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地生活下去，你不仅是为阿姨而活，还是为你父母而活，更是为你自己而活。”
许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
他答应得不止干脆，而且坚定。
“至少不是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他终于有了生存下去的寄托。
那女人看到他坚毅的眼神，很是欣慰。
“阿姨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那女人道，“水妖把你的船毁掉，你一定恨死那水妖了吧！”
一听她提到水妖，许火心中就充满怒火。
“其实，那水妖很胆小。”那女人道，“它出现，并不是想毁掉你的船，而是在为你致敬。”
许火大怔：“它为什么要给我致敬呢？”
那女人指一下他的胸口：“你的神魔之力，随着你的成长，已不能被彻底掩盖起来。那水妖向你致敬，是因为感受到你力量的觉醒。它不过是致敬的方式不对，害你坠入水中。水妖吓得不轻，为弥补错误，把你和许老汉救到岸上。”
许火更为吃惊：“我居然是被水妖所救！”
他的心泛起一丝涟漪，突然感到自己好陌生：“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那女人的脸上又露出笑意，她身上的光却更淡了。
“不好，我高估了我元神的持久力，在封存完我的记忆后，灵气枯竭，元神也会马上枯竭！”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许火惊愕：“阿姨，你在说什么！”
“是时候了！”那女人说道，“我们该说再见了！原谅阿姨，阿姨不能告诉你更多。”
许火大惊，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却抓了一个空。
那女人离开了他，向远方飞去。
魂灵破散，就是这个样子！
许火向她的方向追过去，不论她怎么努力，离那女人越来越远。
“我还有很多事没问你呢！”他很后悔，不该听水妖的事，许老汉莫名其妙要杀他的事比水妖的事更重要。
他却永远都听不到那女人述说了。
那女人拼劲最后一点精力伸手指一指，指向他身后。
许火大疑。
“往北走！”这是他能听到那女人说的最后的话。
第十四章 僵尸
他毫不犹豫地遵从了那个女人的意志。
一个一心想帮他的人，绝不是坏人。
有人不喜欢黑夜，因为黑夜让人看不见一切。
有人喜欢黑夜，因为黑夜很酷。
黑夜到底是人的地狱还是天堂呢？
黑夜是弱小人的地狱，是强大人的天堂。
他是一个弱小的人，实在不应该在黑夜中行走。
激情有冷却的时候。
他走夜路，带着一股激情。
当激情消失了，他冷静下来。
四周是一个他陌生的世界。
这个世界依然全是雪，但雪中却参杂着野兽的吼声。
许火好生后悔，他太意气用事了。
他有心回去，又回不去。
当男子汉决定迈出一步时，绝不能瞻前顾后。
懦弱的人会走回头路。
赵铁匠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他绝不能做一个懦弱的人。
他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许家村不要他。
即便他想退，他能退去哪里。
他把心一横，又往前走去。
不同于先前，他谨慎多了，对四周也更加留意了。
冷风怒吼，他依旧看不到人家。
他的面前倒是出现一座雪山，挡住了他的去路。
许火叹口气，硬着头皮往山上走。
山下没有人家，谁能保证山上就没有人家呢！
如果有人家，他会毅然敲开门，求别人让他留住一宿。
可怜命运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给他。
越往高处走，风越大。
走着走着，他就感到路边响起一阵“嗤嗤”声。
那声音听起来好真切，远非野兽的吼叫声那般飘渺。
他本不应该去关注那声音。
但是，一条黑影在他面前晃过，让他大吃一惊。
那黑影竟直奔那发出“嗤嗤”声的地方，淹没在丛林中。
许火好奇：“这么冷的夜晚，除了我之外，会是什么人在这山上行动？”他跟着那黑影走进丛林，洁白的雪上留下他串串脚印。
人会后悔。
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
他实在不应该好奇。
好奇的代价，是眼前血腥的一幕留给他的惊怕。
他的眼前赫然是一具死尸，身体的内脏已经被掏空。
那死尸大睁着双眼，被抛开的尸体尚冒热气，他并没有死太久。
洁白的雪已被染红，热血变成了冷血，参杂进雪，这是雪的悲凉。
许火惊魂未定，深为这人不值。
“这人一定是遇到野兽了，野兽会吃人，所以才会把他掏空。”他暗暗思忖。
他可不想跟这人一样当野兽的点心，转过身去，就往丛林外面跑。
可没跑几步，他就跑不动了。
他就听见身后有骨骼动的响声。
许火努力地把头扭过来，不由牙齿打战。
那被掏空的死尸居然站了起来，身体虽然僵硬，他的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许火。
血淋淋的死尸，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许火向后退几步，实在不敢相信他的运气会如此差。
他的运气可不只是差。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后退的时候，他陡然撞在了一个硬物之上，又把他吓一跳。
他连忙往旁挪动一下身子，和撞到的那硬物保持一段距离。
那硬物比会动的死尸还要恐怖，那是一具邋遢得不成样子的老僵尸。
僵尸露着獠牙，眼睛深绿，牙上尚粘着血。
许火一下就明白了，血淋淋的死尸不是野兽咬死的，是这僵尸咬死的。
被僵尸咬到的人，感染到僵尸的尸气，也变成了僵尸。
他们想把许火变成第三具僵尸。
许火的脸色青了，他对让他往北走的那个女人的话产生了怀疑。
“阿姨，你说错了，我不应该往北走的。”他心中暗暗说道。
老僵尸不错神地盯着许火，僵硬的面皮竟有了笑意。
情感不是人特有的。
动物也有情感，有喜怒哀乐。
当然，这里所说的动物，包括全部有灵魂，会动的物。
面对两个僵尸，许火根本敌不过。
他已经吓傻，已经忘记逃跑。
小孩子毕竟不能像大人那般才思敏捷，所以才被称为是小孩子。
小孩子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人应该格外疼惜小孩子。
不过，当应该变成不可能，黑夜中只剩下凄冷。
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开始对这个世界有异样的眼光。
世界对待人是不公平的，尤其是对他。
人对他不公罢了，连僵尸都来欺负他，世界又哪里有公平呢！
他不能死！
因为有那女人对他说过的话。
他要活着，而且要好好地活着！
可是，他的命已经不由他，他哪里能够好好的活着。
满腔的悲愤，化成了对这个世界的控诉。
望着天空，望着那闪烁的星光，他发出了他心底的怒啸。
怒啸震天，整个山为之震动。
不自觉地，他体内的力量又觉醒了，他的身上，黑白两种气息交碰。
还是那么痛苦！
但比起他精神上的痛苦，他身体上的痛苦已经处于下风。
那两个僵尸面前涌现出凌人的气势，在这种气势的逼迫下，他们竟不敢前进一步。
绿眼老僵尸面皮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原来僵尸也有恐惧，恐惧更强大的力量。
他后退几步，不想招惹许火。
他的气势已经减弱。
但就在这时，许火的怒啸消失了。
他的精神虽痛，不如身体痛得那般不间断。
他身体上的痛又占据了上风。
他倒在了地上，蜷缩四肢，希望痛楚能够减轻一点。
痛楚不会减轻！
老僵尸神色这才略微恢复一点，眼睛却仍不敢看许火，看向了新僵尸。
新僵尸已经吓破胆，不知所措。
两个僵尸正迷茫的时候，先前在许火面前出现过的那道黑影又出现了。
竟是一胖大和尚。
这和尚下巴留着黑黑的胡须，眼睛黑亮，手里擎着一条狼牙棒。
老僵尸看到和尚，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掉头就跑。
和尚嘿嘿冷笑，陡然一跃，就已来到那老僵尸身侧，猛挥狼牙棒打他的头。
狼牙棒正好打在老僵尸的头上，老僵尸脑浆迸裂。
新僵尸看到老僵尸栽倒，心有余悸。就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和尚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眼睛正好盯着新僵尸，那是让新僵尸胆裂的目光。
新僵尸扭过身去，走了几步。
他也只是走几步，就和老僵尸一样栽倒在地。
和尚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单手放在胸前：“阿弥陀佛，造孽造孽！”
他看都不看两个僵尸一眼，走到许火跟前。
许火仍是蜷缩四肢，他把和尚的举动却看得很清楚。
不管怎样，这和尚救了他，对于这和尚，他心中非常感激。
他想说上几句感谢的话，奈何胸口火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和尚一皱眉，道：“小孩，你是谁家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山上走！”
他得不到回答。
不管他问什么，许火有心无力，只能痛苦地盯着他。
和尚眨眨眼睛，摸一下他身子，顿觉手掌一寒。
他忙把手挪开，丹田较力，保持体内真气稳定。
带着满脸疑惑，他说道：“你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许火强打精神点一点头。
和尚打一愕声，顿一顿，接着说道：“很好，相遇即是缘，你我有缘。”
他的腮边挂着一丝笑，很浅的笑，让人捉摸不透。
他找到一根树干，用腰带把许火绑在树干上，扛起许火，消失在夜幕中。
第十五章 怀觉寺
寺庙里不都应该是和尚吗？
常识是这样。
有些事情，就是不会跟着常识走。
许火痛昏过去，醒过来时，发现他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
那是一间禅房，房外阳光明媚。
他昏过去一夜了。
外面响起人的呼哧声。
许火一愣，从床上走下来。
迎面是一群和尚，这群和尚正在练武。
呼哧声就是这群和尚发出来的，让人不觉精神一振。
许火长叹一口气，耳畔又传来一阵清脆的兵刃撞击声。
他往另一个方向瞧一眼，不觉又是一愣。
另一个院落，十几个道士正在练剑，他们可是比一身肌肉的和尚文雅多了。
许火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道士和和尚在开切磋大会？可他们并没有切磋啊！”他心中暗暗地道。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头上重重地挨一弹指。
昨夜救他的那个和尚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道：“你在我的地盘上，可是不容许你随便跑的。”
许火一惊，惊过之后，忙向那和尚行礼：“大师，谢谢你昨晚救下我。”
那和尚摆摆手：“算了，都说是有缘了，就不要挂在嘴边了！”他把许火拉回禅房，道：“小孩，你一个人夜里在外面也是有够奇怪的，你应该向我讲一讲你的来历吧！”
听和尚这么一说，许火倍感尴尬。
对于救命恩人，他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和尚闭起眼睛，对他的遭遇并没有太多感慨。
“原来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轻轻地说道。
他也就只说这么一句，脸上就露出愉快的笑意。
“看来你是没地方去了，让我收留你，如何？”他向许火说道。
这个提议，许火求之不得。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大和尚要收留他。
萍水相逢，这也实在是太过突兀了。
大和尚看出他的心思，不由一阵大笑，道：“理由可以有千万种，说我同情你也好，可怜你也好，我就是要收留你了！当然，你不想被我收留，你大可以走，我不拦你。”
许火一惊，慌忙拒绝。要是失去这么一个有容身之地的机会，他很难得到下一个机会。
大和尚释然：“好，你既然被我收留了，你就应该听我的。我说做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这样也不算过分。”
确实不算过分，人家对自己有大恩，提出点要求又算得了什么。
“好了，记住你的话！”大和尚说道，起身往外走。
许火拦住了他。
大和尚一疑：“你还有事？”
许火道：“大师，我还不知道您是何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和尚背起双手：“我叫圆昇，这里是怀觉寺，整个怀觉寺都是归我管，约么有六十多号人吧。”
许火拿眼睛瞟一下窗外：“包括那群道士？”
“当然包括！”圆昇道，“这些道士是在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上不归我管，那还能归谁管？”
“可是很奇怪啊！”许火嗫嚅道，“您的手下不应该都是和尚吗？您是和尚，您似乎不能容许您的手下不是和尚。”
圆昇一瞪眼睛：“我收留你，你也要成为我的手下，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把你的头发给剃了，让你变成和尚！”
许火慌忙捂住脑袋：“我还不想出家。”
“那你还那么多话！”和尚一甩袖子，走了。
许火眨眨眼睛：“我的话当真多了？”
是啊，他的话多了，无能的人话多，招人烦！
怀觉寺位于半山腰，可不是在许火遭遇僵尸的那个半山腰，而是位于一座更大的山的山腰上。
这里远离集镇，鲜有来寺里进香的人。
寺中的人自给自足，跟许家村的人一样，靠自己的双手生存下来。
尽管规模很大，但寺院很静。
早上集会的时候最热闹，道士诵经，僧人诵佛，乌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