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苦之急道:“苦儿乖,你快带我去救娘。”孔卓儿轻叹一声,牵了颜苦之的手进屋,打了一大一小两个包,出门向东行去。
一日,夜宿于客栈,孔卓儿哄着苦儿睡着后,翻起《失魂剑法》只见书人全是练功图,歌诀。孔卓儿幸好跟笑姑学了些了入门扎根基的功夫,大略能看得懂。依势练了起来。头两式还没什么感觉。练了七八式以后,就有些头晕目炫,且收势不住,大有走火入魔之意。情急之下,孔卓儿一头扎进水盆。经冷水一激,浑身痉孪了一阵子。重又运功调息。真气上游下窜,通行脉络,直到康复如初。这才松了口气。孔卓儿拿起《失魂剑法》心下忖道:“原来这剑法不能贪快求速。不然就失魂了。以后每天只练一式好了,再慢慢给它溶会贯通/”忽又忖道:“这剑法如此历害,倘若让旁人瞧了去,依葫芦画瓢地练,怕不连命也丢了。还不知要出多大乱子。”当下将剑式歌诀熟记于心。把剑谱化为灰烬。
翌日,孔卓儿携了颜苦之继续东行。一连走了十五六日。终于听见怒浪排空声。颜苦之奔向海岸,指着远方道:“卓哥哥,娘亲是不是被妖怪关到那边去了。”孔卓儿心头一酸,答不出来,只得点点头。
这时岸上泊着几艘渔船。孔卓儿打听了一下,没有愿意到谪仙岛的。“谪仙,谪仙,有去无回,不辩仙凡。”又前行百余步,赫然停着一艘红漆蓝身的大船。几个船工正在忙碌着,似乎要远行的样子。孔卓儿忙上前去打听。船主是个微微发福的老者。姓孙。孙老老头道:“小伙子,你算是打着了。我这船正被两位客官包了,要去谪仙岛。”
孔卓儿忙道:“求求你老人家,再带上我们一块走吧!”
孙老头眯着眼道:“可以,我老头子最乐善好施了,不过,这年头,光讲义气是不行的,得有这个,有钱才能使鬼推磨。是不是。”用手在底下比了个个铜钱状。
孔卓儿忙道:“这个自然,我这儿有。”在塔链里取出一百两,塞入老孙头怀里。
孙老头掂了掂,道:“虽然少了点,将就着吧!我给你们安排在船舱底下,不许喧哗。让两位客官知道了,把你们扔海里,或出什么事,我可不管。”
孔卓儿应允了,带了苦儿上船。在船舱底下安顿好。俄尔,忽闻一阵筝琴声,悦耳动听。流云伫足,游鱼静聆。从板缝里暗窥,只见两位四十开外的华服儒装汉子,一个抱琴,一个抱筝,掠地飞奔而来。须臾,联廖踏歌而至。琴筝戈然而止。铿锵而有余音。右首抱琴的汉子高声叫道:“船家,开船/”
船工应声起锚。抱琴汉子躬身道:“古兄,请!”
古古筝亦道:“秦兄请。”秦弦微微一笑,两人并肩步入船舱。
船在海上一直行了十数日,才停在一座岛边,二小实在闷不过气来。在舱底十数日,二小吃了睡,睡了吃,人胖了数斤。精神倒挺足。两人觉得船停了,探出头来看了看。只见岛上树林荫密,佳树成群,烟环雾绕流霞彩,海外仙山,果然是好景致。在岸上停泊着数百只战船,秦弦从怀里摸出一个牛角号子吹了起来,声震九天,立即有人从山上飞奔下来,躬身道:“小人参拜秦左护法,古右护法。
古筝笑道:“什么罗哩罗嗦的,咱们都是兄弟,以后叫我古三哥好了。“那喽罗垂手应是。
秦弦道:“会主好吗?“
那喽罗道:“回秦护法的话,颜会主一向很好,现在正等着你们呢!“
秦,古二人互觑一眼,面色沉重,缓缓步上山。孔卓儿心下忖道:“他即是什么会的护法,又是去见什么会主,定是苦儿伯父的兴唐会无无疑了,须得跟定他。“一牵颜苦之的小手,出了底舱,一路躲躲藏藏的跟了上来。秦古二人何等人物。先前在船上,人多嘴杂,又各怀有心事,自没能察觉。这一上岸来,立即觉出不对。三人的气息,怎么闻着像五个人。两互觑了一眼,蓦地扑向二人藏身之处。老鹰抓小鸡般,抓起二人摔在地下,孔卓儿顺势打了个滚,护在颜苦之身前,颜苦之则疼得呲牙裂嘴。
秦古二人见是个小孩子,倒是大感意外。秦弦沉声道:“你们两个是跟着我们来的。”
孔卓儿点点头,秦弦跺跺脚道:“真是可恶,倘若混进奸细来,可如何了得。不杀了那船主,实难消我心头这口鸟气,”向远处看时,船已经开走了,只得作罢。
古筝倒是比较随和,笑笑道:“小子,谁叫你们到这来的。这里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会有杀身之祸的,知道吗?”
第三节入岛拜兴唐 孔卓儿试分筋
秦弦不耐道:“管他什么人,一并捆了见会主,再作道理。”
孔卓儿情急之下,想起那块铜牌,忙道:“我有通行令的。”从怀里摸出那块铜牌,秦弦接了过去。只见正反两面写着:“如主亲临”四个字。下面还有三个用梅花小篆字刻着的颜真容三个字。
三人对看了一眼,古筝道:“这两个孩子大有来历,冒死进岛,又怀有会主兄弟的信物。我们且不作定论,只把他们交给会主,让会主来处置好了。”
秦弦心道:“只有这样了。”五个人沿着小道,直上山顶,蓦地,二小突然眼前一亮,只见霞光万道,煜煜生辉。山顶正中有一座用缥瓦做的琉璃屋。经霞光一映,流彩四溢。那喽罗头前带路,四人缓步进了聚英招贤厅。只见正中的虎皮椅上,坐着一个大汉,虎目虬须,面生胡碴,身披英雄大氅,下穿飞虎战袍,不怒而威。颜苦之不由得躲在了孔卓儿身后,道:“卓哥哥,我怕……”“
孔卓儿柔声道:“别怕,苦儿,叫伯父。“
兴唐会会主颜求荣不由诧道:“二位护法一路辛苦了。不知我兄弟怎么了。这两个小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古筝面有愧色,道:“属下无能,赶到潞安州时,已经时过境迁,颜本哥听说当时被一个丫头给救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颜真容道:“这么说,我兄弟没事了?”
秦弦道:“起先属下也这么想。可是后来,又发现了会主兄弟的坟墓,看来,还是凶多吉少了。”
颜求荣沉沉默了一下,道:“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古筝道:“回会主的话,他们两个跟我们一条船上来的,还有颜二哥的信物。”将铜牌交给颜求荣。
孔卓儿十分聪慧,接口道:“咱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她是你的亲侄女,苦儿,叫伯伯。”将颜苦之推到颜求荣的面前,略约把经过讲了一下。
颜求荣神情邃变,喃喃道:“笑姑死了……”良久,才俯下身,搂过苦儿道:“好孩子,你爹虽然去了,但能拥有你娘这份挚爱,死亦无憾了,有的人……想得还得不到。你放心,伯伯没有家,会拿来你当亲骨肉看的。”一片凄苦之情,溢于言表。
孔卓儿心中不由大奇,暗自盘算:“听他语气,竟似对笑姑姑大情意。是了,他们从小是一块长大的,他们的喜好大约也相同,弟弟喜欢的,哥哥也喜欢了。”忽而又想到自已,“笑姑姑虽然生命短暂,却得到这许多人的爱,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我虽然活着,只怕我死的时候,连个哭的人都没有,如今苦儿还跟我亲热,只怕她大了,有了意中人,也许渐渐远了。待她有了心上人,只怕连理不理我了。”想到自己身世飘零,不禁长叹。
颜求荣似乎才想起他,和善道:“小兄弟,你把我侄女送来,保住我颜家一条命根,颜伯伯十分感激。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就好了。这个世上,还没有几件颜伯伯办不到的事。”
孔卓儿愠道:“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把苦儿送来,不是要得什么好处的。你们伯侄即已相会,我也算对得你起笑姑姑了,只望你以后好好善待苦儿,于愿已足。如今事已了了,就此告辞。”
颜苦之忽道:“卓哥哥,不要走。”孔卓儿心中一酸,忖道:“还是苦儿对我好。奈何我们都是一对无父无母的苦命人。”
颜求荣看看侄女,知她舍不得孔卓儿走,便道:“小兄弟,且慢!刚才是颜伯伯小瞧了你,这里算是给你陪不是了。你就看在苦儿的面上,留下来罢。我这山上,全都是男人,少有妇人,更别提小孩子了。你留下来跟苦儿做个伴,我会拿你和苦儿一般来疼的,一定教你成为一个绝顶高手。”
孔卓儿看看颜苦之满怀希翼的神色,只得道:“这样,好吧!不过,我只望你把所有的爱,都给苦儿,我不要一丝一豪,而后,在我满十八以后,苦儿也长大了,我要离开这儿自闯天下。”
颜求荣暗赞了一声,忖道:“看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志气,但又处处替人设想,将来必也是一个性情中人。”点头道:“随你便好了,我这就叫人给你们准备房间。”
3
颜求荣果然甚是疼爱颜苦之,一连几日都与她玩耍在一起。真个是放在手上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孔卓儿看在眼里,很是替苦儿高兴。
一日,天刚质明,孔卓儿慢步在海边,不时地拣起石子向海中抛去。看片片涟漪一圈圈激荡开去。脚下突然被什么咯了一下。孔卓儿拣起来看时,却是一只螺号,有拳头大小,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发现有个小孔,就吹了起来。蓦地,从海面下冒出无数的战船。孔卓儿骇了一跳。“什么人在乱吹号子。”有个喽罗从岸边的巡守房里奔了过来。山上也涌动起来。那个喽罗,很有点身份的样子,一把抢过哨子,按三长两短的信号吹了一遍,山上的人又退了回去,隐约闻到有人诅骂声。战船复又没入海里。
那名喽罗板着脸道:“谁让你偷了号子在这儿乱吹?差点让你害死。”
孔卓儿有些歉然道:“实在抱歉,这号子是我适才捡来的,一时好奇,就吹了吹,没想到会这样子。”
喽罗一捋袖子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我看你也太狂了,走,跟我去见会主,讲个明白,别拖累我。”
倏听一声清叱道:“我看谁敢对卓哥哥无理?”颜苦之飞鸟投林般从山上飞扑下来。
喽罗一惊,满面堆笑道:“大小姐……”
颜苦之气势汹汹地道:“我适才听了一会儿了,明明是你丢了号子,还要赖卓哥哥,要领罪,你自己去领,有我在,谁也不许卓哥哥分豪。”
那喽罗几乎哭道:“求姑娘开恩,小人担持不起啊!”
孔卓儿诧道:“苦儿,他怎那么害怕,好像受了死罪似的。”
颜苦之一跺脚,娇嗔道:“我的傻哥哥,你好不晓事。你知道吗,无故吹号,惑乱军心,罪该问斩。丢了号子,亦是死罪。”
孔卓儿一惊,看那喽罗,满面流涕的样子,实在可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道:“祸是我闯的,自由我去承担,与他不相干的。”
那喽罗闻言,心中暗喜,颜苦之把小脸一拉,绷得紧紧的,微恚道:“不行,好哥哥,他丢了号子,反正也是死罪,你何苦要替他一并承担了。枉费一条性命,也是于事无补。”
那喽罗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孔卓儿沉思了片刻,道:“这样吧!就说确有敌情,号子吹起的时候,敌人已经察觉,又遁走了。这样罪名也许轻些。”
那喽罗虽心有不甘,见颜苦之不依不饶的样子,情知闹上招贤厅也讨不了好。只得自认倒霉。心里不住地褥告:“阿弥驼佛,各路过往神明,求你保小的一命吧!”自去上招贤厅领罪去了。
颜苦之待那喽罗走后,神秘地一笑,道:“卓哥哥,你猜我给带什么好玩的来了。”
孔卓儿笑道:“凡是苦儿妹妹送的,都是好的。”
颜苦之笑笑,从怀里摸出一串小海螺,下面垂着一大两小三颗明珠。小的价值千金,大的不啻连城。孔卓儿惊道:“这太贵重了,苦儿,你不懂……”
颜苦之道:“谁说我不懂,不是你,我早就死在外头了,财物算什么?不过是死物。这串海螺,是我花了好几天才串起来的。你看,串得我手都肿了。你要不要,你要不要,我可就生气了。我要生气呢,就会把它丢倒海里。”
孔卓儿无奈,只得收下,看看苦儿的手,拇指,食指,果然是肿了一大块,心疼不已。
又过了数日,孔卓儿听说一个月前派出去的两位长老,何有我,伍不好回来。因心中十分想念中原,便跑到聚英招贤厅去听听动静。躲在门口处向里张望着。
只见兴唐会会主颜求荣坐在虎皮椅上,两位长老古首陪着。那何有我,五十开外,几绺小胡须,皮肉不紧不松,目光精湛。伍不好正相反,四十上下的年纪,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搭拉着眼皮,没精打彩的样子,说是长老,一点都不老。
颜求荣戏谑道:“伍长老,你又有什么不好了。”
伍不好苦着脸道:“不好,不好,太不好了。这次到中原,杀了七七四十九人,外加一人,不好。消灭三帮,不好。昨个晚上做恶梦,滚下床来,不好,不好,真不好!”
颜求荣哼了一声,道:“消灭的可是围攻陈鸿展的巨鲸帮,黑沙帮,黄河帮,张诺等人。”
何有我道:“正是,如今三派群龙无首,已成一盘散沙,正是名存实亡。”
颜求荣道:“死有余辜,这是陈总管在天之灵的庇护,才能一举消灭三帮。何长老,中原形势如何,除了三帮,武林中可还有靠向朝庭的势力。还有没有《刀剑录》的下落?”
何有我道:“回会主的话,中原如今一片大乱。不但有薛刚反唐,薛刚之弟薛强在西夏又招了附马,正借了十万精兵,拥立李旦杀奔京城。为他孽家报仇血恨。而且在下兄长何师我已然是薛刚内部人,正可咱们做内应。如今群雄四起,咱们正可做捕蝉在后的黄雀后面的童子。此时发兵,正一举可得天下,至于《刀剑录》听说是落在一个妇人和小孩手里。”
颜求荣蹙眉道:“薛刚,薛强,一个保李显,一个保李旦,师出有名,我则师出无名,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们败了,可落一个忠臣美訾,我若败了,颜面何求,除非有《刀剑录》,进而找到《平龙入》找出龙脉,有必胜的把握,才能出兵啊!”
沉寂了一会儿,何有我忽道:“会主,据传闻,那个两小孩,会不会是小姐和姓孔的那小子。小姐年纪轻,自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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