐风脸色平静,听了为首的年轻人刘二爷和店小二的话,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了顿,淡淡地接着说道:“这间雅座,是我自己走上来的,和这个店小二无关。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吧,我来负责!”
“哦,找你?怠慢了我的贵客,你怎么负责,你负责得起么?”
刘二爷一脚将苦苦哀求的店小二踹到一边,看着沐风冷冷一笑。
之所以把店小二拖到这里来,当着沐风狠狠羞辱一番,就是等他这句话。
这个不识抬举的店小二,只是略施小惩而已,真正的正主,自然是占了自己位置的沐风。刚才对店小二的羞辱和惩罚,只是开胃菜而已,真正的重台戏,还没有开始!
看着气势逼人的刘二爷,沐风脸色平静,“在下也只是刚到,在这喝了一杯茶而已,说吧,要怎么负责?”
眼前这几个年轻人飞扬跋涉,尤其是自称刘二爷的为首的这个年轻人,为了一点点小事就下手如此凶狠,哪里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身上穿着香山学宫的士子长袍,但所作所为,在沐风看来,和沐青原那个大字不识的恶少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的家伙,显然出身非富即贵,已经骄横惯了。如果是以前,看见他这个样子,沐风早就一剑拍下,把他扫一边去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根本就不屑和这样的一群废物一般见识。
“哈哈哈,说得轻松,对你来说,只是喝了一杯茶;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失了大节,怠慢了贵客。”年纪轻轻就自称二爷的年轻人哈哈一笑,脸色一冷,冷声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不需要什么赔偿,也不需要什么道歉,只要你亲自把桌子抹干净就可以了。”
“好,没问题。”
沐风点点头,走到店小二身边捡起他挂在肩膀上的毛巾,转身把桌面仔细擦了一遍。动作淡定、从容,别说污垢,就连一点灰尘都擦得干干净净。脸色平静,没有讨好的笑容,也没有愤怒或者什么不满,大出人们的意料。
“好了,现在可以了么?”仔细擦干净后,沐风把毛巾还给店小二,抬头静静地看着咄咄逼人的刘二爷。
“好,很好,擦得可真干净,不过……”
刘二爷森然一笑,虽然沐风的举止出人意料,但他显然不愿就这样罢休。故意顿了顿,缓缓地接着说道:“桌面上沾上了茶水,不仅表面脏了,还会一直渗透到木头里面。这样擦一擦,就能擦得干净么?”
“哦,那你想怎么样?”看着得寸进尺,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沐风双眼寒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很简单,擦,再擦!把桌面擦干净,渗透到木头里面的水分也给我擦掉。”
刘二爷冷冷一笑,边说边暗暗打个眼色,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就会意,散开死死堵住了房门。
“好,很好,没问题!”
沐风点点头,出乎人们的意料,脸色平静。但这一次,没有再捡起店小二身边的毛巾,而是取下背上的重剑,慢慢地解开裹在上面的布条。
第两百二十四章 鬼才子
一柄黑乎乎的重剑,很快,就呈现在人们面前。
沐风看都不看几个飞扬跋涉的年轻人一眼,解开布条后,把黑铭重剑举起来,轻轻一吹。
嗡……
一声剑吟,在雅座内久久地回荡。
和一般的长剑的脆响不同,这是一声闷响,就像一股飓风迎面撞上了一座雄伟的万丈高山。沉沉的,闷闷的,余音绕梁,不绝于耳,让人齐齐心中一震。顿时,连同自称刘二爷的家伙在内,几个年轻人齐齐色变。就连一直沉默不言,静观其变的居中的矮个子,也脸色凝重。
“怎么,擦不干净,就要反悔动手了么?”
看着沐风手中的重剑,自称刘二爷的年轻人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下意识地倒退几步。但嘴巴却一如既往的强硬,不甘心在人们面前露怯,声色俱厉地接着说道:“江陵府是我们南疆的首府,律法森严,岂是你一个乡野散人放肆的地方?有错在先,再率先向一个学宫士子动手;莫非,你就不怕被抓起来,流放八千里,与九黎族南蛮为伴?”
“学宫士子?就凭你们这几个的品行,配么?”
沐风淡淡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逼人的热浪,一剑劈出去。
嗡……
人们只见黑光一闪,端放在雅座正中的桌子,纹丝不动,但表面被整齐地刮去了薄薄的一层。空中,升起了袅袅烟雾。多年来,渗透到木头里面的水分,被一股炙热的热气强行蒸发出来。一张看起来几乎一尘不染的全新的餐桌,出现在人们面前。
等人们反应过来,沐风已经弯腰用布条把黑铭重剑重新卷好,背在了背上。。|现场这么多人,几乎没有一个能看清他的动作。
“这位二爷,这枚珠子送给你了。现在,擦干净了没有,我可以走了么?”
沐风淡淡地看着飞扬跋涉的刘二爷,背着重剑淡淡地往外走,擦身而过的时候,把一枚珠子扔到后者手里。
见他走了过来,堵住房门的几个年轻人下意识地躲到一边,齐刷刷让出了一条大路。
“站住,追,追上去,别让他跑了!”
沐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自称二爷的年轻人才反应过来,脸色狰狞。刚准备率先追上去,突然,衣袖被人一把拉住。
一直沉默不言,静观其变的矮个子站了出来,“刘公子,算了,别追了。别为了我陆玄风,坏了兄弟们喝酒的心情。”
“算了?”
刘二爷脸色铁青,狠狠地接着说道:“陆公子,你是担心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么?哼,怕什么,大不了我派人回江陵衙门,调集大队捕快过来。我就不信,那小子孤身一人,还敢公然拒捕不成!”
“刘公子,你看看手里的珠子。”
见自称二爷的刘公子还不甘心,名叫陆玄风的矮个子摇了摇头。
听他这么一说,姓刘的年轻人低头一看,脸色大变。只见手里的哪是什么珠子,分明就是无数尘埃般的木屑。
显然,沐风在桌面上刮了薄薄的一层后,虚空一抓,把所有带起的木屑凝聚成了一团。这还不是最惊人的,木屑凝聚而成的木珠上,还泛着一丝丝血光。眉心痒痒的,伸手一摸,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开了浅浅的一道伤口,渗出点点血迹。
厉害!
一个不动声色,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
刘二爷脸色苍白,捧着木珠的右手,情不自禁地轻轻哆嗦起来。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也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沐风,一身剑术,简直就是出神入化。
如果他的剑尖稍微刺深一点点,那还得了?
在城内一向飞扬跋涉的刘磊,这一刻,终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惊出了一身冷汗。
“刘公子,这还不算什么,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人背上的剑?”个子矮小的陆玄风,问脸色苍白的刘磊。
“没怎么注意,怎么了?”刘磊问道。
在别人面前,他一向飞扬跋涉,不可一世;但在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陆玄风面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恭毕敬。
“那不是一般的长剑,而是一柄罕见的重剑!”
陆玄风顿了顿,缓缓地接着说道:“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年轻人把重剑从背上取下来,放在地面上的瞬间,整栋望江楼都轻轻地晃了晃,我们脚下的地毯随即扬起了大片尘埃。如果我没猜错,那柄剑起码有七八千斤重。如果那个年轻人一剑狠狠地劈下,也许一剑就能把整栋高塔劈成两半!”
什么,七八千斤重?
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大吃一惊,虽然很意外,但没有一个人怀疑身穿灰色长袍的陆玄风所说的话。
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人称无所不知的鬼才子,神秘的鬼谷传人啊!
他说的话,就是铁的事实,没有一个人有所怀疑。
身为江陵郡守的儿子,刘磊因为在家中排行第二,人称二爷。虽然一向飞扬跋涉,但是一点都不笨,迅速明白了厉害,虚心请教,“陆公子,那你说,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所知道的比你们也多不了多少。只是善于观察,凡事都喜欢分析,推断一番而已。”
人称鬼才子的陆玄风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