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这直接影响最大最深的可能便是玛斯一伙,原本还可以维持的局面现在陡然紧张了起来,来自官方的压力逼得玛斯一天到晚唉声叹气,整个脸盘生生的瘦了一圈下去,一头灿烂的金发也无精打采的卷曲着,如同落难的贵族犬一般,而且还是刚才灰堆里打完滚的那种。好在那位明妮小姐眼下不在跟前,否则肯定要哭哭啼啼的闹个没完。
主子心情不好,手下的跟班自然也不会快活。米恩杰和克瑞斯这两天一直都是阴着张脸,没事的时候就对着某个毫无自觉的家伙怒目而视,如果说视线是有杀伤力的话,搞不好小夏早已经千疮百孔了。当然,他自己是满不在乎的。
公爵夫人自从那次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再来过,大概是害怕被人发觉的缘故,尤其最近街面上又加强了巡逻,她一个本身曝光率就高的身份就更不好行动了。不过她还是打发人送过两次口信,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大意上是对最近的情况表示不满,催促合作者快些采取有效的手段来缓解目前的情况,最近的一次口信甚至还威胁说如果再看不到情况的好转,她便要终止与这边的合作了。
“嘿嘿,我发现我又上当了……”小夏翘着脚仰躺在柔软的绒毛地毯上,懒洋洋地朝嘴里丢着剥好皮的水晶果。他今天穿着的是一件驼色的对襟短皮猎装,里面是月白色的丝织衬衣,领口处挽了个小巧又俏皮的花结。下面是条墨色带穗型飞边的马裤,有一排漂亮银扣的小牛皮靴子。齐肩的闪亮银发利利索索的甩在脑后系了个短马尾,只有一缕头发从额际垂了下来,晃来晃去的好不神气。
“……怎么说?”盘着双腿缩在他身边靠椅上的苏菲儿大小姐抱着热乎乎的咖啡杯舒服得直眯眼睛,大概是因为半精灵的体质不算强壮,虽然屋子里相当的暖和,她还是在腿上盖了条厚厚的羊毛毯子。
“嗯,怎么说呢?”小夏翻了翻眼皮:“……其实也不能说是上当,应该算是吃了个哑巴亏吧。”
“噢?”很少听到小夏这么说的盗贼立刻来了精神,用力竖了竖耳朵,静待下文。
“开始她来的时候我还一直在想她怎么会巴巴的跑来要合作,那个时候我觉得她是冲着玛斯那家伙的面子来的,现在看来就不是这样。”小夏想了想,又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至少不完全是。”
“首先,虽然这女人的话说得很漂亮也很得体,实际上她除了答应一些必要的帮助外,根本没有做什么具体的事情。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这骚狐狸一天到晚的派人过来催,好像我真的卖给了她似的……”
“再者,我们三个之间的谈话只是私下达成的协议,表面上看来对每个人都是相当有利的,可实际上看起来……”他又朝嘴里丢了个果子:“好处最大的就是她,其次是玛斯,虽然花了点钱,不过他家有的是钱估计根本不在乎,最倒霉的是我,费尽心思的想主意还得跑来跑去……真他妈的!天生一个被指使的命!靠!”越说越气,他忍不住恨恨的骂了一句。
“表面上她好像是很费劲似的,实际上她根本就没付出什么,而且所谓的协议都是私下里商定的,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作准的东西,到时候她要是两眼一翻不认帐了我找谁去?”
“应该……不会吧?”苏菲儿有点迟疑的说:“公爵夫人……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应该不是?”小夏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别的不谈,她要是心血来潮了把我们往出一递……哼,保证你连哭都找不到地方!这样的亏吃得还少么?到时候人家还是舒舒服服做她的一方诸侯,咱们可是搞不好连脑袋都丢了!就算是反咬一口,人家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啊!”
苏菲儿小小地抿了口咖啡:“……我认为不会。”
小夏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身来:“为什么?总要有点根据吧?”
苏菲儿一下红了脸:“……也没有什么,女人的直觉吧……再、再说,她好像也没有道理这样做啊,是不是?”
“那倒也是……”小夏沉吟了一会,忽然又高兴起来:“大姐,你说得对,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不过,小心点总是没错,至少得把后路安排好啊!哎,对了,拜托你的事做好了吗?”
“啊!”苏菲儿一拍脑袋:“看,你不问的话我都忘了,已经办好了……”说着,她从身侧的皮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过来。
小夏接在手里,却发现那只是一本黑色皮质封皮,没有任何显眼之处的笔记本,封皮上是一排烫金的奇怪文字,小夏虽然花了不少时间研究过这里的文字,却也不认识那写的是些什么。
“……这是?”小夏抛了抛手里的本子,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盗贼小姐。
“这是刺客的手册,在刺客公会登记在册后便会发给的,主要是为了确认身份和记录任务完成情况、酬金等一些情况。里面你的名字和绰号都是用经过特殊处理的魔法墨水书写的,这些刺客公会都会绝对保密,每次完成任务后将这本手册拿到公会去,由那里的工作人员来填写上面的内容,还有帮你结算佣金。注意,这本手册只有公会的工作人员才能填写,如果发现有涂抹、修改的痕迹,手册立刻销毁,以往不管完成了多少单任务也统统作废,嗯,基本上就这些。”
“我好像看到你也有拿啊!”小夏皱了皱眉:“……再说,怎么这样麻烦?”
苏菲儿一笑:“我的那个是盗贼手册,样子不同,但作用是一样的。至于麻烦嘛,事实上这东西你可以指定代理人帮你去办理这些事情,不需要每次都自己去跑,你自己只需要考虑如何完成每一单接下的任务就可以了,当然代理人一定要选可靠的人。”
“那我就指定你了。”小夏听完后,想也不想的将本子丢还过来。
盗贼小姐一怔,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愣了半晌才醒过神来:“……你,你、你指定我?”
“对啊。”小夏重新躺回地上,舒舒服服的翘起脚来:“有问题?”
“……也不是什么问题……”盗贼小姐有点不好意思,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两边溜来溜去:“……只是,为什么要我来?”
“因为我只有大姐你可以信任啊!”小夏理所当然的说:“我身边的都是些什么家伙你最清楚,那臭小鬼根本不能指望他干这个,费戈那只猪除了吃饭就知道打架,那一大一小两个变态就更不能相信,其他人还要提吗?不拜托你还能拜托谁呢?”
“这样啊……”苏菲儿眨眨眼睛想了一会,突然笑道:“我可以替你办这些事,不过可不能白做啊!”
小夏无所谓的挥挥手:“这东西不是在你手上?如果有钱的话你随便用好了。”
盗贼小姐定定的看着他,像是从来都不认识面前的少年似的,一对淡绿色的大眼睛里闪耀着莫名的光,直看得小夏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喂喂,不过是这点小事,不用这样看着我吧?”小夏缩了缩身子,小声嘀咕着。
“……”苏菲儿拿着手里的本子发了好一会儿呆后才恢复常态:“……艾米尔那小鬼,最近的情绪不大好,大概是被你吓到了吧?要不要安慰他一下?”
小夏少有的沉默了,看上去他是很认真的在考虑,但没过多久他便忍不住跳起身来,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盗贼小姐小心地将手册收了起来,不声不响地看着他。
“真他妈的!”小夏忍不住骂了一句:“我干什么要理这个拖油瓶啊?真是麻烦!早知道当年在沙漠里就把他挖个坑埋了!免得今天让我头疼!”
苏菲儿暗自好笑:“……现在也不晚啊,若是真烦的话,拿起刀子宰掉他不就好了?”
“哼!”听了她的话,小夏一下抽出配枪,杀气腾腾地走了出去。
苏菲儿也不起身去拦,舒舒服服的端起杯子开始品尝起咖啡来。
果然,盗贼小姐刚刚喝了两口,小夏便不声不响地低着头走了回来,一屁股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不动了。
“怎么?”苏菲儿笑嘻嘻的看着他:“不愧是专业级别的,手脚蛮快嘛!”
“……快个屁!”小夏恨恨地把头扭向一边:“老子今天心情不爽,不想杀人行不行?”
“行行行~”苏菲儿拖长了声音,看着身边这个气鼓鼓的别扭家伙,她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一时间竟只想放声大笑。
※※※※※※※
哈斯德教派是尤特教的一个分支派别,虽然他们同样信奉先知艾尔肯。哈斯德,但在日常的活动中,哈斯德教派却远远要比尤特教的其他教派激进得多。
在他们看来,世间的一切万物都是按先知安排好的秩序在运行着的,一切信奉其他神灵的人统统都是异教徒,全部都应该被放逐,消灭的。出乎意料的是,哈斯德教派这种过激的教义却吸引了不计其数的虔诚教徒加入进来,并且还有进一步发展壮大的趋势。
哈斯德教派实际上并没有一个很完整的体系,唯一的领导机构便是由十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组成的最高长老团。教派中的一些重大事件都是由最高长老团一起讨论后决定的,但也仅限于重大事件,一般的时候十长老都是各自有分别管理的教区,平时是不见面的。
没有人统计过哈斯德教派究竟有多少教徒,总之大陆上的国家基本上都能看到穿着黑色长袍的他们的身影,甚至有人开玩笑似的说哈斯德教徒就和天上的星星与地上的蚂蚁一样多,话虽然夸张点,但也从侧面让人了解到了这个教派的庞大。
据说仅仅在松蓝的帝都圣京,哈斯德教派的教徒就有近五万人之多。好在帝都的治安情况不错,这些人也只是每周三天的在固定地点进行参拜仪式,其他时间都是流连于圣京的大街小巷招收教徒和传播教义,倒是绝少生事,日子一久,官方对他们盯得也就没那么紧,所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圣京城西北方原来有一座规模宏大占地甚广的宅院,原本是一位富商的宅第,听说后来蒙伟大先知的感召,尽散家财赤身入教做了个最普通的教徒。此事一度还被最高长老团当做先知的伟大奇迹拿来做了宣传的幌子,着实骗倒了不少无知民众。
哈斯德教派未花分文便取得了这座巨宅的所有权,事后又组织了大批工匠对这里进行了改建,没有花多长时间便把豪宅改成了一座恢弘庄严的神殿,并以此作为哈斯德教派在圣京的聚集地,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教徒来此朝派。不知为何,官方一直对此的态度都是相当的暧昧,除了派人监视他们的动静外,基本上不去打搅他们的活动。
在阴沉沉的铅灰色天空下,整座神殿显得高大、厚重、沉稳,圆形的屋顶在猎猎寒风中巍然不动,伴随着下面广场上传来抑扬顿挫的吟唱教义的歌声,颇有些庄严神圣的味道。
虽然空中依旧飘着雪花,主殿前的广场上还是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前来朝拜的教徒,也多亏这里的广场十分宽阔,否则近万的信徒拥挤在这里,还真的是很难放得下他们。
信徒们都是清一色的黑呢子长袍,由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有胡子的男子全都蓄得老长,女性教徒则都是黑纱覆面看不清面容。但不分男女老幼,所有的人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嘴里念念有词的叨咕着,两眼放光死盯着矗立在眼前的神殿,两个字形容就是:狂热。
“靠,还真他妈的是邪教啊!”小夏在狙击枪的瞄准镜后面轻轻笑了起来。
此时,他正趴在距离神殿两桑特之外的一座钟楼的小阁楼里。低矮又破破烂烂尘的小阁楼里连腰都没办法直起来,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了,稍微动动便哗地带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四扇玻璃拼成的窗子被小心翼翼地卸掉了一块,满是尘埃的地板上铺了条厚厚的粗呢毯子,小夏稳稳当当的俯卧在上面,两手支着下巴朝瞄准镜里张望。狙击枪的手边放了个带皮外套的小银质酒壶,他隔一会就拿起来抿上一口,然后接着美滋滋地继续看瞄准镜,从空窗子外硬生生挤进来的朔风打在脸上隐隐作痛,他却像根本没有感觉似的,依旧笑得开心无比。
已经近一个小时过去了,风雪略小了些,下面跪着的教徒们依旧在絮絮叨叨的念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或许真的是真神感召的力量,竟然没有一个教徒中途退场,看得钟楼上的小夏暗暗称奇。
十数个一身黑袍的家伙出现在主殿的大门口,这些人也下面的教徒看上去差不多,大半的脸孔都盖在黑袍的帽子下面,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的袍子口都是滚着一道金边,大概是为了区分祭司和普通教众的不同吧。
小夏精神一振,抓起酒壶一口干掉了所有的酒,然后凝神屏息的爬回到瞄准镜后,手指也轻轻地搭上冰凉的扳机。他知道,等了快一个下午,仪式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领头的一个黑袍祭司高高地举起双手,随着他的动作,颂唱教义的歌声很快便停止了。所有的信徒们都挺直了腰板,眼睁睁地看着站在高阶之上的那个人。
那人似乎对眼前的情形很满意,放下双手开始大声说着什么。由于距离过远,小夏在瞄准镜里虽然可以清晰的看见那家伙的鼻毛,可也只能见到他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一如舞台上的默剧。
忽然,信徒中有人站起身来向天空中指指点点,跟着,无视于台上人的惊怒交集的大声呵斥,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来仰头向天,举起双手疯狂地喊着。
上空的云团里隐隐散射的乳白色的光芒,像是有只看不见的巨手在云层中搅动,厚厚的积云翻滚着向四周退去,光芒越来越强了……
猛然间刷地一下,一束无比强大的圣光穿透天际从云中直射下来,照亮了整个圣京!天空中的阴霾似乎瞬间就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圣光直落在巨大的神殿上空,爆起了一团耀人眼目的白光,这些乳白色的光焰从神殿中鼓荡而出,伴随着嘹亮的圣歌,无穷无尽的圣力向外疯狂的扩张着,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肉体与灵魂……
各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侵袭着他们的心灵……但对于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所有人能够做出的反应竟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而且是那种最最虔诚的五体投地。
此刻,整座神殿都开始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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