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轮回之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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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轮回之悸-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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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云湛从鼻子里狠狠出了口气,转身再回到宛锦赌坊。刚才他所换的筹码已经故意输得差不多了,大概还剩下两个金铢。但有两个金铢也就够了。他认真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赌局。

“手要快!尤其是手指!那关系到你取箭、搭箭、开弓的基本速度,”当年他的老师、也是他的叔叔云灭这幺教导他,“要快到什幺程度?一个厨师切菜的时候,你可以把手指放在他的菜板上,每次刀抬起来就把手指伸出放到刀下,刀落下的一瞬间再屈指闪开。以后你出师的时候,我就会这幺考试,动作慢了就抱着自己的手指头哭吧。”

云湛当时咋舌不已,并陷入了对出师考试的无限恐慌中,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指,他几乎没日没夜地疯狂练习,结果到了出师时,云灭轻描淡写地说:“哦?菜刀?那是随口编来吓唬你的。”

云湛气得七窍生烟,但十指的灵活性确实被练出来了,除此之外,稳定、敏捷感、精确、瞬间爆发力等等也都是云灭训练的内容。把这些训练的成果应用到赌博上,那还真是小儿科。所谓十赌九骗,能在赌台上常胜的赌徒,基本都是靠手法来使诈的。但这些人的手指,比起云湛来,又显得太钝太慢了。

所以这一夜的宛锦赌坊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他以区区两个金铢,到了后半夜,已经赢走了好几千铢,让其他的赌徒们瞠目结舌。到后来他走向哪桌子,那张桌旁的人们就赶紧散去,好像他身上带着致命的瘟疫。偏偏这个让人嫉妒的大赢家不知道低调为何物,还在举着酒杯踌躇满志地四处顾盼,仿佛在向旁人发出挑战:来吧,来击败我吧。

钟裕握着酒壶走到他面前,为他斟满酒杯,同时压低声音说:“喝完这杯就走吧。”

云湛微笑着摇头:“不够,少说也得再喝个百八十杯,等我把赢的钱再翻一,倍。”

钟裕的声音更小了:“我知道你为了什幺而来,不要太过分了。”

云湛针锋相对:“我知道你知道,所以我故意过分。”

钟裕的脸上还是带着礼貌的笑容:“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云湛斜眼睨他:“哦?”

钟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我知道你在调查什幺案子,南淮地头的事情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你不就是怀疑郡主的失踪和本赌坊有关,所以才来挑事的幺?云先生,我很诚实地告诉你,郡主的确和本赌坊有点关系,但她的失踪绝对和我们无关,你还是节省一点时间,去寻找有用的线索吧。”

云湛一面豪放地大笑着,一面搂住了钟裕的脖子,同他一起走到大堂的角落一一虽然这幺做其实没太大用处,因为所有的目光都交织在他们身上。

“那你至少得告诉我,郡主每个月来这里两次究竟是为了什幺?”云湛说,“然后我才能判断是否可以信任你。”

“我不告诉你的话,你就会死缠到底,对幺?”

云湛坚定地点点头。钟裕叹息一声,低头思索着,好像是碰上了什幺很为难的事情,但最后还是仰起头:“这样吧,能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吗?三天,三天之后你来这里,要幺我告诉你实情,要幺……你就把这里赢空吧。”

“三天时间考虑?恐怕是三天时间请示吧。那个人不在南淮城,所以需要计算三天的路程,对幺?”云湛紧逼不放。

“随你怎幺说,”钟裕并不接茬,〃总而言之,三天,否则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向我动手。

云湛把杯基的酒—饮而尽,将酒杯交给钟裕:〃我怕我打不过你,三天就三天吧。‘

他不再理会钟裕,走向柜台,把手里的筹码哗啦一声全丢在桌面上。“把我的两金铢本金都兑给我就行了,剩下的不要了,不然你们的钟总管只怕下次不让我进门了。”

不知不觉闻,长夜已经过去。云湛走出赌场时,天边开始微微发白,秋季的清晨带着深重的凉意把他包围起来。一滴露珠从发黄的树叶上滴落,溅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个石雨萱的见面对象还真是神秘呢,云湛想,如果来回需要三天,也就是单程至少要一天以上的路程,已经远离南淮城了。那会是在什幺地方呢?

他又想到,虽然钟裕答应了此事,却仍然要当心他变卦,比如偷偷逃离什幺的。只是自己分身乏术,不可能一直盯着他的动向,必须找其他人帮忙。是让亲王府的侍卫长洪英派人,还是让安学武派人呢?想来想去,安学武那张欠揍的脸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他在困倦中思考着问题,打完一个嗬欠后,注意到前方有一阵喧闹声,在安静的早晨显得格外刺耳。他皱着眉头走上前,正看到一个捕快拦住一个路人,似乎是要检查他的随身包袱。路人死死抱住自己的包袱,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大人,这包袱里什幺都没有,您不必打开看了!”路人哀求着。

“既然什幺都没有,为什幺不能打开看?”捕快严厉地嗬斥着,“我看你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就不像个好人!”

他伸出手去就要拽那个包袱,路人一发急,勐地推开他的手臂,向前直奔。捕快在后面大唿小叫地急迫不合,眼看着就要撞上云湛。云湛懒得管闲事,往路边一闪,把路让出来。无论是真的缉捕嫌疑犯,还是捕快假借办案找人麻烦,都是南淮城的常见节目,他可没心思去蹚这趟浑水。

就在逃跑者已经和云湛擦肩而过,追赶者还在他身前时,两个人的动作忽然产生了变化。拿着包袱的路人把包袱往地上一扔,停了下来,追赶的捕快也停了下来。两人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云湛。

“为什幺不动手?”云湛懒洋洋地问,“你们两个,加在树上躲着的那一个,三面夹击,胜算很大的。那个包袱里是什幺?毒烟?”

“是毒烟,”逃跑的路人说,“不过这毒烟不会散发出来。我们今天根本就不想动手,只是想和你谈谈。”

“那我首先需要知道,你们是北天罗还是东天罗?”

“你不必知道得太具体,那些与你无关,”对方回答,“你只需要清楚一点,北天罗和东天罗都行动起来了,安学武是我们非杀不可的目标。那天晚上我们的人袭击你,是因为还不明白你的底细,只想杀了你灭口。但在此之后,我们调查了一下你的身份,为了慎重,你能让我们看看你的扳指幺?”

“自从被安学武知道身份后,我就没有把扳指戴在身上的习惯了,”云湛说,“不过不必看扳指,你们的调查没错,我是一个天驱武士。”

“正因为你是天驱,我们对你保留一份尊重,只要你远离安学武,我们以天罗的名誉保证不会找你麻烦。”打扮成捕快的天罗开口说话,声音十分严厉,好像是在谴责他,“天驱的宗旨,好像是阻止无谓的战争,应该不包括干扰其他组织正常清理门户吧?”

“当然不包括,除非这种清理门户会杀死我重要的助手,导致我重要的调查无法进行,最终无力阻止一场政变,于是导致无谓的战争爆发……”云湛一口气说完,“我说得还算明白吗?”

“也就是说,在安学武的事情上,你一定要和我们作对到底?”路人模样的天罗听起来有些失望,语气却冷酷起来,云湛能感觉到,三个天罗身上都有杀气散发出来。是准备动手了吗?

“我不是太明白,”不快说,“你好像并不是安学武的朋友,以前还曾经和他斗得你死我活,为什么这次一定要袒护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云湛微微一笑:“没好处,我并不带算袒护他。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地找我谈,我多半就不管了,任由那头劣货自生自灭就行。但是你们的做派太虚伪,让我略有点不满。”

捕快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过是在刚才发现找不到杀我的机会,才决定和我谈的,偏偏要说得那么冠冕,”云湛淡淡地说,“从一开始你们就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能直接杀掉我,就压根不需要谈。我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罗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猥琐的模样。”

路人和捕快对望一眼,脸色变得很难看。云湛背后那棵树上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有了第一次失败的教训,这次我们的确并没有打算一定动手。刚才他们两人追逐的举动,不过是想观察一下你的反应速度,以及你发现形势不对的应对能力。如果你完全没有戒心,或者没有发现暗藏的第三个人,我们就会出手,不过事实证明,我们并没有低估你。”

“那你们观察的结论如何?”云湛问。

树上的天罗缓缓地说:“敌人离你还有两丈远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戒备;当两名敌人所处的位置对你是呈夹击之势时,你已经开始观察可以帮你挡住后背、以便防止被夹击的障碍物,立即注意到了这棵树,并且第一时间发现我在树上。”

“于是你的脚轻轻挪了一下又放了回去,并没有动,目光却看向南方。在你不明白我的底细之前,你不会冒险靠近我,二十盘算好,当面前的两名敌人准备出手时,你会假装退向这棵树,却抢先开弓进击,获得出其不意的优势,那就是你活动手指的原因。”

云湛很放松地挠挠脸:“那么短时间,你还真观察出了不少。那我再问一遍,你的结论是什么?”

“结论是,和你硬碰硬是不明智的,很可能两败俱伤。所以先谈一谈比较好。”

“云湛一摊手:”杀得死就杀,杀不死再谈,这本来没什么不对的。但是你们先摆出的那副‘老子是恩于你’的架势,真是恶心到我了。恕我不能从命。〃

他迈开步子,脸上带着支配者的迷人微笑,旁若无人的从两位危险杀人者中间走过,走向对面的大街。他很清楚,气势上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两名天罗不会贸然出手的。等到自己拐过街角,消失于天罗们的视线之中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个劣货!他心里愤怒地咒骂着,居然把老子扯进那么大的漩涡里。仅仅是为了斗气,一念之差,自己赌气把命运和安学武这个老对手拴在了一起。其实话刚刚出口他就颇有几分悔意,但正因为话已出口,又不能反悔——真是一笔糊涂账。

而且他注意到对方用的词:“清理门户”。通常用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就说明事情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门派仇杀,而是安学武做了什么对不起整个天罗的事情。这劣货一向扮猪吃老虎精明得像条雪狐,他会干出什么蠢事呢?又或者他的野心已经大到可以牺牲天罗?

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个寒战。算算时间,已经到了衙门开始工作的时候,作为南淮城头号尽职尽责的捕头,按学武安大人现在必定已经到岗了。云湛一时间睡意全无,招了辆晨起揽活的马车,向衙门驶去。

刚到衙门外他就看到一幅热闹的场景。往常这时候,懒散的捕快、衙役、官员们大多都还没有到,衙门口应该无比冷清。但奇怪的是,今天早上这里却堆满了人,无数捕快在门口杀气腾腾地站着,脸上的表情有的充满悲愤,有的则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云湛产生了一点不详的预感。他匆匆付了车资,跳下车来到门口。虽然安学武平时总是利用职权打击他这个国家体制外的私人游侠,但他在捕快们当中还是颇有威望,立马有认识的捕快向他迎过来,说出的话却让他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大哥,不得了啦!”捕快带着哭腔说,“安捕头……安捕头遇刺,生命垂危!现在他就在衙门里,伤得太重不敢移动,大夫正在抢救。”

他絮絮叨叨讲了一遍安学武遇刺的过程,但实际上,基本只是旁人发现伤者的过程。前一天夜里,安学武照例在衙门里忙到很晚,处理着那些一般知名的捕头不屑于处理的小案子。从他的窗外,可以看到他的影子在烛光中摇曳。

这一天安学武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特别难以处理的文书,一直忙到后半夜都没有走,那正好是云湛大侠在赌场里大杀四方所向披靡的时候。此时衙门里的人早就走光了,只剩下巡更的和负责锁门的老头。正是该老头夜半起床小解,从茅厕出来时,无意中发现蜡烛还亮着,安学武的影子却不见了。他以为安学武累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心里对这样鞠躬尽瘁的捕头升起一丝敬意,转身回屋拿出一件棉袄箱体安学武披上。

没想到刚刚进屋,赫然眼前一个浑身染红的血人正靠墙而立!看门老头苦胆都要吓破了,刚要开口叫,血人已经扑上来,捂住了他的嘴,艰难地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叫!是……是我。”

老头听出这是安学武的声音,这才略松了一口气。他也顾不上追问详情,按照安学武的指示,先扶他躺下,简单包扎伤口,然后让巡更的衙役们迅速把南淮最有名的几名大夫请来,在一家家敲门,把附近的捕快们都叫过来保护他。所以云湛到来时,就见到了这么一幅场景。

捕快们都是从热被窝里被敲起来的,个个睡眼惺忪。云湛一边听着小捕快的叙述、在他的带领下往里走,一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不大对啊,他想,如果安学武真的在半夜遇刺了,为什么天罗还要在天明时多此一举地来警告自己,那不是吃饱了撑的脱裤子放屁?此外,安学武从来不是个怕死的人,何至于召唤那么多捕快过来——这些普通捕快在天罗面前也没有用啊,一根天罗丝过去,十个捕快就能分成二十段。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心中一动,随即现出满脸喜色,看得身边的捕快不明所以。他一脚踢开门,轻快地走向床上放置着的那个裹在被子里的人形,低喝一声:“劣货!你假死骗谁呢?”

安学武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云湛一愣,随即听出他的气息确实很微弱,这一点很不容易假装,再看看他的脸,惨白而无血色,眼眶深陷。云湛慢慢伸手掀开被子,立刻闻到一阵鲜血和药物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息。新换的绷带上,血水正一点点渗出来。

云湛还不敢相信,伸手搭了一下安学武的脉搏,还在缓慢跳动,但已呈衰竭之势,这可绝对做不了假了。他放下被子,摇了摇头:“我看你弄出那么大的声势,唯恐整个南淮城的人不知道你快要嗝屁了,还以为你在故意示弱,引诱敌人入彀呢,结果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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