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的发丝底下,青铜色眸子带着沉静的笑意。
卢克索男爵拉杜。巴旺原该早已失去的朋友,现在却用和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姿态伫立在夜幕底下。
「怎怎么可能拉杜!怎么会是你!你明明已经死了」
「死了?哎呀,那站在这里的人又是谁?」
火焰魔人露出嘲讽的笑意,用难以抵抗的力道将以恩身躯转向自己的方向。然后将试图抵抗的少年拉高到和视线等高的位置。
记得那时的飞型船上,这男的确实已经被阳光烧灼,肉体坠入了里海面。就算长生种有不死之身,遇到那种情况还是没救。然而拉杜望着少年痛苦皱眉的白皙脸庞上,却找不到一
丝伤痕。
「你还以为是幻影?死人应该不会说话吧?」
「所所以,米玛尔说的是真的」
以恩总算从惊愕之中情醒,摇了摇头瞪视着对方。双眸之中闪现的绝对不是怀旧之情。
「拉杜,你又来陷害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这么做你就这么恨我!?」
「恨?你别自我表现陶醉了。像你这种爱撒娇的少爷,我哪会放在心上我有更重要的工作。你只是拿
来阻挡宫廷的挡箭牌。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意义。」
「工作?」
以恩一边背脊发凉一边笨拙地重复对方的话。有种莫名的汉气。是童年玩伴眼神冷峻,像初次见面一样让人觉得冷冰冰的缘故?
「什什么样的工作!你杀了我的祖母、要我顶罪做到这种程度,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虽然拼命想装出冷静,不过质问的声音还是掩不住颤抖。拉杜带着冷笑,直直盯着老友的面孔,最后将嘴唇凑近他的耳边。
「我就破例告诉你吧」
音量只勉强到达可听范围。但却无比确切地穿过以恩的鼓膜。
「我们要杀了皇帝。」
「什么!?」
如果他说的是「要杀了你」,或许还不至于这么震惊。
以恩的脸变成一片苍白,眼球瞪得快要迸裂。
「你你刚刚说什么!?要杀死陛下?这种蠢事你真的认为可以到!?」
「蠢事?」
拉杜和唾星四溅的少年有着截然不同的冷静。嘴唇靠在昔日老友的耳边,特意将头侧向一边。
「杀皇帝真的是件蠢事?」
「对对方可是皇帝陛下啊!?」
以恩丁着老友沉稳的表情,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瞪着,像要找出发狂的征兆。
「她是我们长生种置之母,帝国永远的支配者,不可能被人杀死!」
「我要修正刚刚所讲的话,以恩。你不是撒娇鬼。」
另一方面,拉杜的声音既没有狂乱也没有愤怒。只有仿佛嘲笑一切似的嘲弄意味。那张脸上带着冷笑,刻意发出了叹息。
「你不只是撒娇鬼,还是愚蠢至极的撒娇鬼什么叫永远的支配?你认为现实世界有这种事?」
拉杜用舞台演员般的大动作耸了耸肩。嘴唇从以恩耳边离开,十分悠闲地露出了笑容。
「皇帝据说已经活了八百年,不过那只是某种谎言。任何长生种都活不了那么久。这个说法要是真的,那皇帝就不是长生种。当然也不是短生钟而是除此之外的『某种生物』。噢,我是不信这种事。不过皇帝好歹也是生物。只要想杀就杀得死。」
「可可是,为什么?拉杜为什么你要对陛下」
拉杜悲悯似地望着嘴唇发抖的老友,然后说道:
「为什么?这还用问?我已经烦了、腻了。不论是那个身份不明的魔女,还是这个受到掌控的国家!」
薄薄的嘴唇此时正像恶魔似地向上弯起。然后再度凑向少年的耳边,蓝发长生种用不至于听错的明确口吻说出句子。
「我们要杀了皇帝。然后消灭『外面』那些不祥的短生种,成为这行星的支配者。我们长生种有这个资格。在得到政党地位之前,谁也不能阻挠对,你也一样,以恩!」
「呜!」
右腿袭来的据统计让以恩发出悲鸣。拉杜伸出的利爪深深刺进了右腿。抓住手腕的力道突然转强,少年的身躯被提得更高。以恩在苦痛之中死命挣扎,不过拉杜的力量却是压倒性
的。就像眺望钉在标本台上的美丽蝴蝶,青铜色眸子露出邪恶的笑意。
「目前星皇宫的注意力全都在你身上。感谢你,我的朋友。这样工作起来方便多了接下来得小心提防,让你不要以外被捕。」
「呜!」
以恩的唇中再度发出撕裂的悲鸣。拉杜的爪子在伤口中扭转。一阵像脚爆炸似的剧痛传来不过这时少年脑中所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艾丝缇没事吗?这个男的既然想把自己干掉,那就不可能让她活着
「你这么担心艾丝缇?」
像是看透以恩内心般的低语。猛然一看,蓝发长生种正绽放着粘液似的笑意。
「呵呵,这个表情就是我猜对了不过以恩,你听好了,你真的那么信赖她?她可是短生种而且还是教廷的人哦?」
「你说什么?」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
在因为痛觉而开始变得朦胧的脑海中,以恩思索着对方的发言。艾丝缇是短生种的事不用说他也知道。那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问你,难道你还想再遭到背叛?你想为什么我们有办法一一掌握你的行踪?」
「不不要胡说!」
以恩听懂了拉杜的弦外音,脸色大变。连痛苦都忘了,只顾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艾丝缇她背叛我!不可能艾丝缇绝对不可能!」
「哎呀呀,伯爵阁下被短生种小姑娘迷住了要是被皇帝陛下和你祖母听到,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拉杜哀伤地摇头,嘴角却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似地弯了起来。然后仿佛要吐露秘密似地特地压低声音:
「不过以恩,有件事你知道吗?她讨厌你唷?不,不只你一个。她憎恨所有的长生种这事你知道吗?」
「什么!?」
以恩痛苦扭曲的身子瞬间停下了动作,瞪视老友的眸子闪动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不要胡说,拉杜!艾丝缇她曾经救过我!怎么会」
「我没有胡说。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理由。听好了她家人是被长生种所杀的。」
「!?」
被杀的?
家人?
以恩在脑海中回想着茶红色发丝还有下面的青金色眸子,说不出话来。拉杜一脸愉悦地微笑盯着,他却浑然不觉。只能呆愣愣地瞪大了眼睛。
「噢,看来你果然不知道,我的朋友啊。」
拉杜露出由嗜虐之心所伪装成的同情,嘴角咧成了新月形。蓝发长生种对昔日老友温柔地说道:
「她的故乡是在伊什特万去年被教廷攻下的匈牙利侯爵之都。那女孩是弃婴,被当地教会一个叫葳丝特的主教抚养长大。不过去年她却死在匈牙利侯爵手里不,不光是主
教。除了那女孩,教会中的所有人全都遭到杀害。多么残酷的结局啊!」
「怎么会」
以恩的声音带着颤抖。
对自己一向温柔、偶尔严厉的那个少女虽然是「外面」的短生种,却丝毫感觉不到对于长生种的偏见,难道那个态度全是装出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
「奇怪了。这么重要的事,她为什么没跟你说?」
另一方面,蓝发的恶魔则刻意侧过了头。然后粘搭搭地嗤笑一声,朝着以恩的鼓膜再度灌进毒素。
「难不成,她有什么事瞒着你?还是」
「还是」什么?他究竟想说什么?无所谓了,以恩并没在听。
因为有一抹红光化成了鞭子,从黑暗之中飞来。
温度高达数千度的空气化作臭氧爆裂开来的时候,拉杜撞开以恩朝后方跳跃。在只能瞥见少许影子的一闪过后,于屋顶留下深深爪痕的,是发出红色闪光的鞭子。
「基基辅侯爵!?」
她是在什么时候出现?见到伫立于对面屋顶的纤细身影,以恩发出了叫声。然而亚丝却只有表情僵硬地手
边一闪。她纤手中所持的银色棒子「盖。保格之枪」在尖锐的声响中从顶端甩出等离子长鞭。灼热的氙气由真空中喷射而出,划着大大的弧度追赶逃走的火焰魔人。
「哎呀呀,看来我太多嘴了」
在崭新的敌手面前,拉杜海上是一脸悠哉的申请。往后用力一仰避开了「枪」,然后迅速放出手上的火焰。
「喝!」
见到告诉飞来的闪光,亚丝快速调整「枪」的射程。缩到大约长剑的尺寸、摆好架式,准备将火焰击落。
不知是用了什么技巧,火焰在空中分裂成数十颗火弹,用保卫之势朝她袭来。红光如闪电一般将它击落,
不过数量实在太多。漏掉的最后一颗直直飞向她美丽的脸孔
「基基辅侯爵!?」
在幻视见到美女化成黑炭的以恩过于性急。因为袭向亚丝的火弹已经被某处所发出的枪击落。
「你太慢了,神父!」
「噢,对不起。因为在楼梯那边不小心跌了一跤。跌得好痛」
亚丝发出类似斥责的声音,温吞吞回话的是刚出现于以恩所在屋顶的修长身影。手中的旧式左轮枪正确瞄准了拉杜,动也不动。
「卢克索男爵,建议你放弃抵抗!请放开孟斐斯伯爵,然后退开!」
「是基辅侯爵和奈特罗德神父这种状况的确不适合作战。」
见到新手登场,拉杜低低啧了一声。回头望向倒在屋顶的少年,带点遗憾似地咧起嘴角。
「好吧,算了。反正你什么也办不到,以恩」
就在惋惜的声音传入负伤少年耳中的时候,火焰魔人的脚已经朝着后方轻轻跨出脚步。修长均匀的身影轻盈地跃入黑暗之中。
「慢慢着,拉杜!」
以恩迅速伸出手来,不过却没得到回答。背叛者的身影就如融入夜色一般渐渐失去了轮廓,只留下投过来的一抹笑意。
「别想逃!」
氙气的红光随着裂帛的其实迸射开来,却只徒劳地划破了虚空。就在烧灼的夜气化作臭氧弹飞开来的时候,敌人已经进入「加速」状态,隐没在黑夜的另一头,小时地无影无踪。
「可恶这家伙溜得还真快!」
望着吞没火焰魔人的黑夜,白发美女恨恨地咒骂。另一方面,亚伯则跑向瘫软在地,无法动弹的以恩身边,快速探问他的状况。
「你没事吧?孟斐斯伯爵呜哇,脚受伤了。乐意站吗?」
「这种小伤不打紧。马上就会痊愈对了,神父。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因为从星皇宫一回来,基辅侯爵邸就闹成一团。一问之下才发现,原来是你和艾丝缇失踪了。」
亚伯用手帕裹着染成红色的腿部,口气中带责备之意。
「不过刚刚家里出现奇怪的投书上面写了这里的地点。」
亚丝从对面屋顶跳跃过来,以恩诧异地仰望着她的脸。
「投书?究竟是谁」
「天晓得!」
就在少年的疑惑被怒吼声打断的时候,亚丝的手已经掐住以恩的胸口。
「我问你,小鬼!我确实交代过了,要你在我离开的时候好好待在馆中!结果你这家伙」
「亚亚丝,现在先别讨论这个。时机不对。」
亚伯连忙挡在为了腿伤而呻吟的少年及咆哮的美女之间。他一面将露出利牙的亚丝手臂推离少年,一面望着以恩痛苦扭曲的脸问道:
「对了,伯爵,艾丝缇人在哪里?你没有和她一起?」
「艾丝缇?」
「她憎恨所有长生种」毒素突然在鼓膜之间复苏,以恩甩了甩头将它挥开。
「她在那幢房子里面」
以恩指着对面可见的房子灯光,率先往前走。然而这举动却过于轻率。脚部传来的剧痛让他发出悲鸣,瘫坐在地。
「啊,你不用勉强,我去就行了。」
或许是确认艾丝缇的所在,稍微安心了些,亚伯冷静地起身。翻落屋顶的身手颇为轻盈,和弯腰驼背爬上屋顶的时候截然不同。
另一方面,亚丝目送着他
「对了你的脚还好吧,孟斐斯伯爵?」
一边愁眉苦脸地用笨拙的语气问着以恩。再用粗鲁但让人感到有种体贴的手势抓住少年的手臂,拉他起来。
「你要是动得了,我们就马上移动。再磨蹭下去短生种就凑过来了。在那之前得先离开。」
「真是抱歉,基辅侯爵。」
以恩以便感受着近在咫尺,强韧而柔软的肌肤,一边对美女赔罪。
「是我擅自行动,给你带来了麻烦不知该如何谢罪。」
「算了,你会焦虑,我也是可以理解。」
原以为会在大多数情况下遭到怒吼,结果得来的却是叫人以外的温和句子。抬头一看,琥珀色眸子正望向自己的方向,坚硬的光芒之中微微浮现了关怀之色。
「而且我对你刺激过了头,也有一点责任今后不要擅自行动。」
「嗯。我绝对啊!」
「怎么了?」
亚丝诧异地扬眉,以恩抓着她的手怒吼。
「没没有时间在这里蘑菇了!陛下陛下她有危险!」
「陛下?」
白皙的额头浮现深深的皱纹。望着那双怀疑之色越来越深、眯成细线的眸子,以恩心焦地呐喊:
「他们拉杜他们想要杀害陛下!」
「什么!?」
白色发丝下的美丽容颜,倐地变成了苍白。
「缇?」
远远有声音传来。是谁在呼唤她。塞特吗?不,不对。是更温暖的声音
「艾丝缇!」
「哇!?」
耳边突然间被人一吼,艾丝缇跳了起来。跳起的速度太猛,头正好和往下面看的银发年轻人脸部撞个正着。随着一声巨响,眼前火星乱迸。
「痛痛痛痛痛奇奇怪?神父?」
艾丝缇泪眼朦胧地望着在凑巧的角度被撞到头,鼻血喷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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