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克生来就有的一种‘本事’,他每当感觉到心头惊悸的时候,十有六七就会有危险。
这件事他从没对外人说过,只有父母那里透漏了一丝口风。所以,在外人眼中并不精明也不强干的自己,做斥候探马,出人预料的一做七年都还活蹦乱跳。不仅多次立功,手下士卒还伤亡最少,在整个德州军中都是独一份儿!
因为现在不比太平年间,现在打着仗呢。
德州历经的战事是不多,可大批大批的军士依旧会轮换进入战场。自己的表现,让军中无根无据的自己,几年来已经坐上了军侯之位。
去年夏天从博州前线退回,休息了大半年的孙克,精神已经完全放松,没有了前线时候的紧绷。可这种感觉……
“撤,快撤……”两眼爆睁,眼球瞪得溜溜大的孙克,疯狂大吼。多年的征战,他也很少感触到如此剧烈的心悸。
孙克的异常表现,已经引起周围斥候的注意。一些新手还不知道自己的头儿为什么会发抖,可十几个跟随孙克多年的老兵,这时候却猛地脸色剧变。
一名新兵正想上前去问候的时候,发现自己左手的同乡正用惊恐的眼神呆视着远处。
新兵好奇的也侧头去看。只见天边起了一片乌云,隐隐中还能听到一丝滚雷声,难道要下雨呢?新兵心里奇怪,头儿干嘛叫撤?而且要下雨也不对啊,天上太阳可是很好的。
只是片刻后,新兵就听见孙克第二次高叫:“敌骑,有敌骑!撤,快撤——”新兵陡然发寒,也无心再去感觉孙克声音中带着一股绝望。
大雾刚刚散去,全营警戒放下,正是人心放松的时候。北疆骑军却这个时候杀来了……
辕门上,警钟敲响,激烈的战鼓声、号角声传遍全营。
德州军连同民壮要容纳二十多万人的一座大营,虽然现在还没有全部搭建好,却也营盘叠叠,同时营地间空隙很大。
如果德州军有所准备,所有的空隙都会不满守备的军士,可现在他们是骤然遇袭。
营内的步兵也好,弓弩手也罢,骑兵算在一起,都有些慌乱不堪。
第八百五十四章 炮战
出营巡哨的队伍并不止孙克一支,这多达几十支的探骑,有的是幸运的躲过了一劫,比如孙克。
更多的则是被袭来的铁骑洪流,无情地吞噬。
乌云一样的北疆铁骑继续向着晋军营寨压到,就像山洪爆发,顺着山坡汹涌而下,不可阻挡。那雷霆万钧样的马蹄轰鸣声,像是一把锤子一样接连敲打在晋军将士的心上。
洪流淹没了一座军寨又一座军寨,有霹雳弹在手,晋军的军寨根本就薄纸一样,一捅就破。在祝彪只图战果不论消耗的情况下,八万余晋军,小两万民夫,十一座军寨,被三万铁骑一扫而荡!
乱兵中,祝彪斩杀了七员德州军校尉,三员德州军中郎将,再有就是德州军的副都督,这八万德州军的主将。
只后者一人,就将祝彪战争中的投入收了回来。算上其余十将,祝彪口袋里的系统储蓄,还增长了一百七十金,让他的系统总积累再度超过了五千金。
除了斩杀江湖高手,还是系统任务来钱快。一个s级任务就是5000金,随后的a级任务给了600金,加上原有积累,扣除两战的耗费之后,5000金在手。在系统大评之前,足可让祝彪再次大大增强一把自我的底蕴了。
“大帅,镝锋回报,中牧、强兴、大湾三地德州军已经缩回城去,华坪的德州军与巴烈虎部汇合,扎于洛垌,挣扎全力加固营房——”
八万人覆没的一战吓住了德州军,祝彪领兵在此地停顿了两日,该传到的消息也都传来了。
除去已覆没的八万军外的十二万德州军,有三部停住了进军脚步,就近钻进了城池中。德州兵马都督亲率的三万军,汇合了巴烈虎部后。也在洛垌这地方抓紧时间修固着营盘,是不走了。
祝彪三百里夜袭打这一仗的目的彻底到了。他吓住了余外的十二万德州军,也把巴烈虎钉在了洛垌,那么,接下去他就可以去直面三十余万的晋王大军了。
“传我军令,各部集结,进兵镇安——”
就是巴烈虎等辈能反应过来,回神过来又如何?等他们重新集结到一起杀过来时候,自己跟晋军主力的这一仗早就打完了。更或许,这边还没打完。可有十几万骑兵徘徊,他们相加一起不足二十万的步骑军又敢来吗?
郑国雄,老对手了。自开州一别,再次相见,“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郑国雄麾下众将,如宁道思、张边军、沈万山,当初在开州、万州的一次次厮杀,也都是老朋友了。
三日后,镇安郡城。
六万步军正在全力忙碌着。自从编入祝彪麾下以来。陈安这还是第一次独当一面。
祝彪要他领兵屯守坚城,挡住晋军主力的来路。然后他率骑兵主力在外,寻机而战。
是的,祝彪没有跟晋军正面野战。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三十多万晋军有不小可能会龟缩不应战。
郑国雄不是天京城里出来的大爷,他是晓得祝彪厉害的。手中仅不足两倍的军力,郑国雄避而不战的可能性会很大。
如果晋军避而不战,祝彪主力压上后坐蜡的反而会是他。
现在祝彪只是用步军摆在镇安。骑兵主力徘徊在外,奔驰在千里之地,如一柄尖刀悬在德州中南的洛垌、大湾、强兴、中牧。四部周军兵马头上。同时,大军疾扑镇安,也不过是三两日的时间。
祝彪给郑国雄摆上一个饵,镇安,就看他吃不吃了。
他若是不吃,镇安拿不到手,三十多万晋军赖以为生的后勤线路就会受到绝对威胁,大军就不要提进兵德州中南了。
而要是吃,城内的六万步甲也都不是吃素的,只要拖住晋军几天,祝彪回师杀到,就有很大的把握,击破晋军!
在此之前,十几万骑兵压在德州中南,位于洛垌、大湾等四地间,与镇安的距离可以拉大一点……
陈安等步营抵到镇安不过两天,城外就出现了晋军的探马。撒出去的斥候很快带来消息,郑国雄带领的晋军正奔来镇安杀到。
“陆将军!”郡守府里,陈安沉声喝道。
“在!”陆通肃然起身,拱手待命。
“任你为统制,总管守城事务。”陈安沉声说道。陆通领命。
“刘卓、焦竑、陈廉、王九龄。”他又逐一点名道。
刘卓四将同时起身,齐呼道:“卑职在!”
“你四人,坐镇东、西、南、北四城,若失职守,提头来见。”陈安目光凛然,四将慨然领命。尤其是刘卓,从宋王亲卫转职领兵军将,先前的成博之战只是做提线木偶,祝彪下什么令,他就怎么做。这也是他第一次‘独当一面’了,内心之激动,可想而知。
“吴伯牛!韩刚韩猛!”陈安再一声呼唤,帐下起立三将,性格悍勇的吴伯牛拱手待命。韩刚韩猛也静待军令发下。
“吴将军,你率本部,本将再添陷阵营与你配合,弹压城内。严防城中大户异动,严防敌军高手扰乱。”
“卑职领命!”三人虎吼应声。
高手不足的祝彪军力,只有靠着陷阵营上了。
“尚将军部,与我部坐镇中军,襄援四方。”
“喏。”尚平南拱手应道。
“你等安排下去,每面城墙划段而守,以都为建制,失任何一段。什长以上处死,士卒连坐!我不管他晋贼来了多少兵马,哪怕是天兵天将帮他们,镇安绝不容失!此役,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挡晋军于城下,要么自我以下,全部战死!”陈安没给众将,也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镇安若是丢失了,祝彪的布置就全白费了。到时晋军主力挟大胜之威杀到,巴烈虎等晋德兵马再遥相呼应。祝彪就只有灰溜溜的从德州中南腹地退去德北三军了。所以这里必不能有失。
“愿效死命!”一班将佐异口同声喝道。
陈安缓缓起身,正色道:“自元武年间以来,晋军摧我故地,使我等万里远征,背井离乡,家祭无见祖颜。我恨不得食晋贼之肉,喝晋贼之血。今日赖祝帅襄助,有此报仇雪恨之机,敢不尽力,惟一死尔!”
“敢不尽力。惟一死尔!”
不管当初是如何绑到宋军这艘烂船上的,反正被陈安这么一说来,陆通、吴伯牛、尚平南、焦竑等人人都激动心头,齐声喝呼。一股坚决坚定的气势,溢满在整个大堂。
但天傍晚,一队晋军斥候一路进抵镇安城下,甚是视眼前的唐军如无物,逼近镇安防御工事窥探。坐镇镇安北城的陈廉,亲操劲弩。在而百步距离,射杀一名晋军游骑,敌人乃暂退。
随后的两日没,接连有大批晋军部队赶到镇安城下。
不时的有斥候近到城外探望。而过十万人的晋军步甲和数万计的随军民壮,在全力的修筑着其军营。
围三缺一,在南、北、东三面城外筑营,放开了西面。
守军严阵以待。各部兵马一一就位,整个镇安城显得是异常宁静,街上完全没了行人。城头。披挂铠甲手执刀枪的士卒林立,神色肃然地盯向城外。
天色阴暗得出奇,刚过晌午,却如傍晚一样。黑云压城,让人无形之中生出一股压抑感。
陈安等将眉头也都皱的紧紧地,可别是下雨了。
雨水一来,城上固然有避雨的地儿,可以继续释放弓弩,但整体而言就差的太多了。
站在城楼,先用不看,只凭耳朵听,就能知道城外是何等的嘈杂。那声响,如一阵阵的闷雷,渐行渐近,虽然不响亮,却慑人心弦!
凭城而望,千步之外人头攒动。数不清的晋军漫山遍野而来。仅凭目测绝难判断对方有多少兵力,只看到镇安城南面的野地,已经完全被晋军充塞。
马嘶人吼之声,城里都清晰可闻。不过一泡尿的功夫,此时的晋军已经如洪水一般蔓延到城下五百步。
“终于来了!”刘卓浑身都紧绷。
如海湖般密集的晋军人群中奔出一彪兵马来,一直跑到二三百步的距离停下,看了一阵,又调转马头转向东。
“不用射,让他看吧。”刘卓止住了要举弩的亲随,看着那彪人转向东去。
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看,能把城墙看塌了不成?
“传令全军,不得休整,今晚趁夜大起袍车!明日,全力扣城!”郑国雄厉声喝着。看着眼前的镇安城池,浮现心头的却是祝彪两个血色大字。
夜幕降临,整个镇安城笼罩在肃杀的气氛之中,上到主将陈安,下到普通士卒,没有一人敢掉以轻心。
城外的晋军在抓紧时间修筑阵地,深入城下三百步距离,掘土挖壕筑墙。谁可以看得出,沟壕圈裹,又特意平整的方地,都是给霹雳车准备的。
而前头竖立起的一道土墙,再配以盾车遮挡,绝对可以很大程度抵消城头床弩的威胁。
城墙上的守军全力袭扰着城下晋军。以床弩射杀往来晋军前沿的牛马,以大黄弩射杀晋军前沿军士和军官。
不过效果不大罢了。
月黑风高,渐渐地城外晋军前沿也熄灭了篝火。只剩下零星的火把还在照耀。陈安这时却奔上了城头,焦竑迎住后手指城外喊道:“陈将军看,晋军在架霹雳车!”
陈安往城外一望,先是看到远处的晋军军营灯火漫天,将夜幕映照得如同白昼。再往近看,三百步外的晋军前沿,虽然篝火灭了,可趁着点点火把,借着那昏暗的光火,还是依稀能够看见有人影在晃动,再盯一阵,眼睛适应了黑暗。便能隐约现,一个接一个巨大的霹雳车底盘已经组装完毕。晋军士卒正在上头架设横扛等物。
三百步距离已经出了寻常弓弩的射程,但是谁都知道床弩射的比霹雳车还要远。晋军白日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也担心受到攻击,延缓了装配进度。他们现在是能不引起守军注意,就不引起。
一切等到天亮。只要这些攻城的利器组装完毕,明个就轮到他们大声说话了。
陆通也匆匆赶来,见陈安也在。行礼后说道,“余外两面,晋军也有动作。”
陈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先给晋贼来一份见面礼!”
“东城砲营军马何在?”
“卑职在!”一将大声应道。
“用咱们的霹雳车给晋贼尝尝鲜!”陈安喝令道。
虽然城内布砲,因为城墙的阻隔,射程比不得外面同级霹雳车。可是,把石弹缩小了,这问题也就能解决了。
百斤的石弹变成二三十斤。射程增强不到三四倍去,可打到三百步外。不成问题。
祝彪也是几次历经了守城之战后,纠结于这点想出的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发射的是火弹。
体积小了,威力也就小了。如果还是石弹,打偏了也看不到落点,调整都没的参照物调整。
再说,对付木质器械,火,是最适合的。
砲营司马望了一阵,又奔到城墙另一侧。冲城下比划出一个手势。一旦开战,各处喧闹无比,若是用口喊如何行得通。因此所有霹雳车都编有顺序,若需要那一辆激射。指挥于城头比出手势,下面听命行事。同时,上下联系时,下面霹雳车位也好用手势和旗帜色彩来表明。哪几辆霹雳车已经进入射状态,或哪几辆霹雳车还没进入射状态。一名砲营司马,手下指挥数十辆霹雳车。所以手势并不需要多么复杂。
为了更好的应对这一战,祝彪还尝试着做出了一种燃烧弹。以铁为壳,分内外两层,内层内置硫磺、硝石、火炭等燃物,外层灌入火油,发射时点燃外层的火油绳。
燃烧弹被射出,落地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轻易地就可以把两层铁壳给撕裂,然后,轰——,就燃烧一片了。
个头不小,比百斤石弹还要大上一圈,只是密度低,重量才二十五斤。当然,这东西属于秘密武器,数量还不多。不可能现在一眼摸黑的时候就用上。
忙忙碌碌的晋军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迫近,仍旧在全力构架霹雳车。此时,砲营司马再一次确认距离方位,而且站在火把之下,振臂一挥!
几在同时!所有霹雳车的配重箱呼呼滑下!砲梢拉动,横扛猛烈弹起,城头上的守军,都可以看到数十团火影从头顶呼啸而过,出一道道弧线,朝晋军霹雳车阵地落去!
不光是将士们,连陈安这一刻也屏住了呼吸。
城外,一群晋兵正在军官的指挥下,匆忙地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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