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只是烛九霄与张凡的门人子弟,继而一些旁支的法相宗弟子,也挤了进来。各自占据传承殿中一处位置,凝神倾听着。
时而皱眉,时而迷茫,时而恍然……
一众弟子,沉醉其中,不觉时间流逝。
瞬间,五个月的时间过去,毫无征兆地,烛九霄与张凡同时住口不言。
“唉~”
惋叹之声,几乎不分先后地从传承殿中各处响起。
声音出口,一众弟子才发觉不对,连忙欠身行礼,满脸涨得通红。
这不过是沉浸在道法之中不可自拔,一时不闻,骤然失态罢了,张凡与烛九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摆了摆手,也就罢了。
众人犹自不知所以,烛九霄亦是一叹,挥了挥衣袖。
“轰~”
气息鼓荡。大殿门户洞开,向外望去,可见得一道流光从山门处飞来,倏忽近前。
那是一名执事弟子,刚一现身,便察觉到无数道目光凝在他的身上,其中还有烛九霄、张凡般的强者,顿时心中惴惴,连忙大礼参拜。
还不等他开口呢,烛九霄般朗声说道:“不用说了,吾已知晓,你下去吧!”
那名执事弟子也不以怪,法相宗山门之内,又有何事瞒得过烛九霄,此来不过是礼貌罢了。
又是一躬身,倒退而下。
沉默了一下,烛九霄又望了张凡一眼,方才道:“烟霞,你去招呼安顿,莫要失了礼节。”
他的手边一侧,一名双十年华美貌如天上烟霞的女子,盈盈起身应下。
这名女子正是烛九霄的后辈传人,深得其喜爱,常年带在身边。
她跟悠悠等人的关系也是极好,看她受命出门,悠悠与龙儿她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却也是跃跃欲试。
烟霞刚一离开,张凡目光闪烁了一下,望了一眼小龙、悠悠他们几个。缓缓开口道:“你们也去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好生陪伴老祖宗。”
说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烛九霄适时地说道:“到此为止,你们都散了吧!”
一众弟子哪敢不听,心中揣测着,纷纷行礼退下,一心修炼者连忙回洞府消化所得;八卦一些的,则四处寻关系探问。
这些,都不曾让张凡与烛九霄放在心上,不过片刻,传承殿内,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师弟,张家人就交给烟霞来安顿吧,你我继续论道,莫要为了这些俗世所扰。”
霎时间显得空荡荡的传承殿中,烛九霄轻描淡写地说道。
先前让他们两人停止论道的,便是山门开启,张家人的回归。
算算时间,也当是时候了。
以张凡与烛九霄的修为,外加周天星辰图掌控者的身份,整个法相宗山门尽在感应之中,又如何瞒得过他们两人。
“烛师兄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我却是不能不领情。”
张凡闻言微微一笑。他心中明白这是烛九霄有意相助,不想让他参与其间尴尬。
当时张家岛一行之后,张凡虽未放下,却已能不萦于怀,若非如此,魔障又岂能破开?水到渠成地臻至元婴后期境界。
不过不管如何,好意总是要心领的。
张凡点了点头,道:“那就拜托烛师兄了。”
“哈哈哈~论道论道,些许俗世,徒然乱耳。”
烛九霄哈哈一笑,扯开了话题。
现在自然不可能再论什么。不过谈论些许修炼过程中的得失,增益己身罢了。
一个时辰,转瞬过去。
传承殿外,两个脚步声传入了他们两人的耳中。
“师祖、张祖师,弟子携张白氏白灵求见。”
烟霞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白灵,那条白蛇?”
烛九霄略一侧目,便见一旁张凡点了点头,心中也就有数了,朗声道:“进来吧!”
话音落下,大殿尚未开启,张凡衣袖一挥,一层蒙蒙光辉闪过,两人身后的周天星辰图隐没不见,空气震荡,传承殿中顿时大变了模样。
清溪流泉,苍翠欲滴草木,构成了一派林泉胜景。
这般手段,已经是借用了周天星辰图造化,化神已下,难窥端倪。
周天星辰图毕竟是法相宗至宝,不是寻常外人之所能见的,烛九霄同意白蛇入得此殿,也是看在张家的份上了。
诸般动作,乾坤变化,不过转瞬。
传承殿大门洞开,烟霞引领着白灵,迈着轻盈的步子入内。
烟霞不愧是常伴烛九霄左右的,传承殿中模样大变,她却恍若全然明白半点察觉,略低着头,没有分毫异色,引领白灵入内之后,便告辞退下了。
眼间,传承殿中,便只剩下烛九霄、张凡,与新近入内的白灵了。
白灵其人。张凡相当于第一次得见,毕竟此前不过是见得其石化真身,此时才是她的人类化形之形貌。
“怪不得了。”
一见之下,张凡就心中暗叹:“我见犹怜,倾城国色。”
白灵的姿容,与惜若等他生平所见的绝色相比,也不差上分毫,具是容貌与气质俱佳的绝代佳人。
一袭青衣飘逸,发插碧玉凤凰步摇,眉宇间,一抹淡淡的青紫色天成眼影,说不出的妩媚秀丽,一见忘尘。
就这么一步步,轻盈盈近前。
踏入传承殿后,白灵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明知眼前风光为虚,耳中所闻为假,偏偏看不出半点破绽,她一身不弱元婴中期的修为,恍若不存在一般。
“小女子白灵,见过烛前辈,见过……张道友!”
轮到张凡时,那声“前辈”,是怎么也叫不出来的。
在第一眼望见张凡时,白灵的眼中就有掩盖不住的惊骇之色。
虽然在此来之前,她就向张欣等儿女探问过,终究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现在亲见,才真正相信张凡的修为,已是货真价实的元婴后期。
这是什么概念?
心惊之下,白灵略一低头,遮住了脸上的惊容。
张凡的年纪,她自然再清楚不过,甚至他的资质如何,其也从张涛的口中得知了个大概。
综合起来,其成就就显得太过恐怖了,乍见之下,一时失态难免。
“怪不得……”
白灵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刹那,她心中的感慨与张凡不谋而合,至于其感慨为何,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白灵毕竟不是张欣那般的小女孩,虽然心神震荡,还是先跟烛九霄客气了一番,无非是多谢法相宗收容张家等等客套之言。
说完之后,她斟酌了一下,才艰难地对张凡开口道:“张道友,你……”
张凡眼中神光忽然暴涨,仿佛两把利刃,直刺入她的眼中,打断道:“白灵道友,张某有一言相告。”
“张道友请讲。”
白灵怔了一下,不敢坚持,烛九霄也饶有兴致地望来,也想看看他会说出什么来。
“白灵道友的过去,法相宗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吾等不感兴趣。”
张凡缓缓收敛眼中神光,悠悠然说道。
话刚说到一半,白灵已是脸上动容,神色激动,好像某个隐藏很深的东西,被骤然揭开了一般。
“既嫁入张家,回归法相宗内,该如何做,白灵道友你心中当有数了。”
“张某言尽于此,请吧!”
张凡挥了挥衣袖,已无再谈之意。
沉默了稍顷,白灵无言以对,只得苦涩地道:“白灵告退。”
待得她离开之后,烛九霄方才好奇地问道:
“张师弟,这条白蛇身上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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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八章 白灵之秘,突如其来的警兆
“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白蛇。”
张凡的目光紧随着白灵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外。直到殿门隔绝,才悠悠然道:“甚或,未必真是一条蛇。”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烛九霄的兴致,本来区区一个化形妖兽,如何入得了他这样的一代大佬的眼中,此前不曾太过倨傲,已经是看在张家这块牌子的面子上了。
现在倒是被张凡引起了好奇心,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说,师弟你详细说说。”
“日后她毕竟要在法相宗呆下去,让烛师兄留意一下也是好的。”
沉吟了片刻,张凡缓缓开口将他在张家岛上所做的事情叙述了个大概。
这些当初他便已经讲过,这次着重在九彩石蟾这头变成了戒指的倒霉妖兽身上。
“当日师弟我在炼化九彩石蟾之前,曾搜魂过一次,在这色胆包天动手之前,白灵就已经有伤在身。”
“那又如何?”
烛九霄不解地问道,虽然白灵的修为不弱,但天下之大,豪杰多有,偶然撞上铁板,也不足为奇。
远的不说。因为类似原因陨落在张凡身上的强者,就不知凡几了。
张凡笑而不答,只是伸手虚空中一划。
水月镜花,一幅图景展现。
大海潮生,一条雪白的巨蛇破海而出,蜿蜒长空,细密的白色鳞片,反射着九彩光华,说不出的炫目美丽。
这一幕,便是九彩石蟾初见白蛇,并为之所吸引,种下后日苦果时的情景。
常人看之,只会沉浸在白蛇的强大与美丽之中,烛九霄却如张凡昔日第一次所见时一般,瞬间便是一皱眉头。
张凡以水月镜花秘术,将得自九彩石蟾神魂中,他当日所见的一切细节,尽数呈现。
这样一来,在烛九霄这等强者眼中,就没有什么能掩盖得了了。
“这就是白灵所谓的受伤?”
烛九霄迟疑了一下,沉声问道。
张凡笑而不语,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狗屁受伤!”烛九霄嗤之以鼻,“分明就是夺舍!”
夺舍之后,神魂与肉舍不合,冲突之下,外虽无伤,内实无力。那时候,正是白蛇最虚弱之时。
想来也是在那个时期,白灵与张涛相遇。
九彩石蟾论及修为,还不如白灵,再加上其法术神妙,竟不能查,但张凡与烛九霄何等人物,随便拿出一个来,都不是白灵所能比拟的,自然无从遁形。
白灵也是不知道张凡身具搜魂大法,不然的话,敢不敢在法相宗出现,都还是问题。
“怪不得了,我说看上去怎么那么古怪。”
烛九霄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说道。
“自然古怪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白蛇嘛。”
张凡一笑,心里明白烛九霄所指的是什么。
但凡妖兽化形,灵魂本质决定的一些东西,几不能改变。
比如紫玉蛟龙龙覆海,他常年一身紫衣打扮,再如墨灵。他一化形,就是一个金衣少年模样。
如此例子,比比皆是。
这是灵魂深处镌刻的喜好,非是必要,没有人会去改变。
白蛇化形,本当白衣飘飘,素雅婉约,然而白灵的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魅意,颠倒众生之媚,不当为白蛇所有,衣着习惯等等,更是全然不合。
这虽非是十成十,一成不变的,但是配合上此前的推断,便是定论了。
“嗯?”
烛九霄迟疑一下,道:“张师弟你就这么放她过去了?”
张凡苦笑了一下,他何尝不知道这条白蛇的身上定然隐藏着什么,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无心去追究什么了。
反正他的麻烦也够多,法相宗的牌子也够大,倒也不怕什么就是了。
“烛师兄,我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妹,皆为其亲生!”
张凡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烛九霄也恍然大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
无论人、妖,到了白灵这个级别的修为,诞下子嗣都不是一件小事情,恍若在重伤未痊的情况下。这个牺牲,不可谓之不大。
仅此一点,就知其对张涛的真心,惟其真心实意,张凡也好,法相宗也罢,都不介意揽下此事。
“到此为止。”
“我会关注下去的。”
烛九霄淡然一句,便是做结。
以他的身份实力,既然关注,那无论白灵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天大的祸事,自能承担。
……
在张凡与烛九霄谈论白灵一事时,她已远远离开传承殿,回到了烟霞安排的,他们一家在山门内的安顿之处。
本来这么一大家子,是不能尽数住到山门内的,然而张凡虽未开口,但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没有人对此作难。
此时,张家人一路困顿,多为安歇,或是熟悉情况。在安顿之处外,只有一个中年人模样的男子,立于湖畔,似是沉浸在水波荡漾的景色当中。
这个男子两鬓如霜,身着宝石蓝衫,蹑镶云履,潇洒之中带着沧桑之意。
此人,便是张涛!
刚刚与老爷子团聚后,他便来到此处,等待着妻子的消息。
张涛的年纪不小,然与白灵双修故。看上去反而比起一众子女除却张欣之外,都更要年轻一些,成熟男子沧桑中的不羁之气,显露无遗。
确是一个吸引力十足的中年男人。
与其相比,张凡威严太盛,酷烈有余,让人不敢鄙视,单纯魅力上,还有不如。
“沙~沙~~”
轻盈的步子,踏在湖畔青草上,近乎无声,可在张涛的时刻倾听之下,还是无所遁形。
“白灵儿……”张涛踟蹰了一下,还是问道:“怎么样了?”
白灵幽幽叹息一声,上前两步搀住他的臂膀,面对张涛的灼灼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
“唉!”
张涛面露失落之色,不乏苦涩之意,道:“罢了,这孩子……是我对不起他。”
在老爷子处听了张凡少年时的奋斗,亲见其今时今日的地位,两相对比,很多东西,不言而喻。
“涛哥,你不要把他当成小孩子。”
白灵紧了紧手臂,认真地道:“他很可怕!”
说到这里,白灵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被人听到了一般。
传承殿一面,那种毫无遮掩的压迫感,缠绕在她的心中,一直到了此处,好像恐怖的暴风雨云团,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直到搀住了爱人的臂膀,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可怕?”
张涛莞尔一笑,却是想起了一直停留在印象中的婴儿模样,无论如何。也与“可怕”二字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随即,他一低头,便发现白灵无半点玩笑之意,搀扶住他手臂的那双小手,捏得分外的紧,方才哑然。
沉默半晌,他始终不能在脑海中,将昔日的“可怜”与白灵口中的“可怕”联系在一起。
“罢了,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张涛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不如此,好像无法稍稍减轻心中之愧,也无法去面对那个今日已经高高在上之人。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得与人能言者,不过二三。”
最终,亦不过化作一声长叹。
风如刀,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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