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难题了。心下也不介意,便点头应允。
蔡珽慎看了他一眼,“相信云侯是能够理解老夫的难处的。”
两人坐下说了一阵,便听外面响起一片脚步声,云瀚识趣的站起身来,退到内堂。
未知数不好搞定,河东更难解决。
只要姬昀还在位,只要云家还当权,祝彪跟朝堂就回不到当初的无间无隙,以至今天这场必定要涉及到祝彪的商谈,云瀚也待避让避让。
进来一人,身穿一领团花战袍,系一条龟背腰带,个头虽不高但极壮实,不怒自威。一双眼睛在书房里扫视一周,向蔡珽慎拱手一礼。
然后书房里就又来了一个。也是云瀚的熟人,北汉禁军中的重将,五十来岁的年纪,魁梧挺拔,满面长须,甚有风度。与蔡珽慎见礼后,便与先进来的官人拱手点头,打了招呼。
“时局难测,国途艰难,二位都督皆为国家栋梁,军中柱石,可有何意想?”
“什么意想不意想的,自我大汉上了唐王这条船以来,一切就全系在了唐王的胜负上。现在唐王正面战场不利,丢城失土不断,赵丹不在保持中立,跳出来……也是道理之中。”
胡人实力骤然的衰落,祝彪连续给其右部、右谷蠡部、单于王庭的巨大杀伤和伤害,给赵国解开了身上背负的最沉重也是唯一一道负担。
先进来那官员端起茶杯放至嘴边,不假思索即答道:“话就是这个理儿,咱们这里已经完全无可挽回了。”
“打是打定了。而且我们必须要用雷霆手段在最短的时间里打下这根出头椽子,不然唐王的麻烦会更大。”
因为唐王的背后还有燕国和卫国,雪崩效应,或多米诺骨牌效应,可以此来做诠释。
他这么一说,对面老将完全赞同的点头。并且一把扯开了此次商谈的最重要话题——河东。
“必须要把祝帅调回。想要显示雷霆手段,还有谁比河东军比祝帅更适当的么?我不是说云峥差,跟别的人比起来他绝对优秀,但祝彪是妖孽,我北汉五百年才出这么一个的妖孽。”
元武三年七月下。延平郡,作为延州这片范围内的至高权力中枢,刺史府已经被一片投降逃跑的氛围笼罩着。
作为北汉十多年来一直的平和之地,延州刺史这个位置。在朝中的分量相当沉重。
这里有安稳有兵权,安稳意味着人生安全,兵权意味着沙场战功,除了庆县之难和延东危急的时候,朝廷启用了杨广淳这有胆有识的一代名宦之外,其他的时候,延州刺史都是用来镀金和养人的。
现任延州刺史就是一个连勇气都没有的懦夫,更别说他的守土之责了。刺史府内大部分的属官,连同延平太守在内。全都在极力阻止刺史‘挂印而去’,逃亡王都,但刺史根本不愿意再呆在延州这个马上就要变成战场的地方。
刺史欲去不得。战战兢兢,完全无法理事。
一天、两天、三天……时间慢慢过去。
在进入七月的下旬,压垮这位肥头大耳的刺史的后一根稻草终于出现了。五十万赵军正式侵入北汉,兵分两路,扫荡延州、麟州。其中进击延州的北路军,先头十万人已经在一日内鲸吞了七县之地。
刺史闻讯,惊骇欲绝,连最后一抹脸面都不要了,仓皇准备东逃。但哪怕在这种关头,他也没有忘记保持自己的“有担当”的形象。在给辞呈文书中明确标明。“此非左右建明。皆出罪臣之意”。
意思就是说,这不是属官们逼迫我的。是我自己觉得自己无能的,把局势弄到这个地步,心中有愧,将权力交给治中。
延州的治中接过刺史的担子,可以说是一点负担都没有的。因为在此之前,刺史府的绝大部分事情和政务,都是由治中做首负责完成的。但是,刺史的逃亡对整个延州军民的抵抗士气能造成多么大的打击啊。而且一个问题始终无法解决——
延西、延东汉军主力尽皆北上了,如此,拿什么来抵挡赵军?
三里连营,军帐遍地,本该是人潮涌动,刀光剑影的地方,此时却死一般寂静。两万守军‘闻风而逃’,扔下了这空荡荡的大营,在寒风之中凭添几分萧瑟与落寞。
靠近这座大营的河流边,数千反正赵国的‘靖绥营’士卒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堆堆篝火熊熊燃烧,映照出背后空荡大营的诡异。
而距离这座大营二十余里外的郡城里,灯火通明的郡守府中,铠甲不离身的谢叔延高坐于上,嘴唇干裂,灰头土脸,略带几分倦意,惟有那一双已布满血丝的眼中,仍然目光如炬。孙正涛魏彬两人分陪左右。下面,全副武装的十余名军中中上军官依次而坐。白天击退赵军进攻,极大地鼓舞了军队的士气,七千将士现在是同仇敌忾,精诚团结。
当然,七千人是无法抗拒城外十倍之众的赵军的。前者以郡兵、乡勇为主,后者却是赵军的绝对精锐。两方的差距不仅是在数量上的,更是在质量上的。
可所有人期盼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呢?
堂中高昂的气氛有所减落。这时外面亲兵突然来报,城下赵军派出使者,已至城前。
谢叔延询问来了多少人,得知不过三五个,一时也捉摸不透对方企图,当下引着众军官往城头奔去。登上城头向下望去,只见四五个士兵明火执盾护住一人,正朝城头之上张望。
估计是看城头之上有人到来,那下面一名士卒抗声喊道:“汉军守将出来答话!”
谢叔延并不理会,他此刻代表的可是北汉,岂能由对方一个小卒喝呼?更别说当年他也辉煌过呢。
下面的人连喊几次不见回应,又有一人声如洪钟吼道:“我乃原枞阳郡将郭明,城上守将可出来答话!”
一听是郭明,谢叔延两眼猛一下喷火了,这个混蛋,亏得当初调任延西时自己还拿他当了朋友。已经猜到对方用意了,正要说话时,身旁的魏彬已经抢在前头破口痛骂起来:“郭明,你这寡廉鲜耻的小人!身受王恩,不思回报,却投向赵贼!汉家之人恨不寝汝之皮,食汝之肉!还敢来此丢人现眼,不知羞耻——”
郭明在下面听罢。也不发怒,而是大声问道:“你是平度守将吗?可我记得平度郡将是谢叔延谢校尉,小儿报上名来!”
魏彬并不搭理,泛着冷笑。高声痛骂水止。郭明耐着性,听他骂完之后,向上喊道:“我奉赵军都督之命而来,有一言请诸君静听。”
孙正涛这时也忍不住想要开骂了,郭明竟然面不改色,脸皮实在太厚了。谢叔延挡住了他,轻笑道:“当看把戏,听听他说什么。”
“姬昀无情无父,云家无君无义。先太子之事。天下谁人看不出其中猫腻?那明显就是北京唐逆所为,姬昀骤然翻覆,态度剧变。即为一大明证。
此,何等之卑劣、忤逆?何等之不为人子?
贪图王位泯顾生父,汉家五百年之奸恶也。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此背安可为我大汉之主?
谢将军,想想你这些年之遭遇?看看河东祝帅,为国披肝沥胆,柱石定鼎,却屡被奸王忌讳,不发一兵一卒。不拨一粮一钱。视河东百万苍生安危于不顾。只求除国脊梁,姬昀、云贼。才是真正的无耻之尤。
谢将军何必效死于这等龌龊之辈?
现今唐逆局势危如累卵,朝廷大军即将杀入幽州,荡清北疆,姬昀奸王命不长亦。赵军受天朝上命,讨伐无道,数日兵进五百里,势不可挡。谢将军尽忠国事,死守平度,郭明钦佩。
郭明一向是敬佩谢将军的。
然天下大势非人力可阻挡,将军若妄图以蝼蚁之力而撼泰山,实属自取灭亡!赵军都督对将军坚守城池十分赞赏,郭明来前曾再三嘱咐,若将军认清形势,归顺麾下,则既往不咎,仍加重用!
将军意下如何?”
但郭明一通劝说下来,城上却没半点也反应,遥望先前答话那将也闭口不言,遂喊道:“谢将军,郭明念在将军往日威望的份上,苦口婆心来劝。若不听忠言,执意顽抗,待大军破城之日,便是你枭首之时!自以为据守城池,赵军便奈何你不得了吗?实话与你等明说,最多后日还会有二十万大军赶到……”
此话一出,城上一众人尽皆色变!若赵军两日后真会再有二十万军到,整个延州,乃至安州,全都危矣。
谢叔延却面不改色,对于现在的平度,七八万赵军与二十七八万赵军有区别吗?
见左右诸将尽皆色变,士兵们也脸色发白。城下郭明仍旧不厌其烦的劝降着,谢叔延对身旁的亲将说道:“给他提个醒。”后者一声冷笑,从弓壶中取过弓箭,将一张黄桦弓扯得浑圆,一箭过去,射在几名士卒脚前的地面上,箭矢入地半箭有余!
虽有盾牌护身,不惧箭矢,可郭明也不免吃了一惊,正要说话时,已听城上一个声音传来。
“郭明!你个背主小人,我本该一箭射死你,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就饶你一条狗命。早早滚回去,告诉赵狗,只要我谢叔延不死,他休想踏过平度一步!
我部将士,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决不屈膝投降!决不摇尾乞怜!”谢叔延中气十足,声传四方。城头将士受其鼓舞,受挫的士气复振,尽振臂高呼!
谢叔延不再跟郭明废话,环顾左右笑道:“走吧,诸位都累了一天了,热饭也没吃一口。我们回去祭五脏庙,他要说,就让他在这儿说个够。”左右军官尽皆失笑,随他一起步下城去。
郭明脸面是真的不要了,在城头汉兵欢呼过后,再劝降了起来。可是连篇累牍地说完第二阵之后,见城上没有反应,连问几声,忽听城上一人吼道:“滚!叛国之徒,少在这儿聒噪!”
“你又是何人?”声音不是谢叔延的,郭明一怔,随即问道。
“你家爷爷是平度郡兵军侯!”城头上人大声回道。
郭明气得几乎吐血!军侯?这算什么东西!竟也敢在自己跟前如此的放肆!他之前为一郡校尉,职位可是远在军侯上的。一时之间,心中真的升起一股无比的憋闷和怒火。
自己遭此羞辱,羞辱!
——郭明意识到了真想。
思前想后,是又惊,又怒,又气,又悲,心中五味杂陈,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忍不住一声就要开口大骂,可还没等他骂出声,只听城头上一声大喝,立时箭矢如蝗!几名亲随忙护着他仓皇后退去,郭明是气血翻滚,怒火中烧,一边退着一边歇斯底里地嚎道:“汝辈安敢如此!”
当下逃回赵军大营,又不敢有所隐瞒,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上去。赵军都督杨广胜听罢,也是气得七窍生烟,第二日就要再派出精锐强攻城头,麾下将官苦谏,建议等到攻城器械抵到后再作计较,但杨广胜哪里肯听?区区六七千人,我还怕他?遂执意强攻!
平度城里谢叔延是寸步不让,凭借加固的障碍,用利箭火器猛攻!赵军纵然人多势众,但在城内汉军没有精疲力尽之前,再没有齐全的攻城器械在手情况下,也是奈何不得,伤亡千多人后,狼狈退去。
杨广胜有些恼羞成怒,第二天上午一连猛攻三次!可除了继续增加伤亡外,毫无其他的意义。
这天的下午黄昏时候,无边无沿的赵军开挺过来了。
浩大的军势铺天盖地,荡起的黄尘遮蔽西下的斜阳。整个平度城都在赵军的脚步声中颤栗。而这时大草原上,祝彪才收到后方紧急传来的军情急报——
第八百一十五章 危局
夜幕漆黑,没有一丝一毫星月之光北平城内一片宁静,除了偶尔响起的更夫吆喝声,再无一点
突然,马蹄声划破夜空,惊起了守户之犬的狂吠御街之上,陆续有急驰的骏马奔向王宫凡是马上跃下之人,无不昂挺胸,步伐稳健几名内侍守候在宫门外,待禁军副都督平寇将军安伟国入宫后,暗自寻思着,就差河东的祝帅了
这汇集来北平城下的各部兵马,真是云集了北汉军中大半的将星
只是祝彪屯兵的薄刀岭到底离都城有三十几里地,怕是还要等些时候缩着脖,不住地搓着双手,宦官们的眼睛不住地望向御街那头
蹄声急促,五骑飞驰而来,于宫门前稳稳停下,为首的马上骑士飞身跳下,便有禁军士卒上前牵过缰绳内侍们定睛一看,不是当今北汉最璀璨的那颗明星祝彪是谁?验明了身份,祝彪立刻进入王宫,在宦官的引领下疾步趋向讲武殿没一阵,追上先行一步的安国伟
二人并肩而行安伟国看了看前头内侍,小声道:“祝帅,延州怕是不彼”祝彪是延西人,那里是祝家的慎之地,怪不得他要跟祝彪说道
祝彪默然地点点头,就在内侍传达王上紧急召见的诏命之前,他已经收到祝明的手下陆陆续续传回的消息肖仲明三日前大败,延平郡已经丢了
“日行二百里而厥上将,肖将军太心急了”
罗明江对岸,已有赵军的先头兵马在出没,延州真的铁定沦陷了!好在,自己已经领兵赶到,虽然带领来的士兵只有八万步骑
帝都方面竟然跟胡人有联系,在祝彪接到紧急军情立刻带兵回师河东的时候,一直以来避而不战的胡骑出现了
超过六十万人的骑兵群压倒了罗州与河州上首,一举将罗州的武帅所部以及河西的叶傅恒部牵制的结结实实
河东本是受威胁性最小的,河东四郡最上首的安泽郡只有平川山阳二县位于骆河以北,是河东破入的开口,其他地方尽在骆河以南,受到骆河这一天然屏障的最佳保护再加之张邦彦的水上巡检司,留步甲十多万的河东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但现在朝廷不是正图在河西北部立新郡,河东北部立骆北郡吗?这一下子就把河西河东都架到火上烧烤了
上百万迁移去的流民,无数的砖石材料粮食耕农具铁器,这些若全被胡骑‘吞吃’了,北汉损失就太大了会不弱于先前的乌维驮之祸
以至于河东的唐军大部分军力都‘花’在了这个上面祝彪能领着来北平的只有八万步骑这其中有河东军五万!
“江津必须增兵否则一旦赵军过河,江津就难保周全,到时候赵军南北两路合流,五十万大军就会直扑北平而来,你心里要有个数”安伟国不愧为沙场老将,虽然年纪大了,近几年都是留职禁军,但对战局的判断仍旧十分准确
再说,现在北平城周外,能领兵顶上江津不让人有半分的的人,也只有祝彪和他的河东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