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人虽老,但尚且神思清明,身康体健,多亏了他和鹿台关系好,经常讨得一些丹药,余德要求虽多,但也一一记在心里。余德满意的笑笑,回身走了。
临淄城热火朝天的大建城墙,崇黑虎在小酒馆成天喝酒,商军大营的士兵吃喝赌博,时间很快的过去了两天。
碧博山大战后的第三天夜里,临淄城上灯火通明,日夜防备商军的突然进攻,功夫倒是做了十足十,崇侯虎没有看到王魔等一击摧毁碧博山,崇黑虎跟他说这些准备没有半点用处,他也是不信。对面的商军大营里,没有一点灯火,五万大军摸着黑收拾行囊,准备撤军。
夜上三更,万籁俱寂,就连灯火通明的临淄城里,也静悄悄的,哨兵的神经这些天一直紧张着,疲惫不堪,一顿一顿的打着瞌睡。夜空中渐渐泛起一层乌云,没有人发现这异样。
乌云之上,余德和其他四位同样背着一个大葫芦的修士,分五方位置站好,正好将临淄城围在正中。五人将背后的葫芦取在手中,去了盖子,向下方的临淄城倾倒而下。
从葫芦口倒出的,是缕缕细细的白色粉末,飘洒而出,纷纷扬扬,落下人间。
同一时间,商军悄悄撤出大营,在夜色的掩护下向西开进,王魔等人又张开了掩护的幻术,伏在树林、草丛中的崇家探子们一无所知,营寨、帐篷,甚至粮草都留在了原地,一毫未动!
无风无浪,一夜静静的过去,崇黑虎从一家小酒肆走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猛吸一口早晨的空气……突然,他的脸变的煞白,然后一弯腰,疯狂的呕吐起来,吐了好一阵,才喘匀了气,抹抹嘴,眼睛向四下张望,刚才吸的那一口气,竟然有着不堪忍受的腐臭味道。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崇黑虎很奇怪,即便是早上,也不该如此安静,往日里,这个时间,换岗的人手队伍络绎不绝,怎可能如此安静?
“店家?”崇黑虎返身钻进酒肆,连呼店家,不见答应,急忙跑进酒肆后院,却看见那四十多岁的老掌柜伏在院中的石桌上,似乎沉睡,而那个二十多岁的伙计却倒在井边,脸色青紫,两眼并没合上,但已经毫无神采,完全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店家,你怎么了?”崇黑虎上前就要拍醒店家,近前那人身侧一尺的时候,那掌柜突然暴起,双臂抱向崇黑虎的肩膀,张嘴向他脖子咬去。掌柜暴起的一刹那,崇黑虎依然看清,那掌柜全身上下露出的皮肤都是青紫颜色,眼似死人,口吐粘涎。
“活尸?!!”崇黑虎猛退,同时起脚蹬在掌柜小腹之上,将他踢飞,口中疑道。他在外征伐数年,见多识广,曾在一个原始部族中见识过这种“法术”,这难缠的东西怎么出现在临淄城中?
中卷 荆棘满途
17祸从天降祸患起 阴风过处阴阳乱(2)
“砰!”掌柜重重的撞在院墙上,顺墙滑下,却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同时,井边倒伏的伙计也摇晃着站起,拖着身子,向崇黑虎逼来。
崇黑虎倒不怕这等活尸,他曾经与之打过交道,只要将其自人体中线剖成两片,便再无威胁,也可斩去头颅,只是斩去头颅后,手脚仍可乱动,还是有所牵绊,只是周围没有兵刃,如何斩得活尸?
崇黑虎心念一动,单手按上腰间的葫芦,心神贯通下,神思一清,一条矫健金光自葫芦喷出,连闪两闪,瞬间又没回葫芦中,而那掌柜和伙计一步踏出后,从中分为两片,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崇黑虎看那尸体,血液皆已凝固。
顾不上收拾尸体,这事儿太过诡异,崇黑虎冲出酒肆,飞奔回府。
“踏、踏、踏踏”听着自己的脚步响在空旷静寂的大街上,崇黑虎心惊肉跳,自己好像跑在一座死城之中。
“哐!哐哐!”府门紧闭,门楼上负责吊门的士卒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砸了半天门不见应答,崇黑虎真是急疯了,回身走出几丈,返身助跑,“噌!”窜上墙头。骑在墙头,向府中望去,不禁骇然!
崇府之中,满地血迹,有些早已凝固,颜色发紫,有些却很新鲜,像是活人血迹。三三两两的活尸茫然在门后校场上来回晃荡,大多是一些小厮、仆役,间或有一两个比较羸弱的亲兵。
这时,府内远处传来隐隐的吼叫声,兵刃交击声,崇黑虎面色一喜,翻下院墙,灵巧的避开游荡的活尸,向内院深处奔去。
翻过层层屋宇院落,崇黑虎赶到后花园时,看到了让他又惊又喜的一幕:苏护聚集了五十多名体健的亲兵,正守着一座假山,周围两百多具活尸围攻,却被牢牢挡住。
二话不说,崇黑虎冲上前去,一拍葫芦,金光暴射,只见一道金丝满院游走,速度极快,瞬间散作一院的金霞,金霞闪烁片刻,忽然收敛,缩进崇黑虎腰间的葫芦中。
“噗通……”满院二百多活尸尽碎,散堆在地上。
“二哥!”苦苦厮杀的苏护惊喜交集,立即从假山奔下,身后的军士抬着一具身体,不知是伤者还是尸首。
崇黑虎看到苏护的面容,心里咯噔一下,苏护本来是白面皮,可是现在却脸色发青,神色憔悴,一派病容,他附近的五十多精壮亲兵,没有一个不是病恹恹,脚步虚浮,几欲摔倒,好似一群青面鬼怪。
“三弟……,你们,这是怎么了?”崇黑虎隐隐猜到,恐怕全城都已经遭了活尸劫难,自己居然一无所觉,正好找苏护问个明白。
“二哥,你去了哪里?昨天晚上,大约三更左右,我正睡着,梦中却到了森罗鬼蜮,惊醒后,只觉空气腐臭难耐,忙运功闭气抵御,想找块空气清新之处,却发现自己已然身中剧毒,不但如此,全府上下,全中剧毒,只有功力深湛者、体质健壮者尚能抗衡,老弱妇孺不消一刻,尽皆死去,但那人死之后,伏地片刻,只要附近有生人气息,便立即爬起,变成活尸!
亏得兄弟和二哥见识过活尸,便组织人手抵挡,初时还好,狠下心肠,砍到了那些活尸,可是……唉……,毒性发作,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到二哥你来之前,只剩下这些人,大哥也倒了……不知道……不知道何时起来……”
崇黑虎恨的咬牙切齿,不消说,定是城外那些鹿台人捣的鬼!但自己怎么没事?难道还是这葫芦护住了我?马上仔细感受,发觉自葫芦中一股冰凉的气息连在自己身上,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阻住空气,就连肺中都有一团寒烟,过滤空气。
“荷荷……”一种不似人声的低吼传来,地面躺着的崇侯虎突然翻滚而起,一把抱住身边一名亲兵,就脖子咬了下去,那亲兵本已经病重,毫无防备,见到崇侯虎暴起,又愣了一下,结果被一口咬个正着!
那亲兵也是悍勇之人,眼见自己不活了,还管他什么上下尊卑,反手一剑,“噗!”剑尖儿从咬在他脖子上的崇侯虎喉部刺入,直透出后颈!
“撕拉……”已成活尸的崇侯虎从那亲兵颈上扯下一大块肉,也不顾自己颈中插着一柄剑,就大口嚼吃起来,这一口撕断了那亲兵的颈动脉,鲜血喷溅中,那亲兵立时死了。
其余众人立时散开,围在四周,却谁也不敢妄动。大家心里都清楚,崇侯虎是没救了,但他毕竟是家主,又如何敢用兵刃加诸其身?
崇黑虎微叹口气,挺身而出,金光闪耀处,崇侯虎立被分尸!
众人皆是一怔,随后,又齐齐长出口气……。苏护晃晃脑袋,就当自己从没见过崇侯虎一般,上前问崇黑虎道:“二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兄弟我心乱如麻,毫无办法啊……”
崇黑虎刚要回答,身后“砰”的一声,回头一看,却是一名叫梅武的家将支撑不住,昏死在地上,再看其他众人,脸色越发青紫,另有六七人身子不自主的开始摇晃……若不能抑制病势,什么办法都没用!崇黑虎心里发急,忽然想到,自己的葫芦,可有妙用?当下拉过苏护,从腰间扯下葫芦,塞进苏护手中。苏护猛地一抖,叫道:“好冷!!”只见他握住葫芦的手都结上了一层冰霜,浑身都颤抖起来。
崇黑虎一惊,忙把葫芦夺下,苏护颤抖渐止,但脸色却好了许多,虽然苍白,但那青紫之色却大大减少。“三弟,你怎么样?”崇黑虎担忧的问道。
苏护却一笑,“好!很好!二哥,你这葫芦不错,虽然是冷了一点,但身子里的毒素却缓了下来,好似睡去了一样,嘿,虽然无法驱除,但总好过立时毒发,变做此类活尸了!”
崇黑虎大喜,当下让其余尚活着的众人逐一手握葫芦,缓解了毒性,再命众人十人一组,散入城内,搜罗尚且活着的人,自己和苏护奔向外城军营。
临淄分内外两城,外城便是屯兵之所。当崇黑虎两人赶到时,早已杀成了尸山血海,城内军士人人互相防范,将佐寥落,军心已溃。只因军中的将佐,多是富有经验的老军,可是年纪偏大,体质自然不如普通军士。
崇黑虎和苏护连忙冲上,崇黑虎手持葫芦,切碎活尸,苏护则收拢尚且活着的人。一圈下来,外城中五万精锐、五万伍军,救回大约共三万人,其余七万,尽皆死难,这还全靠了军人体质好,毒性发作缓慢。
要让葫芦自这三万人手中一一传过,那要多长时间?三万人恐怕剩不下一万!崇黑虎忧心之际,那葫芦中和自己心神相连的精灵突然在里面搅动起来,不多时,只见一缕袅袅的淡蓝色轻烟从葫芦口喷出,以手触之,冰冷刺骨。那蓝烟飘散而下,所过之处,人人不断的打起激灵,它迅速扩散,片刻便将这三万幸存者笼罩。
一阵接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只过得片刻,只冻得这数万人眉角挂霜,那蓝烟猛然一收,又被吸回葫芦中。
瑟瑟发抖的几万人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虽然个个脸色煞白,但那青紫色却淡的多了,只是不知何时再次发作。这时,城内搜罗活人的五十多人回转来,结果可叹,偌大城市,二十多万居民,竟然只有一万多人得活!
照旧散出寒气,缓解了那一万多人的毒性,崇黑虎重新编整了队伍,让体质优秀、毒发最轻者当上官佐,便带着这四万多脚步踉跄的活人,穿过城市,走出临淄南门,向南方重重叠叠的丘陵行去,崇黑虎意图很简单——就算爬,也要爬到朝歌城!让朝歌王族也来享受一下鹿台散下的夺命恶魔!他还很想当面问问寿王,也就是现在的帝辛,为什么一定要杀绝沧浪郡的人民,难道,崇家的罪责需要无辜的郡民一同担负吗?他还要让着一路所有的生灵看看,鹿台,在铸造着怎样的罪孽!
同时,崇黑虎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在同归于尽的绝决下,鹿台的恶魔们可以拿出解救郡人的解药!
四万人迤逦向南,队伍后面还跟着十几万摇摇晃晃的活尸,组成了一支奇异而恐怖大军,缓慢而坚定的向南攻去!
中卷 荆棘满途
17祸从天降祸患起 阴风过处阴阳乱(3)
山岭重重,数万人歪歪斜斜翻山越岭,所过之处,草枯树黄,走兽倒闭,待到出了泰安之时,后面居然随了数十万的走兽活尸,与那原来十几万人类活尸混合在一起,像潮水一样,漫向中原大地,随着尸潮,腥风阵阵,黄云滚滚,恶臭扑鼻。
崇黑虎每日两次用葫芦放出蓝色寒潮,帮助活着的人镇压毒性,前些日子又从城外山村中弄到一批牛马,这批牛马十分健壮,虽然也染了病,但在寒气的镇压下,勉强可以驱用。
这些活尸闻到生人的气味,便会涌上攻击啃咬,但这次怪疾范围极大,扩张又速,方圆几百里,几天之后,竟然只剩下崇黑虎这四万多活人,以及那大约一万多尚活着的牛马。于是活尸们就寻着这五万多生灵的气味,一路跟随。好在生人行动更加迅捷,一阵奔驰可以将活尸大潮丢下很远,可是活尸不眠不休,不知劳累,往往在生人队伍休息之后,又出现在后方的视野中。
后面跟着几十万的魔鬼,几天来人人心惊肉跳。崇黑虎却不着急,他可不打算把后面这些晃晃悠悠的东西切碎,一是没那份儿精力,二是这些东西还有大用!
这些天崇黑虎每次用寒气压制众人恶疾的时候,都会发现,人群一被寒气罩住,后面跟随的活尸们便立即迷惑起来,统一的行进方向变的乱糟糟的,好像突然丢失了目标。如是几次,崇黑虎依然明白,原来这寒气可以阻断生人的气息!
军民体内的毒疾也有个特点,遇热则发作加快,遇冷则其活力被抑制,是以幸存者都几乎不着衣衫,只穿些勉强遮羞的东西,就如一群积年的乞丐,出现在南线商军的视线内。
南线的商军连绵几百里,分为百余座小营寨,分别堵在各个山口。崇黑虎大队出来的这个山口前,正有一座大营,只因这山口宽阔,这营寨还是百作营寨中较大的一座。寨内领军将领名叫晁田,乃是闻太师亲信,同为内廷百年将门,这次,他和二弟晁雷同为南翼商军首脑,晁雷在蒙山地区,他却在泰南地区,正遇上出山的崇黑虎队伍。
晁田早得到闻仲的传令,在营前对着山口架起千余张硬弩,军中更是多备弓箭,崇黑虎一露头,早有了望岗哨发现,报进营中,营中三千人立即操弓持弩,远远瞄准了那群赤身裸体的“难民”,只等他们走进射程。
此时正值正午十分,阳光自箭头上反射,明晃晃的一片,打头行走的苏护立即止住队伍,遣人去叫在队后压阵的崇黑虎。不一会儿,崇黑虎赶了上来,望了望形势,舔舔嘴唇说道:“无妨!队后大车里的铠甲盾牌搬出来,身子还好的走在前队,披甲持盾,嗯,我们先等等,等活尸上来,再行动,到时候听我号令!”
苏护一愣,不解问道:“二哥,若等那些活尸上来,我军便被夹攻,前后无路,岂不是死路?看那前边商军人数不多,不如一举强攻过去!”
崇黑虎看到苏护脸上的青紫之色一日重过一日,心中一阵苦涩,寒气只能缓解毒素的发作,或者预防毒素的侵入,但对于体内的毒素却无能为力,苏护毒发的速度缓了几十倍,但仍然一天重过一天!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这几天我散寒气缓解毒发之时,发现这寒气有隔绝生气的功效,这个功效,今日可行一计!”
“驱虎吞狼?”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