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草长莺飞,万木欣欣向荣。在通往商丘的古道上,行人三三两。络驿不绝。细看,竟全是手执利器,腰佩利刃的江湖汉子。咦!这么多人去哪里?又干什么?有一胖一高一瘦三个灰色劲装青年大踏步走过来。高个青年对其余两人道:“余大哥,依你之见,那《阴阳九转神功》是否真个落在杨云手里。听说那杨显忠乃是苍州鹰爪王门下,一手鹰爪功,使得出神入化,别吃不着羊肉,到惹得一身骚。”
另一个瘦削青年闻言,连声:“呸!呸!呸!”道:“老二,你要胆小怕事,尽管做你的缩头乌龟去。这件事,我已查得清清楚楚。杨云那小子为了夺得《阴阳九转神功》。还被子春秋二义中的阳春刀宫了呢?”两人皆没留神到路边一个邋遢的小叫化。鸠衣百结,七,八余岁的模样。一张布满风尘的脸上,仍不失其俊秀。正眨着灵活的眼睛,偷听着。胖子厌烦道:“两位贤弟休得罗嗦,就凭你我这副身手,也不过是瞧热闹的小角色,跑龙套的罢了。还真敢有这个奢望。”
高个青年一呆,道:“那我们来干什么?”胖子道:“一来碰碰运气。二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二人咸默不语。
良久,瘦子道:“大哥,听说阳春是被他的结义兄弟慕容秋所害,并构恶庙堂,以谋功名,不知真假焉!”小乞丐听得此处,不由得牙关紧咬。目眦欲裂。
胖子叹道:“江湖中事,变化瞬息间。真真假假轮回转。别说局外人,就是局中人也不定能晓得真相。但凡利之诱。今日兄弟,明日仇敌,稀松平常……”蓦地,一个倒转身,出手,一把抓起小叫化,高举及顶,余者皆惊。
胖子喝道:“小子,你暗中跟踪我兄弟,意欲何为,说?”
小叫化暗自心惊,嘻笑道:“大爷饶命,小子不过想求大爷发发慈悲,赏口饭吃罢了。哎呦!不好了,打人了。喂!喂!光天化日之下,强打叫化子,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胖子对准叫化臀部,又踢了两脚,狠狠道:“你当大爷是什么人?讨饭那有跟着人家走了十余里,不出一声的。”
小叫化哭丧着脸道:“讨饭还有这许多规矩,我怎的不知。难道你是化子的祖宗不成。”
瘦子听他语气不大是不敬,登时就要发作。正值此间。身后隐约传来蹄声。蹄声中又夹着叮当之声。但见一面蒙纱巾绿衣女急如飓风般电掣而来。小叫化忙放声呼叫道:“救命啊!……”
绿衣女似乎一愣,瞬间做了决定。当白马过时,长鞭一杨,卷起小叫化拖上马背,不滞留须臾。跋远去。杨鞭,救人,逸去,一气呵成,博得众人阵了阵喝彩声。
绿衣女带着小叫化七转八转的,忽见前面不远处有一股浓烟滚滚冲天。绿衣女全身一禀,“唰!唰!唰!”抽了三下马鞭,白马悲鸣一声,杨蹄急驰而去。不多时,二人已立马庄边。但见大杨庄一片火海,不见人影。宁静昨异常恐怖。绿衣女泪光莹莹,悲切道:“云哥哥,我来迟了。?”说罢,胸口一陈厌恶,似吐未吐。栽倒在地。小叫化子大急,忖道:“看这位姑姑飞马杨鞭夺人,何等豪壮,何等气概,怎的如今这般不济事。到底是女儿家身娇柔肉贵。想我阳天,身遭灭门灾,尚未一至如斯。”又想道:“这位姑姑即救过我一命,我怎可置之不理。”及见庄外西首二里似是而非有仿佛有一庙。不再犹豫,扎一木拖,将绿衣置在木拖上。日落西山,才托至庙门。却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山神庙。尘封网结。字迹模糊不堪。想是久无香火之帮。小叫化蹙眉,自言自语道:“这般污秽之地,怎能让姑姑住得。”遂动手把山神庙重新扫过。
夜半,寒气袭人,绿衣女打了个冷颤,醒转过来,见自己置身在一庙宇之中,又见身旁有一堆簧火,“噼叭”地燃烧着。轻舒玉颈,瞥见小叫化躺在篝火旁右侧,挡住庙门口。摇头一笑,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小叫化身上。又见小叫化睡梦中脸上尚挂着一串晶莹泪珠。满面凄然,似有无数苦楚,便伸手为其拭去泪珠,小叫化恍惚中似乎见到母亲再抚mo自己。一双小手紧紧握住绿衣女的柔荑。一个咕碌跳将起来,及见暗绿衣女,惊喜道:“姑姑,你醒了。”
绿衣女微微点了下头,此时,一阵山风吹过,掠去了绿衣女的面纱。小叫化惊呆了,好半响才道:“姑姑。你真好看。”
绿衣女苦笑道:“一个人长得好看,并不是件好事。”
小叫化道:“为什么呢?一个人长得好看还不好吗?”
绿衣女幽幽道:“你是小孩子,自然不会懂。自古红颜多薄命。命好一点的,西施,飞燕之流,便被视为祸水……”言下唏嘘不已。又缓缓道:“我还忘了请教小兄弟贵姓了。”
“这”小叫化吞吞吞吐吐道:“我叫林阿斗,姑姑以后叫我阿斗好了。”绿衣女察言观色,便知不是真名,心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阿斗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名实姓,必有他的苦衷。我又何必揭破他。唉!自己的事已够烦了,尚不知有何结果呢?”便道:“我姓吉,你以后叫我吉姑姑好了。”
“吉姑姑”小叫化叫了一声。
两人正自闲谈间。庙宇外又传来蟋碎的脚步磨擦草地声。两人慌忙扑熄余火,打量四周,只有神像佛龛处,尚可容人,吉丽雅便拉了阿斗跃了进去。
就在此时,一人推门而入。此人浓眉大眼,国字脸,赫然正是大杨庄的杨云。杨云见地上有灰烬,心中一紧,用手触了触木屑,炙手可热,当即叱道:“什么人?快滚出来受死,你家小爷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云哥哥“随着一声娇呼,杨云耳闻环佩之声不绝,一女自佛龛之处一跃而出。一张宜怒宜喜,宜嗔宜痴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这下看得分明,喜极而泣道:”丽雅妹妹,怎么是你?“
吉丽雅幽幽道:“云哥哥,我对不起你,更有辱家风,愧对师门。“
杨云忙捂了她的嘴道:“丽雅,快别胡说,这并不是你的错。恨只恨威云龙持强凌人。”
“你?……”吉丽雅惊诧道:“你都知道了。”
杨云点点头道:“威云龙那贼子到青城大闹了一场,让崆峒派交出你。未果,又令属下各旗四处打探你,已是闹得满城风雨。”
吉丽雅难堪地垂下乌云螓首。好半天才道:“云哥哥,大杨庄被烧,又是怎么一回事。杨伯伯他……”
杨云闻言,双目蕴泪,悲愤道:“还不是《阴阳九转神功》惹的祸。也不知是谁传出这本奇书在我手上。竟引群雄齐笠临大杨庄。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家父恐倾巢之下,难保完卵,命我先行逃避。家父他,却要与大杨庄,与祖宗其业同归于烬。”想起杨显忠的一生,忠正耿直,二人心下都自黯然。
杨云戚然道:“人真是该知足。要不是妄动无名,起了贪念,何至酿成如此巨祸。累及高堂。”言下奥悔不及。过了一会儿,杨云拭去泪痕,又道:“吉妹妹,你怎么会来呢?”
吉丽雅道:“我也是听说有人要上大杨庄生事,想我们两家交情不坏,又不敢回山见师父,便想前来助一已微溥之力。不想还是来迟了。?”语气诚恳至极。
杨云大受感动,当下拉了她的手道:“好妹妹,我如今什么也没有了,你可愿跟我吃苦。”
吉丽雅道:“我自小就是你的人,怕吃什么苦。只是有件事,我不想瞒你。你若嫌弃我,我亦无话可说。我可能……可能有了。”
杨云道:“吉妹妹,这话该当我说才对,想我一废人,何德何能,有你这样的佳媳。这是天意吧!我即不能给你一个孩子,一定会待他如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完,两眼紧盯着吉丽雅,殷切期盼之情溢于言表。吉丽雅点点头。杨云登时大笑起来。抱起吉丽雅转了三圈。高声叫道:“我杨云有家了。”就在此时,但见一小人从佛龛处跳下来。杨云一惊,吉丽雅忙道:“这是我的小兄弟,叫阿斗的。”
林阿斗也机灵,当下上前躬身道:“小乞儿林阿斗恭请杨少侠万安。”
吉丽雅笑道:“杨大哥,不如我们带他一声去隐居吧!”
佳人在侧杨云登时豪气干云。道:“好,我们就一起到鸳鸯谷隐居,生死与共,福祸相依吧!”
《姊妹行》
第二节永结无情游 少年江湖行
2
物换星移,七载寒暑眨眼即过。吉丽雅在邓蔚山鸳鸯谷产下一女,名唤杨杨。
时值春分,邓蔚山春机盎然。万物葱郁向然。林阿斗带了杨杨到山上玩耍。一双斑白蝴蝶从杨杨身旁飞过。杨杨忙拽拽林阿斗的衣袖道:“阿斗哥哥,你帮我捉蝴蝶。”
林阿斗拍拍杨杨的手道:“好,阿杨乖,别动。阿斗哥哥一会儿就回来。”说完,蹑手蹑脚地靠近白斑蝴蝶。那白斑蝴蝶想是飞累了,伫立在一根马尾草上。林阿斗屈身,一纵。五指箕张,一招鹰王断门爪,便轻轻巧巧地将蝴蝶抓在手。林阿斗正待转身,忽见山下人影重重。极目眺望。有老有少,有僧有俗,有男有女。声沸九天。喧器不绝。林阿斗大惊失争,急忙寻找杨杨。却不见踪影。此惊更甚。忙调息内功,大声喊道:“阿杨,快出来,别跟哥哥玩捉迷藏了。阿斗哥要生气了。以后再也不跟阿杨玩了。”由于内力充足。山谷回音阵阵,群雄闻之,伫足观看。及见是一十四,五的弱冠少年在找人。只道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乡下人,也未在意,继续前行。
良久,林阿斗也没有找到人,忖道:“鸳鸯谷只怕出了什么意外。”这么一想,心急如焚。又转向鸳鸯谷跑去。及近,果闻一向宁静祥和的鸳鸯谷沸沸杨杨。黑鸦鸦的一片人群。
林阿斗找了一处高地躲了起来。只见四人平时住的茅屋前,杨云与吉丽雅并肩而站。看着杨云,林阿斗阴晴不定,表情十分复杂,心下忖道:“这个可恶的贼子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吉姑姑这样一个好人。爹,你在天之灵告诉孩儿该怎么办呢?”
只见一僧上前一步道:“杨居士何苦如此执迷不悟,《阴阳九转神功》乃少林镇山之宝,不幸为宵小所盗。倘若施主归还于本寺。则本寺上下感施主之恩,必图厚报。”
杨云冷啸一声,道:“无嗔秃驴,为此宝,毁我全家。岂能拱手让人。要秘笈没有,要命一条。”
群雄僵持不下,有人破口大骂道:“小子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咱们杀了他,还怕搜不出神书。”
“就凭你小子几手鹰爪功与崆峒流云功,也想与群雄为敌,真是自不量力。”
无嗔还待苦劝,一阵骚乱,但见一黄袍僧从群雄头上飘过。落在当场,竟是碧眼深眶,白皮肤,与中土僧众不同有认识的早已叫了出来:“想不到布达位宫的诺矩罗也来了。”群雄一片哗然。均忖道:“久闻诺巨罗一身内处功已登峰造极。朝庭欲聘为国师而不能。不意在此神龙一现。莫非宝物要落入外邦之手吗?这可大大的不妙。”
只见诺矩罗撩起宽大藏袍,露出一粉衣绿裤垂鬓幼儿。赫然是杨杨。吉丽雅神色大变。颤声道:“你掠去我孩儿干什么?快还我孩子。”
诺矩罗哈哈在笑,道:“好极好极。你的孩子,我要她何用。你要孩子,这也容易。只需要拿《阴阳九转神功》来换便可。”
吉丽雅神争惨然,向杨云望去。杨云冷冷道:“我家为《阴阳转神功》已遭灭门之祸。纵是再搭上一命,又何妨。”吉丽雅顿时冷若冰霜。寒彻透骨。
林阿斗听得分明,心道:“阿杨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不救,我却怎生想个法子,救救阿杨才好。”就是在场群雄亦自在暗笑。“这杨云已是废人,江湖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叹诺矩罗竟以为奇货可居。”
诺矩罗不竟如此。登时大感踌躇。杨云叫道:“娘亲,救救我。”吉丽雅心神俱裂。声声揪心。缓缓自袖口拨出一把短匕来,柔声道:“好孩子,娘对不起你,无法救你出来,只有以死谢罪。希望……希望你爹能救你出来。但愿你们父女能得享天伦”提起威云龙,语气竟充满无限柔情。众人听她指的是威云龙。心中无不骇然。均忖道:“威云龙一向狂妄自负,对此女一直念念不忘。探讯者七年不绝。倘若知其妻女若亡,只怕要掀起腥风血,中原武林不得安宁了。”但闻“扑”的一声,匕首已插入胸腔。杨杨吓得大哭起来。“娘亲,你不要死啊!娘……”杨云也是神争一片黯然“丽雅,你……”
就在此时,西首有六名女子鱼贯而入。分别穿着青,黄,橙,蓝,紫白六色服饰。吉丽雅神色为之一震叫了声:“大师姐。”
青衣端木青云闻言急步上前,扶起吉丽雅,关切道:“七妹,你怎么样了?”
吉丽雅潸然一笑,道:“我很好,大师姐,我自知对不起师父栽培之恩。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只求师姐念在同门之谊,答应我一件事。”
端木青云眼见小师妹这般模样,心中一阵酸楚。道:“师妹,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师父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要胡思乱想。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但凡师姐能做到的,无不从命。”其余五女亦同声称地。
吉丽雅看了看五女,又用手一指诺矩罗道:“众位师姐,此人虏我女,欲图害之。只求众位师姐救出阿杨,善视之,则小妹虽在九泉之下,亦感各位师姐大恩大德。来生必结草衔石以报。”
紫衫火真司日火,性烈如火。闻言便道:“七真放心,我们师姐妹必定救出阿杨,替你报仇。说着话,向诺矩罗步步逼去。金真,木真,水真,等紧随其后,诺矩罗见势不妙,挟起杨杨,转身便逃。五真紧随其后,端木青云恐师妹有所失,亦追了下去。林阿斗心悬阿杨安危,也施展起流云逐月(吉丽雅所授)轻功向六真所遁方向追去。
场中只剩下杨云一人对抗群雄,杨云眼见家破人亡,气苦已极,惨笑道:“好一群侠义之人,好一帮名门正派,我杨某人就是拼着一死,也不能叫你们如愿以偿。吉妹,我来也。”
陡地,双掌拍向天灵盖。这一掌灌注了二十余年的内家真力。力道何止千金。顿时脑碎人殆。众人不料杨云如此刚毅,宁可玉石俱梵。相顾骇然。情知一无所获。只得隳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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