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梧傻了眼了,真服了。凤吟一身力气竟然没有脾气。这可不是一般人推推搡搡搭搭手听听变化,是真上手了。
形意讲究骨力,就是骨节松沉拧裹重新定位,浑身形成一个坚实的架子,在这个架子里无需肌肉较劲,只需那筋固住那骨,保持住这个形态,就能形成一个推拉不动的整体。肌肉要做的,就是按照对方劲力做的小调整。
就拿三体来讲,一个劈拳定势出来,前手推不动,晃不了,后手抬不起坠不落。如此劲打出来又透彻又有根基,确实是硬打硬进无遮拦。
这不是靠着偷奸耍滑,粘连粘随晃对方一下,或者诱使对方不敢真用力。就是不管对方,自己站自己的,这是中定,变化只是在内部将“峰”转换,这种支撑跟变化,是内家追求。
凤梧不知道这些理,但是有这个功夫。寻常练组合把,是鹰捉熊膀。组合把不算把,都是打法组合,如果组合把也算把那根基就练不完。
凤梧这一套却是反了过来,是鹰束膀熊展臂,几乎就是按钻劈来的。这也是四爷为了训练他轻重缓急的变化而可以给他组合的。虽然是死板板的练,但是只要练活了用活了,那上手就管用。
这也是经过考验的,所以凤吟把他制住了,他真没脾气了。
凤吟道:“行了,咱弟兄俩这么耗着也没意思,回家我教给你。”然后慢慢抵着劲收了手,凤梧更傻了。
周围的人也没看出门道,特别凤吟腰背上那些变化,白日都看不清晰,更别说晚上了。凤吟这次却没用这种支撑,用的是正经的太极里的东西,或者说李太和那一套。众人或叹息或赞叹地唏嘘着离开了,道是“终于遇见对手了”,也不知道是说凤梧还是凤吟。
其实凤吟方才这一套,就是个技巧,玩意儿都在腰上。说是技巧,是因为实战中很难发挥,说是功夫,因为身子不练到一个程度却也使唤不出来。
他刚才那一套说辞,也是糊弄凤梧,以十二形多出这两形的稀奇古怪,诱惑凤梧还是很有效果的。说是糊弄人,实际又是实话,因为这个制人的技巧在实战中电光火石间不能玩这么好,但却只需一瞬就能借题发挥,而最好的发挥形式,确实又是鼍形与台形。后来薛颠前辈的弟子,确实也自然出了这两形的功夫。说是出了功夫,不是别的地方没成就,而是因为随手爱玩这两手。
对凤梧这种人,就没必要解释清楚了,只要服了人,越含糊他越老实。
指点袁凤吟的是李太和,后来指点薛颠的就不知道是谁了,就李存义前辈的风格,只是用了部分。但可以肯定,薛前辈是在和尚庙里开化的,因为他后期的理论中多了很多禅机开悟的东西,他后来发扬那拳,也是留给有缘人的一番滋味。
凤吟带凤梧回家吃饭,凤梧毫无气馁之色,到是问了一路这是怎么回事,傻人还真有可爱之处,或者正是因为这份天真,凤梧才比常人更容易长进。
凤吟深深知道,凤梧的功力已经不在自己之下,特别方才那混混沌沌难以琢磨之感。于是逗引他道:“你是什么时间把功夫练出来的?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没多长时间,也就一年。”
“不可能,你再结实也是死力气,一年不可能化开。”
“嘿嘿,我有三样法宝陪练。”
“跟我说说。”
凤梧看了看伯芳,又看着凤吟道:“都是自己人,我可以告诉你俩,但你俩不准说出去。”
伯芳多聪明,赶紧道:“我发誓。”三个字,结束了。
凤梧又看着凤吟,等凤吟也发誓,凤吟道:“说吧。”
凤梧很是得意,道:“四爷给我选了三样家伙参合着练,一是巨兔,二是铁龙炮,三是孙师弟,嘿嘿嘿,说这样练,就凭我这天赋,几年就赶上你了。”
凤吟听了个迷迷糊糊,什么巨兔铁龙炮孙先生,道:“好好说话,好好说给弄套好鞭子,说说怎么练的。”
“你不用诱我,我也告诉你。我每天骑着巨兔撩蹶子,这这畜生个大劲笨,颠覆太重,一般人扛不住,我能合了它的力,也就将筋骨化得差不多了,就四哥你,也不一定能骑得住。”
伯芳看着凤吟毫不明白,凤吟想起来了。“巨兔”肯定是当初二叔一出庙,把海升楼弄得风风火火的时间,有个山西商人送给四爷那匹重型马。重型马是域外品种,好像是杂交出来的,比一般的马笨重有力,胸宽背厚尻尾肥实,四肢粗壮,大圆的蹄子,粗大的颈项,大方脑袋,鬃毛长,小腿上也带鬃毛,看着挺好看,但是挽马,拉个车什么还行,跑起来太笨重,身子颠覆剧烈,难以骑乘。但是性格温顺,不急不躁。想当初在黑乎乎的马厩里见到它时还吓了一条,感觉这牲口是吃错草料长大的。如此说来很可能是四爷拿这牲口给凤梧化筋骨长力气,难怪这家伙长得跟个牲口似的。
“那铁龙炮是什么东西?”
“不是被你借去了么?说打擂台的时间吓唬吓唬他们,我还说你要不行我去给你拍呢。”伯芳还是人那个他搞了个迷迷糊糊,心道:这果然是个傻子。
凤吟恍然大悟,难道是那千斤秤?那是这傻子练拳的器械?一练习鹰束熊展,果然能对上。这傻兄弟定当不明鹰捉之理,动则硬撕,很可能四爷针对这个,让他专练熊行双把。虽然是把死力气,但他化了身子,也是越练越强,而不怕出现负面问题。
虽然这练法不合心意拳理,但出来的功夫却可以支撑心意打法。而是这个练法越练越壮,最后最多也是赔偿出个重型马一样的人物,不算高招。
“孙师弟的谁?”凤吟真迷糊了,心想,我的亲爷,你这么有闲心就没多教教我,什么时候还出来个师弟?自己竟然一定不知道。
“孙师弟是个能倒翻的猴子,专门陪我练拳,就给我练就了这无敌的三手硬功夫。”
难道是孙青铜?这小子怎么一点没说?也难怪他这么帮我,应该也有这层关系。凤吟吸起冷气来,家里这么多事自己竟然一点不知道。
这个孙师弟是谁也无所谓了,反正是在帮凤梧,如果是孙青铜的话,童安祺输在凤梧手里一点不冤。孙青铜会的多了,也都从实际出发。
“你除了鹰束熊展,还有两手什么?”
问到这句,凤梧急眼了,结结巴巴“啊就”了好一阵,对凤吟怒气冲冲地道:“哈就还问!方才我猛等用出来你就给我打回来了,连摔我俩跟头,你还问我!?”
这小子还记仇,凤吟听着想笑,感觉裴秋实那套拳他用起来带劲,有心把那套拳教给他吧,有怕坏了他本身的功夫,想想有算了。
凤梧见凤吟不说话,哈哈又笑,道:“四哥,我跟你闹着玩呢。那两手对你不起作用。我告诉你啊,孙师弟是专门赔我练第三招的,一直让我这一把艺盘得变化无偿,威猛无比,后边还有手呢。”
然后凤梧不说了,看着凤吟,凤吟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还有什么?”
“嘿嘿嘿嘿”凤梧又有了一阵得逞的小得意:“虎抱头。”
凤吟这次真沉默了,四爷在他身上下的心血远比对自己大的多。想着凤吟似自言自语道:“你小子是不是装傻?”
凤梧开始没反映过来,走了两步才把耳朵一竖:“说,说谁呢?”
凤吟知道凤梧藏了一手绝的没透露,到不是那两招还是什么后手,而是就这三样虽然能把劲揉活了,但根本练不成那种八面支撑的骨力。不过这门道就不用问了,都是一个爷爷教的。而且再问也问不出来,因为凤梧只知道练,不明白理。鹰束熊展就是取了一个撑展收敛的极限,在这个伸缩极限里始终保持这个间架收展。这个是慢练,慢了才能检验出劲力带没带出来。而且这个收放为主,虽然叫鹰束熊展,不过是个舒展的起手小活而已。束展的极限就凤梧这身子,根本不用想。
说着三人走回门前,见门前还点了灯,有俩把门的匪徒。凤吟上去问:“这么晚了还不走?给谁站哨呢?里边有你们的人!?”
那二人也不是什么正规服装,一个人挂着口腰刀,一个人提着跟大棒子,那棒子看上去就是随便找了根木头削的,粗笨粗笨的。
那挂腰刀的上前道:“你们是什么人!”
凤吟也不回答,冷冷道:“没见这镜子吗?进去的人是视而不见了?那就是‘没有人’了。”
那二人对视一眼,那提棍子的道:“是没人。”
“没人你给谁站哨呢?滚!”
这一骂那挂腰刀的就要动手,边上那提棒子的一横棒子将他拦了回去。
“走。”那提棒子的就拉着那挂腰刀的往西走。
这时从房上却“啪啪”连声,丢下两三口单刀来。
第六十七章 寻腥而随野狼多
第六十七章寻腥而随野狼多
凤梧、伯芳几乎同时闪开,凤吟却一步闪到了门楼下。伯芳站在当场还分出一张小镰要给凤吟,见凤吟往前蹿,随后也跟着溜着墙根进了黑影里。
却见倒房上伏着一团黑影,对下面道:“回家跟你家拿把的讲,你们这几号人不够爷宰的。人我给你绑着送回去了,再没下次,下次靠近百步之内,休怪我手黑。”
那拉单刀的还有些不服,那提长棍的将地上的单刀抱了,硬扯着那兄弟离开了。
却听凤梧在地下喊了一声:“师弟?”ZEi8。Com电子书
凤吟也听出来了,果然是青面。
青面一翻进了院里,从里边开了门。凤吟也没问几时到的,先问吃过了没有,青面自己有点心,在房上就吃了,饿不着,但那不能算正餐。
到了家是真饿了,这又弄吃的。青面自己说了方才的情形,他把周遭埋伏的全敲掉了,绑着让他们自己回去。
凤吟问一路有没有什么消息,青面道:“以后出门小心点,先看房上。我早就来了,但一直没露面。都在顶上走动,我见过一人,身法在我之上,我一路尾随,跟丢了。他发没发现我我不清楚。”
凤吟道:“你自己回来的?”
青面道:“是啊,那边也忙,接了路皇镖走丰宁,那儿道生,整日在山上盘,额外耗费了些日子。我独自赶回来了,带谁也不合适。我看得培养几个轻身的了。”
说到轻身的,凤吟首先想到了七寸。凤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念头,但是一想,七寸是轻,不过他的轻是地面上的轻。
七寸刚到瑞昌时曾演过一手绝的,惊了四座,那之后再没怎么显过功夫。
车马店是三个大院“品”字形套在一起,通常说的车马店,是正中的客店,停放大车什么的,马是在两侧院里。而正中客店的建筑,也是“品”字形,取得是“高品连升”之意。
而在主房子的西侧山墙上,镶了三块石头,也是“品”字形,这一品就不是升品了,是奉的一尊神,因为不是什么好神,且不说这。这是过去风水讲究的破法。
就说正房跟厢房之间有一道楼梯拐弯通二层,不过只能通正房二层,不能到厢房二层。正房二层实际不住客人,住得都是伙计,就防御上,方便照看四下情况。但平安繁忙的日子上来下去却很不方便。七寸刚做掌柜时,就在厢房与正房之间扯了一条绳子,他就直接从这绳子上过,往往还托着盘子提着茶壶。
虽不能说如履平地吧,但也从未出过差错。所以老顾客都知道七寸有功夫,就这手也一直罩着没有闹事的。
后来青面也显过轻身的功夫,他过去给人的形象就个卧底的无赖,改头换面之后也有人称他“青面猿”。
回到正文,青面继续说出了担心:“我感觉那人不是这匪徒一伙,我总担心我当时跟丢了的不只是一人。似乎身后还有一人,万一他们前后把我夹在中间,我只顾盯着前面的那个,没在意身后的就坏了。”
“有感觉吗?”
“当时没感觉,只是后怕。”
“回头我赔你走一趟。”
饭上来了,一桌人,就点了一盏油灯。几个人说话都没有大声,吃的也是匆匆忙忙,仿佛自己家里都危机四伏一般。
也确实,就方才一路上,虽然天刚刚黑,但村子里鸦雀无声,一片死寂。甚至没有一丝烟火光亮,好像人们用火烛时都小心遮掩着一般。
房屋在月光下显得厚重而深沉,那影子也静静地将大地风格成一块一块。似乎在那黑影里会突然出现一个黑影眨巴几下眼睛。
伯芳感觉四遭空寂而危险,时不时地四下观望,凤吟跟凤梧却一直很兴奋。
凤吟他爹已经回了屋,只是脚上还拖着那镣铐,左脚脖子上挂着一串铁球,那镣铐不是锁上的,就是直接铆钉铆上的,是个死环,看着很是凄惨。这也挺丧门的,当地锁死囚才这样。
锁着要死的人,就不必浑身枷锁了,容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可以拖着铁球走两步,但是跑不了。死囚牢的四壁都是空心的,里面全是沙子,有敢越狱的但凡挖开一个洞,那沙就会倒灌而出,逐渐将人淹没,闷死。
凤吟看着这玩意儿就浑身不自在。
凤吟他爹没在自己屋,凤吟他娘实际刚显怀,什么时候生真拿不准,但这就开始大惊小怪地,说是受不得惊吓,不让外人出入。凤吟去看了他娘,他娘屋里有个长得挺肉头的丫头,虽然是小骨架,但身子很是圆润玲珑,脸儿也挺有弹性,鼻子直而秀气,一笑还露着一颗小虎牙,看着就挺稀罕人的。
凤吟想,有这样一个待人亲的姑娘陪在母亲身边也是很不错的,希望自己添个妹妹,也这般小模样。
凤吟问母亲,这是谁。他妈道:“这是你干妹子托付的,孩子不错。”
凤吟一听糊涂了:“向楠?”
“丁蕊。你爹爹去年认的干姑娘啊。”
凤吟一听后脑勺的筋都绷起来了,使了个眼神,暗示她出去。那姑娘很懂事就出去了。
凤吟给他娘拉拉毯子,看他娘闭上了眼才悄悄离开。他娘一直就疯疯癫癫的,哄哄就过去了。
实际袁成孝这么颓废最大的原因还是凤吟他娘肚子里那孩子,凤吟他娘一直疯疯癫癫的,袁成孝真怕生出个心智有问题的来,凤吟已经够让他操心的了。
袁成孝就跟报应联系上了,自己每日祈祷,也开始多做善事,从这里开始也确实认识到了过去的问题,也就任命了,继而浑浑噩噩没了精神。
凤吟带着那丫头去了老奶奶屋,老奶奶屋已经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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