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任道:“外面墓室中有一根铁搠可以打开此门,里面确实没有什么机关了。”
欧阳不羁走到门前,在石门上轻轻扣击了几下,又敲了敲旁边的石壁,摇了摇头,道:“这门与两边石壁厚度相若,少说也有二尺,以大和尚的功力要震开此门只怕难于登天。”
众人正一筹莫展,只听叮当之声响起,循声望去,只见王义手执巨斧走上前来道:“不如让我来试试。”原来他趁众人合计出去之路的时候去石洞中取了天冲子所遗巨斧。
众人见状向两旁让开,王义走到石门前,觑准门缝处一斧劈下。斧石相撞,发出轰然一声巨响,溅出万点火花。王义被震的双臂发麻,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看那石门时,只缺了斧刃大小的一块。王义咬了咬牙道:“好硬的石头!”言毕运气于臂,吐气开声,抡圆双臂又是一斧。这声撞击较之方才似更猛烈,这响声在石室中久久盘旋不能散去,众人只觉耳朵要被震聋,皇帝已然吃不住,双手捂住双耳,叫道:“王义,快快住手!你想害死朕么?”谁知王义却充耳不闻,如发了疯般,使出浑身力气,劈出了第三斧。
这一斧劈下,石室中尤如炸起了一个霹雳,那声音直要震穿诸人耳孔,直震到人心中去。在这一声闷响之后王义再也把持不住,巨斧脱手而飞,在石壁上撞了几撞,与程天任擦身而过,直滚下石室去了。撞击虽过,余声未绝,且其声越来越大,初时犹如锣鼓齐响,后来便似千军万马奔腾,那声音扰得众人心中烦躁,几欲使人抓狂。随着哗啦啦碎裂之声响起,整个石室都摇晃起来,皇帝尖声叫道:“不好了,要塌了!”这一刻清远忽然抓住程天任的胳膊,紧紧的偎在他身边,似乎只要偎在程天任身边,便什么事也不用怕了。程天任心中却突然想起百合,不由心中一痛。就在此时摇晃忽然止住了,万般声音也渐渐沉寂下来,最后终于归于无声。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仿如刚刚死里逃生一般。清缘拍拍自己的脸,道:“师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仪真也莫明其妙,疑惑的望着欧阳不羁。程天任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已被清远抓得生疼,他轻声对清远道:“倩儿妹子,没事了。”清远连忙放开双手,红着脸退到一旁。
“这里有字!”王义忽然发出一声喊。众人惊魂初定,又被这喊声咳了一跳,清缘骂道:“不被砸死饿死也被你吓死了,字有什么稀奇的。”却耐不住好奇心,凑上去看到底写着什么。
只见石门下堆了一堆碎石屑,石门却平白的薄了寸许,本平平坦坦的门上此刻布满了奇形怪状的纹路。王义所说的字便是这些纹路了。但说是字,却绝非行楷隶篆,甚至连笔画都难以分清。但若说不是字,那纹路却又绝非天然形成。仪真瞅了半晌,问欧阳不羁道:“无尘师兄,这等文字你可识得?”
欧阳不羁摇了摇头,道:“这些与天竺梵文倒有些相似,若是无相师兄在就好了,他对梵文十分精通。”
程天任看了片刻,也看不出什么,心想反正自己也不懂,由他们去研究罢了。便折回身去看那石壁,冀希望于找到开门的机关。寻了片刻,什么也没有发现,偶一转身,眼角余光掠过石门上的纹路,那些纹路竟组成一些奇怪的图画。待他定睛看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他心中好奇,又试着转了个身,就在他身子半转,眼光在那石门上将离未离之时,那些奇异的景象又复现出来。程天任细看之下,那些竟是一些人像,每个人像都成一种姿势,人身上又有着各种线条,似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又似某种武功招式。发现了这一秘密,程天任着实兴奋,大声呼道:“不羁大师,仪真师太,门上并非是字!”众人听了齐奔到程天任身边,看着他侧着身子凝神观望的样子都莫名其妙。程天任忙摆正身子,向众人道:“晚辈误打误撞,发现侧身望去,石门上那些纹路竟组成了一些图画。”说着又教众人如何去看。
众人依他的法子侧过身去,果然见那石门上的纹路组成了一副副人像。仪真目不转睛的望着石门,奇道:“无尘师兄,这里有些邪门,对着观看什么也看不出,侧身却能望见这般奇异景象。不知是什么道理?”
欧阳不羁沉吟道:“据传波斯有一种阿耶那密文写法,其机密之处不在文字,而在写法。若不知道观看之法,便是把密文置于面前,也看不懂其中意思。但若在某一位置,某一角度望过去,密文便一览无余了。这情形倒与传说有几分相似。”
仪真道:“师兄果然见识广博,你可识得这画的是什么意思?”
欧阳不羁道:“看来好似某些武功招式……”
仪真道:“我初时也道是哪派武功,但这些招式委实怪异,不合常理。你看右首第七副,真气自丹田行手少阳三焦经,招式却双足环踢。如此一来,上重下浮,如无根之萍,无源之水,真气必如破堤之水,反灌而入,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送命。似这等邪门的功法实在只能害人。”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杀贼
欧阳不羁道:“师太言之有理,但此人煞费苦心,在石门中写下此等功法,却又为何露出这等破绽?说不定这套武功当真是不世出的绝世武功,只是咱们修为尚浅,不能参透其中的玄妙罢了。”口中说着,欧阳不羁已按着图中所载运功法子行功运气。仪真听了也觉有理,她虽不屑学别派武功,但绝世武功这几字却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便不再说话,只暗自凝神运气。
初时,欧阳不羁尚觉无碍,但越往后看,越觉这武功匪夷所思,其中玄妙之处难以尽言。越是觉得奇妙,越想往下看,犹如一个食不裹腹之人,突然享受了一顿丰美的大餐。自然惊喜莫名,恨不得一口便把整桌的饭菜都吃个干净。目之所望,心之所想,手足自然有所动,不知不觉中他已按图中的行功运气之法聚气运功。但他真气一运行便觉不妙,内力犹如决堤之水,不循经络,而是向着四肢百骸散去。他心中一凛,忙收摄心神,转眼望向他处。只见仪真、清缘、清远、程天任四人望着石门,眼神如醉如痴,举手投足之间,正是石门上的招式。众人虽都投入其中,但峨眉派三人神色之间隐隐露出痛苦之色,只有程天任神态自若。
欧阳不羁大吃一惊,聚起内力,高声喝道:“这功夫邪门的紧,大家莫要上当!”欧阳不羁内力充沛,这一声如平地炸雷,加之石室内回音震荡,威力颇大。峨眉派三人身子一震,自痴迷中猛醒过来。仪真面色惨白,尚无大碍,清缘清远却已耗尽内力,手脚发软,坐倒在地。欧阳不羁飞身来到二人身边,切了切她们的脉象,道:“二位师侄只是虚耗了些内力,并无大碍。”
欧阳不羁回首却见程天任犹自双目凝注石门,对外界之事浑然未觉,他只道程天任功力尚浅,不能自持,忙奔到他身边,骈指封他的穴道。程天任双目不离石门,左掌却突然自右腋下穿出,一掌拍向欧阳不羁小腹。欧阳不羁大吃一惊,急展开身法,向右趋避。程天任掌力击空,撞在石壁上,发出轰然一声巨响。内力之浑厚实在匪夷所思,欧阳不羁不及细想,向仪真急道:“师太,小兄弟怕是走火入魔了,咱们须得止住他。”说毕身形一转,换到程天任身后,又去封他的穴道。仪真也看出情形不妙,展开轻功,以峨眉派的“幽若指法”封向程天任左侧三处穴道。
程天任顾自习练着石门上的招式,似对身外之物毫不在意。眼见欧阳不羁指尖已及程天任穴道,仪真的指风也已激的程天任衣襟颤动。突然之间,程天任身形后转,身子斜斜侧倒,堪堪避过欧阳不羁的尖,仪真的指风也已落空。此时欧阳不羁空门大开,程天任右脚倏然抬起,脚尖向欧阳不羁胸腹间点去,右手食中二指却骈起迎向仪真的“幽若指法”。欧阳不羁忙左掌向下护住胸腹,闪电般向旁移开二尺。仪真与程天任指风相撞,只觉自己的双指尤如陷入炉火之中,灼痛异常,且那灼痛沿着臂上经脉一直向上。仪真急催内力与之相抗,突然之间,对方内力又消失于无形。她的真气倾闸而出,却又浑无着力之处,这样一来,这一击之力悉数被自己承受,轻者重伤,重则丧命。幸而仪真身经百战,情急之中,化指为掌,掌力一斜,重重的拍到石壁之上。饶是如此,也顿觉气血翻涌,已受了轻微内伤。
程天任逼退了二人,动作突然快了起来,方才举手投足之间,一招一式甚是清楚,此刻动作之间十分连贯,众人已有些眼花缭乱。清远真气运行几周,渐渐恢复,看见程天任如此情状,心中大急,央仪真道:“师父,快救救程大哥。”
仪真咬了咬牙,便欲猱身而上,欧阳不羁忽然伸手拦住,缓缓道:“师太,此事有些蹊跷。”
“嗯?此话怎讲?”
“方才交手之机,我已感到小兄弟内力充沛,他内力之深厚远胜你我。若果真是走火入魔,内力虽能强于一时,但其招式必乱。方才以你我二人之力,他竟能游刃有余,其招式之精妙前所未见。以大和尚之见,当今江湖上能有此能为者,不过二三人,这决非走火入魔所能达到的境界。”
仪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清远却急道:“可是如果程大哥是清醒的,又怎会认不出师父和师伯?不好了,程大哥……”清远脸色骇然的指着程天任再也说不出话来。此刻程天任貌似癫狂,出手奇快,手足之间已全然不辨不出招式,到后来连眉目亦渐渐模糊。他身形也越转越快,最后竟成一团青影,在石室中飘浮不定。
欧阳不羁沉声道:“这情形确然有些奇怪,是福是祸就看他的造化了。”清远听了,神色悲戚,阖了双目,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辞为程天任祈福。
就在此时,青影忽定,程天任站在石门之前,双手高举,仰天大笑,笑声穿云裂石,响彻石室。笑了一阵才恢复如常,望见室中诸人,面现惊色,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师,师太,你们都怎么了?”
清远闻声站起,奔到程天任跟前,扯着他的袖子,喜极而泣:“程大哥,你当真没事么?”
程天任奇道:“我有什么事?我怎么会有事?我看你们却像有事的样子,师太好象还受了些伤。”
清缘在一旁刻薄的道:“这些还不都是拜你所赐,现在又来充什么好人!”
程天任被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惑的望着欧阳不羁。欧阳不羁却呵呵笑道:“恭喜恭喜!小兄弟已练就了绝世奇功,普天之下只怕没有几个人是小兄弟的敌手了。”
程天任茫然道:“绝世奇功?”
仪真被程天任打伤,心中本就有些不悦,此刻只道程天任故意遮掩,冷冷道:“程少侠已尽得石门所刻神功,从此以后,我等都要甘拜下风,又何必故作此态?”
程天任恍然大悟,道:“晚辈方才看着门上图画,不知不觉便依着那图画习练起来。那时犹如被魇住了,手脚不听使唤,连神志也有些不清。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师、师太原谅。只是,晚辈有些奇怪,既然这石门上所载的是绝世的武功,依大师与师太的修为比之晚辈不知高出多少,为何独独晚辈练成此功?”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杀贼
“这便是造化弄人吧,”欧阳不羁呵呵笑道,“绝世神功可遇而不可求,大凡有所成者必是机缘凑巧。就如小兄弟,误入石室,是一巧;王义斧劈石门,露出字迹,是为二巧;小兄弟在石室中遇‘噬灵神鼠’,得传前辈真力,是为三巧。三巧毕集方能得此大成,我等虽能见到此神功,却因所练内力不同,无法练习。若强行练习,不但无功,反而有害。”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程天任无意中练成了这神功自然欢喜万分,道:“只是不知这神功唤做何功。”
清远道:“这功法刻在石门上,不如就叫‘石门神功’好了。”
程天任拍手笑道:“好,好,就叫‘石门神功’。”忽然想起一事,向欧阳不羁道,“大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
欧阳不羁打断他的话,道:“你必是十分好奇这字是如何刻在石门之内的。”见程天任点头,欧阳不羁接着道:“天下武学博大精深,多有出人意表者。终南剑派便有一种内功心法,唤做‘入木心法’。这门心法威力平平,但有一宗独特之处,便是可以隔物伤人,而所隔之物毫发无损。以之伤人,震碎人心脾脏器而不见外伤,更有奇者可以在木上刻字,外面看来,木头完好无损,但剖开看时,里面却赫然有字。终南剑派先祖唤做左道人,其姓名已不可考……”
程天任讶然道:“莫非左道人便是左慈?”
“虽不中亦不远矣!左慈身怀绝世神功,只可惜终落得身囚石室,终南剑派迭经变故,也日趋没落。”
众人听了默然良久,程天任苦笑道:“左前辈身怀不世神功被困在这石室中尚不能脱身,只怕咱们也要困死在这里了。”他话音未落,只听墓室中隐隐传来说话之声。程天任只道清月又回来了,便默运神功,侧耳倾听。
一个人影闪电般蹿进古墓,这人见了墓中情形似乎吃了一惊,但迅即身子一折便钻到一排书架后面。刚刚隐好身形,一个白衣人便追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只劲弩模样的武器,进门不及细看,一扳弩机,三发弩箭挟着劲风激射而出。接着三声轻响,弩箭竟都半入石壁。白衣人吃惊的望着不远处的三个美貌女子,眨眼之间,这三个女子竟化为一股轻烟,不见了踪影!
“叶知秋!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孔仲文也不是吓大的!”白衣人背靠着石门,警惕的盯着四周厉声喝道。等了片刻,见四周静寂无声,他小心的端着弩匣缓缓向前走着,眼光不时的飘向四下里。走到一个美女面前,他只瞅了一眼,便看清了这不是活人,却也弄不明白怎会如此惟妙惟肖。他顺着这排美人一路走过去,便望见矮塌上的长髯老者,不禁大吃一惊,扬起手中弩匣,对着那人道:“萧老贼,这回看你往哪里逃?”见那老者仍是一别神态自若,目不斜视的模样,他心中一动,走近了看时发现不是活人才松了口气。他皱着眉,向四周打量着,只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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