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已然来到自己的金光剑前,右手张开,一下就撕破了方明兰的禁锢空间,从中拿出了自己的金光剑。他轻轻一抖身子,那柄长矛再次回到自己的天灵。
“今天就到这里,我有些累了。不过这不是战斗的结束,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我更期待一场一对一的较量。”金光说话的时候看向陈云生,显然他对这种群殴的打法很是不屑,对于自己今ri的溃退更是心有不忿。
看着对方的眼睛,陈云生认真地说道:“若论单打独斗,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但是,下次见面的时候我有信心挑战你。”
金光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一阵狂傲的笑声在夜se中蔓延开来,最后逐渐消失。和笑声一起消失的还有金光,这个男人的身影在陈云生眼中是复杂的,令他头痛的是今后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何望川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说道:“终于把这个煞神送走了,师叔,你为何惹了这种人?”
方明兰浅笑道:“这不是明摆着么?师叔从天水城飞来,那人一定来自于司天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巡检司的司首,金光。”
何望川睁开大眼睛看着女子说道:“金光?我没听错,这个号称金丹境第一人的修士?乖乖不得了,这次抽中大奖了。”
陈云生看着两个年轻人,眼中尽是笑意,拍了拍何望川的肩膀,他爽朗的说道:“你们两个居然闭关了那么久,看来收获不浅啊。尤其是你的动符,居然和道法相似,说说是怎么悟到的。”
何望川站起身来,颇为自傲地说道:“动符也是符道的一种。之前我炼制的定符比较多,大致的流程是将灵石上的灵力转化为符纸,然后在使用的时候触发。而动符的能量则来自于施术者本身,其驱动的力量和道法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驱动的机理却是完全不同。”
第五十三章 最安全的地方
“动符发于内,在外形成符文、阵纹和回路,最终成型,而道法则是发于内,终于内,内洽于内。相比道法,动符的施展虽然慢了很多,但是可发挥的空间却大了不少。”
陈云生点了点头说道:“那明兰的法宝生符又是怎样一个机理?”
“这个,”方明兰露出可爱的笑容,那两颗小虎牙尤为俏皮,“本命法宝原本就是修士生命的延续,我可以在上面附着神识,灵元,那么施符自然不在话下。比起动符来说,法宝生符可差的远了,是师兄。”女子看向何望川,眼神中尽是笑意。
何望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含混地说道:“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哈哈。”
“师叔,这次你从天水城逃出来,打算去什么地方。我听说你已经重振天穹派,我们要回太白峰吗?”方明兰接着问道。
陈云生想了一会儿,摇头说道:“肯定要回去,却不是现在,我打算回天水城。”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白木容更是来到他的身前,伸出手拂在他的额头,睁开一双秋水般的眼睛不可思议道:“没发烧啊,怎么尽说不着边的话呢?没看到金光那厮如何之逆天吗?回去送死啊。”
何望川也附和道:“白姐姐说的没错,司天阁除了金光这种角se,还有四个元婴期的大修者,回去并不是十分明智。不知师叔怎么想的,可否示下。”
陈云生看着一双双疑惑的眼睛,举重若轻地说道:“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最危险的地方却也是最安全的所在。金光追逐我等到了此地,一定会认定我们就此逃走了,如果杀一个回马枪,我赌他们一定想不到。”
“如果他们想到了呢?”方明兰突然问道。
陈云生沉默了一会儿,眼中划过一丝纯黑,他淡淡说道:“如果不幸被他们猜中,并且进入对手布下的重重圈套之中,那只有死而已。”
“知道了。”方明兰点了点头。
用一种飘忽的声音,陈云生接着说道:“也许二十年前我们就该死了,yin差阳错的一直拖延到现在。虽然我还活着,但是记忆中关于他们的部分已经死去了。我常常jing醒自己不要忘记,以至于形成了一种习惯。生死对我来说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枉死的灵魂安息。”
众人都沉默了。
死寂的沉默过后。
白木容昂起头,不屑地说道:“死,死,死,你就只有一个死字,如果你只对死去的人负责,那么这些活生生站在你身旁,同你说话的人又被你置于何地?”
听到女子如此言说,陈云生越发的沉默,他睁开布满风霜的眼睛看着白木容略带稚气的面容。时间如同凝质,流淌的极慢,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刚才充满欢喜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
陈云生如坚冰般的脸庞逐渐融化,带着一种星月的光芒,他笑道:“你说的对。应该对活着的人负责。从今天开始我不去谈死亡,只想怎么样好好生活,在阳光下,在月影中,即使面临天地崩裂也要努力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对得住那些死去的灵魂。”
白木容笑了笑,点点他的额头,说道:“这样才对嘛。走。”
“去哪?”陈云生蹙眉问道。
“当然是回天水城,趁着夜se好进城啊。”白木容泰然自若地说道。
……
说实话,姜玉衡很少来到自在宫,但是今夜他来到了这里。宫殿内深红的帷幕挂在窗棂之上,水晶灯盏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透过帷幕,从外面看,整个宫殿沉浸在一泓血红之中,如同鲜血。
金光拖着疲惫的脚步来到大门口,透过半掩的大门他看到自在宫内密密麻麻几乎站满了修士,人人都如临大考。令他吃惊的是原本一直站在主座位置的上官落雨却出现在了大殿zhong yang,神情也透着一股沮丧,如同霜打的茄子。
大门无声地开启,金光看到了姜玉衡那张yin沉似水的脸孔,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从殿门到大殿的中心,一共三十步的距离,他走的很慢,很轻,仿佛一只偷腥的猫。
“回来了?”姜玉衡深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是。”金光垂头说道,并没有看着对方的脸。
“人呢?”姜玉衡声音越发低沉,并带着一丝沙哑。
“逃了。”金光不想说是自己主动返回,这样未免太没面子。
“逃了?”姜玉衡声音骤然提高,“以你的能力竟然让他们逃了?你的乌星车不是号称速度堪比元婴修士的遁光吗?怎么会追不上呢?我看你是有意为之。”
“没有!”金光抬起头,面se因为激动而通红,他随后嚅嗫道:“来了三个帮手,实力都不凡,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嘿嘿,好一个没有必胜的把握。”姜玉衡森然笑道:“未谋胜先谋败,真是剑阁出的好弟子啊。当年你叛出剑阁恐怕就是因为这点原因。”
“不是!”金光近乎吼道,“请不要提那件事。”
在司天阁没有人敢这么对姜玉衡说话,金光是唯一一个,即便是四位元婴的长老,对于这位yin戾的君主也是敬畏三分,说话小心翼翼自不待言。
“哼哼,好。但是身为司天阁的六卿之一,竟然连一个刺客都捉不住,擢你去戍边,明ri启程,去落ri关。”听到这里,金光挺得笔直的身体突然一震,脑海中出现了那个坚城厚壁、长河落ri的雄关,以及满天飞矢、剑气冲霄的边关战役。
姜玉衡话锋一转,说道:“今夜把大家召集来除了说那件刺客的事情,还有就是冷月国进犯的事情。林中鹤长老已经传来亲笔信,催促我增派修士去戍边,他信中说到北线战况极其惨烈,司天阁多部已经被打的不成建制。哎,我心忧矣。我已经派了十三位皇子到落ri关督战,诸位卿家,你们中有谁愿意自告奋勇去前线助战呢?”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黑压压的人影中走出一个女子,身穿紫衣,面罩紫纱,声音清脆地说道:“紫烟不才,愿去戍边。”
姜玉衡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有劳了,又多一个金丹后期的大修士,前线的压力相信会少很多。上官落雨,驻守在咸州和陇上的司天阁还有多少人?”
上官落雨拱手说道:“如果老夫没有记错,咸州司天阁有三百名修士,金丹修士五名,为首的是宋濂。这人老成持重,在咸州多年培养了不少的可用之人,不妨令他带着麾下的修士去戍边。”
“至于陇上地区,却是有三千名修士,但是都在炼气期,是作为司天阁未来的中坚力量培养的,恐怕不能随便抽用。”
姜玉衡蹙眉道:“从陇上地区抽调一千名修士,要尽量挑选jing锐和天赋高的修士。如果这战无法顶住对方的进攻,那西凉国基本就没有任何未来可言。”虽然这是一句实话,但是从姜玉衡口中说出,总不免令人多了几分萧索。
“遵命。”上官落雨垂首退下。
“下面说说刺客的事情。听说这个刺客接连杀死了四名巡检司的修士,三名整备司的修士。其中包括两名巡检,可有此事?”姜玉衡问道。
“是的。”金光说道,他的巡检司负责西凉国治安,这事理应由他回答。
“知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知道。我们曾经设下一个局来诱捕对手,不过他们狡猾的避开了。并且jing准的找到了张中意。”金光如实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冷月国派来的刺客?”一直闷声不语的玄yin子突然说道,他虽然身为司天阁的四长老之一,可掌握的事情却极少,他的职位则更像挂职,只在战时有可能会被征召,他突然说话令很多人颇为好奇。
金光蹙眉道:“我感觉不太像,对方身上那股仇恨令我感到胆寒,冷月国的刺客不会这样。”
“为何不会?”玄yin子争执道,对于一向惜字如金的他来说,这种情况只在当年决定是否进攻天穹派的事情上发生过。
“没有为什么,只是凭直觉。”金光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觉得玄yin子说的有道理。”
一个成熟的女生声出现在大殿的第一排,最左边。一个身穿红se襦裙的女子款款走出,看了金光一眼说道:“有些事情不能只凭直觉。况且人家都说女人才是靠直觉吃饭的,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还凭直觉,也不害臊。”
金光被挤兑的脸颊红晕,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红鸾,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这件事情还应该继续查下去。金光的巡检司暂时交给上官落雨。”姜玉衡说道。
上官落雨身子一震,出列言道:“定不辱使命。”
过了一会儿,姜玉衡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望何在?”
从第一排的正中走出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三旬上下,眼窝深陷,鼻子硕大,生的不算英俊,却有些憨厚。
“儿臣在。”姜若望恭敬的施礼道。
“你去辅助上官落雨查明此事。”
第五十四章 访客
对于姜玉衡的旨意,上官落雨感到十分的无奈,调查这件事情有他一人足够了,偏偏派来一个太子协助,这到底是谁在协助谁?他感到后背有些僵硬,抑制住内心的不满,把头垂的更低了。
只听姜若望恭敬地说道:“儿臣定然会好好协助上官落雨,不辱使命。”
红鸾对身旁的太子报以甜蜜的一笑,太子则伸出手,握住女子那绵软的手掌,一阵柔情蜜意在两人之间传递,仿佛大殿之中只有他们两人一般。
东海钓叟嗒嗒嘴,感到一阵口苦,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不料这个情景却被一旁的玄yin子瞅个正着,他僵硬的脸上闪现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姜玉衡大袖一挥说道:“今天晚上就到这里了,大家散去。无涯,你留一下。”
第一排一个身穿团花纹皂袍的青年人点了点头,并没有随着众人离开而离去,他安静的等着父亲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你为什么不问我留下你有什么事情?”姜玉衡玩味地说道。
姜无涯垂首说道:“父皇留我自然有深意,无涯不善妄加猜度,请父皇明示。”
“好个不善妄加猜度,你猜度的实在不少了。张中意死了,你刚才听到了。有何感受,说说。”姜玉衡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个世上谁都会死,就连殿门口那株老槐树也不例外。对于他的死去,儿臣并没有任何想法。父皇如果有,可以告诉儿臣。”姜无涯恭敬地说道,声音平的如同一条笔直的线。
姜玉衡突然来到姜无涯的身前,用手重重拍在他的肩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威压地说道:“你是我一百多个儿子之中最能隐忍的,那些不中用的废物仗着自己是皇族的血脉,整ri放*荡不羁,耽误的修为,真令我心痛。若不是他们不争气,西凉国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为什么这么早就立了太子,不就是为了让你们更关注于自身的修为而不要挣储。当年你和姜百川之间的明争暗斗,终于以他阵亡在天穹山脉而告终。百川是你们中间天资最好的一个,xing子却过于愚蠢,刚愎自用,终酿成惨祸。”
“我原以为至此你们之间的争斗会少一些,没想到你却暗中勾结司天阁的修士,想要架空太子,这未免也太狠毒了。”
姜无涯抬起头,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温柔地说道:“我亲爱的父皇,我觉得您立孱弱的太子无非是想看看我们之中谁有能力将他扳倒,藉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过我那愚蠢的哥哥却看不到这点,将矛头一直指向我。他死在天穹山脉的时候我是真心掉了几滴眼泪,但是他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我认为姜家之所以衰落,只是因为我们不够狠,不够毒,忘了当年先祖是如何披肝沥胆建立基业的。孩儿虽然资质有限,对于这种事情却时刻铭记于心。架空太子这件事我会去做,而且会一直做下去,即使您也不能阻止我,您也要遵循先祖的遗志,难道不是吗?”
姜玉衡脸上逐渐有了笑容,他哈哈大笑道:“不错,你是诸多皇子中最聪明的一个,也最能隐忍,看来这件事情交给你没有任何问题。如果做好了,皇位早晚是你的。”
说罢,他脸上的笑容隐去,变得格外严肃,“当下的形势极为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