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湖的生态保持得还算完好,美丽辽阔的金银滩草原上,不仅仅能看到珍贵的保护动物藏羚羊,幸运的话,遇到那么一两只野狼或是貉子,完全大有可能。
恐怕这也是109国道一进入夜晚,之所以如此宁静空旷的原因之一。
客栈的庭院只与外面黑乎乎的草原之间,只围了一圈半人高的木头桩子篱笆,如果真的有狼跑到这里,奋力跳一跳,想必跳过这堵矮篱笆还是不怎么成问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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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是帐篷做的,客房自然也是一水儿的帐篷,只不过与一般帐篷不同,这里的帐篷又厚又硬,结实得几乎跟铁皮差不多,估计一般的狼别想有能力冲进来。
住帐篷,喝酥油茶,吃奶酪和糌粑,还有大片大片风干的手撕牦牛肉……虽然还没有真正地进入西臧,可是在这里,何念西已经完全闻到了那片更为纯净旷远天地的味道。
在这样旷远辽阔的天地间,心情当然放松了很多,之前的那些烦恼几乎都已经可以丢在脑后了,不过何念西却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已经放下那些烦恼,只不过因为置身于这片纯净的土地上,有着太多的新鲜感,暂时把大都市的喧嚣和浮躁搁置封存起来了而已。
一旦重新返回那个城市,所有的伤感和烦躁,必然还会无可推拒地冲破封印滚涌而出,再度轰轰烈雷地摧残她的心!
更何况,郭南骁又时不时无意识地流露出对她的那些过了界的眼神或是小动作,令她着急尴尬之余,未免身不由己地生出了沉沉的压力。
一旦有了压力,自责随之而来,何念西开始怀疑自己这次做出的西宁之行这个决定,究竟是不是错误的?
或许,郭南骁会以为,她答应跟他一起来这里共度一个星期的假期,是因为她在对他的心思进行默许?
他或许没有想到,她之所以跟在他身边,除了姐弟之间的信任之外,更多的,是百般无奈的依赖……她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任何证件,而且还不想被刑震谦查出行踪逮回去,除了厚着脸皮跟在郭南骁身边蹭吃混喝,还能去哪里?
在她少得可怜的社会关系中,恐怕刑震谦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她会投奔郭南骁吧?
何念西这么想着,可是心里却越来越慌得厉害。
其实她自己现在也不敢完全相信,刑震谦一定想不到郭南骁这茬儿,是的吧?
心神不定,一考虑到这个问题,大脑立即变得一团糟乱,完全理不出任何思路。
忽然又想起那人的话:“你就是典型儿的智商高情商低!”
好讨厌……距离十万八千里,而且都已经闹僵了,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不好好儿地去陪他的宝贝小乔,干嘛要在她脑子里跳出来让人徒然烦躁!
何念西猛然闭上双眼,努力把那个不愿意想起来的人从脑海里挤出去。
她实在没有那么多力气去伤心了……本来就已经很难过,跟郭南骁一起骑哈雷摩托环湖飙车后,受了很大寒气,当晚在客栈里就已经发起了烧。
吃了老板娘提供的藏药,烧倒是退下去了,但其他感冒症状却吃吃好不利索,鼻腔堵塞、浑身发软、头晕脑胀,第二天、第三天都只能在帐篷里昏昏沉沉地躺着,哪里都去不了。
现在已经是到达西宁的第四天,何念西本来打算就想吃着藏药一直躺着慢慢休养,也正好能彻彻底底地静下心来想事情。
可郭南骁却说什么都不继续听她的话了,硬是把她从松软绵厚的羊驼毡上拽起来,塞进老板的越野车,同老板娘一起载着何念西去了镇上最大的医院。
一番诊断后得出的结论仍然不过是感冒而已,但是内地人在高原地带得感冒,却不是可以轻视的问题,立即上升到做全身检查,看看有没有缺氧。
一番折腾后排除了高原反应,医生开出三大瓶液体,让何念西务必要输液才能好彻底。
这两天不发烧,老板娘给的藏药又很有效果,何念西其实很想从头到尾完整地体验一次藏药的神奇,但无奈拗不过郭南骁的安排,老板娘也在旁边用生硬的普通话焦急地帮腔,再加上还得表示对忙活一大通的医护人员的尊重,何念西只好苦巴巴地坐进输液室,在逮着口罩墨镜以及毛线帽、全副武装的郭南骁陪伴下,百无聊赖地开始输液。
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瓶,眼看着就快要结束了,郭南骁站起来喊护士拔针,一声没喊来,老板娘好心提醒他:“你戴着口罩说话,声音全捂在口罩里了,护士听不见!”
输液室病人很多,闲聊说话嘈杂一团,护士一时半会儿听不到,也确实属于正常现象。
可是药水已经降到了瓶口,眼看就要下到关自立,郭南骁情急之下,扯下口罩又大喊一声护士。
护士这会儿倒是听得真切,立即推着配药车走了过来。
没想到的是,郭南骁也就摘了这么一下下口罩,竟然就被眼尖的护士一眼认出来。
边给何念西拔针,边瞅着郭南骁傻笑,激动万分地冲配药房嚷嚷:“琳琳——快点过来!把我桌子上的圆珠笔和那张明信片带上!”
捏着刚从何念西手背上拔出的枕头,也顾不上叮嘱要按压一下,只忙着殷勤地跟郭南骁搭话:“我好不容易才问朋友要到你来西宁演出时的纪念明信片,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郭南骁微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小姐,麻烦你先帮我朋友把针眼处理好!”
护士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正在工作,连忙面红耳赤“喔”了一声,慌手慌脚地从小推车上拿酒精棉,摁到何念西手背上,耐心叮嘱护理事宜,态度好得不得了。
令人难堪的事情也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那名叫做琳琳的护士拿着圆珠笔和明信片走过来,一看到郭南骁,立即惊讶地“咦”了一声,张口就问:“先生,你不是已经骑摩托离开西宁了吗?怎么又来了?这次还要雇人吗?我帮你找!呵呵…。。”
很显然,这位护士并不知道郭南骁是知名歌手,但是,更显然的是她之前肯定见过郭南骁,不但知道他晚上在109国道骑摩托车飙车的事情,而且似乎还与他有着某种雇用关系。
何念西西疑惑地瞅瞅郭南骁,郭南骁已经拉上了口罩,毛线帽拉得很低,墨镜也把眼睛护得很严实,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但是,却难以掩饰声音里的尴尬——“我朋友生病,所以带她来看医生,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呀……”
他急匆匆地搭着讪,答非所问,显然是想撬开话题。
那名护士瞅瞅何念西,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什么,顿时刹住车,没再扯之前的话茬儿,讪讪地把圆珠笔和明信片塞给之前那名护士,涨红着脸颊转身开溜。
何念西沉默了。
那天晚上,郭南骁带着她在109国道上骑摩托车,这件事情如果说有人知道,那无非也就是跟在后面追了一段路程、后来被彻底甩掉的那辆汽车。
可那辆汽车里乘坐的,不都是郭南骁的歌迷吗?跟“雇人”有什么关系?
前前后后的疑惑往一块儿串联起来,除非何念西的脑袋瓜真是木头做的,否则,怎么可能想不通这其中的因由!
当着那名“真歌迷”的面儿,何念西顾全郭南骁的面子,一句话都没说,只默默地站起来,看着正在签字的郭南骁,淡然说了声儿:“我们先去车里等你——”随即拽着客栈老板娘走了出去。
郭南骁很快就出来了,瞅着何念西,好几次欲言又止,摘下口罩的脸颊上,表情纠结地没法形容。
一点都不知情的老板娘盯着郭南骁,万般艳羡地左瞧瞧右瞧瞧,开开心心地叫嚷:“你们在我家住了三天,我竟然都没看出来你是个大明星,一会儿回家后一定要跟我们全家拍张合影,挂在客栈里让以后的客人看,可不可以?”
郭南骁瞟一眼何念西,尴尬地笑着点头:“阿姐,当然可以!”
他现在毕竟是明星,名声不是一般的重要,当着热情洋溢的客栈老板娘,何念西也始终缄默其口,心里气归气,但却一直忍着,直到回到客栈。
在房间里匆匆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就只是简单的一个手拎大包,里面装了几件换洗衣服,都是郭南骁吩咐甘凝帮忙买给何念西的。
三两下收拾好,何念西坐在羊驼毡上,看着那个行李包,不由得难过地叹了一口气——要提前结束西宁之行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当然,这个不是滋味儿,并非舍不得离开这里,这里固然美好,但终究不是家,何念西心里还挂念着九十多岁的爷爷,这是继上次去部队实习头一次离开爷爷那么久之后,头一次离爷爷这么遥远。
心里揪揪地,一想起爷爷就寝食难安,唯恐他老人家身体随时会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她这个唯一的亲人却不能陪伴在病床边。
郭南骁这个时候应该在前面小院儿里,忙着陪客栈老板一家人拍照。
何念西坐在羊驼毡上听音乐,靠着矮柜子,看着毡窗外的金银滩草原,耐心地等待郭南骁。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果然,过了三首歌的时间,挑开了门帘的帐篷门口光线一黑,郭南骁弯着腰进来,眼神躲闪着何念西,低头垂首坐到了毡床边。
何念西没有回头,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郭南骁的目光,美好印象破灭后的难过、以及不忍心直视他的难堪,都在迫使她不能回头看那个做错事情的邻家弟弟——她最最信任的男人。
十几秒钟后,郭南骁终于耐不住这样沉重的空气,怏怏开口,垂头丧气喊了一声:“姐……”
“嗯,”何念西淡然应答,依旧没有回头看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咬着嘴唇说:“你说吧!”
这样子,显然她已经全部都猜到了。
郭南骁沮丧透顶了,低着头一五一十全部老实交待:“姐,我错了,不该对你说假话,也不该做那样的安排,你能不能别生气了,转过来跟我说话,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何念西鼻子一酸,眼泪珠子终于刹不住闸,吧嗒吧嗒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落到毡床上。
她转过身子,泪眼濛濛地望着郭南骁,难过得透心凉,整个人都变得虚软无力,靠那只矮柜子支撑着身体。
…
…
189 言情小说吧正版连载……补更
潸然伤心:“瓜瓜,你知道吗,被刑震谦欺骗,我心里除了失望,更多的是愤怒,可是被你骗了,我除了失望,更多的是伤心,彻头彻尾的伤心!你是我的弟弟呀……”
“姐,我——”郭南骁懵住,他只想到何念西肯定会生气,但是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地伤心。睍莼璩晓
何念西抬手制止郭南骁,继续难过地啜泣:“从小到大,尽管你调皮,经常戏弄白疏和米蓝,但是你却从来不捉弄我,你对我一直都是真诚的不是吗?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郭南骁满脸愧疚,心虚地看着何念西,满面担忧:“姐,是我不好,不该做出那样的事情欺骗你,你现在身体不好,别生这么大气,先好好休息可以吗?等你完全康复之后,想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
“打你骂你,我就能不伤心了吗?”何念西打断郭南骁的话,抹一把眼泪,潸然摇头:“瓜瓜,你太不了解我对你的情感了,你是我的弟弟,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来对你多么信任?”
“我固然不了解,可是,你了解我对你的情感吗?”郭南骁黯然神伤,秋日萧索般的沉哑嗓音沙沙飘进何念西耳道,飘渺而岑寂,遥远得就像是来自天际——
“我雇用那些人假扮歌迷,故意逼你坐上摩托车,带着你环行青海湖,没有事先征求过你的意见,的确是我不对,可是姐,如果你愿意换位思考,或许会明白我之所以这样做,还以为会带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惊喜?”何念西摇头苦笑,“瓜瓜,你只告诉我那家酒店是甘凝预定好的,摩托车也是甘凝吩咐准备的,我是那样地信任你,怎么可能想象得出来,那些歌迷会是假的,他们的出现,只为了逼我坐上你的摩托车去环行青海湖?从来没有对我撒过谎的弟弟,却给了我这么大一个谎言,你知不知道那晚我有多么紧张和害怕?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给我的惊喜吗?”
郭南骁凄凄垂眸,“我以为,你会开心……看来到底还是我错了,对你的定位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只把我当弟弟,而我,想得太多了……”
这个问题,终于到了不得不直接面对的地步,看着满脸黯然的郭南骁,何念西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是滋味儿,纠结,气恼……满肚子苦烦。
“瓜瓜,你的确想多了——”咬了咬牙,何念西决定这次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彻底让郭南骁扳正两个人的关系,不要再有任何误会,也算是了解了他的苦楚,从此断了念想,不再因此而烦恼。
对于这个宣告,郭南骁何尝没有心理准备呢……听到何念西的话,他脸色明显彻底变得一片惨白,但是声音却依旧保持着淡定。
转身踱到毡窗边,淡然将目光投向外面的草地,半晌,忽然自嘲般苦笑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设这么一个局,骗你陪我环行青海湖吗?”
不待何念西开口,郭南骁已经自问自答:“我上次来这里参加演出时,就已经深深为这片美丽的土地而着迷,尤其是金银滩草原,我在这里听到音乐前辈王洛宾和藏族姑娘卓玛的故事,同为音乐人,我带着对那首美丽旋律的敬仰和理解,一遍遍散步在如诗如梦般的金银滩草原,想象和体会着当年共骑一匹马驰骋在青海湖边的那对年轻男女,他们的纯真和诗意,令我深深着迷——”
郭南骁顿了顿,将目光从草原上收回来,转身看着何念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满脑子想象着我和你一起骑着马儿驰骋在青海湖,把那首歌曲改成摇滚旋律,在当天的舞台上演唱出来,很受年轻人欢迎。”
一名音乐人对于音乐的理解和投入,何念西能理解,但是,他为了寻找创作灵感,深陷其中角色上身,这样的癫狂状态却又着实令她难以置信。
所以,骑着摩托载上她,在黑夜沉睡的青海湖边疯狂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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