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高兴地打开,架在那高高的鼻梁上,顿时精神百倍,比刚才又牛气了几分。
很快这些个喜事情就随着茶余饭后的交谈传出去了。
袁成恭趁机将码头线加长,修葺,重新拟定了管理,并安排继续往北打码头,
控制线路。
袁老四闲着了,心情又好,没事就去看看老太太。
老太太跟儿子更不客气:“你龟孙这么大年纪,又闹腾个啥,种大烟了?”
“妈,你就别管那些了,看见没有,养目镜,这是凤吟那孙子孝敬我的,
我拿来孝敬您,来来,戴上。”袁老四拖着腔拉着派头道,
他跟他妈一项很随便,但袁家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孝顺,再怎么闹,那份真诚都感觉得到。
袁老四说着就要把眼镜给老太太,并示意嫚子“快快”。
嫚子接过眼镜,见是折叠又折叠的,过去也没见过,不知道该咋弄,
拿在手里把弄了好一阵才研究明白。
袁四爷上去夺过来,顺手抄了嫚子腰一把,那嫚子堵着小嘴怯怯看着四爷,脸上竟不禁飞
起一团红霞。
“你龟孙说话咋还横横的,这是凤吟给你的?”老太太不经意地问:
“别高兴糊涂了,你好好琢磨琢磨。”
袁老四看着老太太,突然明白了。
“我最近挺说你越活越年轻,怎么个年轻法儿,说给妈也高兴高兴。”
“那有什么说的,不就是穿了新衣服。”袁老四说着斜眼看了嫚子一眼。
老太太也没抬头:“凤吟那熊要有点事情,我跟你没完。”
“那也不是我孙子么,嘿!你别说,那熊出息了,放倒了四五个人呢,那狗日的,
啥时候学的那么狠。”袁老四越说越眉飞色舞:“妈,你猜怎么着,沿路衙门,都给咱赠匾呢。
”
“啥子匾,说说。”
“我武维扬,这个有勇知方,武德可风,仁勇且智,还有刚勇和平,仁义智勇······”
“尽是虚名,少跟他们来往。”
“妈你看,我都一把年纪了,你还训我。”
“我也就能训你了,我训他们训得了么?”
“哪几个?”袁老四眼睛一忽闪,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袁成恭。
袁老四改了跟他妈撒娇般的姿态,突然镇静下来,耳边匡匡戚戚就响起了锣鼓点,
袁老四仿佛看到一些个花脸提着枪摇着旗在舞台上翻来翻去,直逼城门。
袁老四把眼镜递给了嫚子,转身提着袍角出去了。
袁四爷一出内宅,进了二道院子,见一个痞子样的伙计匆匆忙埋着头儿就溜了出来,
一不小心竟差点撞在袁四爷身上,袁老四一撩衣襟就是一脚,
那崽子“哎呦”一声,一头扑了个狗吃屎,回身刚要怒突然见到是袁四爷,连连磕头,
袁老四没搭理他,甩袖进了跨院,袁成恭就跟着出来了,示意那人赶紧走。
那崽子就连滚带爬地出了门去。
袁四爷审视着袁成恭,袁成恭本立马收敛起了笑脸,他突然明白,他再能干,他也是个儿子。
袁四爷没说什么,端着架子奔了正屋。
此后袁成恭再没让这些人进得北宅,却在城北盘下了一座酒楼。
或者说汇那些地痞,这些东西在下流底层流窜,却深知那种潜在规律,
他们消息灵通,能轻松打探到市场的行情,各方势力的变化,
他们精灵无赖,闹事却不犯法,拿捏得非常到位,
他们成事不足,却败事有余,他们见利起异,很容易被利用。
他们是袁成恭必不可少,而又容易控制的棋子。
从这个人走后,半个月,袁宅就接过了汇川码头南线,而北线,也在年后拿了下来。
袁成恭自小吃了不少苦,又在庙里守着清贫,他没有资本,却练就了善于利用矛盾,
善于空手做文章的本事。
他利用各方地下势力的矛盾,让他们交战,兼并,分离,不断闹腾,然后又以东家的姿态解决问题,
川汇北码头本来为河西袁家,杨家控制,袁成恭,一边给他们制造麻烦,
却一边从商家这里找门路,因为瑞昌保东西南北两条旱路,所以很多商家图方便,
都主动要求水陆也由瑞昌一并卸载托运,在另外几家失了买卖又不断出现麻烦的情况下,
都愿意由一家挑头统领,安分合作,很快,袁成恭就垄断了南码头。
虽然河西袁家颇有实力,而河西更多的买卖是店铺会所的盈利,而最近他们一直麻烦不断,
无暇分心码头生意。
其中就与刚才溜走那个地痞有关,那个地痞回去后,回报了袁成恭,也成就了另一个人物,
一激引出了青面太岁一天挑了八个场子,砸了六家馆子。
第四十八章 有秤打起千百斤
第四十八章有秤打起千百斤
四海升平。
北城海升楼开张大吉,一派锣鼓喧天天女散花的欢喜景象。
大二层的楼阁,端端正正四平八稳。阁楼四边有一大圈天台走廊环绕,视野开阔,空间宽敞。
可以俯仰四方,又可望江品酒,每一方柱与门廊之间有翻转屏风相隔,可以翻开将空间独立
又可旋侧将空间联通,匠心巧妙。
一切布置的颇有书卷气息,少了些许浮华烦躁,是和气生财,优雅论交的好去处。
每一立柱又有诗赋,舍身处理,构思独到。如东南一角,远眺可见江波平静,千帆交集,
再远似可见天边,一望无际,而又三三两两可见高塔,看过去心旷神怡,
而那一柱却潇洒防米芾行书“退一步海阔天空”,若带阴雨天气,烟波浩渺,
退一步果然就显出匠心独道。
此一景致引得各处商家都来登高一望。
又有和气谦让引得大家共利的词语,让人不禁感慨往事,审视自身,来这谈生意颇有礼让三分,
得心应手之感。
正东门联紫气东来,门格上又有曹孟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让人豪气顿起,不禁多饮三杯。
望北又有财源茂盛达三江,生意兴隆通四海,果然就能看到三川汇流,车舟往来。
若是晚上又能看到万家灯火随波起伏一番不夜景色。
正北又有四大名山。扬江湖义气,生财有道之传统,金山银山泰山梁山。
观夕阳西下又是一番景象。
特别之处在于往南,往南又有年年有余日日余,可见快马取鱼的热闹景象,可谓四平楼一景色。
在南边园地里开出了四个大荷花鱼塘,各种鱼类均用上豆饼花生饼饲养。
不讲店里名厨调理出的如何美味,就看那各色着料,就能猜想出个大概,待上桌时又是出乎意料的鲜美绝伦。
此外但在这里等鱼看鱼,就是一番滋味。鱼来之前都吟诗作对,或谈些没事,只等着鱼到,遇到大主顾都是从塘里直接捕来,直接网兜网了不到店里不再沾水,取海升楼占水之财字,为如鱼得水。
远远见跑马而来,高含一声:“有鱼”,伙计听了一声传一声,直到厨房,
跟一声“有来~”方才停罢,好一番欢喜景象,而又恰到好处,
只让楼上等着的老爷心理舒爽无比,有钱商客来这谈买卖,不为别得,就为听着一嗓子,听完这一嗓子,再合着吃上美味,看一眼正楷书联“蒸蒸日上”,赞不绝口。
而生意也往往因这一串吉兆而坦诚。
这正是袁成恭善意把握各种心思的过人之处,只一开张头一月,
收入,气象就已盖过了他哥的一品道。
袁成恭没少下心思,这几年确实如他哥所说,没闲着,他在庙里做事,来往之间,交际了不少手艺名士,就这调汤调鱼味的,奇+'书'+网是承了御膳房的手艺的。
又请来当地的腊肉名家,开了作坊,用当地特有的南顿小项猪,经多道祖传手艺秘制,色泽鲜华饱满,只是看着,就有道不尽的诱惑,各种口感随猜想而在口中打转。
做时着以刘秀扳倒井米酒糟特制,香而不腻,嫩处爽滑,入口即化,筋道处又丝丝连连,回味无情,每当做菜之时,飘香满街,没上桌时就让人浮想联翩。
再一味当地的特色烩面,但海升楼的,却是袁家自己的手艺,
羊髓骨肉海参鱿鱼合多味药材调制,老汤色如牛乳,加以特色的黄花菜,配鹌鹑蛋,虽是清汤白面,先一口有牛羊鲜美,又一口又似有鱼虾美味,
再以一口混混沌沌不似人间,再一见名帖,乃为“青龙过海”,身心大喜。
若有雅兴去见面条下过,果然入青龙闹海,上下翻飞劲舞,一番腾辉之气象。
道是四海升平庆有余,百福并臻品三绝。
其余各类,一应俱全。
每当宾客满座,袁成恭也是风度翩翩,轮流道喜。
袁成恭一出手,就让死气沉沉的袁家大放异彩,袁老爷不得不佩服这个儿子,虽说投入巨大,看此番景象,却着极其值得。
只半年,就收回大半。而袁四爷过去担心养人成患的问题却丝毫不存在了,虽说养了不少拳手,待酒楼,鱼塘一分配,却也所剩无几,但只这么养着,若有急处,随时调用,周转灵便。
而酒楼却有无尽的余菜,养这几个人,真是小菜一碟。
一切,袁成恭把握得都刚刚好。
树有花梨紫檀,人分三六九等。
这享受是高低不等,袁成恭并没因此去压制其它的酒楼买卖,而是一兴百兴,带动了一方发展。
为此衙门老爷若有大宴宾客之时,或者起了胃口,再或没有胃口之时,也都从海升楼叫菜。
因此,袁成恭的买卖不禁得了太平,也让他又多了了解事态发展的权威消息源。
此后,袁老四对生意场上的事务,基本上就不管不问了,偶尔只是在乡亲们里主持个公道之类。
袁成孝对袁成恭的大张旗鼓,基本也不插手了,虽然袁成恭每每有事都找他商议,
但也只是过过目。
他们并没有分家,袁成孝也没有过分发展自己的事业,只是守着车马店,外边有他弟弟也就够了,他有个好帐房,七寸师兄弟有条不紊地给他搭理着收入进出上的事务。
他开始安安稳稳地养身体,没事就跟着七寸的师弟,京城来的马延章,学些内家的养生之法。
年后,却也添了个女儿。
生意上是如日中天,宅子里也是喜气洋洋。
但人还是那些人,三魁的媳妇拉扯着两个孩子,看着一番风光,也时不时想起过去,暗自伤心。
凤吟她妈再也没犯什么毛病,但她妹妹却离家出走了,谁也不知道原因。
老奶奶还是那个样子,但总感觉身子不如以前。
袁成孝已很少露面,还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唯一变化的,就是袁四爷了。
袁四爷竟然放开门户之见,开始教人打拳,也不再因为学者学不会而恼怒,打骂。
袁成恭开始精心打理之前打开的局面,再没做新的发展,而码头北线,他并没有触动,很少有人了解到这些。
但是袁老四知道,他故意留着这一块鱼肉,让其余各户竞相争食,而从中牵制,渔利。
袁老四开始信命,整日翻着易经等书,爱不释手。
从此他的生活似乎只剩下了书与拳,他开始怀念起了赠与老刘的拳谱,开始着手重新编整。
每天都到他妈那看看,一个是孝顺,再一个是看到他妈,他就感觉,自己还没有老,还不孤独。
而老太太却知道,这正是他最近又闲却又忙里忙外的原因。
他们有时候会一起看着院子,突然同时看着对方,异口同声道:“凤吟这熊咋还不回来。”
第四十九章 一性纵横五蕴空
第四十九章一性纵横五蕴空
正午时分,天微微晴,不是一个好天气,空气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一行四人走在当街,在清真饭馆一人只点了一碗面,只喝了几口,便匆匆上路。
河西河东北城都有清真寺,而且回回居多。
他们虽然是一把刀一杆秤地自顾自地做小买卖,但是每日行礼拜,又很团结。
因为教义与习俗,他们不抽大烟不好美酒,不吃污秽之物,对卫生饮食等极为讲究。
而且彪悍好武,在寺内又专门组织修炼教门拳,生意之外与乡人不做过多干涉,
自成体系。
青面在打通街的时间,就巧妙地绕过了他们。
此一行只有青面,铁头,应大,还有个大弟子也就是地痞头子范世纲。
若放眼大局去看,此时正是同治混乱之年,太平军貌似分崩瓦解,然而正因为各王闹纷争,
却打破了原先的安定秩序,而清兵围城,各王分家又与捻子混合,导致中原地区也混乱起来,
各地起匪不断。
因原先天王施行安民政策,使得很多地区也受到了益处,与清兵的态度并不是和睦欢迎,
而且极力反对,为了震慑民心,鼓舞士气,曾国藩大开杀戒,允许放胆杀人,见屋即烧,
湘军凶残作战。
而捻子起兵,人心不同,优劣不等,也是一路杀人放火,都市变焦土,
一时间刀兵四起,乌烟瘴气。
舟口地区原先也是贫瘠之地,因此地民风和谐善教,而阶级间关系把握得比较巧妙和谐,
如有灾之年,为主者总能慷慨解囊,而为下者也尽力耕作,才安定繁荣。
清朝是允许兵商的,因为粮草军备等物资筹备运营等,与各处商人也相得益彰。
本也没有什么,然一遇外患,有时间也显得周全乏力,
于是也有难以过活之人,或者另有心思者就随了捻子。
早先散乱时还比较有趣,三五一撮的小捻子,吃不饱饭就作乱,有个缓解也回家种地,
后来发展成有规模的大捻子,就有了上百上千人,东一捻子,西一捻子。
虽如此也是小打小闹,然十年间发展得也是声势浩大起来,再后来有天国为捻子头领封王,
打下根据地,就有了组织,形成捻军,东西捻军与太平军兵合一处,将打一家,
西处捻子与回乱并起,这连年征战,耕作商务反而就更耽搁了,越吃不上饭就越乱。
范围逐渐向北推进,陕西,山西一时间就被铁蹄踏过,直奔河北,势取北京。
与之相对,就是各地商贾大户支持官兵,响应“肃匪盗而靖地方,安黎民而慰宸虑”
“设乡团,以使民自卫身家,保全地方,以辅官兵”的号召,各地聚集壮丁而团练,
每村每庄都有团练乡勇。
但这也没有什么用,地方官不能因地制宜举行团练,又因民心不固,盗贼横行,团练也
顺手牵羊,扰乱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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