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大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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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大拳师-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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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起脚,使劲拔了拔紧绷的身体,仿佛关节在这几天都已收紧,紧得让他难受,他努力抖了抖,迈步而出。

身后张文治咯吱嚼碎了一枚花生,小声念出了四个字,箭杆穿叶?

第十章 龙性属阴搜骨能

 第十章龙性属阴搜骨能

凤吟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桌上已经换个五个火罐,细长的竹筒,光滑闪亮。张文宣微笑地给他包扎着右脚。

这是张文宣的奇兰堂,汇川的药铺。袁家有草药的买卖,有自己的大夫,但是没有铺面。

奇兰堂是当地少有的跟袁家没有瓜葛的铺子之一,他们是自己外出进货,偶有短缺才与袁家借上一两味。

因此凤吟喜欢这家铺子,但又很少过往。

张文宣是个枯瘦的老头,身量很高,如果不是稍有驼背,会比现在还高,也许他常年躬身忙碌,两个肩胛骨显得高高凸起。

虽然身形瘦削,但精神饱满,老态龙钟,三缕墨髯。他与他哥哥都有一个高高的鼻梁,给人一种犀利的铁器感,或者就是精神矍铄吧。

整个包扎过程,凤吟都显得有点沮丧,脸上已不再是那种乏味厌烦之色。

整个镇子都知道袁家有这么一个傻哑巴少爷,张文宣也不例外,今天一见,张文宣总感觉心头被什么东西牵着,很难形容的一种感觉。

他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一种理解的笑容。包扎完之后,他顺手摸了凤吟的脉,顺手又摸了凤吟的骨。

这些,都不是这次病症牵扯到了,凤吟知道这个老人的用意,他也冲张文宣回了一个惨白的微笑。

这是多少年来凤吟首次与外人示好。

张文宣脸上并没有显出太多的表情变化,依然是微笑着。凤吟把左手中指与食指稍稍一捏,

张文宣的心里“铮”地一声,眉毛一簇,又看到凤吟一脸坏笑,也会意一笑,起了身,离开座位,安详地眯上眼睛。迷上眼睛又小心地看了凤吟几眼。

背后过来一个小姑娘,收拾了盘子。

“这是我的外甥女”张文宣对老刘说。老刘站在后边,凤吟是他带来的。他见到凤吟的时候,凤吟在蜷在地上发抖。

张文宣伸开枯瘦的老手,对着凤吟左右波浪起伏地笔画了一下,又对老刘说;“锦衣风哨。”

锦衣风哨是当地一种罕有的蛇,只有麦子黄了的时候才偶尔出现,这种蛇五尺上下,脑门后长着五片高出的彩鳞。麦子黄了时间,在某个有风的天气,偶尔会见到麦子突然翻开一条浪,蜿蜒前进,快速延伸,如果眼睛尖的话,就有机会看到一条蛇缠在麦杆间盘旋前进,

传说它脑门上的五颗结鳞象征着五古丰登。北方的蛇大多无牙无毒,这一种例外。

凤吟脚边还放着一只特大的死蟾蜍,大得怪吓人的。张文宣让那孩子小心地收起来,拿到了后面。

在当地有个传言,死蟾蜍是个宝,特别是生了虫子的,据说蟾蜍毒重,死了不招虫子,但凡生了虫,又保留下来的,都不一般。

但究竟是否真实,凤吟不曾知晓。

凤吟怎么搞来这么个东西,他不会说,谁也不知道。没太多言语,凤吟被老刘扛走了,凤吟趴在老刘背上冲药铺里摆了摆手,

不知道是冲张文宣还是冲他外甥女。反正女孩看过来跟着笑着挥手,然后眨着眼做着夸张的表情对张说,这就是那个傻少爷?

张文宣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在当地,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教条束缚,时常与男子一般玩笑。但是张自认是读书人,要得体。

他认为女孩大了,还是矜持点好。

“他一点不傻。”张文宣弯着腰,转身走进有点暗的屋子。为医者,望,闻,问,切。为人诊脉,首先自己要六脉调和,以为尺度。

张文宣从来不准别人摸他脉门,他很好奇凤吟透出来的那种气质,那是一种一般人很难察觉的灵动。

日久生情,静久生气。静水养潜龙。

一个人在静下来的时候,更能感受到一种关系之间的关系,一个明医,可以从一略而过气色中,一喷而逝的鼻息中探听出内在的变化。

如同貌似平静的水面下,有着难以察觉的暗流涌动,而那一闪之间的浪花,很多时候会出卖这种平静。

人的精神也是一样。鹰立如睡,虎行如病,看似枯石一堆,实乃老龙沙滩卧。

张文宣透过平静,看到了凤吟,凤吟也看到了张文宣内心的一动,这种灵感,是许多武者,医者上下求索的感受。

张文宣似刚从刚才的感受里醒悟过来,脸上恢复了笑,对女孩道,“他可不是个哑巴。”

女孩心里也一动。

这一动,是许多追求的开始,又是许多追求的终结。

拳,好的拳,袁家的拳,其实练得就是一份内在的节奏,外在的感应。灵劲上身天地翻,无穷奥妙在其间。虽说此一动非彼一动,然感应相通,小则人物,大则山川。

自从出了这事,凤吟就多了一份灵感。多了一份感情。

老刘对老奶奶说,龙王把凤吟送回来了。老奶奶美美道,这熊有良心,这熊活了。

这熊活了。凤吟伤好之后,再没有去药铺。因为他去了几次之后,园子里开始传出话来,这熊活了,这熊跟人外甥娃玩了几回后,活了。

凤吟这段时间没去那破墙,在院子里看他爷打拳。自己也走来走去,他一直没跟人讲,自从被蛇咬了后,他感觉自己的右腿越来越沉,

左腿,越来越轻,他开始有点瘸。心也忽闪忽闪地。

凤吟在园子里转悠了一下午,吃完饭,他没有回屋子,他一忽一闪地往老墙那走。

而只有细心的老刘留意了,这是练拳一个阶段的感觉,因为出了错误才如此。对拳来说,越抽象的打法,练法就要越严谨,一点差错都可造成不小的麻烦。

谱上说,束而为一,惊起四梢,如踩毒物,一气贯用。

从来散之必有其统,万类纷纷各有所属,万品攘攘各有其源,万殊归一本,乃事有必然。

武事之论,势虽不类,气归于一。夫梢者,身之余绪。捶以内而外发,气由身而达梢,故气之用,不本诸身,则虚而不实,不形诸梢,则实仍虚。

自己身子越来越偏沉,难道是小小蠹虫所害?

到了村头,远远看见城墙站着一人,凤吟只感觉耳门后如风吹过,后背唰一下自尾闾到头顶,似乍开了鬃毛。牙不自觉紧紧咬住,张不开口。谁!竟然上了那段墙。

男人,有几样东西是不想分享的,明理的男人都相互让步,否则就是挑衅。

走到离墙十步距离,凤吟走不动了,他想起了被蛇咬的那天。

他见到那蛇的时候,就如同墙上那人,一动不动。他对面伏着一团巨大的蟾蜍,也是一动不动,浑身疙瘩肉腾起老高,有种滚动的感觉。

两个物件就这么盯着对方,蛇微微翘着头,却无晃动,蟾蜍伏在地上,也无丝毫起伏,似乎没有呼吸,已经不像是一只蟾蜍了。

两个物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较量着,凤吟也在边上一动不动。

蛇虽不动,但感觉身子里滚动着生机,蟾蜍虽然身体疙疙瘩瘩开始鼓动,却似被定住一般。

过了稍许,蟾蜍开始颤抖,那颤抖不是愤怒,不是进攻,是一种战栗。蛇如同起初,却多了几份寒冷。

然后蛇翘起头,慢慢转身,凤吟从没见过一条蛇这样缓慢转身,有点傲慢,有点得意,有点谨慎与威严。

蟾蜍依然定定地颤抖,然而身子似憋了的皮球,憋了下去。

蛇突然一摆尾,绕了蟾蜍一圈,展身离开,蛇一走,凤吟啪就踩出一脚,那蛇耍灵通地一绕而去,凤吟紧追,蛇只是快走,凤吟连追带踩,每踩一步,总感觉蛇身子一鼓,滑溜溜一顺就走了,怎么也踩不住。凤吟一通乱踏,蛇支溜进了一条树洞,凤吟使劲踩住,却感觉一点一点被蹭开,怎么也拉不住,就这么让蛇走了。

蛇走之后,凤吟感觉脚有点麻,他被咬了。

看着城墙,凤吟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庞大的压力,高高地罩过来,让他很身别扭,无从行动。他感觉很委屈,很沮丧,又很莫名其妙。

墙上的人动了一下,身子“刮”一下就换了个位置,感觉人重重钉在了地上,浑身一沉,看不出松紧。

这个人站得跟他爷爷的拳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个人站得高,他爷爷是撑着身子在前,这个人是顶着身子在后,然后这个人又不动了。

他隐隐感觉到这个人身子拱动了几下,又好象没有。给人一种威胁感。

那个人走得很像他爷走的十大真形,只是感觉更含蓄,讲究。因为自己看不懂了,却感觉到了其中的厉害。

那人又动了一步,感觉浑然一圆,气势膨胀,又感觉犀利异常,首尾相顾。

凤吟注意着他的脚,他的腿,然后贯联上去‘‘‘‘‘‘他想到了那条钻进树洞的蛇。

“龙形搜骨”,四个字一字一字地从凤吟眼前经过,凤吟浑身一颤,悄悄地退了回来,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他是爬着走下坡去的,直到看不见了那人。

凤吟明知道那是老刘,却不敢亲近。

第十一章 四把鹰捉染黄沙

 第十一章四把鹰捉染黄沙

“王八儿”葛仁死了,死了就死了,斗场依旧热闹。由他新培育的徒弟小王八儿张罗,他的死没让斗场的生意冷落下来,却多了几个谈论的话题。

除了他女儿大哭了几天之外,别人开始忘记这个朋友,在大家喊着小王八儿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没有了老王八儿的印象。

原因很简单,王八儿养护着几只好的斗鸡,为此柜上每月都多发他开支供养。

一夜,突然鸡飞狗叫,王八儿披上衣服出了门,见有几条黑影翻墙而过,鸡被拧断脖子摔在地上郑蹬腿挣扎。

王八儿急了眼,喊叫着抄起一条大棍赶出。等弟子们招集了人追出去,早不见王八儿。天亮时分,才在回龙镇的田地里找见尸体。具分析,是那边干的。

这事情激怒了袁广宽,他扬言要查明真相,那几只鸡都是他看好的,那块地也是他看好的,他感觉,机会来了。

他一怒,袁成孝的机会就来了。

事情远没这么简单,只是少有人知道。之后陆续走了几个伙计,王八儿的女儿在张文治的帮助下火化了王八儿,带着骨灰走了。她再回来了时候,已经时过境迁了。这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她再回来时间,几乎毁了整个镇子。

走的时候她找过凤吟,没能找到。他爹死的那个清晨,凤吟去了奇兰堂,带去了一六尺半的锦衣风哨,被他碾得一塌糊涂。

那些日子,凤吟身上透着一奇怪的气息,如同野兽一般。对柜上的事情莫不关心。他更多地喜欢踩着步子,走来走去。

似在丈量着土地。

夜里,他一个人去了那片地。地里还留有纸灰烧过的味道。凤吟看着这片荒芜的土地,仿佛看到他爹在油灯下时而皱眉时而窃笑地翻着帐本,看看天,看看地,才提起那细小的笔来一阵琢磨才记上几笔。

凤吟从地头开始步量起来,那是一种特别的步子,两脚踩在一条线上,肩膀也顺成一条线,这一拧,就拧出一股劲儿,把人挤成了一片犁。

通常死人的日子天气都很差,大多有雨。但是这几天一直很干旱,地里的土块被晒得很硬。

凤吟不紧不慢地走着,看似随意又感觉认真,步子落下能听到土块被踩碎的咯咯声。越走越感觉艰难,步子也越来越慢。

因为黑夜,只能看到一个很整的影子,如机械般的移动,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没人在意他,都知道哑巴少爷爱梦游。

梦游是很诡异的,凤吟开始一纵一纵地窜动,还是那么标准和谐,确实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

人做动作都得有个畜力行劲的过程,而凤吟却似被天地牵动。

身子几乎是贴着地面射出去一般,啪一下又稳稳地钉在那里,几乎看不到步子移动,就这么一飘一飘地,又显得很重。

夜里最好不要出门,更不好一个人在田里闹。

它在接近,垂着尾巴,伏着身子,跟随凤吟的节奏,快步紧跑几步,又小心地停下来察觉着,然后又疾进一小串步子。

它是那么轻灵敏捷,它没有一丝声音。它走近七八步,停下,只是观望。

凤吟停下来。

它开始围着凤吟转,依旧不声不响,它的眼睛闪着两团绿光。

凤吟停下了犁地,就刚才的步子站住,像一个别扭的中间动作的定格。翘着前脚尖,微蹲着身子,身子拔得很直,似乎脖子都比平时长了许多。

肩膀依然顺成一片,扣在下巴上。手顺在胯前心口,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像一个人了。

空气似乎凝固下来,两个东西就这么定格了。

一高一矮,一长一短。

它的喉咙发出一种很低沉阴森的喘息声,它在寻找时机。

他感觉自己成了这个畜生,背后的毛再次乍开,一直波及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只是更加兴奋,仿佛是等待了很久。

他听到一种特别的叫声,似虎豹低吼,连绵匀实,在四周振动,形成一个方圆五步的圈子。

那声似来自身体,又似来自大地,似声,又不是声。

与那畜生的低吼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那畜生越来越讨厌,他进了自己的领地。

他要吞了它。

它们都这么想着,它小心察觉这个面前这个影子的气息,心跳,还有血的美味。它又开始盘绕,发着呜呜的狗一样的声音。

它浑身毛发膨张,比狗要大出几圈。它的圈越来越大,跟凤吟感觉到的那个圈子开始碰撞,摩擦。迸发出绿色的闪光。

它是狼。

月亮被云彩遮住了。地面由惨白渐渐暗下来,那团绿光更亮了,一动一动,划出一条条短促的绿线。

他嗅到了它嘴里那种暖烘烘的臭气,他的身子似在下陷,像一棵树。他感受到了他的心跳,那一时刻,他眼里什么都没有了,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一团绿。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铁编的灯笼,在他的胸内,有一条白色的火苗,一寸多点,在一抖一抖地颤动。

月亮躲进云后,多了一丝寒意,他的皮肤有点凉,但是汗早已下来,他们就这么僵持着。

嗷一声,绿光一闪,它从正面窜起来。

几乎同时,噫的一声怪叫,在夜里迅速传开,非常凄厉尖锐,撕裂了夜空,消失在这苍茫大地,再没了回音。

凤吟的影子迎了上去,那畜生又是嗷地一声,身子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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