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无尽星空之中,颜松不免多看了几眼不远处的壮丽典雅的星辰殿,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殿前的玉亭外,对盘坐于其内修行的白衣女子道:“大姐,那天我将星辰殿挪进来时,湖底突然出现了一个太极阴阳鱼的图案,当时因为暗流涌动,我逃命要紧。今天我再次下去打探一番,感觉那是个隔层,下面好像另有洞天,不过我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我也尝试将那挪进来,但是不行。”
白衣女子一动不动地盘坐于玉亭之中,听颜松叙述完,她才收起印法,缓缓地站起身,依旧背对着颜松,望着那无尽星空道:“你所掉落的这处深渊,可是壁立千仞,仿若用倚天长剑劈开一般,其深渊两侧,温度极高?”
“对啊,我打探过了,两边都有岩浆,这是一处绝境啊!”一提起自己所处的环境,颜松不免又是一阵感叹,但马上,他便疑惑起来,“诶?大姐,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不知道,只是猜测的,”白衣女子忽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颜松,问道,“你可知道,这处渊涧是如何形成的?”见颜松大惑不解地看着自己,她将目光偏向一边,淡淡地说道,“就是你说的那个有太极阴阳鱼的东西劈出来的。”
“什、什么?劈出来的?”颜松睁大了眼睛,极度的不可思议,他赶忙又问道,“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你我目前都无法窥测的存在,”白衣女子再次转过身,望着那无尽的星空,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传说中,星辰殿就是受它所迫,从三千弱水中的逍遥峰上瞬移而去,其内所有武参造化的强者,全部被灭,无一幸免!”
颜松呆呆地听着白衣女子的讲述,脑海中仿佛浮出了一幅飘渺绝域的画面:三千弱水、逍遥峰、星辰殿……一瞬之间,他忽然感觉自己如蝼蚁蜉蝣一般,竟是这样渺小;这看似喧嚣繁华的凡尘之外,竟还有一方飘渺净土,遗世独立……
良久,他才缓过神来,嘴中喃喃地道:“看来,你拿它也没办法了。”见白衣女子不再回答,颜松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大姐,我现在被困在这绝境之中无法脱身,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出去?”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多少有些惭愧,毕竟对方不止一次帮助过自己,他一个大男人再求一位女子相助,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虽然说对方比他要大的多。
不想那白衣女子却说道:“此地远离尘世,没有纷乱喧嚣,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争权夺势,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声色犬马相诱,尊言地位相欺,可谓是玄修一道不可多得的佳境,你如何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你……你说什么?佳境?”颜松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表情饶有不解地看着背对自己的白衣女子,反问道,“我有亲人有牵挂,有目标有抱负,我还有好多想做还没做的事呢,你……你开玩笑吧?”
第101章 死神擦肩
从玉菩提虚境中走出,颜松不免更加失落起来,关于湖底太极阴阳鱼的秘密无法窥探不说,他将走出万丈深渊的希望寄托在白衣女子身上更是南辕北辙。无奈之下,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湖边潜心玄修,等待着信天鹰的伤势全愈,让它解决了吃饭问题之后,再想其它办法。
从走出盘龙剑院到现在,颜松几乎没怎么修习,但是,他百千里路来回奔走,于敌围中不断打杀拼命,体内的玄气根本没闲着。事实上,从实战中玄修,与普通的盘坐玄修比起来,无论从功效和速度上,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记得颜松离家出走,在情风谷中流浪时,有很长的一段修炼都是在与兽共舞,血与汗的拼杀中度过的。
他之前的几次打杀,潜移默化中帮了他很大的忙,如今,他体内的三颗液化玄珠晶莹剔透,能量饱满,而一直没怎么修习的青色气旋,也如雾如烟一般,发展到了很大的规模!乍一看去,就好像每天不停的修炼,连修了半个月一般!
少年周身毛孔穴位大开,如饥似渴一般吸纳着天地间的玄气,玄气入体,通过早已打通的筋脉送至腹间,不断汇入盘旋着的青色气旋之中,整个过程,有如海纳百川。
修炼过程中,颜松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他将纳戒中仅有的那些食物全部拿出来,以待信天鹰不时之需。在这段过程中,信天鹰似乎也意识到了生存的紧迫感,一有时间,便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翅膀来回试飞,以便早一天能够飞出这是非之地。
颜松修炼的第三天,他们的食物已经被信天鹰全部吃下,此时的信天鹰在空中来回飞旋,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它能飞上很高,但每一次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地飞了回来。
第四天,颜松体内玄气更加浓厚,而信天鹰体形庞大,因为没有东西吃,虽然可以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但却总忍不住腹中的饥饿,就连它高天唳叫的声音,都像要饭一样。
第五天傍上,颜松慢慢地睁开眼睛,虽然精神充沛,但是由于好几天不进食,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黄,嘴唇发干,就连眼睛都睁得无精打采。而信天鹰也在折腾了几天之后,无力地趴在了地上,再也不想动弹,它将自己的嘴放到湖边,偶尔睁开眼,吸两口湖水,然后再闭上眼……看似神情怡然,悠闲自在,实则是饿得无力虚脱。
信天鹰的模样,放在从前,颜松可能会感觉滑稽可笑,可是放到现在,他一点也笑不起来。这只蓝雕当初完全可以不救他,那样它就会自由自在地遨翔在天际。可是信天鹰还是忍着伤痛冲到涯边救了他,即便是后来他感觉无望,将这蓝雕重又扔上山顶,后者依然不顾性命地俯冲下来……
人们经常说禽兽冷血,畜生无情,可是看在此刻的颜松眼里,不管是人是禽是兽,都有善有恶,都有与生俱来的邪性与血性。人与人有情有义,禽兽与禽兽也有情有义,而一人一禽因为某种特殊关系而同生共死,相濡以沫,这更彰显了一种特殊的生命律动。
信天鹰仿佛感应到了颜松的情绪,它慢慢地睁开眼睛,嘴角又吸了口水,轻轻哀鸣了一声,然后再次将眼睛闭上,对于它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几天不进食,体内仅有的后备资源根本无法支撑其强有力的躯体。
就在此时,颜松忽然一纵身,一下子骑在了信天鹰身上,双手更是猛地将它的身子翻了过来,将它的脖子紧紧按住!信天鹰大惊,但却没有反抗,仿佛从血祭的契约开始,它的生命就是主人的,哪怕在最危险最无助的时候,用它的身体来做主人的食物,它也心甘情愿。
但是,在下一刻,信天鹰那双犀利的眼睛忽然间溢出了几滴泪来,它看着自己的主人一手按着它的脖颈以防止它乱动,另一只手伸到嘴里,用牙咬破了两根手指,然后,鲜红的血液如雨一般流入了它的口中。它的翅膀扑腾了几下,最终还是平静下来,或许,面对吃的东西,这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反应。
一刻钟后,颜松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晕倒过去,而信天鹰因为喝了足够的鲜血,身体再一次有了充沛的能量。它就像一个人一样,发着低低的哀鸣,围着颜松转了好几圈,尖喙不断地蹭着颜松的脸颊。
见颜松一点反应都没有,它忽然抬头望天,发出了一声震慑苍穹的唳天之声,然后用自己的头轻轻的将颜松的身体翻个,直到他的头离着湖水不到一尺距离,最后,它双翼一振,挽起一旋近似透明的扶摇,干青云而直上!
……
颜松睁开眼睛时,感觉头昏脑胀,此刻他没有一点力气了,从坠落悬崖到现在十几天的时间,他只吃了一两天的饭,而这饭还分给了信天鹰一大部分。晕去的的这段时间,胃里因为长期没有食物而经常痉挛,腹内更是被绞得生疼生疼,再后来,他就麻木了。
当他醒来时,他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两个时辰,也许是一两天,也许像之前大战完无涯剑派一样,睡了一二十天……他不晓得此刻的醒来是不是临死前的回光反照,偶尔,他能够感觉到体内有一股能量想要暴涌,他知道,那可能是白衣女子意识到他出了问题,可是,对方现在重伤刚刚康复,如何相救,而他,更没有一点精力静下心来进入玉菩提。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看着天,耳边传来了湖水因风吹而微微波动的声音,他吃力的翻过身子,将嘴角挪到水边,吸了一口,然后又吸了两口……胃里因为长期不进食不进水,一时间又起了反应,他猛地将喝进去的水吐了出来,只有水,然后身子再一次无力的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一次翻过身,还是在吐过的地方将嘴印到水里,他十分吃力地喝了起来。喝完,他已经没有力气仰过身子,就直接挪了挪头,趴在地上睡过去。醒了喝水,喝完就睡,睡醒再喝,慢慢地,他已经无力喝水了,他的神智彻底昏乱起来。
体内不时的有白衣女子的能量暴涌,似在呼唤着他进入玉菩提,胃肠不断地痉挛绞缠,似在做垂死挣扎,不知道是周围忽冷忽热,还是他的体温忽冷忽热,脑海里开始无意识地出现各种画面:颜家的宴客大厅中,澹台月公然退婚,所有颜家人对他怒骂喊打,颜义要杀死他,白衣女子救了他;情风谷的密林中,他一个人一刻不停地玄修、猎凶兽,拿着自己的小命和上天赌博;竹林中,他和大伯、佳姐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商讨家族大业;阔别四年,他第一次穿上一件崭新的白色长衫,在颜家演武场披荆斩棘,重立当年天才之威……
少年的表情似乎挂着微笑,就好像出了口恶气一般,紧接着,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脑海中再次浮出一系列画面:龙门酒店,他和一群颜家小辈与狄家一众小辈开战;他和颜佳二人不辞艰险,去情风山深处与无涯剑派交易玄兵买卖;叶南玄武榜,教训狄家一众,火烧狄家大院,情风谷内,与狄家纠缠,竹林中,将狄家斩草除根;颜家大院,与司马家族血战,情风山深处,大败无涯剑派……
紧皱的眉头松懈了下来,再次挂在少年脸上的,是一丝哀伤的表情,颜家有女初长成,各个姿色艳丽,可他脑海中浮出的,却是剑斋中伺候自己的最胆小的丫头。脑海中最初的画面十分模糊,只是依稀有一个身着粗布衣,四处忙碌的小身影,她把剑斋打扫的干干净净,把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条,但是他不满意,他要在她的身上寻到颜佳的影子,于是她开始大声说话,和他在一起吃饭……
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说话的时间是最美好的,可是那时却什么也意识不到,少年的脸上洋溢着一抹幸福,紧接着,又滑过一丝痛苦:脑海中浮出小丫头背着包裹出走的可怜背影,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那一走虽然只隔着几条街,却差一点两界相望。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依旧是小薇的身影,永远也不会忘记,透过窗口,她看他时那难舍的眼神,永远也不能忘记,再回眸时,那无奈的转身和一声无助的叹息……他开始在雨中奔跑,开始发了疯一样的四处寻找,他猛地睁开眼!
因为还有牵挂,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着,今生今世,他要找到她!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泪水流了一地,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哭泣!
就在此时,高空之上忽然一声唳天鹰鸣,少年的表情猛然间回到现实,然后拼尽一切力量,将自己的身子仰面朝天。他看到,高空之上出现了一大群黑压压的东西,就像乌云一样,将仅有的天光都遮了去。少倾,那片“乌云”越来越近,这次他看清了,那竟是一大群鹰鹏雕隼,有白色有黑色,有红色有灰!色,为首的那只蓝色大雕,正是信天鹰!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一次顺着眼眸划出,颜松十分安逸地躺在湖边,心灵终于放松开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四五十只雕鹏在信天鹰的带领下飞到万丈深渊下,围着颜松静静地站着。他们中很多都比信天鹰还大,但却都唯它马首是瞻,信天鹰将一只雪狼扔在颜松身边,然后用尖喙撕开他的身体,将其放在颜松的脸上。晕去的少年闻到了血腥,他的眼睛还未睁开,双手已经捧着雪狼尸体,尽情地吸吮起它的血液来。
他越吸越有精神,最后又张开嘴撕咬着雪狼的身体。白色的狼毫从他的嘴中不断地吐出,一块块血淋淋地狼肉被他生吞活咽,他的眼睛慢慢睁开,翻过身子,将雪狼压在身下,茹毛饮血,狼吞虎咽……
第102章 重回剑院
颜松将整只雪狼吃了一半,体力终于恢复了过来,他倒在地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醒来,他的精神终于清醒了。他环顾着眼前一排比他还要高很多的巨鹰大鹏,又看看其中的蓝色信天鹰,当即猛地扑上前去,搂着信天鹰的脖子久久没有放开。
拥抱了好一阵,少年才松开蓝雕,将剩下的半只狼分给其他雕吃,然后下到湖中,洗去身上的血渍,梳理好头发,又将棉衣穿好。此时,那些雕已经把剩下的狼尸吃没了,蓝雕见颜松恢复得差不多,便低鸣了一声,好似在对身边的手下下命令一般。
马上,它们其中最大的一只雪雕走了出来,然后身子轻轻伏下,颜松知道什么意思,马上骑到了它的背上。蓝雕见此,仰天一声长唳,所有大雕同时振翼,携起一股巨大的龙卷风,扶摇直上。颜松紧紧地抓着雪雕的脖子,感受着身体急速上升和周围空气的慢慢降温。
一个时辰后,他开始遇到横向上的狂风,不过他周围有四五十只大雕围着,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应。两个时辰后,狂风更大,但并没有上次遇到的大雪,由于周围雕群的拥护,他依旧安安稳稳。两个半时辰后,他终于飞出了万丈深渊!
在山顶上大片的积雪已经融化,很多地方形成了山溪,雪化处,露出了去年落下的满地枯叶。短暂停留片刻,信天鹰便一声长唳,声音慷慨激昂,似在感谢这些兄弟的帮助,而那些大雕也纷纷低沉地鸣叫了两声,然后向着四面八方,纷纷四散而去。只留下颜松骑着的白雕。
白雕和信天鹰继续驮着颜松,飞奔在大雪初化,隐约有些泛绿的大地之上,一路向西,从白山镇上方掠过。正所谓大鹏一日三千里,这话一点不假,还不到半个时辰,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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