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好!”
士大夫何玄高有些意外,再次上下打量沐风一眼。
再次躬身行礼后,沐风转身离去。见他从身边走过,一个个高大剽悍的卫士齐刷刷低头行礼,目送他走到大门前。真正有能力、有品德、有风骨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得到人们发自内心的敬重。
“乌云滚滚,又要下雨了么?”
抬头看看天上的乌云,沐风深深地吸一口气,随即大步走了出去,直面外面黑压压的十万大军。
“出来了,大家快看,那个沐府弟子出来了!”
“哪里,在哪里?”
“就是他,那个从尚书台内走出的书生啊!”
……
黑压压的大军外面,是围得水泄不通的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平民。听说沐风这个沐府弟子出来了,下意识地踮起脚尖张望,争先一睹所谓建宁秀才的风采。
人生百年,匆匆而过;而一个建宁秀才,数百年,甚至数千年都难得出现一个,谁不想一睹他的风采?
风、风、风……
目睹沐风一步步走了过来,等候多时的十万边军齐齐放声怒吼,踏着整齐的步伐逼过来,气势无与伦比。
前面的枪兵举起锋利的长枪,一眼看去,全是明亮得耀眼的长枪,犹如一片密密麻麻的枪林。枪兵后面,是一个个脸色冰冷的弓箭手,齐刷刷弯弓搭箭,锋利的长弓斜着射向了天空。只要为首的统领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就能呼啸而至,把赤手空拳的沐风射成刺猬!
命中有时自然有,
命中无时需强求;
我脚踩大地,
我抬头看天;
不祭天,
不拜地,
我的命运我做主!
沐风默念自己亲笔书写的《莫问天》,冷冷地继续往前走,没有一丝迟疑。面对黑压压的十万大军,面对扑面而来的滔天的杀气,面不改色。
为人正直坦荡,心中自有一股浩然正气,不怕鬼神,百邪不侵!
没错,他是动手废了林正德和沐青原那两个恶少,下手毫不留情。但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是他们该死。按通天王朝律例,他们早就该死一百次,一千次了。十万边军虽然杀气腾腾,但凉他们也不敢这个时候当众动手!
在大庭广众之下血洗尚书台,斩杀一个刚刚封赏为建宁秀才的有功名在身的书生,这意味着什么?
轻则重罪,视若蔑视通天大帝的权威,重则叛国大罪,诛九族!为首的统领死罪难逃,就连普通的士兵,也要遭到无情的坑杀!
通天王朝为什么能在短短的几十年内结束诸侯割据,建国并打下无边的疆域?
靠的不仅仅是强大的武力,还有那令人惊恐、颤抖并深深畏惧的血腥。可以说,通天王朝的建国史,就是一部血淋淋的屠杀和被屠杀的历史。一个边疆统兵大将,一旦有了叛变的嫌疑,下场只有一个,株连九族!
风、风、风……
黑压压的十万大军,再次大声怒吼,声音震天,伴随着逼人的杀气。
但不出沐风所料,见他面不改色,步步逼近,黑压压的士兵们虽然声势吓人,身体却下意识地后退,逐渐让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数以万记的锋利的长枪竖了起来,离沐风的身体近在咫尺,但是,硬是没一根长枪敢刺进去!
敌虽千万,吾往兮!
沐风面无表情,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大步往前走!
此子,他日必成大器!
身后,古色古香的尚书台内,高台上的士大夫一动不动,目送沐风的背影逐渐远去。目光深邃,久久地一动不动,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面对十万边军的大兵压境,他也面不改色,但看着沐风标枪般挺拔的背影,脸上却浮现了一抹空前的震撼。
第五十七章 校尉亲临
驾、驾、驾……
建宁城外的一座山岗上,突然出现一个蒙着盔甲的马头,一个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重骑兵随即霍然出现。。一个,两个……,身后涌现的骑兵越来越多,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全都身披重甲,高举锋利的弯刀,一言不发,给人一股浓重的萧杀之气。
为首的重骑兵高大魁梧,身上的黑色重甲起码有数百斤重,坚硬、冰冷,黑光泛动,给人一股大山般沉重的压力。右手一举起来,身后万马奔腾的骑兵就齐刷刷勒住了战马,令出如山!
建宁校尉!
接到飞鸽传书后,正在前线和蛮人作战的建宁校尉,率领一队亲兵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报……”
一个斥候骑着快马飞奔而来,话音未落就突然勒住气喘吁吁的战马,身体顺势滚到地面上,刚好单腿着地跪在不怒而威的建宁校尉面前,“大人,城南大营只剩数百个弩兵镇守,留守的大军已经开进了建宁城!”
“少爷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建宁校尉声音沙哑,双眼越来越冷。
“据随军大夫诊断,少爷脊椎粉碎性骨折并身中剧毒,意识虽然清醒,但身体已经全部失去了知觉,恐怕……,恐怕……”斥候低头不语,不敢接着再说下去。
“沐府弟子,沐风……”
建宁校尉气息粗重,极力压制心中的愤怒。双头用力一夹马腹,就骑着高大的战马从高高的山岗上呼啸而下,身后,身经百战的亲兵紧随而上,直奔人头涌涌的城门而来。
“校……尉……大人回城,让……开……”
“全部让开,违命者,杀!”
……
远远地,骑兵们就一边快马加鞭,一边大声怒吼。。城门前,原本排成一条长蛇般等候进城的人们纷纷惊恐地向两边散开,几个行动迟缓的老人还来不及转身,身体就陡然被风驰电掣的战马远远地撞飞出去。
眼看他们杀气冲天,别说等候进城的平民,就连守在大门前的兵卒都避之不及,丢盔弃甲地躲到一边。
“奇怪,校尉大人不是正在南疆作战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废话,你是真不知还是在装傻?唯一的儿子都被人废了,谁还能坐得住?”
“这下坏了,沐风那个建宁秀才虽然才华惊人,前途不可限量。但现在没权没势,怎么应对这一群虎狼?”
……
看着从身边呼啸而过,扬起漫天烟尘的重骑兵,人们议论纷纷,忧心忡忡。
千百年来,建宁终于出了一个才华惊人的大文人。但看样子,也许还来不及高官厚禄,向世人展现真正的才华就要含恨九泉了!
校尉一怒,满城颤抖!
身为一个边疆统兵大将,建宁校尉无疑是这里的土皇帝,唯一的儿子被当众废了,谁能平息他的怒火?
见机不妙,不少人仓促离去,关门闭户,唯恐殃及池鱼!
在尚书台停留片刻,得知沐风已经离去后,建宁校尉一行匆匆离去,直奔城东的沐府。队伍中,除了一个哭哭啼啼的美妇人外,还多了林正德这个一动不动地躺在马车内的恶少。一行人杀气滔天,向沐府风驰电掣而去。
沐府深处,外面乱成一团的时候,沐青原正跪在一间密室外放声哀嚎。
“爷爷,我好惨,被打得好惨啊……”
抚摸一下左眼上的伤口,昔日不可一世的沐青原仿佛一个被人凌辱后楚楚可怜,彷徨无助的大姑娘。
一只眼睛啊,就这样永远失去了,变成了一个独眼龙。这让一向自认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他情何以堪?
沉默!
密室内,没有一丝回应,正在闭关静修的传功长老仿佛正在神游千里,对沐青原的哭诉听而不见。
“爷爷,我好惨啊……,眼珠都被沐风那恶人一拳打爆了!”沐青原泪流满面,“爷爷,我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你都不管,那传功殿呢?难道也非得等到被人拆了,你才出关?”
沐青原放声哀嚎,苦苦哀求,再也没有一丝往日风度翩翩的样子。现在,对他来说,金钱、地位、权势和女人全都不值一提,心里只剩下了仇恨,对沐风刻骨铭心的仇恨。不把他杀了,誓不干休,为此,不惜冲破重重阻拦直接来到爷爷闭关的密室外苦苦哀求。
“唉……”
良久,也许是于心不忍,也许是不堪他的打扰,密室内终于传来了一声叹息,闭关不出的传功长老冷冷地说道:“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青原,你让我很失望,非常失望。你……,退下去吧!”
“不……,爷爷,我不甘心啊!难道,你就看着我被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沐青原声嘶力竭,万念俱灰。连爷爷都不愿出手,谁能帮自己报了这血海深仇?绝望之下,跪着往前爬几步,用头猛撞密室厚重的石门,“开门,爷爷,开门哪……,再不开门,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这是一枚传信令符,找你的哥哥沐铁去吧!”
密室内,再次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即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门外,空气一阵扭曲荡漾,随即一枚令符出现在沐青原面前。
传信令符?
万念俱灰的沐青原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了报仇雪恨的希望。
晶莹的传信令符用力一捏碎,就能瞬间通知远在万万里之外的人。身为传功大弟子,哥哥沐铁的修为比自己强了百倍不止;虽然兄弟两一向不和,但自己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就算爷爷不说什么,他也绝不会轻易罢休。只要他亲自出手,恐怕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沐风那个家伙!
“二少爷,二少爷……”
就在沐青原失神之际,一个亲卫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二少爷,大事不好,建宁校尉率一队重骑兵冲了进来,把守在大门的护卫全都杀了。快跑,快跑啊!”
建宁校尉?
沐青原一惊,随即哈哈大笑,“滚,什么大事不好,这分明是大大的好事,沐风那小子这次死定了。哈哈哈,建宁校尉亲自杀上门来,看他这次怎么死!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他们带路去?”
震惊过后,沐青原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一把捡起地上的传信令符后转身就走。
正寻思不知该如何报仇雪恨,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惊喜之下,越跑越快,唯恐晚了一步,欣赏不到沐风临死前那一刻的痛苦和挣扎!
第五十八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从十万大军中镇定自若地走出来后,沐风在人们的注视下迅速远去。。
家里,大门虚掩,推门走进去一看,大厅青烟袅袅,母亲背对着自己跪在父亲的牌位前。身穿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色轻袍,头发高高地盘在脑后,脸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从背后看去,宁静、优雅,带着一股似乎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穿着打扮和平时截然不同。
“母亲,我回来了!”
沐风小声地说一句,嘴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啪’的一声跪在母亲身后。
“为什么跪下?”母亲头也不回,声音平静。
往日,听到母亲平静的声音,沐风再大的冤屈,再大的愤怒都能迅速平静下来。然而,今天听到母亲平静的声音,心中不由得更加愧疚,双眼通红,“母亲,儿子不孝,我有罪!”
回到家后,沐风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不是后悔废了沐青原和林正德那两个恶少,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仍然毫不犹豫地动手。他愧疚的是,愧对劳累奔波,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母亲。由于生活的压迫而劳累过度,母亲早生白发,并落下了满身病痛。
闯下弥天大祸后,自己流亡于十万大山也不要紧,但母亲呢?
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流浪,日夜担心受惊,那是怎么样的罪过!
“你又闯祸了?”母亲仍然头也不回。
“是!”
沐风愧疚地低头,这个时候,不敢再有任何隐瞒,“我废了建宁校尉的儿子,打爆了二少爷沐青原的一只眼睛!”
“嗯,我知道了!”
出乎沐风的意料,母亲听了后似乎不以为然,一反往日的严厉,仍然一动不动地跪在地面上,“厢房内有一套干净的衣服,去吧,把自己清洗干净,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
沐风断然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沐浴更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母亲,走,跟我一起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就现在,越快越好!”
“走?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司徒清语气平静,缓缓地接着说道:“有些事情,已经做了,就再也没有回旋或者躲避的余地,只能想办法去面对。风儿,你还是太冲动了,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沐风摇摇头,“不知道!”
母亲没有严厉指责,语气平静,但越是这样,他心里反而越难受。哀莫大于心死,自己闯下了这样的弥天大祸,如果母亲大骂一场,也许心里反而好过一点。
“今天,是你父亲十六年的忌日。去吧,沐浴、更衣,然后过来给你父亲叩几个头,上几柱香!”
“是!”
沐风点头,转身离去,沐浴更衣。
母亲的性格,没人比他更清楚,她不想走,谁也劝不动。既然她如此坚决,自己一个人逃出去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唯有平心静气,静待暴风雨的到来!
驾、驾、驾……
沐风刚刚沐浴更衣,在母亲身后跪下来,远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大,如万马奔腾,呼隆隆地滚滚而来。战马沉重的脚步声,刺耳的嘶鸣,还有刀剑和盔甲碰撞的脆响……,越来越近,地面都随之震动起来。
很快,一队黑压压的重骑兵就把房子重重围了起来,连人带马全都披着重甲,一言不发。空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萧杀之气。
“这里,就是这里,沐风母子那对贱人,就住在这里!”
沐青原公鸡般沙哑的声音率先响起,毛遂自荐,给杀气腾腾的建宁校尉一行带路杀到这里,边说边从为首的一匹战马上跳下来,哈哈大笑,“沐……风……,你死定了,和你那贱人母亲一起滚出来受死吧……”
眼看杀气腾腾的众多骑兵把沐风的房子黑压压地围了起来,沐青原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脸色狰狞,心里比谁都痛快!
在尚书台门前,自己被沐风废了一只眼睛,现在,势必变本加厉要回来。等众多骑兵把沐风打残后,自己再挖出他的双眼,抽他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