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彪施施然的出现了,踏着满地的死尸,出现在华巍的面前。
这是一场完完全全的屠杀和蹂躏,连多添一笔,写一写的余地都没有。宋军只有高歌猛进,晋军只有跪地乞降求生。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华巍本人,但一朵小小的浪花根本颠覆不了整个大海。
“噗嗤——”面对着飞蛾扑火一样冲来的华巍,祝彪乐得再给自己储蓄添上一笔钱财。
“兵兵啪啪……”在亮银枪挑起华巍的第一刹那,包围圈里的三百多残骑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他们的斗志没有了,他们可以坚持的依赖也没有了,他们的将军死了。
“收拾战场!全军休整,子时兵发西向——”
全歼华巍一万三千步骑是件大喜事,但这真的只是一盘开胃小菜,因为跟在他们后面的八万主力军才是祝彪想一举坑杀的最大目标。
五千多俘虏走进了事先前就准备好的战俘营,铜盆岭里一具具尸体被清扫到两边去,中间的道路在一个时辰内就重新畅通无阻。如果不是道路两旁堆垒的死尸,如果不是满地的被鲜血染黑的土地,可能都不会发现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屠杀。
是的,就是屠杀。入瓮的华巍军在漫天箭雨下挣扎惨叫,缺少弓弩兵的他们连还手都做不到。
一辆辆轰隆的马车从清理出的道路上经过,隆隆驶向了西向。
铜盆岭往西五十里的地方,郑国雄率领的八万晋军主力就夜宿在这里。晋军扎下的大营很单薄,晋军夜里的防备很懈怠。待到月挂西天,清胧的月光如流水般静静地泻在大地上,树影婆娑,夏虫低吟。祝彪在距离晋军大营十里远的地方停下了车马,整军而进,直到大军挺进到离大营还不到五里的时候,晋军大营内才有所察觉。
“吹号。全军速进,杀——”
祝彪扬起手中的亮银枪,举臂一挥,一千骑兵疾驰而进。
响亮的号角声,疾驰的马蹄声,突然出现的它们,就是一双大手,死死地扼住了晋军的命脉。
毫无心理准备,毫无思想准备,军营里的晋军慌不可张的爬起身来,却还来不及披挂,甚至来不及穿上靴子,祝彪带领的一千骑兵就已经杀到了辕门前。
“轰——”罡煞激射,碎木横飞。
祝彪挥枪疾刺,还算厚实的辕门却根本阻挡不了他的铁枪,只片刻时间里就分崩离析,两扇大门破碎,祝彪策马蹿进。
身后的千骑随之而涌入晋军大营,马踏军帐,挥刀劈砍。手中的油脂火把挥舞中引燃了一座有一座帐篷。
郑国雄惊怒的冲出自己的中军帐,看到的正式祝彪策马直奔中军大帐杀来的这一幕。八万大军的军营一片混乱,数不清的人头在胡乱攒动,却偏偏如此之多的晋兵,而无力阻挡祝彪劈波斩浪而来的冲锋。
“杀啊……”更多的宋兵在高呼中迅猛的向着晋军大营冲来,辕门洞开又毫无防备的晋军,虽拥有八万之众,却也只是一个落入贼手浑身光光的大姑娘,即将迎来对方任意的蹂躏。
“稳住,稳住,给我稳住——”
于普高声的大叫着,这些大多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啊。但是乱兵如蚁,那里是人几声大喊大叫就能收拢起来的?
就是于普在军中拥有再高的声望,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他的叫喊也不可能立刻就去掉晋军士兵心头的恐慌和惊乱。
闯进中军,拨开乱糟糟的溃兵,于普才行不多远,就见到了灰头土脸的郑国雄,带着自己亲兵正大江逆流一样迎着溃兵朝前营奔来,周边全是他的亲卫,以及收拢起来的一群群丧胆落魄的自家兵马。“都督,都督……”于普大声呼喊着郑国雄,“前营不可去,不可去……”
郑国雄带领着亲兵刚刚碰到宁道思,又招来了一群散兵,心中底气稍复,正准备进前营与于普会师一处,再与来袭的宋兵好好大战一场,却不想刚行了几步就见于普狼狈而来,更兼他口中话语。心中猛然一凉,悲怒交加之下,大喝斥道:“好你个于普,竟敢擅弃军马?”
前军在宋军奇袭下如此溃败,还冲乱了中军,郑国雄心里只想着宋军怎么突然大变样了,脑子一时还没想到于普这个前军主将。但于普在他面前把脸一露,郑国雄就想起来了,并瞬间就在心里恨得发痒。
脑子里甚至潜意识的推卸责任:如果不是于普前军掌控不利,自己的中军何至于这么就被自己人给冲垮了?
“都督,宋军大兵已经杀进寨中,前军势不可为,您还是快去整顿后军,不然咱们就全完了。”
于普话音刚落,祝彪人马就已经传到了中军营地。“郑国雄,拿命来——”
亮银枪就是死神收割人命的镰刀,银枪之下,所有挡着祝彪前进路途的晋军溃兵,全部一命呜呼,魂归西去。
看着背后杀到的祝彪,于普怒目一瞪,厉声吼道:“众将士听令,随我阻敌。为都督整兵,为反败为胜,跟我杀啊……”
于普手边只有寥寥三四百士兵,单凭他们来阻挡祝彪的进攻,完全是螳臂挡车。但是三四百亲兵可以截下来两倍、三倍甚至四倍、五倍的溃兵,于普就准备靠着这些溃兵,来‘耗尽’宋兵的锋锐。
但是这么做真的有用吗?宋军足足有四万多人,祝彪脑子傻了才会让四万多人全顺着辕门一处地方杀进。早在回马一枪之前,他就已经吩咐了手下诸将,谁跟谁顺着辕门杀进,谁又跟谁往左翼杀进,谁再跟谁向右翼杀进,围三缺一之法,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搅乱晋军的建制和指挥。
“郑国雄,华巍已经授首,还等着你也下去给他作伴呢。不战而逃,你还算什么都督?”
哧溅的血浆早把祝彪整个人染成了赤红,坐下的黄骠马也变成了赤兔。被于普驱赶来的溃兵,在他枪下就像是面相炎炎烈日的冰雪,除了消融还是消融。
“那逃!驱兵送死之辈,你都不配做个将军——”
漫天的银星犹如下了一场流星雨,飞一样冲着于普打落下。
第六百五十二章我才不要嫁
“大王请——”
大殿次席之人玉面含笑的举杯遥敬向主位上的晋王。
“哈哈,裴大人客气。请,请——”
晋王乐然长笑,举杯向着次席中人一应。
裴大人,神都天使,勋贵出身,就是裴仑的三叔父也。此来万安,因由很明白,即有裴仑兵败于东安,丧师二十万之因,也有晋军兵盛,北线连连克敌,直接压下了禁军一头之果。一句话,紫禁城里的周天子派裴绪来,就是来嘉奖晋王,同时顺便见一见祝彪的人头。当然,后者的一系列变化是裴绪在路途中的时间里发生的,当时可把他的脸变作了调色盘,在小一个月的时间里不停地变换着颜色。但总算好的是,当他来到万安时,一切都向好的一面发展。乃至祝彪的人头也指日可待了!
裴仑死到家了,但裴家堂堂武侯府,可不为因为区区二十万兵马之败就一落凡尘。说实在的,二十万兵马之失给朝廷所造成的影响,还不如削藩第一战朝廷兵马就表现不佳所带来的影响一半巨大呢。
广袤的中原大地,举国兵力之重几千万之多,二十万军,对比祝彪前世的中国古代,甚至就仅是两千人。这样的失败怎么可能动摇下一个侯府勋贵的根基呢。就是当初的裴仑自己,不也是更担忧自己的地位,而并不是多忧心家族的前途吗?
晋王这几天心情很好,裴绪来的甚是时候。如果早来几天,他正颜面扫地呢,就太是不美了。
“报,报……”
可惜晋王不知宋军的内情,他把祝彪想的太简单了。宋军三天的逃亡不仅骗过了身后的十万大军统帅,更骗过了万州之主的晋王。
下午时得到郑国雄的飞鸽传书,说是已派出华巍领三千骑兵一万轻兵,疾逐宋逆而去,今晚必在万州境内将宋军残部一举击溃,擒杀祝彪献于王庭之下。
遂大宴群臣,遂大宴裴绪,歌舞欢腾,深夜犹乐,等的就是郑国雄就将传来的捷报。
“哈哈哈,捷报来也,祝贼死也——”
姬纲听到殿外传来的急报声,哈哈大笑,一举手中玉杯,环视殿下群臣宾客,“诸公,满饮此杯,为我大军贺,为此捷报贺——”
“干——”
“臣等为大王贺,为朝廷贺!干——”
“干——”
就像是热油锅里添了一杯水,大殿的气氛顿时炙热高涨。
裴绪也敞开心扉的大声笑了出来,自己侄儿,武侯府的下代世子,被晋军的表现衬托的是那么的无能和废材,可是想到立马就有可能听到祝彪授首的消息,裴绪还真是有种难言的期盼。
虽然早在高明之战前他就负旨离京了,但裴绪想象得到,自己侄子在东城、东安的全面失败传回京城之后,裴家将会面临这样的嘲笑。
“大王,大王,不好了,不好了……”数百双眼睛为之期盼的眼神,等来的却是一个慌里慌张,满面惊恐,腿脚都发软,还头发都凌乱的‘丢人现眼’。
贵胄勋员,重臣高官,讲的都是一个面子,混的都是一个内涵。要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天塌地陷,我自巍峨。
眼前这个人屁滚尿流的样子实在是给晋王丢尽了颜面。
尤其是在之前众人都这么万分期盼的情况下,这落差和由之产生的方案就更大了。
玉杯‘啪’的摔在台上,满面铁青的姬纲直接就想要左右护卫拿人下去砍了。可是,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傻了……
“大王,大王,华将军所部轻兵中伏,现已全军覆没,郑都督也大败而溃,现正引败兵退避长平……”
“啪嗒,啪嗒……”一瞬间不知道碎掉了多少个杯子,落地了多少双筷子,还幸这个时候没有眼睛,不然就更待掉碎一地了。
一双双惊疑、呆滞、不可思议,最后变成发疯发狂的眼神看向殿中来人,再也没人挂心他刚才的丢人现眼了。因为大殿里所有人都在丢人现眼,连那些舞女歌姬乐工都一个个长大了嘴巴。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宋逆不已经逃散大半军士,士气低落,不堪一击了吗?怎么突然的就全歼了华巍轻军,又大败了郑国雄?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说,给本王说——”
一直来都风度翩翩的晋王,这一刻也变得歇斯底里了。
突然地,突然地次席的裴绪心中升起了一股爽意,就像三伏天喝了一杯冰镇酸梅汤,三万六千五百个毛孔里都透出舒逸。
要你臭美?德行!
……
长平郡,宾县。
三万仓皇不可终日的败兵逃入了城中去,城外宋军大兵耀武扬威。三日里受的闷气一遭尽散,真是要多畅快有多畅快,完完全全的念头通达。
“祝帅,咱们接下来攻城?”刘卓兴致勃勃的望着宾县,一击而打的郑国雄八万大军兵败如山倒,这样完美的结果他是根本就没想过的。之前虽认为胜利不在话下,却也感觉顶多坑了追兵后再挫郑国雄一阵,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绝佳结果,内心里激动地直想接下来是不是再接再厉结果了郑国雄残兵,然后举兵二进万安。
“城里的败兵至少有三万人。宾县弹丸之地,就是不整兵,郑国雄也能照顾的来,不要把他想的太无能了。这可毕竟是晋王的第一大将。
咱们直接进攻万安,看郑国雄出不出来。”
强攻宾县这样的却脑筋事情,祝彪怎么可能做得出来?他用得着太在意宾县这个弹丸小城吗?万安才是一个熟透的红苹果。
“传令给陆通、焦明、王九玲,看押下的三万余俘虏,每个在大腿上给我砍一刀,再把他们一只脚的脚筋给挑了,今后还是老大老实的在家讨生活吧。上战场,那是会没命的!”
“诺!”身边的尚平南拱手领命。大军要快速奔进万安,昨夜之战俘获的三万余人当然不能随军携带,可白白放回去就是给郑国雄增添兵力,那是白痴才会干的事情。祝彪没有痛下杀手而是只废了他们,已经是慈悲心怀了。尚平南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利索的前去传令。
“报——”城外宋军一动,时刻注意着宋军动向的宾县守兵就立刻报向了在县衙里舔舐伤口的郑国雄。
自己堂堂兵马都督,十万大军追剿逃敌,竟然被人完全迷惑了眼睛,一步步落入陷阱之中,真是死不足惜啊!
但是当小校将消息报给郑国雄的时候,郑国雄依旧轰的站起了身来。不管日后晋王会如何处置他,他现在还是晋王的兵马都督,手中还握着万州唯一一支上得台面的部队。
三万人,人数是少了很多,远不能与之前的大军相提并论。但是了解宋军真实实力的郑国雄知道,这三万军如果真的整顿好了的话,足以对祝彪军形成极大的方面牵制和威胁。
两日后高陵郡郡城,祝彪看着刘卓转来的信报坐蜡了。
万安竟然这么快就召回了一支在棣州的骑兵,虽然人数不多,可一万骑已经可以对宋军造成致命的威胁了。
军情变化也太快了,真正的瞬息万变。祝彪知道自己的计划要立刻进行修改了,因为高陵郡再进一步就是万安郡,面对那被晋王召回的一万骑兵,和身后郑国雄急命追赶来的三万晋军,再死抱着万安不放已经不合时宜了。
“唉,我是想调回永兴城下的晋兵,怎么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呢?”
当天下午,宋军调转马头,从高陵往西南而行,直向着邢州奔去。消息传到晋王府里,晋王面向着一个大大的地舆图脸上露出了笑。小小一只孤军,侥幸赢下一场已经是可以了,竟然还想着二度搅起风浪……真是自不量力。
“告诉邓忠,我要见到祝彪贼子的首级。大军立刻兵撤永兴,全力汇总郑国雄部、张边平部,在邢州、开州西北,剿灭掉这支宋军!
还有吕维可,乾坤帮再下点力。他们江湖人不是会下毒吗?毒不了人把马毒死也成。反正本王就要看到祝彪小贼的人头,本王要他死!”
“诺!”晋王府长史大声领命。
北汉,河东。
这片祝彪日思夜想的地方,两个最边境的县境内,大片绿色的生机覆盖了之前黄袤的土地。山岭上出现了片片的梯田,十万人被分成一百户一屯散布在两县各地。荒凉的田野为袅袅的人烟所代替,有了唐王的金口,祝彪以此为凭借,招募流民的速度有了大幅度提高。本来之前的打算只是三万人,但到最后清点人口时,已经有三万一千余户,近十万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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