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你们赶来。”最后才转过头去与万回春道:“爹,你回来啦!”原来这人便是万小丹。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除了汤光亭与少数几个人之外,都吃了一惊。卫正人更是脸色大变,惊疑不定。
万回春脸色由喜转怒,说道:“看你把千药门搞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用附骨钉打你师弟?你梅师妹呢?”万小丹怏怏不快,说道:“你我父子久别重逢,一开口说不到三句话,你就提到梅师妹,爹,你就不能公平一点吗?”万回春道:“你要是有你师妹的一半的用心,一半的功夫,我还会舍去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巴望一个外人吗?到现在你还是这样糊里糊涂,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你还有没有一点出息?别顾左右言他,先回答我的话,为什么用附骨钉打你师弟?”
万小丹两眼睁睁地望着父亲,忽然间,他下了一个决心,他决心要豁出去了。
原来万回春对待自己的独生爱子万小丹,可以说是非常严厉,但是对待外人,他反而十分宽厚,正是所谓“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典型。所以万小丹常常觉得,父亲在外面老是闷着头吃亏,总是给别人吃得死死的回来。而偏偏这样的彆脚父亲,对于自己又特别苛刻,让万小丹觉得自己是吃了双重亏。他也怀疑正是父亲的这种性格,才让千药门长久以来,虽然普遍获得武林同道的尊重,却始终无法真正提昇地位的最大原因。
所以这一次他和冯云岳要对付梅映雪,也是趁着万回春出远门的日子,才敢下手。只是想不到半途杀出了个汤光亭,将整个计划都给破坏了,而梅映雪居然也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事情若得以成功,万小丹如愿找到了千药门的不传之秘,纵使因此而杀害了梅映雪,将功折罪,千药门从此扬眉吐气,说不定还是功劳大得多了。但如今既然功亏一篑,梅映雪更成了万小丹的背中芒刺,急欲除之而后快,而且得要在万回春回来之前。但是梅映雪始终不出现,他们也无从下手。
于是他们师兄弟两个,想出了用不寻常的求医者,去迫使梅映雪出面的主意,就是利用了梅映雪对于医道得热爱,以及对千药门的感情。在这个计划中,原本来求医者的来头越大,梅映雪就越不能避不见面,但这其中的难处,是来头越大者,通常武功就越好,万一失手可就惨了。所以后来才决定以量取胜,在有把握的能力范围内,先设计好时间,就路程远近挑选了一些江湖帮会,对手要是武功弱一点的,就出手打伤,对手武功强一点的,就下药毒害,一但得手,再留下事先预备好的纸笺,指导求医。
两人分头进行,事情也还算顺利,河朔刀枪会的总舵主武功不俗,万小丹原来的名单中本来并没有包括他在内,却因事有凑巧,那日万小丹已经连夜要赶回去布置,路上碰巧遇到了裴风林,见他行色匆匆,便跟了过去。原以为会有大事要发生,不料却瞧见他与卫正人喝得醉醺醺的。
万小丹直觉有机可乘,找到身上有什么便用什么,结果一个小孩子突然跑过来,万小丹收势不及,无端地打死了一个小孩。终于也种下了一个不可收拾的败因。
那卫正人平日做人最难忍的就是一口气,如今一心为报杀子之仇,甚至带了火药,做那玉石俱焚的最坏打算。更何况他早知凶手必与千药门脱不了干系,而千药门在武林中多是朋友,少有敌人,自己与之为敌,只怕是势单力薄,凶多吉少。而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他原以为众人之中,总有几个会与自己的遭遇相仿的,但几番询问,居然只有自己的儿子成了这一场闹剧的牺牲品。
所以一进谷里,便早已吩咐从人,各携火药,自择要冲掩埋布置,没想到这些人一去不回,连个消息也无。箇中原因为何,卫正人已在万回春表明身分时恍然大悟:那万回春在客栈中隐瞒身分,自己带火药的事,他早已知悉,入谷当天,他有一整天不见人影,现在想来,只怕便是在对付那些布置火药的人。
卫正人越想越不是滋味,尤其看到万回春父子骨肉重逢,一搭一唱,心中一股莫名之火逐渐燃起。在他眼中,万回春父子的脸孔正不断地扭曲,变形,宛如两只狰狞的怪物。
只听得万小丹开口说道:“云岳从小就怕你,我怕他一看到是你,打几个哆嗦,就口无遮拦,什么事都讲出来了,因此才发钉打他。”万回春怒道:“你连自己的师兄弟都下得了手,你还算是人吗?”
他人虽在盛怒之下,但脑袋仍十分清楚,霎时间在心里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他身上既然有附骨钉,那卫正人的儿子,说不定真是他弄死的。本来这件事若无其他人知道,也不算难办,但我要是在这里把他逼急了,他当众脱口承认,那就不容易善了了。”转问道:“那你梅师妹呢?”
万小丹恨恨地道:“梅师妹她武功比我高强,我能拿她怎么样?只不过他既然身为本派弟子,手中握有本派之秘,就应该交出来,交由本派掌门处置,没想到她不但据为私有,还勾结外人……”说着瞪了汤光亭一眼,续道:“在那山洞中练那不知羞耻的……”汤光亭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你那天和冯云岳鬼鬼祟祟的躲在小屋子里,商量要怎么对付梅姑娘……你还用活人试毒药,杀了半个村子的人,你……你不是好人,你……你还杀了阿蕊姑娘……”汤光亭急于想一股脑地,将万小丹的各项恶行说出来,好让众人对他所说的话,在可信度上大打折扣,免得梅映雪的名誉受损。那万回春听他忽然胡说八道起来,不禁又惊又怒,心道:“你这小子果然有事瞒着我。”不愿让他出言干扰,右手一抬,说道:“闭嘴!”正欲用劲,忽然面前一股掌风袭来,连忙挥袖一挡,才将来势抵去。但如此一来,攻势受挫,心中难免一沮,眼见莫高天脸上似笑非笑,怒道:“莫兄,这可是我的家务事。”
莫高天道:“就许你儿子说话,不准我徒儿开口?有种的话,何不听让他们两个对质,把话说完?”那万回春尚未答话,万小丹已然接口道:“好,就让我先来问他。”
那时汤光亭仍在万回春的掌握中,万小丹正好放大了胆子,趁势而为,走近汤光亭身边,看着他说道:“你说我胡说八道,好,那么我们就来看看谁不敢说真话。”汤光亭在叱喝他胡说的时候,本来还有些害怕,可是这时看见他如此蛮横的嘴脸时,把心一横,反倒不怕了,说道:“你要我说真话,你就死定了!”万小丹道:“哦,是吗?”
万小丹向后退了几步站定,说道:“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和我梅师妹的武功,究竟谁强?”汤光亭道:“那还用说,你若打得过她,还需要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吗?”万小丹道:“你倒挺会说话的嘛。那你说说看,我如何个卑鄙法?我在她背后放暗器打她?还是找人埋伏,挖陷阱突击她?啊,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时你出来英雄救美,可相当的了不起呢。可是那梅师妹不是武功高强吗?为什么需要你救她呢?”口气一转,说道:“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敢出手,因为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在那山洞之中,赤身……”汤光亭大叫:“你别胡说八道,梅姑娘自在练她的武功,我是不小心闯进去的。”万小丹亦大声道:“那么阿蕊是你杀的啰?要不然人家在练功的地方,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闯进去?说!那阿蕊是不是在替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把风,好让你们在那里,练那不知羞耻的阴阳……”忽然啪地一声,万小丹只觉右臂一痛,不知给什么东西打中了。原本依他的武功,不应该毫无警觉,只是他说到激动之处,竟全无防备,连想闪的念头都没有,就中了暗算。
万回春见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对劲,问道:“小丹,你没事吧?”万小丹低头看自己的右臂,不觉一阵凉意通过他的背脊,大叫一声:“是附骨钉。”他想这人发钉伤人,居然连自己父亲都没瞧见,不由得害怕起来,连忙退回万回春的身边,一边向着前方喊道:“是什么人居然暗箭伤人,躲躲藏藏的不是英雄好汉,给我出来!”最后看着莫高天,怀疑是他搞的鬼。
莫高天道:“小子,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若是要杀你,用不着暗器,更不会用了暗器,还让对方留着小命这样瞧着我。”
万回春父子深知他说得有理,只听得前方的一棵大树上,传出女人的声音,说道:“万师兄,你要对质,应当找我才是。师父,我这一枚钉子不是附骨钉,是华严派的无妄针,师兄看成了附骨钉,也许是他做贼心虚吧。针上无毒,不用忙了!”说罢,冲出树头,凌空腾起,接着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众人见这女子容貌秀丽,清新脱俗,再加上他从天而降,宛如九天仙女下凡,不觉得呆了,都没人去想她为何会突然出现,还是她在这树上究竟躲了多久,只听得汤光亭大叫:“阿雪?你……你醒了?赶快来救我!”
那女子果然便是梅映雪。只见她款款走近,说道:“师父,这事与他无关,放了他吧!”
万回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你果然认识他,你们两个……”梅映雪道:“师父明鉴,事情绝对不是像万师兄所讲的那样……”那万小丹又羞又怒,指着梅映雪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亲眼所见,冯师弟也是人证,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我千药门百年清誉,岂能容你们两个恣意破坏,你也许可以杀了我灭口,但是却无法掩饰你做这败坏德性的丑事。”梅映雪冷冷地道:“万师兄,我知道你为了逼我交出九转易筋方,对我极尽污小蠡馐悄愣晕业奈蠡幔乙膊焕垂帜恪?墒悄憔尤晃苏飧龈静淮嬖诘亩鳎撕α苏饷炊嗳耍隳训啦换岣械搅夹牟话猜穑俊
万小丹道:“你不必岔开话题,要像你这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我父亲为人宽厚,你却当他是傻子,骗得他团团转。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千里跋涉,到处搜罗天下奇珍药材,想破脑袋要去配出一付,你就藏在衣袋里的九转易筋方。我可不是傻瓜,就像你刚刚发针打我的这一门功夫,我可不会,我父亲也不会,这还不够明显吗?但是我父亲他就是不相信,他不相信你会偷藏本门之秘。梅姑娘,算我求求你,你可怜可怜他,不要再骗他了好吗?”
万回春脸色难看至极,直说:“小丹,不要再说了。”万小丹充耳不闻。
梅映雪见如此下去,万回春就算再信任自己,但疏不间亲,终竟难免会对自己动疑,于是便道:“不管你们是信也好,不信也好,总而言之,你们要的东西,我根本没有,也从来没看过。我若真想杀你灭口,刚才就能让你去见阎王了,怎还能让你在这里说嘴?我无非是看在同门的情分上,不过你们既然这么怀疑我,我再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去,从今而后,再无瓜葛,阿蕊的死,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只求你们放了汤哥,他身子不舒服,别这么折腾他。”见万回春父子毫无动静,便接着说道:“还是你们也想留下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动手吧!”
那万小丹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怒火上升,忽然大喝道:“那我就先解决了这个小子再说!”双手一摊,使了一招“双风贯耳”,左右两拳,分往汤光亭两边太阳穴击去。
原来那万小丹对这位师妹倾慕已久,却始终得不到青睐,虽说他急欲光大千药门一派,而不得不往梅映雪身上探查九转易筋之秘,但既无着落,也没有必要就此反目,追根究底,由爱生恨,才是万小丹心结之所在。
此时听她口称汤光亭为“汤哥”,关怀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妒火中烧。再加上当日他亲眼所见两人裸体共浴的景况,一时新仇旧恨,齐上心头,对眼前这位毛头小子,实在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只想一举除掉,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他。
但他不知整个情况表面上看来似乎颇为和缓,其实外弛内张,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梅映雪知他会有这一手,早已全神贯注,见他上臂一抬,便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右手一挥,一条长长的黑索便往他手上套去,长索抖动,叮叮有声。
只听得“嘿嘿”两声,莫高天也同时抢了上来,原来梅映雪这一招对付万小丹的双手,原是十分对症,但是莫高天同时考虑到了万回春就在旁边,一举手就能要了汤光亭的小命,所以他伸手一抓,却是往万小丹右肩抓落。万回春惊惶之下无暇他顾,双掌一推,同时迎了上去。
那汤光亭见梅映雪的墨索铁炼缠住了万小丹,而莫高天的掌风也罩住了万回春,正是机不可失,一个转身就跑,心想只要自己不在对方的掌握当中,梅映雪心无旁鹜,纵使不敌,也一定能够全身而退,他只要先躲起来,再到谷外慢慢去寻她也不迟。但他不知自己受制的穴道未解,才跑出几步,脚下血脉凝滞,摔了一跤,一时挣扎不起。杨景修见状,正欲赶上帮忙,蓦地眼前一花,却是永清伸臂拦住了去路,一边冷笑道:“想逃?先问问道爷吧!”
杨景修道:“我向来喜欢上哪儿,便上哪儿去,从不爱问人。”回头便往草棚里头钻,一清、松清相互吆喝一声,分往左右包抄过去。
却说那汤光亭摔了个狗吃屎,偏偏双脚这时又不听使唤,几番挣扎,总是爬不起来。忽见一双熟悉的双手伸了过来,汤光亭伸手攀住,勉强站直了身子,说了声:“林妹妹,谢谢你。”
那人确是林蓝瓶,但见她神色古怪,扶着汤光亭走到一旁,便即停下脚步。汤光亭道:“这里危险,我们还是走远一点吧。”
林蓝瓶不为所动,只道:“我问你,刚刚他们所说的话,都是……都是真的吗?”汤光亭被问得莫名其妙,道:“什么?他们说什么话?”林蓝瓶忽然满脸通红,娇叱道:“你别装蒜,就是……就是说,说你和梅姑娘的事情,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不是……”汤光亭被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那是万小丹乱讲的,那天晚上我是跟阿雪在一起,可是我们两个可没怎么样……”林蓝瓶怒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