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讷的‘哦’了一声,心想现在的医生真是年轻气盛,说起话来盛气凌人,就好像我欠她一百万似的!
等她走后,我才蹑手蹑脚出了医院。
站在外边,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有所放松,被阳光这么一照,呼吸着新鲜空气,我顿时感觉压力消失了大半。
经过前一天跟胖警察的谈话,我已经了解到这是陕西省内的一个小村子,不过对更加详细的情况仍旧一无所知。医院门前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茶树,茶树叶生的异常繁茂,远远看上去带给人一种大丰收的感觉。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黑山村,想起了黑山村里的王老村长。
在我小的时候,经常跟骨头一起去老村长家的西瓜地里偷西瓜,偷到了就直接趴在地里开吃。老村长虽然发现,倒也不揭露我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眼前这片茶树就与当年的瓜地颇为相似,让我不受控制的沉浸在儿时的回忆之中。
短暂抒情过后,一阵哒哒的发动机声将我从回忆拉回了现实。我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正有一辆农用三轮车慢慢开了过来。车上坐着个老汉,头戴草帽身穿布衣,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干完农活回来。
我伸出胳膊打了个手势,老汉将车停在我旁边,睁着一双乌黑的小眼睛高声问道:“撒子事儿来?当咯哈?”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懂,只能笑着比划道:“大爷,我想去城里,请问应该怎么走?”所幸的是这老汉能听懂普通话,在打量了我一番后挥了挥手:“爬这儿来,咱打钩乡撒。”
我愣了一下,看到他的手势就明白估计是说能稍我一程。于是也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手脚麻利的坐在了副驾驶上,心里琢磨着反正有车就比开十一路强,能少走一会是一会。
乡间的景色非常漂亮,空气也非常清新。老汉将三轮车开的很稳,时不时跟我说着什么。我一边笑着应喝一边仔细盯着沿途一些标志性物体,免得离开以后找不到回来的路。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家,却有不少铁栅栏围在四周,上边还挂着‘有电危险,禁止入内’的牌子。半个多小时后,三轮车在一个y型岔路口停了下来。前方有一条柏油马路和一条土路。老汉指着左边那条柏油马路说道:“介格子,沿路咧。”我点点头,从车上跳下去喊了一声“谢谢”。随后老汉冲我挥了挥手,驱车走向右边的土路。
当我走进城镇的时候,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火热的太阳挂在空中使空气变得十分干燥。打听一番后我了解到这里是陕西省榆林县内的一个小城镇,虽然距离榆林县还有五十多公里的距离,不过这里就有古玩市场,所以我不用再想办法去榆林。
这个城镇不算很大,绕了几圈我就来到了所谓的古玩市场。说是古玩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街道,许多商人在路边铺上一张毯子,把各种自己的玩意摆在上边贩卖,第一眼看上去和平常的夜市没什么分别。
我在整条街上前后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卖的虽然是些古董文玩,但无一例外每个摊位上都没有太大的器物。大多都是一些挂坠或者手链,真货也少之又少。
没有了光头的‘专业知识’,在这种地方我心里就像个无底洞,一点底都没有。琢磨了半天打算先试探着问问价格,等到真正有把握了再出手也不迟,毕竟以后的所有开销都被我压在这块石头上了。
三转两转重新走回到街口,还没等我想好先去哪家摊位探底,就被人在身后轻轻拍了一下。虽然我在国内很多地方做过采访,但却从来没触及过山西省内,估计应该不会有什么熟人。我好奇的转过身细看,发现拍的我人竟然是前一天找我的警察老油!
老油身穿一套便衣,头上扣着一顶鸭舌帽,若不是照了面恐怕远远看去我也认不出来。他见到我露出了个笑容:“张记者,果真是你,怎么到镇里来了,要走?”我摆了摆手:“没有,我是有一个远方亲戚正好住在附近,所以过来找找,看看能不能帮衬一把。老油警官怎么也在这儿,有任务?”
老油微微点了点头:“局里有消息,过几天有一伙盗墓贼要在这里销赃,所以我事先来踩踩点。对了,你亲戚住在哪,要不要我帮你找找?”我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找到。到是你们,为了维护治安简直太辛苦了,不用管我,你继续忙吧。”说着我掏出烟递上去一根。
老油将烟卷推到一边:“谢谢,我不抽烟,那你继续忙吧,有事可以找我。”说完大步流星走进了古玩市场内部。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吁了一口气,幸亏刚才没急着出手,不然万一被他遇上了简直百口难辩,刚刚洗脱嫌疑估计又得被重新监视起来……
老油在古玩市场内部,我也不好再进去。四下打量一番后,我发现在古玩市场外围只有一个小地摊,一块破油布上摆着一堆各式各样的铜钱,周围还放着星星点点的几尊玉质挂坠。一个精瘦的老头正坐在地摊前一个破摇椅上悠闲喝着茶水。
可能是因为老钱的缘故,所以我对这种模样打扮的老头印象还算不错,当即决定就这家了,能行就行,不行我就晚点再来,老油踩个点总不能踩上一下午吧。
在确定老油已经走远之后,我走到地摊前蹲了下来。老头斜着眼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发现不是什么大客户便出口应付道:“相中什么您就看看,都能便宜,上好的古玉、辟邪的铜钱一应俱全。”我一听这老头说着一口正宗的北京话,感情他也不是本地的。
由于担心老钱会忽然折回来,所以我将先前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全部推翻,直接掏出那块被包的像卷卫生纸的石头说道:“听您这口音是本籍是北京的吧,正好我这有件北京来的玩意,您受累给看看值多少钱?”
老头听说是鉴宝,顿时来了兴趣,一个鲤鱼打挺从摇椅上下来蹲在我面前:“小伙子,不是我诓你,要论这事你还真是找对人了。我敢打包票,就在这市场里放眼望去,没有一个眼力见能超过我的!无论什么质地什么朝代,打眼一看我马上就能确定八分,若是你想出手,我也能给你个最高价……”
我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石头递了过去,心里嘀咕着,这老头没准和光头是爷俩,两人吹起牛来废话连篇,就连表情都不差分毫……
东西接在手里,老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立马闭上了嘴,在那块破油布上腾出一块地方,将石头放在上边小心翼翼的剥开了外层的卫生纸。随着卫生纸的褪去,那块翠绿色的石头露了出来。老头见到后顿时双眼一瞪,一口唾沫‘咕咚’一声顺着嗓子眼咽了下去……
第五章 流玉
见到老头这番表现,我琢磨这石头八成都是个稀有的物件,这次肯定能赚上一大笔。于是往前凑了凑,轻声问道:“怎么样,您看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老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仔仔细细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才抬头问道:“小伙子,你这个……想出手不?”我顿了顿,知道不能就这么爽快的买卖,不然一会连价都抬不上去,便从兜里掏出记者证晃了晃:“我就是想看看这东西的市场价值,做报道用,不出手,您受累给瞧瞧就行。”
老头眼珠一转,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小伙子,跟我老头子你不必耍这些个心眼,想出手我定会给你个最高价,亏不了你啦。”
我一听这老江湖都已经把话说这么白了,再装下去也没用了,干脆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实不相瞒,我确实急等用钱,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您看看能给我个什么价?”
老头听到我问价,顿时闭上了嘴巴,把那块石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又重新看了一遍,沉默了半天才看着我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他这一个动作让我也皱上了眉头,不知道四个手指的意思是四万,四十万还是四百万。
老头见我没反应,抬头轻声问道:“怎么,少了?”
我也顺水推舟:“这价位实在有点低,不过您若是能跟我说说它为什么值这个价,我到是也能考虑考虑。”
老头嘿嘿一笑,又往我面前凑了凑,举起手里的石头轻声解释道:“这个咱们行里管它叫‘流玉’,也是玉石里边的一种。这种玉的材质其实非常一般,甚至比最低等的灰玉还要略逊一筹。它的价值全部来源于其表面的纹路,这些纹路与光发生排斥,从而带给人一种错误的视觉冲击。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其中仿佛有某种液体在流动一般。但其实这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里边也没有什么流动的液体。你用余光去看,自然就能发现。“
他这一番解释让我把心中的价位瞬间跌到了最低,甚至想到他那四个手指的意思不会是四千或者四百吧?一边琢磨着我一边侧过脸用余光去看那块石头,果然发现那些涓涓流动的翠绿色液体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许多细小杂乱的翠绿色线条。等转过来重新正视的时候,那些线条又消失不见,被翠绿色液体所覆盖。
看到我呆呆的表情,老头得意一笑:“所以说给你四万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如果到了别的摊位,我敢打包票,撑死也就两万。”
四万?虽然这个价格距离我最初的预算少了太多,不过此时听来还算可以,毕竟比两万还多上一倍呢。想起光头曾经在薄利古玩街抬价的手段,我眼珠一转,从老头手里拿过石头起身就走。
老头没想到我会忽然来这么一招,见我丝毫没有留步的意思,连忙站起来挡在前边:“小兄弟怎么说走就走,价格咱们还可以商量,不会亏着你就是了。”
我撇了他一眼:“我虽然急用钱,不过这四万太少了,就算卖了也不够应急,还不如不卖。”说完躲过他继续往前走。
老头可能是真的不愿放弃这门生意,但无奈价格又不能提的太高,最后一把拉住我咬着牙道:“我再给你翻一番,能行直接现金,不行的话那也恕我无能为力了。”
看着老头憋得满脸通红的表情我知道这个价位应该已是极限,便当即拍板成交。老头小心翼翼的从我手里接过那块石头,随后从破摇椅地下拽出一个破包,里边不多不少刚好八万。我在心里偷笑一声,感情这老头只有八万,为了这块石头也算是倾家荡产了。
身上有了钱,走起路来都觉的异常轻松。由于担心冷琦一个人不方便,我找了个饭馆打包一些饭菜直接租车往水灵村赶去。抱着怀里装有八万大洋的破包,我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分配,想着想着困意上头。正当我昏昏沉沉即将睡去的时候,司机忽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我坐在后边狠狠撞在了副驾驶的椅子靠背上。
不等我开口抱怨,司机转头说道:“走不了撒,里个是禁区,你自个想法子吧。”我抬头向外看去,发现路还是那条路,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岗楼,几个持枪警卫站在两侧一连严肃,其中一个正在举手示意我们掉头离开。
我从怀里掏出那盒剩了没几根的人民大会堂下车走了过去,这些警卫十分警惕,见我过去都下意识举起了枪口。我连忙笑着开口解释:“各位警官,我就是这里的,上午刚刚出来,现在准备回去。”为首的一个警察将我从头到家打量了一番,随后问道:“有通行证吗?”
我摇了摇头,那警察随后厉声说道:“没有通行证谁都不能进去,这是上级的命令,你们回去吧!”那出租车司机也闻声从车里探出脑袋冲我喊道:“原来你没通行证啊,怎么不早说撒,他们不会让你进的,上车回去吧,我算你单程路费撒。”
听到他们这番话我算是彻底傻了眼,虽然胖警察告诉过我水灵村已经被全面封锁,可是他也没跟我说范围啊。这下好了,出的来进不去,我不回去,冷琦还不得饿死在医院里边!越想越急,我从包里掏出一万块钱递到警察面前:“警察兄弟,您给通融一下,我朋友在里边的卫生院,我不去就没人管她了啊。”
那警察依然义正言辞:“赶紧走赶紧走!别整那些没用的,这是上级的命令,没有通行证一律不能放行!”
没有通行证一律不允许放行,可是我又必须得过去。见到警察不通融,我也只能一边软磨硬泡一边想着其他办法。十分钟后司机等得不耐烦了,向我要了车费以后掉头离去。我坐在距离岗楼不远的地方一脸苦相,心里琢磨着自己是跟陕西犯冲还是跟警察有缘,自从来到这里以后跟我打交道的全都是警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已挂在头顶,我穿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一方面因为天气炎热,另一方面也有着急的因素,冷琦已经接近两天没有吃饭,刚做完手术又需要补充营养,如此等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决定最后再尝试一次,实在不行就侧着走看看能不能找条远路绕过去,总不可能整个水灵村一圈都有警察吧。
走到岗哨前,还是那个警察,他见到我也是一愣,严肃道:“你怎么还没走?闲杂人等一律不允许入内,否则我们有直接击毙的权力!”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警察同志,我进去真的有急事,我那个朋友两天没吃饭了。要不你们派一个人跟着我去,我把饭送进去再出来还不行么?”
那警察依旧是那个动作那个表情:“不行,没有上级的命令或通行证,闲杂人等一律不允许入内!”
我算是彻底服了,若不是那把普罗米在冷琦病床地下,我真想给他们来上一梭子!
正当我焦头烂额准备放弃这个选择另选出路的时候,远方响起一阵汽车马达的呜呜声音,不一会一辆军用吉普车就开到了我的面前。我站在一边呆呆看着,心想就是不在这进去我也要看看那该死的通行证到底长什么样子!
车里似乎是个军衔挺高的人,那警察小跑到吉普车窗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开车的人随即递出了一个绿色的小本,警察看完以后再次行了个军礼,高声喊道:“油长官慢走!”
这句话喊的我心中一震,油长官?这个姓氏不太常见,警察局里同时有两个姓油的长官,这几率应该不大。想到这里我连忙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