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芦一边打着晃,一边摇手止住程天任,却向呼延娇道:“你方才那一招可是‘杨柳岸晓风残月’?”
呼延娇奇道:“前辈怎么认识?”
酒葫芦忽然摇头自言自语道:“啊呀,不好了,不好了。”说着把程天任拉到一边,一边偷偷瞅着呼延娇,一边附在程天任耳边低声道:“我说你这小子,天底下那么多俊俏姑娘,你干么非得看上这个丫头?”
程天任苦笑道:“前辈误会了,我和呼姑娘之间清清白白,实在……”
酒葫芦“啪”的一声打在程天任的头上,怒道:“什么清清白白?呸,呸,呸,整夜抱在一处,连衣服都不穿,你当我老人家是傻瓜么?”
程天任听了脸上一红,心想这种事情传扬出去怎么了得。自己虽是一片好意,但别人听了难免会想的多了,这事必须要讲清楚了,否则日后呼家妹子怎么做人?酒葫芦却不容程天任分辩,接着道:“喜欢就喜欢了,有什么大不了。就是我老人家当年……”他忽然想到不应该当着晚辈的面说这些,便忙干咳一阵遮掩过去,有些尴尬的道:“只是这个丫头却实在不能做我天山派的孙媳妇。”
程天任本要分辩,但见他讲话吞吞吐吐,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一时好奇心起问道:“呼姑娘为何做不得天山派的孙媳妇?”
酒葫芦一时语塞,急急的灌了两大口酒,道:“这个,这个……”这个了半天,忽然道,“她长的乱七八糟,若做了我天山派的孙媳妇岂不是有辱我天山派的威名么?”
程天任看着他遮遮掩掩的神情,知道这绝不是真正的原因,便故作认真的道:“这也说得是。不过她还有一个姐姐,容貌倾国倾城……”
酒葫芦神色慌张,双手乱摇,连连道:“不行,不行,无论是她姐姐、妹妹、女儿、侄女、孙女、七大姑八大姨都不行,总之凡是和她沾亲带故的都不能做我天山派的媳妇。”
程天任见酒葫芦表情如此紧张,心中着实纳闷,不解道:“为什么?”
酒葫芦忽然怒道:“你这臭小子,哪里那么多问题,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又自言自语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得先跟大哥商量商量。”说罢身形一转没入雪阵之中不见了踪影。
呼延娇见酒葫芦与程天任嘀咕半晌忽然离开,心中纳闷,走到程天任身边道:“程大哥,这位前辈怎么了?”
方才那一番话程天任怎好向呼延娇谈起,只得道:“方才那位前辈乱七八遭讲了一通,我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呼延娇想起酒葫芦边说边向自己神神秘秘的望着的表情,知道酒葫芦的话十有八九与自己有关,但程天任又不肯说,她也不便再问。忽然想起自己与程天任为救父亲来西夏,没想到还未见到李恭辽便困在了此处,不知几时能讨得救兵,爹爹又不知怎样了,而今程天任又对自己隐瞒什么,心中一阵凄凉,眼中便要落下泪来,却又强忍着不让程天任看出来,淡淡答应了一声。程天任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不忍,忙道:“妹子,不是我不肯说,只是前辈的话实在是毫无道理,我……”
呼延娇见程天任情急的样子,想起他一路上舍身保护自己的情形,心中安定不少,却又不肯低头,故意赌气道:“你不说就算了,难道我还稀罕了不成?”
程天任正要说话,一阵风响,酒葫芦又出现在面前,向着程天任道:“我差点忘了一件大事。你方才差点败在那两个老杂毛手中,虽是二人合力算不得我天山派功夫差,但毕竟是输了。这事关我天山派颜面,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你这个臭小子实在笨的很,左边那个五指拂你中路三穴,右边那个掌心迫你这儿,”说着他双手模仿花尔布鲁与契尔那的招式在击向程天任两侧,“你便应右脚踏坤位,运气于手少阴心经,左掌切他‘外关’、‘阳池’,右掌引其左臂,他二人不是便相互攻击了么?还有第二招……”他自演自话,手脚齐动,演练起程天任与幽云双鹤打斗招式,竟然一丝不差。
程天任边看边记,待酒葫芦演练完毕,他已熟记于胸。酒葫芦拍拍手,向程天任道:“乖徒孙你先自己练熟,我得去找大哥了!”
“前辈……”程天任话刚出口,酒葫芦已不见了踪影。
“这位前辈有趣的很。”呼延娇望着酒葫芦去的方向道。刚说了一句,忽然想起自己还应该在生气中,忙转过头去,一个人去看那些惟妙惟肖的雪人。程天任一心想着怎样打败花尔布鲁与契尔那,也无心来哄呼延娇,顾自揣摩酒葫芦教的那几招破解之法。
倏忽之间,天已昏黑。
呼延娇瞅了半天,眼睛都花了,见程天任竟不答理自己,又是生气又是憋闷,终究忍不住,转身走到程天任身边来,看着他比比划划,冷笑着道:“我看那老头儿也是沽名钓誉之徒,这等华而不实的招式学了又有什么用。”程天任知道她说得是气话,只是笑笑,也不答话。
正文 第十章 比武
“女娃娃倒有些见识。”说话声中,一个灰色人影出现在二人身边。
“本来么,前辈武功盖世,就该教程大哥些有用的功夫。”呼延娇刚在背后说了人坏话,一时转不过来,只得自己接下去。
程天任却看出有些不对头,这老者面目清爽,脚步稳健,与酒葫芦判若两人,再看他手中拄着根木杖,立时明白过来,忙施礼道:“木前辈!”这一叫,呼延娇也醒悟过来,上下打量着木杖翁,嘟着嘴道:“一个怪老头已让人吃不消了,偏偏又来了一个。”
木杖翁哈哈大笑道:“我这个怪老头与那个怪老头可大不一样。”
程天任只道木杖翁生气,忙道:“前辈,呼家妹子有口无心……”
木杖翁打断他的话道:“这女娃的话一点都不错,我那二弟武功虽高,但整天泡在酒中,糊里糊涂的,只会弄些糊弄人的东西。就象这座劳什子‘天罗七煞阵’,只能困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对稍懂阵法之人便没什么用处了。”程天任却很有些为酒葫芦报不平,心想花尔布鲁与契尔那武功见识也算了得,不照样困在这阵中?这就是所谓的“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了”。木杖翁见他一脸不然之色,笑道:“我这样空口说话,你自然不信,待我给你演练一套掌法你便知端的。”说着把木杖插到雪地中,脱了大氅,立定脚跟,双掌上下交错,缓缓自胸前推出。程天任刚想这掌也未见出奇,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向旁移了一步,忽听身后“嗤”的一声轻响,回头看时,只见身后一个雪人已被木杖翁的掌力击了个粉碎。他这才大吃一惊,忙回过头来,定睛细瞧。
初时,木杖翁每出一掌都招式分明,程天任看得清楚,也在一旁随着练习,但越到后来木杖翁出掌越快,程天任渐渐已跟不上,仅来得记住大略招式,再到后来,木杖翁已成了一团灰影,而掌风激得地上激雪都飞舞起来,灰白相间,似一只大大的蚕茧,只这蚕茧却向四周散发的彻骨的寒意。呼延娇已躲到一丈开外,却仍感到阵阵寒意刺穿肌肤,直透到心里去。程天任浑身打个冷战,也是寒意难当。正当二人有些难以忍受的时候,蚕茧忽然停了下来,木杖翁笑吟吟的瞅着二人,漫天飞雪缓缓坠落,在他周围形成一个雪白的圈子:“小朋友,你看我这套‘冰川十二式’还使得么?”
“使得,使得!”程天任忙不迭的点着头,“前辈神功天下第一!”
木杖翁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呼延娇趁着他高兴道:“前辈如此神功,天下竟无人知道,实在可惜,若有人得传前辈神功,必会使前辈英名传扬天下。”
木杖翁瞅着呼延娇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传给小朋友这套功夫倒没什么,只是需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呼延娇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只怕程天任答不上来错失了这次机会,便有些担心的瞅着程天任。木杖翁已缓缓的道:“小朋友,你可知道这套掌法为何称做‘冰川十二式’么?”
程天任沉吟道:“想来这套掌法一共有十二式,这‘冰川’二字么,难道创这套掌法的前辈居住在冰川中?”
木杖翁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你这猜的有七八分了,只不过创这套掌法的人却不是什么前辈。”说着含笑看着程天任,看他能不能猜出谜底。
呼延娇在一旁俏声道:“莫非这套掌法是前辈你自己创的么?”
木杖翁哈哈大笑:“正是,正是。这么难猜的都被你猜到了,看来你有几分聪明嘛。”说着来到呼延娇身边,正待吹嘘一番,忽然记起什么,不禁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丫头,什么功夫不好学,却偏偏学那人的功夫。”
呼延娇听了这番话如坠五里雾中,茫然道:“前辈,你说什么‘那人’?我没有……”
木杖翁不听呼延娇的话,顾自道:“若是这个女娃娃学了我的功夫,教给那人,岂不是糟糕的很?不好,不好,她的功夫本来就不弱,再给她知道了我的功夫,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他越说越怕,忽然出手点了呼延娇的穴道。
程天任听他俩说话,知道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只是一时想不通其中关节。忽见木杖翁点了呼延娇的穴道,心中一惊,疾步挡在呼延娇身前。木杖翁见状怒道:“你这臭小子竟帮着外人,这不是欺师灭祖么?还不如一掌毙了。”说着果真一掌向程天任拍来。
程天任心中大急,心道:我死便死了,只是连累了呼家妹子。危急之中,脱口大叫道:“天山派威名扫地了!”
没想到木杖翁与酒葫芦一般的好面子,右掌已到程天任眉心,闻言生生停住,盯着程天任喃喃道:“不错,我若杀了你,便是我天山派的徒儿败在那两个老杂毛手里,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小子,你赶紧跟我学了这‘冰川十二式’,去杀了那两个老杂毛。”说罢,转过身,背着手在雪地上来回踱着,缓缓道:“这‘冰川十二式’是极为刚猛的掌力,掌力发出冰川立毁,只是这路功夫与外因相消长,若是冰天雪地,其功力……”
木杖翁一心只要教程天任功夫,程天任心中却实在担心呼延娇,向酒葫芦大声道:“我不要学你的劳什子掌法。”
木杖翁听了奇道:“难不成你有打败那两个老东西的法子?”
程天任摇头道:“没有。”
木杖翁更加奇道:“莫不是你有比我这套掌法更高明的功夫?你教我,我跟你学。”
程天任又摇头道:“也没有。”
木杖翁听了怒道:“又没有更高明的掌法自然是打不败那两个老东西了,打不败那两个老东西便是丢了我天山派的脸面,以后我们天山二老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正文 第十章 比武
程天任道:“你这套掌法自然是很厉害的,我学了你的掌法自然能打败幽云双鹤,只是我现在心中很乱,是学不会的了。”
木杖翁不解的道:“这里难道有人会打扰你么?”
程天任指着呼延娇对木杖翁道:“虽没人打扰我,但你封了我朋友的穴道。我既和她是朋友,我又没有能力救他,日后传扬出去,人家必然会说咱们天山派见朋友有难而袖手旁观,天山派的名声便坏了,我一想到这些便心中不宁,自是不能学会这套掌法了。”
木杖翁摸着自己的胡子,神情焦急的道:“是了,这一层我却是没有想到。但解了她的穴道,这个丫头有些聪明,万一给她学会我天山派的功夫,她必然会给那人说的了,那我天山派岂不是大大的不妙了么?”
程天任故作不解的道:“不知这个人是什么样的,难不成以你老人家这等身手还要惧怕他不成?”
木杖翁被他一激,立时怒道:“我木杖翁这一辈子怕过谁来?便是给她学了这套掌法,我也不惧。”说着解了呼延娇的穴道,对她道:“丫头,你看好了,我现在便教他这套掌法。你见了那人,只管教给她好了。”
呼延娇心中更加迷惘,刚要分辩,程天任知道跟这怪老头没道理可讲,忙向呼延娇使个眼色。呼延娇虽是不解,却知程天任必有主意,也不申辩,只是心中恼木杖翁点了自己穴道,赌气背转身不去看他。
木杖翁嘴上虽硬,心中着实怕被呼延娇学了去,见此情形,心中自是高兴,拉着程天任走出数步,才低声道:“欲成为武功高手,必得先认清人身上三十六处大穴、七十二处小穴,现在我便先教你认穴。”说着把一百零八处穴道一一指给程天任,并教他每处穴道所司职责及如何在这穴道处使力。这些虽繁复,但木杖翁教得仔细,程天任听得清楚,记下来也不费什么力气,但“冰川十二式”则大不相同了。这路掌法虽只有十二式,但每一势却又有九种变化,每一种变化又要配合“踏雪寻梅步法”,其中繁琐之处非言语能及。更加之木杖翁夹缠不清,每到紧要之处,便言语含混,语焉不详,每见程天任不能学会便不胜其烦。几个时辰过去,程天任竟只学的一招半。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木杖翁看着天色,焦急的道:“我有事先走了,你先自己琢磨琢磨。”说完也不等程天任答应,转身没入雪人之中。
呼延娇慢慢转过身来,向程天任道:“程大哥,前辈走了?”
程天任苦笑道:“走了,只是这一天苦了妹子了。”
呼延娇摇摇头道:“我倒没什么,只是不知前辈为何对我充满敌意。”
程天任忖道:“这个我也不甚明了,听他言语之间,好象他跟你的师父结了什么怨,你师父害他来到天山。这位前辈武功虽高,只是脑子有些问题,只怕一时也想不清楚,不如将来见了尊师问个明白。”
呼延娇听了这话,神情忽然有些黯然,低声道:“我师父便是我娘。”
程天任点点头,道:“原来是呼夫人。”心念电转,忽然想到若果真是呼夫人逼的天山五老隐居冰川,那么呼夫人的功夫一定十分了得,上次刑州被围,呼夫人决无袖手旁观之礼,但自己并未见过。又见呼延娇神色有异,心知其中必有隐情,果然听呼延娇道:“可是我娘在五年前得了场重病丢下我去了。”
程天任这才知道刑州城见到的并非呼延娇的亲生母亲,不禁歉然道:“呼家妹子,你别太难过。”程天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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