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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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则-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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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时,手中已经多出一个土制的圆锅,锅中竟然还有满满的清水。

少年回到堡中,把树枝架成柴堆,将一土锅水放到上面,又把死猪撕开,用手将能吃的肉一块块撕下来放进锅里,接下来,少年却犯了难,没有火呀……,附近百里都是泛滥区,泥泞潮湿,捡回来的树枝都是湿乎乎的,到哪里去找火种呢?

“我……我来……生火吧……”微弱的声音传入耳朵,少年转头一看,却是人堆中的一位青年已经清醒,挣扎着向他爬过来。少年忙上前抱起他,放到柴堆旁。那青年艰难的伸出左臂,白皙的左臂上红光隐隐,渐渐的,那红光凝缩到左手的指尖上,一粒明亮的火星从指尖迸出,“呼——!”土锅下湿乎乎的树枝竟被那小小的火星瞬间烘干,接着便燃烧起来。

借着明亮的火光,少年看清了青年人的样子,他面容枯瘦,眼窝深陷,眉毛很浓,下颌的骨骼宽阔,显得他更瘦弱了,皮肤黑黄色,但奇异的是,青年用来点火的左前臂却像新生婴儿的一样,肌肤白皙,极为细腻,和左大臂完全是两种肤色,就好像后接上去的一样。

青年生火后,仿佛所有的精力都用尽了,伏在地上沉沉睡去,少年小心翼翼的照顾这唯一的火种,熬成一锅浓浓的肉汤,又飞下泥流中作出几只土碗,用土碗盛着肉汤给每个饿昏的人灌上一碗,这几十人中有老有少,不论男男女女都很瘦弱,可是其中有一个女孩子,虽然已经饿得纤细如柴,但眉宇间仍旧流露出一种俏皮柔美的丰姿,让喂汤的少年不禁心中一动。

少年又出去找了几次柴火,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降临,人们吃饱了肚子,一个个逐渐精神起来,大家围着篝火,脸上满是对少年的感激。那生火的青年好像是这群人的头领,他率先开言问少年道:“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是神人吗?”

名字……,少年一听这两个字就头疼,索性按祝融的称呼胡说道:“我叫禹,不是什么神人。”

那青年诚恳的望着少年说道:“大禹,你以后作我们的领袖吧!我们这些人靠你才活得下去!”

禹挠挠头,不知怎样是好,张口问道:“哎,你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的?”又转向那青年人,“你又叫什么名字啊?”

那青年眼睛一亮,沉声答道:“回头领的话!我大名叫伯益,小名叫阿豹,之前被湘君骗去打仗,断了条手回来,幸而遇到一位叫陆压的好心人,他帮我长出了新臂,从那以后,我身体里就会产生一种暖洋洋的、像水流似的东西,把那暖流集中在一处,就能点起火来!”

伯益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说道:“说走了,呵呵,陆压恩人让我们北上,说北边的人过的日子好些,我就带着妹妹还有一群半大孩子往北走,走了一段日子,有一天突然晴天就打起雷来,天也阴了,再过一会,地也开始动,我们命大,找到一颗巨树,树上还有个洞,就躲在里面,后来,那树不知怎的就断了,你说也怪,也没人砍它,那么粗的树怎么一下就断了呢?结果树洞变成大船,我们就在水上漂着,前些天漂到这附近,上岸后又碰到一群人,我们就和在一起了,我会生火,再湿的柴也能烧起来,就这点本事我就做了头领,头几天过得还好,三天前我们夜里正睡觉,突然水就来了,大伙急忙躲到这土包上来,唉……扛了三天,要不是大禹你,我们不是淹死就是饿死!呵呵……,我说得罗里罗嗦的,你别见怪。”

33说无缘偏相聚首 叹无份难弃难离(下)

33说无缘偏相聚首叹无份难弃难离(下)

禹津津有味的听着,听伯益讲话比听祝融说话好玩多了,直到伯益说完,禹才点头说道:“哦,是这样。”

伯益看禹好像魂不守舍的样子,刚才救人时倒是很麻利,说起话来怎么傻傻的?他猜想禹可能是不愿意作他们的头领,所以装聋作哑,不禁急道:“大禹啊,你不能抛下我们啊,这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你要是走了,我们还得饿死!”

禹一愣,篝火的红光中,他看着一张张期盼的面容,还有那个俏丽的小姑娘,不禁心头一热,展颜一笑,“我不会离开你们啊?我们大家以后就在一起过活吧!”

所有人都笑了,暖融融的气氛在几十人中蔓延开,伯益说道:“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禹头领,你以后就叫我阿豹好了,你要火的时候,只管找我!”

禹还是那样有些傻傻的和煦笑容,点头应道:“好啊!我们先住在这里吧,等水退了,我们一起找个好地方,一起过活啊。”

“好啊!”,“要找最漂亮的地方!”“还得靠水的,庄稼好!有了头领,我们就不用怕水了!”禹的一句话,使大伙热烈的讨论起来,一时间篝火周围气氛高涨,大家有了依靠,立时把身处的逆境抛在脑后,未来在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希望,欢乐的气息不知不觉的感染了每一个人。

天地大劫之后,能活下来的人不是身体强健,就是运气上佳,禹身边这些人就是典范,他们喝了肉汤,吃了猪肉之后,精神越发高涨,其中几位中年人还高兴的唱起歌来:

“天地无心兮,生我黎民!

山河无言兮,养我祖荫!

水火无定兮!死我宗亲!

风雷无惧兮!奋我雄心!”

歌声豪迈而苍凉,和着泥流滚滚的涛声远远传去,悠游在寂静的夜空中,仿佛是在向不仁的天命宣战,表述人类不屈的血脉,预示着人类崭新的篇章!

九天引陆压和镇元来到一间石屋前,少昊正在这屋子门外,而太昊也慢悠悠的出现,盯着镇元打量半晌,却回身走了,没说一句话。

少昊盯着镇元,眼中满是怒气,冷然说道:“你要说什么,先在这里讲吧!”

镇元想笑,但不敢笑,他从来没把少昊放在眼里,若不是畏惧陆压的力量,他才懒得理少昊,此时却不得不理,勉强肃容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阿瑶是个好姑娘,我很爱她,但是为了人族大业,不得不割弃儿女私情,镇元此来,心存愧疚,但既然来了,却已无恐惧,阿瑶你想怎样处置我随你吧!我没有带你走是我的错,你想要我的性命尽管取,但诛除蛇妖的大事不能因我耽搁,各位杀我之后,还请助我兄一臂之力!”

镇元脸色不红不白,一席话说的大义凛然,说完便直立在那里,再不动弹。

少昊怒火更盛,狠狠剜了镇元一眼,转身推门走进身后石屋,又把门严严关上。

天山似乎比西昆仑更加寒冷,怒风凛冽,吹的陆压和镇元身上的袍服“哗哗”作响,片刻之后,少昊推门走出,却不见阿瑶,少昊冷然对镇元说道:“你滚吧!阿瑶不会再见你!带着地书滚!阿瑶说了,沾了你的臭手的东西,她不想碰!”

镇元何曾被如此辱骂,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双手有些颤抖起来,他正想反唇相讥,少昊却已不耐烦了,暴吼一声:“还不快滚——!”巨大的声浪响彻群山,仿佛得到了指令,天山上下数千飞禽走兽一起吼叫起来,狂野的嘶吼像排浪般撼动天际,以镇元的修为,也被这饱含愤怒的巨响震的耳鼓轰鸣。他看看少昊喷火的怒眼,又看看一旁脸上能刮下寒霜的陆压,脸色一阵苍白,转身仓惶飞走……

镇元走后,兽吼声片刻才息,少昊拍拍陆压的肩膀,心中分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抑或惆怅的陆压清醒过来,只听少昊在耳边轻声说道:“阿瑶叫你进去看看她……”

五味杂陈!陆压此时竟被自己的心情搞的迷糊了,惊喜、忧虑、紧张、胆怯,一股脑的从他的灵魂中迸发出来,使他脸上的肌肉都有些不受控制了,似笑似哭、似愁似喜,整张俊脸都扭曲起来,少昊在陆压背后,见他没有反应,便用搭着陆压肩膀的手将陆压身子扳了过来,正好看到陆压扭曲的表情。

“……,老弟!你冷静啊!”少昊惊叫道,嗓门不小。

慌的陆压急忙捂住少昊的大嘴,少昊一缩头,哈哈一乐,顺势将陆压往石门一推,说道:“快点进去吧你!”

推开石门,陆压走进屋子里,发现石屋中并不是想象的那般昏暗,天花板上开着一尺见方的窗子,明亮的阳光从窗子射进来,在青石地板上照出一块耀眼的光斑,山上的空气很好,那金朦朦的光柱中看不见灰尘,室内的一切显得清简而纯净。

阿瑶便坐这里面的一张石榻上,与陆压隔着这柱金色的阳光,在阿瑶面前,陆压不会用任何手段去扫视探察,所有的能量与意识都回照自心,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绝对完整的陆压。

阳光干扰了视线,陆压看不清对面的阿瑶,只觉得一圈圈光晕使她的美丽更加的柔和,不再直逼自己的内心,陆压喜欢这种感觉,便不再上前,站在原地,轻声说:“阿瑶……”

阿瑶的声音轻盈的传过来,“陆师兄……”

“是我。”

对面的阿瑶好像轻轻的出了一口气,再说话时音调微微提高,精神仿佛振奋了许多,“师兄不必再担心阿瑶,阿瑶已经不再伤心了……”

陆压放松的笑笑,心中的郁积畅快不少,“好,忘记过去吧,我们都还年轻。”

“忘记过去?”金光朦胧中,陆压看不清阿瑶的表情,但听阿瑶的语气,她所想的好像与自己的愿望相去甚远,“说忘就能忘吗?阿瑶永远都无法忘记!也不愿意忘记……,陆师兄,我从前希望,自己永远都是昆仑雪山中的雪兰花儿,就那么静静的,快乐的生活在自己的天地里,永远纯净,在高高的山上,永远不用担心风雨……”说到这里,阿瑶的声音微弱下去,好像在思索。

“阿瑶,你永远都是纯净的雪兰花儿,以后也不用但心风雨!我……我……”陆压想说自己愿意永远保护她,一时却情怯,难以出口。

“陆师兄愿意作花儿旁的古树,永远为阿瑶遮风挡雨,对吗?”阿瑶却好像猜透了陆压的心思,自然而然的接言道。

“…………是,我……愿意!”陆压心跳的厉害,鼓足勇气说出了心愿,“阿瑶,我会永远保护你,你可以继续生活在快乐无忧的世界里!”

对面的阿瑶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可是……,现在的阿瑶却不愿意再作那雪兰花儿了,雪兰花儿娇弱无力,任人采摘,大树虽然可以挡住风雨,却难挡走兽……”

陆压听到“难挡走兽”四个字,心情猛然跌到谷底,自责弥漫灵魂,他刚想说些什么,可阿瑶却没有给他机会,接着说道:“阿瑶不想再作花儿了,我不想再被人摆弄!再与世无争的秘境,都会被人找到,然后肆意践踏!陆师兄,圣母大神现在怎么样了?”

陆压已经隐约听出阿瑶话中的含义,正心烦意乱,听到阿瑶问及西灵,便如实答道:“圣母回归天外了。”

“归天了……她死了吗?”

“哦,不是,她没有死,圣母、伏羲、东皇他们这些蛇神本就来自天外的世界,圣母对伏羲的作为有些伤心,自己先走了……”

“她……还会回来吗?”阿瑶的语气中竟然有一丝兴奋。

“她临走时说,永远都不再回来。”

阿瑶沉默片刻,突然从石榻上站起来,步履坚定的走过两人之间的金色光柱,来到陆压面前一尺,淡雅又让人无法忽略的幽香包裹住陆压整个灵魂,清亮秀丽的眼睛直直的盯进陆压的双眼,这一刻,仿佛一切的波动都停顿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丽颜,跳动在自己面前的活生生的芳魂,陆压心底暗暗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永远停顿。

兰花香气吐在陆压鼻息之间,轻灵的声音中隐含着无比的坚定与偏执,一句话打破陆压所有的幻想,撕裂了他的灵魂。

“陆压哥哥,我想作圣母!你肯帮我吗?”

34九难重逢仓惶地 为悬明月自比天(上)

“陆压哥哥,我想作圣母!你肯帮我吗?”

陆压只觉得所有的希望此刻一股脑的向黑暗的深渊滑去,他和阿瑶距离如此之近,但却好像远隔天边,而且越来越远……,他艰难的张开口,问道:“为什么?”

阿瑶的目光死死的摄住陆压的眼睛,双目中时而飘过哀愁,时而飘过绝决,时而飘过炽烈,她温婉的笑了,但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语气坚决的说:“陆压哥哥,我不想作任人采摘的鲜花,不想做任人摆布的人,我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要乞求别人的许可,你知道吗?那天,我和镇元乞求圣母让我们成婚,我的心里是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圣母啊!我不想在这样下去了,不想乞求上天的保佑,让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那种生活不会永恒的,不可能的……,我要作昆仑最高峰上的积雪,让世间所有人都只能仰望,不敢亵渎!陆压哥哥,我知道我很弱小,你愿意帮我吗?我要成为新的西圣母!”

陆压缓缓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阿瑶的美目,在黑暗中镇静自己的灵魂,含含糊糊的说道:“阿瑶,你不想被人控制、管束,这些我能理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提高修为,让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那样并不需要再去乞求谁,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坐在那个高高再上的位置上,却让别人来乞求自己呢?”陆压不敢张口正常说话,因为他怕自己口中的浊气熏到阿瑶。

“陆压哥哥,你不明白,因为你的力量,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样的修为,可是,你能够从炼妖壶中救出我,又能把镇元活生生的捉来,这一切都说明你很强大,别人都怕你,不敢招惹你,是的,有强大的修为可以保护自己,但并不能阻止别人的一次次进犯,我原本不懂得这个道理,那天走到这天山……”

阿瑶说道这里,顿住声音,幽香拂过,她已走到陆压左侧,不再看着陆压紧闭的双眼,又接着说道:“那时,我很迷茫,看到天山就想爬上去,可是走了很久,很累,都爬不到头,就在这里停了下来,天山直入云中的峰顶似乎永不可及,连看都看不到,我想要爬到峰顶的念头一下子……就熄了,回想起过往种种,想起圣母,想起圣者伏羲,想起东皇大神,他们就是那样高高的,让人觉得永远都难以企及,还有……还有一种恐惧,让人不敢面对他们!我想,只有那样,才能止住那些妄者的野心!”

说完这番话,阿瑶稍稍喘了几口气,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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