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猎猎作响,背后的长剑也轻轻颤抖着,苏败就像一个路人,过客,轻描淡写的路过这些人的世界,渐远渐去,直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是谁?这次参与血炼的弟子吗?”唰唰!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道路尽头,那里晚霞正灿烂,可是却再未出现一道身影。
亭台阁楼陷入可怕的死寂,压抑无比。
无论是亭亭玉立的女子,还是英俊挺拔的青年,各个犹如风中的石像般,巍然不动。
夜风于无声中鼓起,吹散了天边晚霞,一道有些无力的声音泛起,打破了亭台阁楼的死寂:“难道只有先前那人幸存下来,弃师兄等人都死在血炼中?”
风更冷了,不少人都微微紧缩着身子。在他们眼中,并非是这风冷,而是这句话太冷了。
“我好像知道先前那人是谁!”一名身形消瘦的少年嘶哑道。
“谁?”比起先前那句有些荒唐的话语,众人对这句话更加的有兴趣。
“苏败!”这名消瘦的少年有些不敢确定道。
苏败!众人嘴角噙着这名字,大多数人脸上皆是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之色,先前那人是苏败?
“苏败是谁?”青年剑眉微皱,好似听过这微不足道的名字。
女子也是柳眉微蹙,这名字她也有些熟悉。
看着青年和女子的疑惑,消瘦的少年知道像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天才很难去记一名卑微如蝼蚁的名字,旋即好似找到表现的机会,夸夸其谈道:“安妩师姐,张帆师兄,这苏败曾经在外门中也曾有过名气,不过传闻他丹田破碎,无法凝气,加上这些年不恰当的修炼方式,其修为已退至入道四重,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不过在我们这圈子里,苏败的废材之名丝毫不亚于他昔日的名气!”顿了顿,少年神色有些犹豫的望了女子一眼,“甚至苏败和安妩师姐曾传过绯闻!”
“和我有过绯闻?”女子美目眨了眨,翘起了嘴角,好似有些认真的想了想,旋即又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想不起苏败是谁。
“师姐经常在谢水雅阁抚琴,有人曾经常在那里见过苏败,他站在角落中望着坐在谢水雅阁上的师姐!”少年语气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那时就传出这小子暗恋师姐,因为这件事情,他没受他人的白眼,甚至刘东师兄还趁机凌辱了一番!”
其余琅琊宗弟子回想起了这件事情,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他们曾看笑话般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苏败!”青年嘴角噙着这个渐渐有些与众不同的名字,抬眸望了众人,说了一句让众人脸上笑意荡然无存的话:“入道四重参与血炼,却活了下来,谁能够做到?”
有人错愕,有人讶然,这件事情就像一座大山般压在他们心头,他是怎么做到的?
旋即就有些女孩子“噗嗤”笑出声来:“这家伙该不会进入血炼空间后就躲起来,避开众人,待到众人离开血炼之门后又偷偷的躲在命魂石碑后,然后等着血炼之门开启!啧啧,这样的事情听说在刀剑阁中就曾出现过,没想到也会发生在我们琅琊宗,想想还真是丢脸。居然那么怕死,那么有何必去参与血炼。”
或许只有这样的说法才能解释苏败为何能够安然无恙的幸存下来,不过张帆等人眉头却皱的更深,先前那一袭猩红的血衣刺目无比,给他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能将衣服染的那么红,需要多少血?称为安妩的女子紧蹙的柳眉舒展开来,展颜而笑,好似看到了好玩的事情,望向苏败离去的方向。
“你很少这样笑过了!”夜空下,安妩的笑犹如点点繁星般明亮,张帆眼前微亮。
“我只是突然发现,被一名卑微的人暗恋着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安妩漫不经心道,女孩始终是有些虚荣的,就算是她也不例外,当听着一名卑微的人站在一个不醒目的角落中注视着自己,于她而言还是有些面子的。
“怎么?”张帆漫不经心看了安妩一眼,旋即带着笑意的成分道:“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张帆师兄,这算是冷笑话吗?你可知道要是这句话传出去,让那些爱慕我的人知道,岂不是要给他带来无尽的灾难。”安妩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站在风中,柔顺的青丝随之飘舞着:“最多有些感兴趣而已,能够以入道四重在血炼中幸存下来,张帆师兄就不好奇吗?”
“可惜,你的好奇对他而言注定是灾难!”张帆摇摇头,转身继续望着远方的尽头,“我更好奇的是,弃青衫到底能不能出现。”
微暗的夜空下,张帆和安妩两人静静站着,好似天边即将出现的点点繁星,高高在上,而苏败这个名字,或许过了数日,也会再次淡出他们的视线,人始终是望着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而不曾去在意地面上默默无闻的石头,夜风,微凉,苏败静静的走着,他的身影在冥冥夜色中还是那么猩红,那一袭血衣,还是那么刺眼……
第九十一章 风中的葬礼
谢水走廊上泛着阑珊的灯光,高悬的皓月倒映在湖泊中。
林立的宫殿屋舍中,也泛起了明亮的光芒。
苏败走在谢水楼台间,倒垂的杨柳上荒芜一片,显得有些凄凉。
就在夜色即将吞噬黄昏残留的一抹余晖时,高昂洪亮的钟鸣声便是在天空上响彻而起,其后化作阵阵声波,连绵成一片。
枯枝上残留的枯叶,簌簌落下。
阵阵尖锐的破风声渐起,苏败抬眸望去,在林立的修炼殿堂间人影闪动,半响间便有着漫天的身影铺天盖地的掠出。
喧闹声立即如同雨后春笋般冒腾而起,驱散了秋夜的清冷。
这些身影身上皆是弥漫着强弱不一的气息,其中最强的有入道九重,最低的也有入道三重。
狂风卷落叶,一道道矫健的身影闪掠而去。
阶级无论是在哪里都是存在的,苏败止步望去,这些琅琊宗弟子可谓是泾渭分明。苏败注意到走在最前方的琅琊宗弟子各个身上弥漫着强悍的气息,眼神凌厉,他们是琅琊外门的翘楚,也就是琅琊外门中最受瞩目的存在,就像夜空中那些璀璨的明星,这些人在琅琊外门中被称为上等人。
而区别于上等人的还有两种人,其一是中等人,他们修为虽不如前者,然身份显赫,有些来自帝国皇族,达官贵族,世家子弟。这些人身上虽然穿着琅琊宗的宗袍,然仔细一看这些宗袍尽数都是些昂贵的衣料,腰间别着佩玉,各个器宇不凡,大多数聚拢在一起,时而讨论着荒琊州的局势,时而讨论些帝国战役,意气风发。
其二是下等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来自贫苦人家,身上的宗派也洗的有些发白,这些人没背景,实力不突出,在琅琊外门中是最不醒目的存在,换句话说也是地位最低的存在。比起上等人和中等人,这些人有些死气沉沉,各个沉默,低着头,走在最后。
苏败面无表情的望着这一幕,目光缓缓掠过直掠而去的身影,最后落在后方的琅琊宗弟子身上,“数月前,我就是属于第三种人!”
在这些人身上,苏败依稀看到往日里倒霉蛋的身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公平,就算是有公平那也是区别对待而已,上等人享受着宗门大多数资源,住在最好的宫殿屋舍中,而中等人虽然享受不到太多的宗门资源,然却能享受着背后势力的资源,下等人,却只能靠自己。
三种人泾渭分明的走向不同的方向,苏败微微抬眸望向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剑殿楼宇,那里是上等人居住的地方,每天享受着最好的妖肉。
苏败收回目光,沿着谢水走廊走向第三种人。
呛鼻的血腥味弥漫着,苏败一路走来就迎来无数道讶然的目光,苏败眼神不起波澜,静静走着,背离高耸的剑殿楼宇。
顺着幽径的小路,苏败就好像走过繁华的街道,突然走进贫民窟的感觉,棚屋接连挨在一起,险峻山石突兀而立,其间有着无数垃圾,弥漫着呛鼻的恶臭味,甚至苏败可见到一些类似前世的蛇鼠在其内横行着,苏败站在原地,就算在记忆中看到这里的一幕幕,当苏败亲眼目睹的时候,还是蓦然一叹,谁能够想到在那气势恢宏的修炼殿堂,鳞次栉比的宫殿屋舍后却是如此脏乱不堪,完全和前方的飞阁流丹,古松林立般的仙家之境有着天壤之别。
走在犹如贫民窟的街道,苏败依稀可见到数名弟子拿着将要腐烂的妖肉满脸欣喜的走向棚屋,半响后就有袅袅炊烟升起。
“真是个槽糕的地方!”苏败心中喃喃道,漫不经心的走着,按照这具身体的记忆走过数千米之后,来到一座棚屋前,古老的棚屋透着岁月的积淀,望上去有些发黑。
“这就是我居住的地方吗?”苏败眉头微皱,这倒霉蛋混的比想象中更加狼狈,苏败依稀记得,在倒霉蛋修为最巅峰的时候,也曾居住在那最璀璨耀眼的剑殿楼宇中,不过随着修为的败退,加上刘东等人的刻意欺辱,也只能搬到这里,按照这倒霉蛋的说法,也只有这个地方是刘东等人不屑来的地方。
苏败推开满是灰尘的房门,腐朽的味道立即扑面而来。
棚屋内光线暗淡无比,苏败站在房门前,并未走进去,空荡荡的棚屋没有任何的家具,只有一张岌岌可危的破木床,铺着一张不知道妖兽的皮毛。
在破木床前摆放着简单灶具,其一旁还有一些破烂的瓦罐,苏败抬步上前,坐在铺满一层尘埃的木床上,轻轻抓起其中最大瓦罐,空荡荡的瓦罐中只有一块腐烂的腌肉,这些腌肉通过特别的秘制,可以保持其妖肉内的灵气不散,苏败依稀记得,倒霉蛋走前小心翼翼的将这块腌肉放在这里,不舍得吃,若是有幸在血炼中幸存下来,这腌肉就当做自己的奖励。
苏败微叹了口气,抓起这腐烂的腌肉,扯开皮毛,小心翼翼的将之包起来,“总有一天,我会将这块肉狠狠的塞进刘子昂那老家伙的口中!”
芥子镯泛着淡淡的光芒,苏败将之收其内,脱下血迹斑斑的宗袍,在床头找出一件有些发白和补丁的宗袍,穿上去,稍微整理下衣衫,就算衣袍朴素,也掩盖不住俊脸上的邪魅,翻开破旧的床单,一本有些发黄的书卷,其上沾满了灰尘,苏败抓住书卷,微微躺在木床上,任由那灰尘染了双肩。
淡淡的月光从窗柩上射进来,落在床头,苏败轻轻翻开书卷,入目的是潦草无比的字,就像爬虫一样:
“这个世界到处充满着不公平,我苏败能做的不仅仅是接受,还要反抗!”
“我每天一睁眼开始起,就对自己说今天是最有希望凝气的一天!”
“苏败,世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
“当一个人只剩下绝望,又有什么资格去反抗呢?可是苏败,敢于反抗命运的人,从来不会如此怯弱!”
“苏败,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人给你鼓舞,就算那些人讥讽你的无知,你的愚昧,你也要优雅的坚持下去!”
“呵,我是一个害怕独处的人,但我却是一个经常独处的人,我经常不知道要如何和别人交谈!”
……
“又一年了,凝气再次失败!”
“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安抚人心的琴声,她是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而我是流连于贫民窟的下等人,可是我今天却忍不住的多看了她一眼。”
“既然我已经踏上这条道路,那么,就算是爬,我也要爬下去!”
……
“我要去参与血炼了,可能会死,但是我别无选择,就算前面是万丈悬崖,我也去尝试下,如果我能活回来,我一定带着笑站在步叔的面前,我是那个人的儿子,不会让他蒙羞!”
没有明暗的灯光,远方夜穹的背景色衬托着满地的狼藉,这肮脏的贫民窟。
形形色色的琅琊宗弟子匆匆而过,对于这肮脏的贫民窟,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他们很少去抱怨。
苏败盘膝坐在乌黑的棚屋前,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那泛黄的书卷上,苏败缓缓合上书卷,在这里扭曲的字迹间他好似看到了黑暗天穹下,倒霉蛋仰望苍穹的一幕,看着他为自己那操蛋的命运而反抗,而次次失败,看着绝望的他在无数夜深人静的时候为自己打气鼓舞,看着害怕孤独的他只能与自己对白,看着卑微的他那颗破碎的心第一次因为一名女孩而悸动。
苏败微闭着双眼,依稀间可浮现出一道灰败的身影,但在这灰败的身影下却隐藏着浩瀚,波澜壮阔的海洋,“他活着比谁都累,活着比谁都坚强,也活着比谁都卑微!”
“我会活的比谁都璀璨!”苏败喃喃道,撕碎手中书卷,漫天碎屑在风中翩然而动,好似起舞的蝴蝶般,苏败就像站在风雪中,静静望着乌黑的棚屋,这曾是记忆中最熟悉的地方,站在这里,苏败就像给那颗卑微而又坚强的心举行了一场葬礼,谁也不知道的葬礼。
若是有人往这双漆黑的眸子最深处望去,就会看到犹如星辰般的璀璨之光,转身,苏败没有任何留恋,就像他来时那般,步伐从容,好似闲庭信步般,就在苏败抬步走出的时候,璀璨的烟火在黑暗的天穹中傲然而绽,像一簇簇耀眼的灯盏在夜空中亮着,璀璨了整个天际,照亮了肮脏无比的贫民窟,也勾勒出了那一张张布满尘埃的脸庞,一点点期待就像迎风而绽的鲜花般,毫无征兆的出现,苏败止步望着这妖娆的烟火,剑眉却是微皱,抬眸望向那死寂低沉崎岖的小道,在那里,一名名衣着光鲜的青年少女迈着优雅的步伐,在漫天烟火背景的衬托下,踏在这贫瘠,肮脏不堪的地面上,就像那烟火,璀璨刺眼……
第九十二章 比烟花更璀璨的剑(上)
人往往很多时候将自己的笑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上,这就像一种劣根性似的,无法将之根除。
璀璨的烟火下,点点繁星失去了以往的色彩。
无数道身影翘首望着夜空时,一名名衣着光鲜的青年少女迈着优雅高贵的步伐,格格不入的冲进这肮脏不堪的世界。
他们站在那里,让肮脏的棚屋变得更加肮脏,让无数道灰尘的脸庞低下了头。
按照琅琊外门那默认的阶级而言,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中等人,这些人望着这满地狼藉,那一排排紧凑在一起的棚屋,嘴角微扬,撇出一抹轻蔑的笑,旋即这些人纷纷向着两侧退去,微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有些恭敬的望着后方,能够让这些人低头的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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