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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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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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花雨大名鼎鼎,海内海外无人不晓,真身实名却是江湖中的大悬案。十年间为找线索,报答恩情,多少人家悬赏求索,甚而辗转各地查访,却都大海捞针空无所获。“潇湘花雨”是谁?早已成为煎熬人心的不解之迷。此时忽闻谜底揭示,潇湘花雨是剑仙首徒李凤歧。仙道徒众张口结舌,十停人里倒有七八停不信。桃夭夭借助人偶传意,连说带比划,大略讲出李凤歧蒙冤伤情的旧事。每逢与道宗相关的环节,便有道宗掌门高声证实。大家心感亏负,都想帮李凤歧洗脱过去的罪名。

第二十四回 障除鸿飞识英侠8

随后,人偶讲到休宁县题字,潇湘花雨从那后立名立行,人偶说道:“古往今来,仁者善士多不胜数,谁能做到不计恩怨名利?这样的善举足以抵消弥天大罪,何况李师兄本无过失,都是五台派伙同金轮邪教阴谋诬陷。前任师尊乱尘大师顾全正派盟约,才让李师兄忍辱负重。今日时机成熟,本师尊当着天下仙道为他正名复位,合乎天理人情,乱尘大师必也欣喜。”

李凤歧眉头微皱,手拿酒葫芦不吭声。桃夭夭的好意他心知肚明,但往后的麻烦也看的透彻——且不论救助苍生是何初衷,受人感恩多么别扭。单是经此一变,酒鬼浪子的形象和潇湘花雨联系起来,很快传遍天南海北,将来走到那都会被人认出,那些报恩的,仰慕的,投靠的,好奇求见的各色人物,成千上万蜂拥而至,赞扬奉承如滔滔江水,还不把人活活烦死。李凤歧越想越难受,急转念头编了套谎话,意欲否认那些善行是自己干的,笑道:“我说师尊啊……”

话刚起头,忽然齐云掌门范真泰冲到脚前,双膝跪倒“噗通噗通”以头撞地。两边的人唬了一跳,李凤歧道:“范掌门何故如此,大过年讨压岁钱么……。”

范真泰直起腰,苍老面皮沾满泪水,怆然道:“姓范的今年八十三岁,正如欧阳姑娘当年所说,一把年纪是活到了狗身上!善恶不分,羞耻不知,恩怨不明,大恩人睁眼不识,造下的罪孽到今天才省悟。”回手招来范老大,拉住摁倒磕头,呜咽着自忏:“两度蒙恩公搭救的儿子,竟是祸害恩公的凶手。老朽痛悔难当,实在是无地自容。”

常言道“天良发现”,指恶人悔悟前错,恰似光明照亮了深藏暗处的良心。范真泰见家小为李凤歧所救,本已惊佩交加,又听众人讲述前情,也如天光照灵台,迷障消散,一辈子从没这般清醒过。其实身为一派的首领,范真泰原非万事昏茫,昔年长子受重伤死去活来,他便推知是被剑仙首徒所伤。日常念叨有一件大仇未报,一件大恩未酬,进了棺材也难瞑目。那一仇自是李凤歧剑伤爱子,那一恩是潇湘花雨施援救伤。此番随五台派进犯峨嵋,原是为了报仇雪恨,不曾想事出奇崛,潇湘花雨之迷破解了。尤其峨嵋师尊提到夜入府宅,题字粉壁等等细节,范家从未向外泄漏,其言与实情丝丝吻合,正当是毋庸置疑的铁证。

至此真相大白,仇人和恩人居然是同一个人!范真泰不胜惊骇,只觉冥冥之中天意使然。进而反顾平生的性行,固守偏见不辨好歹,枉曲荒悖之事做下无数,齐云派的英豪何曾如此混帐?将来有甚面目见祖宗于地下?与李凤歧的恩仇变迁,岂非老天爷给自己安排的警喻?思之觳觫,冷汗淋漓,齐云掌门心中一寒,陡想起自己害怕失去儿子,别人失去亲人爱人又当如何?善者的苦痛惟有善者能懂,一霎间设身处地,他体察到李凤歧永诀爱侣的惨苦心境,登觉肝肠寸断,神魂欲丧,按住儿子恸哭:“李师兄潇湘花雨大恩人,杀死你未婚妻……亲手杀死那位潇潇姑娘,就是我这不成器的孽种,范家父子天理难容,你快快动手惩罪吧!”齐云弟子见掌门下跪告罪,也赶紧向李凤歧伏地跪拜。

“潇潇”两字传入耳中,李凤歧胸膛象挨了两铁椎,戏谑之语再难讲出口。举起葫芦仰脖喝酒,酒水早已喝光,咽下喉咙的尽是些苦涩的东西。欧阳孤萍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齐云掌门无须自责过甚。何况你们已为犯下的罪孽受到惩罚,今日正该勾销旧账了。”众人惘然错愕。欧阳孤萍冷笑道:“你当卜筹法术是吃素的么?当日用‘失乱诀’整治两位范家少爷,我便暗中施下诅咒,十年中你们没少走霉运吧?”范真泰张大了嘴,回忆这些年儿子孱弱,门派势衰,的确事事不顺,焉知竟是卜筹咒术的效应。众人相顾骇然,感念此术无色无相,害人经年累月,比伤在明处更加难防难治。欧阳孤萍看了李凤歧一眼,不知为何眼中隐隐透出哀伤,说道:“若想解除诅咒,只须李师兄亲手责打你们。”

范真泰得知中了诅咒,反倒有种赎罪的轻松感,开颜作喜道:“罚的好,罚的好,甚是得当,多谢卜筹首徒!”按倒儿子又要磕拜,三人谢罪恳切,之前磕的头皮开裂,这下子更要血流满额了。然而对于李凤歧而言,让仇人饱尝恩怨颠倒,愁苦难释的滋味,该是何等的痛快解恨,当初行善不就为了这种结果?这时节他只要不加理会,或者声明永不原谅,范家父子定将负罪入骨,终生不得解脱。

李凤歧抬头仰望天空,假若潇潇站在那里,该当如何决判?

忽然间他伸出手掌,“啪啪啪啪……”扇过六个耳光。范家父子脸现红印,上身受力遇阻,这头便即磕不下去。欧阳孤萍道:“行了,诅咒解除了,大家冰释前嫌,往后仍旧是正道中的好朋友。”各派目睹连串事件,哪还有半分疑虑,连称:“李凤歧师兄,潇湘花雨,普天同仰的英雄豪杰!”人偶趁热打铁:“潇湘花雨出任玄门首徒,大家说当的当不得!”众人都喊:“当得,当得,众望所归,非他莫属!”

李凤歧淡淡苦笑,扔掉空空的酒葫芦,冲人偶点头道:“好啊,师尊兄弟,你这手害我不浅。”他这么说无异于自认潇湘花雨,接受首徒的任命了。众人欢呼愈发响亮。千叶枫躬身向前,肃容道:“翠虚派谨遵峨嵋首徒号令!”萨震元跟着表态:“金雷门奉峨嵋为首,但有驱使万死不辞!”“峨嵋师尊,峨嵋首徒在上,我们须摩仙芝派情愿侍奉峨嵋!”“齐云派当效死命!”……。仙道各家纷纷誓言追随,诸多小派也随势附从。那黄龙观主拍胸顿足,声称祖传宝贝适得其用,早该交给玄门师尊。道宗掌门一边称颂道贺,一边整顿人众列于两翼。主次之序分明,峨嵋派的权威地位得以重新树立。峨嵋弟子多年间勤修苦炼,运筹奔波,一心重振门庭,盼的就是眼前这众派归服的场面。一霎时梦想成真,许多人热血沸腾,老辈门徒更是热泪盈眶。讯息传入自然宫,玄门九阳人人扬眉吐气。侯天机欣然微笑,百灵学桃夭夭一挥拳头,道声:“妙啊!”心里想“果然是妙极了!竖起李师兄这根擎天柱,大风大浪有他分担,相公就不用那样劳神费力。”

待群情稍宁,李凤歧道:“先前一场混战,大家互有伤亡,依我看两抵了吧。”端木神公在旁高喊:“玄门首徒有令,今后各派同心协力,不得相互寻仇厮斗。”各派轰然呼应,都说:“同心同德,振兴正道剪除邪魔!”

忽而响起个冰冷的声音:“那么五台派何兆基怎么处置?”

第二十四回 障除鸿飞识英侠9

此前各派围集于石垄前的空地,五台青城两派形影相吊,势衰气颓,悄没声息的往来路撤走。玄门众徒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反正首犯最胜和尚已经被擒,余者宵小任由自去。只是九华章门陈元鼎丧徒之恨未消,吩咐手下人追上去围截。何兆基等人自知事败,也不加反抗,肩挨肩默然坐下。此刻忽然有人提到,众人才把目光转向试炼场那方。桃夭夭通过人偶问道:“那位道友讲话?”连问数遍无应。李凤歧抱着手抬起头,悠悠的道:“还能怎么处置?关在山上管吃管喝?峨嵋派不干亏本生意,还是趁早放回家去省事。”

那声音道:“哼,妇人之仁,不值一哂。”

李凤歧道:“依你怎样?”

那声音道:“成王败寇,败者若不自绝,就该领受胜者的欺压ling辱。”

李凤歧道:“倘若我们败给了你,也要领受你的欺压ling辱了?”

那声音道:“玄门首徒不算太蠢,只是你还不配和本座争胜败。”

众人听得呆了,那话音清晰平顺,说话之人近在咫尺,李凤歧却举目仰空,仿佛同天上的星辰对答。正疑惑间,最胜和尚分开双耳,顶门喷起一道光芒。长虹般直上云霄。众人耸然变色,待要群起而攻,李凤歧一摆手道:“不忙,那是他内丹的光华,招引同伴帮忙来着。”楚晴道:“那赶快阻止他!”何九宫也道:“先杀了那个秃驴。”李凤歧摇头道:“就让他引出同伙好了,省得我们自己去找。”蓦地提气长啸,继之呼喊:“西域昆仑派法圣,带着你的徒子徒孙快出来!”那日桃夭夭辅助他炼成天王盾第二层,传了不少神木甲仙诀入身,李凤歧体悟深透,短短半月突飞猛进,法力远非往昔可比。这一啸一喊配以纯阳真气,直如苍龙怒号,震的满天云奔雾卷。全场之众凡具法力者,闻声精力大振,似乎服下了增长修为的仙药灵丹,暗料此乃玄门首徒运功所致,振奋欣悦之余,对李凤歧的神功愈感敬佩。

那声音依然不疾不缓:“狂妄无知的小辈,你也配向法圣叫阵。”冷森森彻人心魂,满是高傲轻蔑之意。随即天光一亮,从云端走下两行道童,抬一乘素白函舆,沿着最胜和尚头顶的那道光芒徐徐而降。须臾降至低空,最胜和尚趴地埋首,前额触地,当先的道童伸脚踩着他后脑,用拂尘扫开地上泥土。那试炼场建成已历千载,每天玄门弟子奔腾踩踏,表面泥层坚如钢铁。被道童拂尘一扫,坚土化为乌有,漏出底下的石板,真个亮如镜,洁如玉,纤尘不染。童子这才移步降趾,站到这小块“净地”上,再拿拂尘清理下一块地带。后边童子循迹而行,依次踩过最胜的后脑勺,竟是将他的脑袋当成了垫脚的凳子!

此情此景怪谲难描,众人眼都看直了。那舆内忽传人声:“老二游星斗还没来么?”腔调冷傲,就是与李凤歧对话之人。但此前身处万里云外,话语怎会在近旁响起?此等法术上自九霄,下及尘壤,通天彻地之效标显,委实可惊可怖。一名手提香炉的童子道:“回禀师傅,信香点燃多时,游师叔应该快到了。”话未落定,忽而远处高喊阵阵“游星斗来也,游星斗来也……”

这喊声来的奇快,前一刻尚在天边,后一刻已至身前。只见黄烟闪过,猛然“噼里啪啦”爆响,峨嵋弟子身上金光飞绽,气浪四面激荡,别派门徒耳鸣眼黑,险被伤呕血。所有人同时想到“敌方突袭!”一念未落,人偶轰地炸裂,躯干四肢炸成寸寸木片。那黄烟绕场乱转,语声却从上方传来:“啊哈,这个峨嵋师尊是假货!”

原来李凤歧向天呼啸之际,已用纯阳真气暗中传布天王盾——玄门弟子和没修道的妇孺老人,可直接将盾体附入体内。其他道派的徒众炼有本派真气,与纯阳真气抵冲,只能将盾体设于他们身体近侧。至坚屏障悄然设置,只为防住敌人突发的袭击。怎料人偶却非真实人体,天王盾的防护不起作用,猝遇重击当场破碎,惟剩那点元神自动飞回自然宫。

众人眼见木屑纷扬,心头突突乱跳,均想“峨嵋师尊怎么是个木头人!”楚晴惊觉:“奇巧门的同体人偶!”何九宫紧盯那道黄烟:“游星斗,那个破坏祭祖的恶徒,刚刚是他偷袭来着。”李凤歧不动声色,只向人偶的碎屑略瞥一眼,嘱道:“玄门弟子留下,其余的人都上璇玑峰。”

范家父子心志甚坚,立即表示:“愿为首徒马前小卒,绝不贪生怕死。”楚元君会出李凤歧顾全安顿之意,道:“对方神出鬼没,攻击范围很大,璇玑峰恐怕也难以避祸。”李凤歧道:“师尊此时稳坐自然宫,你们挨着他安全些。”便在一转念间,他已辩明当前形势:桃夭夭用人偶镇场,龙百灵施妙计交任,游星斗暗怀忌惮,未敢强冲玄门要地,种种情由察微知著,这正是李凤歧精明过人处,忽而笑道:“让我在前边挑大梁,一定是龙师妹的主意。嘿嘿,桃小师尊也别想清闲,保护老幼的重任就该由他担起了。哥俩干活前后搭手,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但桃夭夭在自然宫里并不轻松,逢当人偶炸碎之刻,他便打起了冷战,嘴里连称:“好快好猛!”分出的元神虽少,但受震极重,引发原身强烈反应。侯天机也感惊奇:“人偶带了师尊部分法力,竟挡不住敌人的一击!”龙百灵道:“没事吧?”桃夭夭道:“不碍事,要伤我没那么容易,但这游星斗的确非同小可。”元神回归本体,战抖随即消止,伸手摸了摸袖里的隐邪丹。龙百灵忙道:“敌人虽强,未必强的过玄门真武阵,且看李师兄如何布阵退敌。”桃夭夭道:“嗯,我不会轻出妄动,大哥交待保护各派老幼,这桩事务同样艰巨……”说着眼望屋顶,面露忧色。龙百灵猜着他所虑何事,脱口道出:“昆仑派和执念结。”桃夭夭点点头道:“没错,天上隐藏着妖皇的魔法,这帮昆仑仙人也来自高空,两方联合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了。”言说于此,凝睛观察函舆的动静。

那持拂尘的道童已扫开好大片白地,另三名童子洒水,薰香,散花,鼓捣个不停。三丈见方的地表洁如明镜,瑞气宝光蒸绕,竟而显出圣境神坛的气象。舆内飘出话语:“游老二,动字门修炼这么些年,你好象没什么长进,峨嵋派的璇玑峰都攻不上去么?”黄烟绕天飞舞,游星斗应道:“呵呵,小弟怎敢抢师兄风头。恩师法圣亲下谕旨,要师兄担当剿灭峨嵋的主帅,这攻上璇玑峰的功劳嘛,应该是师兄你的囊中之物。”

李凤歧点头道:“他们果是昆仑法圣一脉,这回要打硬仗了。”范家父子犹在言勇,只想为李凤歧冲前开道,三十六岛仙客也跃跃欲试,道宗三派又岂甘落后。众人有感峨嵋派高义,自觉欠情太多,都存了舍命报君子的想法。李凤歧再不多劝,绽舌大喝:“遁甲首徒,搬运法!”黄幽当即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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