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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阳郡,郡城。
太守府内,气氛很压抑。
开阳太守李保荣此时焦虑不堪,坐在上座。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八十里处,柳城城下,列水部的兵马已开始攻城了,虽然第一天没有见真章,可战报传来打头阵的就变成了自家百姓,现在一阵阵战报是不断传来,却越发的让大堂内的这些人感到心烦气躁。
七日前的那场大战。不仅丢了营州三万大军,更折掉了营州的军政长官,以及秘书长。营州刺史和长史都挂在那一阵中了,现今的刺史府只剩下治中还在。但年近六十的老治中,惊吓之下一病不起,现在开阳郡城竟然是李保荣这么个太守拿主意。“唉!”
列水恶寇虎视眈眈,这开阳城能否守住能守几日,真是不好说啊。
大厅内,此时有着十几人在议事,除了坐在上位的太守李保荣外。都是城中的官员。
这些官员平日里都是威严从容,这时却都萎靡了起来。
李保荣坐在上面,看着下面一个个没了主意官员,脸色阴沉之极。
“诸位,事到现在。大家必须想个法子来。开阳城中的守军不足三千之数,外面可是有两万列水恶寇大军,最可恨的是金兀可狗贼还四处驱赶百姓,用以攻城。如果开阳城让他们这样来攻打,怕用不了三五日就城破家亡了。而且,不仅是咱们开阳城难保,整个营州也无法抵挡不住这般杀伐,即使日后朝廷收复营州,兵难过后诸郡之地也是十室九空!”李保荣脸上带着焦虑,扫视着下面的官员。“我大高丽正值国兴之机,这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机会,营州之难是会毁掉我高丽民族崛起的希望的。”
“大人,您说的话下官们都有体悟。可是,不知朝廷何时能发来救兵啊?援军迟迟不到,只靠城中守军来守城的话,根本不足以击退列水恶寇。”见李保荣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知道继续这般说下去,只怕这位太守大人就要发怒了,这个官员闭口了。
“朴智英,你有什么法子?”
官员说的话不中听,可话也说到了点子上。依靠开阳自身的军力根本不足以保住城池,没有援军一切休言。李保荣按耐下怒气,只把目光投向郡将。
朴智英内心泛着苦涩,他一听令行事的郡将,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斟酌了下词语,说:“大人,我开阳虽城中守军不多,但城中大户却甚多,让他们每户都调拨出一些护院家丁出来,凑上一凑,想必也能有个千多人,再征城中男丁,加上城中军队,总数可有万人,可以阻挡一段时间,那时朝廷的援兵也总该到了。”
这是守城的老手段,是守城的经验之法。不过关键时刻还是这些常识管用。
李保荣听了脸色略有和缓:“你说的不错,是这个道理。既是这样,就由你去办这件事吧。”
“诺。”朴智英至此,也微微松了口气。接下来太守的矛头就不会对向自己了。
至于让大户出人,这不是难事。
首先就是列水恶寇完全不把高丽人当人看,所过之处必屠村屠城,谁能不畏?
这些大户只会更加照样。而且自己在开阳军伍混迹十余年,城中大户与自己多有相熟,只要自己将城破之后的利害与他们细说了,他们定会同意。
“那末将这就去办了。”
出了太守府,朴智英就往城中首富,同样姓朴的朴卓荣家去。但是到了朴府门宅前他才察觉不妙,也猛然醒悟,这个事情不好做。
原来早在三日前,朴卓荣一家都往都城金阳投奔亲戚去了。营州三万兵马覆没,刺史、长史尽亡,城中大户对营州已经丧失了信心,到如今已十去四五了。
了解到这一情况的朴智英大惊失色,他在大军噩耗传来后的这几日一直在整顿兵马和城守,没有注意到城中大户的动向,那里料到已经是这等变故了。
当下急到开阳县衙走了一趟,从县衙捕快口中晓得了大户变动的具体情况,忙发书贴抵到了尚未离去的大户豪强们家中。
当金奎的兵锋杀到开阳郡城城下的时候,朴智英是收拢了万人在手不假。其中出身大户豪门的家丁护院一千三百余人,但还留在开阳城中的大户人家,现在已经只有总数的三成了。
六日后,开阳城破。城下伏尸十万,开阳城内,火光冲天,染红了半片天云。
一片修罗场一样的场景。
滚滚铁流自破口处涌入,刀光和箭雨掩没了全部的抵抗,到处都是惨叫声,不仅是城中的守军被列水骑兵杀死,就是百姓,甚至可以说,一切活的人,都是杀死的对象……
第八百三十四章 精气神散了,今非昔比了!
草原深处,胡营单于大帐。
黄昏,软塌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水……”干渴的喉咙,让他下意识的呼唤着。
“大单于醒了!大单于醒了!”守在帐内的几个人,在一怔后都是大喜。
有人去通知军中重将,有人小心翼翼扶着乌稽坐起身,将碗里所盛的清水缓缓灌了下去。
甘甜的水润过喉咙后,乌稽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他皱着眉头,环顾着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在营帐内,心口一阵绞痛,死死咬着牙,推开扶着自己的人,硬是站起身来。
“大单于!”
“我问你,这次又昏过去了多久?”乌稽问着。
“大单于,您这次是昏睡了三个多时辰!”
“三个多时辰……这么长时间?”乌稽皱着眉,捂着自己的胸口,沉默一会,吩咐:“把他们都叫来。”
没具体说姓名,但亲侍自听懂了乌稽的意思,此人立刻走出帐篷,对外头站立的几个苍狼骑兵吩咐了几句。
苍狼骑立刻应诺,前去唤人。
不一会,乌师等有些身份的大将,都来到了乌稽的打帐内,见乌稽已是醒了过来,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胡人正陷入极端的危急当中,乌稽乌师带领的主力没能一举击溃汉赵五十万联军,这场两败俱伤的拼杀,可以说是让胡人输掉了自我翻身的最后一个机会。
他们与乌达带领的偏师已经失去联系了,正处在祝彪这头噬人猛虎的追扑中,乌稽能醒过来,让众人心中有上一个明确的首领,实在是很重要很重要。
乌稽靠坐在狼匹大椅上,目光扫过他们,虽刚刚苏醒过来,身体有些虚弱。目光中带着的威势,依然让在场的人都生不出别的心思来。
乌稽清楚,自己的身体不行了,当日大军伤亡惨重下的气极吐血,对自己身体的影响太大。他现在就怕是军心涣散士气跌落,他必须对此有着对策。
目光一闪,问着:“军中情况如何?”
“大单于,军中情况还可,没有大的乱子。”说话的是右谷蠡王,乌师对他忠心耿耿。也是军中的二号人物,话是很可信的。
乌稽听了放下了心,又问着:“左贤王联系到了吗?部族武装怎么样?”
“左贤王依旧没有联系到。部族武装情况不是很好,听说些风声,有些动摇。”
当单于王庭的实力降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游牧帝国崩溃,必然的前奏就是各部族有前奏的‘独立’。
乌稽细细想着,说道:“现在情况变化多端,部族军需要安抚。多给些金银,多许下草场,不要吝惜。但是对先出头者要坚决镇压,你们明白?”
“是。我们明白!”
帐中众将都是乌氏单于王庭的既得利益者,他们牢记住乌稽的话,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维系住体系的不崩塌。不想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切的声音:“报!大阏氏急报!”
大阏氏?
乌稽一听这个词,心中立刻一格,“快进来说。”
“是。大单于。
左贤王五日前突然撤去了左谷蠡王部,召集各个部落,已经软禁了左谷蠡王,杀了二个部落首领和一个常备万骑长,夺取了左谷蠡王部的大权。”这使者字字急切说着。
乌稽猛的身体一震,先是脸色苍白,又变得一片红,只觉得喉咙处一阵腥甜,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单于!”众将都是大惊,不过在这时,乌稽却没有昏迷过去,被亲侍扶着又躺了下,但只是这片刻时间,这位统治着万里方圆草原的大单于,已经衰老了许多。
胡族连战不胜,给他的打击不轻。
数百年的积累,全成了一场空,而左贤王的背叛,更让他感觉到了愤怒,无比的愤怒。
原因很简单,这个反咬他一口的家伙,本来是他喂养的一条狗。
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会被自己喂养的狗给反咬了?
“他难道不知道大胡已经到了什么境地了吗?想篡位夺权也要等到局势平复下来了啊。”
一点大局都不考虑,乌达让他觉得又是悲哀,又是痛苦。
“撤!咱们也尽快回去——”
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下的。拖得时间越久,军心就会越动荡。如果有部族武装或是常备骑兵脱离大部队擅自往草原更深处的部族散去,被祝彪追到了尾巴了,等待乌稽的可能就是更坏的恶果。
祝彪军。
“这里距离焉支山只有千里地远,去赵境也不过三千里,赵国就真的一点地理都不清楚吗?”
茫茫的大草原上,祝彪一边追寻着乌稽的尾巴,一边派人练习南方。可是赵国给出的答案就是这么个‘一问三不知’。
“大帅息怒。赵人不思进取久矣,依仗边塞坚固,山川河表,军马不出边塞已有百年,过焉支山再往北去,他们想都没有想过。”武恒飞派来的信使,劝说着祝彪息怒,自己说着说着则也是满腹的怨气。
“连最基本的水源都模糊不清,本帅还怎么带兵追敌?”祝彪头疼了,他的地理就是100点满值,也不可能看着地表就判断出前方几百里内是否有现成的水源啊。
“祝帅,卑职前来之时曾听到过一则传闻,或许于大帅有所助益。”来使将自己从赵军那里听到的一些不确定消息讲了出来。
祝彪惊喜了。
“乌达要反吗?胡狗要内讧吗?”
“祝帅。这事儿赵军方面也没确定。是否乌达真的要反,卑职并无半分把握。”
“无风不起浪。乌稽实力损失惨重,乌达实力却依旧犹存。如果再兼并了左谷蠡王部,即便左谷蠡王部实力再弱,乌达手中也能聚集起十几二十万军力。并不弱于现今的乌稽,而乌稽若再被本帅碰上……”
“传我军令,调转方向,兵进涿邪山!”
事情的发展往往是背气的时候连走背运。幸运的时候却如得天助。乌稽急急忙忙领着残部退去草原深处,可是他就是选择了西北走向的涿邪山。
兵进这里,他就可以顺山往西北走,在一定程度上掐置了乌达兵进草原深处的行军道路。
乌稽如今的最大敌人已经从汉赵,变成了乌达。
汉赵再得势,他们的足迹也不可能踏上极北冰原,踏上那终年白茫茫的世界。乌稽以及他的家人,还会继续统治着胡族,生息繁衍下去。可若乌达得势了,乌稽知道。等待自己,等待自己家人的下场,会是什么。
可是,祝彪为什么会在涿邪山?
胸口猛一阵发闷,手颤抖着,五指忽收拢,将衣襟紧紧抓在掌心,他的胸口憋闷的要炸开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骤然的打击让他身子一晃。直接歪倒在座椅上。
“大单于!”
“大单于!”
“快叫医师!”
顿时大帐内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恐慌,在这时候,大单于出了问题。他们这些人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见这情况,乌师厉声喝骂起来:“慌什么慌?来人,从现在开始,将王帐封闭起来。苍狼骑禁锢这里,大单于没醒来,不准出入。还有,立刻派人去请医师。”
可事实上始终陪在乌稽身边的东方持国法王,自身就是草原上最顶尖的医者。
然而,先天宗师的光辉,法王的尊崇,这个时候也不当用了。如果他真的厉害大单于怎么还会这样?
这个想法不仅仅是乌师脑子里的,军中重将都如此。
持国法王真的很厉害,可至少他对大单于的病情是束手无策的。那就让别的医师来好了。
有人决断,顿时整个帐内就安定了下来,苍狼骑立刻封锁了大帐附近,没有让乌稽再度昏迷的消息传播出去。
片刻后,一个医师走了进来,见这情况,就觉得心中猛一颤,都顾不得向持国法王行礼,连忙上前诊断,诊断之后,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大单于的情况怎么样?”围聚过来的人纷纷问着,在这时,哪怕是大将大臣,也和普通人无异了。
这位在单于王庭颇有名望的医师犹豫了一下。
“哎呀,你说啊!大单于情况如何?”乌师急的脸都红了。
“大单于最近来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本来静养两年能恢复过来,可现在……,大单于不知因为何事,突然发病,现在情况是很不好!”说到这里,这位胡族医师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伴君如伴虎!
这句话不仅放在中原人那里管用,胡族也是一样。但这暂且不说,只现今情况下,大单于有个三长两短,脾气暴躁的大人们岂会放过他一个小小医师?
面对着一个个面带杀气的万骑权贵,他直觉的双腿发软。
“废话!快说大单于何时能醒来?大单于若是出了事,你和你的全家都要被处以极刑!”一个五短三粗的小王不耐烦的喝道。
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被小王这一吼,医师整个人都要跪了。浑身不禁打了个寒战,忙不迭的说:“我手中有一颗神丹,让大单于醒来没有问题。大单于这是旧疾复发!”
所谓的神丹,更该说是巫丹。是根据萨满教流传出的巫术制成的,里面具体都有些什么东西,连医师本人都说不准。因为那所谓的巫术经过天神教自我几百年来的衍化,早就面目全非了。
“那东西能管用吗?不会对大单于身体有碍吧?”
医师忙说着:“右谷蠡王、诸位大人,小人手中的神丹绝不会有事的。小人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弄险。”
“大单于何时才能醒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恕小的无能,小的虽敢保证大单于一日之内必然会醒来,可具体到何时醒来,却要等待天神的决定。”
知道这样的结果,大帐内的乌师还有众将都有些发愁,有乌稽在,至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可乌稽眼下昏迷,他们该怎么办?
时间不等人。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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