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辰,你究竟有何意图?为何暗自传音于我一人?”
“重月,你知不知,此刻的白石星恐怕再无活口。”忆辰果然再次传音与他一人。
“此话怎讲!”重月脸色骤然一变,落弘燕还在白石星上!
“自我得知武小虎四处寻我,我便悄然的潜回了白石星,想看看是何事,岂料我一回到刑云宗就惊恐的发现,整个刑云宗的弟子全部被操纵成为了傀儡!手法之高明几乎是见所未见!”
忆辰的话令到重月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几乎已经可以想到操控者是谁了。
“以丹药控制其性,以蛊毒控制其神,以符咒控制其心,竟然能让被控的傀儡有自己的思想,甚至还以为自己是依着本性在行事,这等可怕之处,简直令我毛骨悚然!”
“以我的修为,连解开控制他们心魂的符咒都办不到!她竟已把他们的魂魄与符咒连为一体,符咒一破,魂则灭,你叫我一个仙王如何解开!”
“我明知道解法是要以境界高于控傀者的强者,来强行隔断傀儡与控傀者的相连瞬即,并在瞬即间斩断三处控脉,才能救下傀儡。可你让我去仙魔妖兽界的那里找……去找一个超越神兽的强者!”
忆辰的声音非常激愤,这其中有对五彩神龙萧绮烟的怒,更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看着所有弟子被变成傀儡的愧。
“果真是她,真的是萧绮烟……只有她才能做到如此地步……忆辰,我重月害了你,害你眼睁睁看着刑云宗的弟子去死,却救不了……怎会是这样……”
重月再也无法继续假装无事,他满目愧疚的看向忆辰,可忆辰始终都是闭着双眸,一脸无色。
“现在说这已经晚了,其实我忆辰没有什么秘密,我只因小虎的那一句就算刑云宗还剩一人,都不算灭宗,才跟来此地,为的就是保住武小虎的命,让我刑云宗还有存在的一天,让那些死去的刑云宗弟子在幽鬼界走一遭时,还能报出个名号来……做师祖,做到我这般,何其可悲!”
忆辰的嘴角,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可这笑,同他的话语一般,何其可悲……
当下,武小虎与绿发都已看出忆辰在与重月暗自传音,不过他们二人也并不着急,武小虎更是趁此细细的查看起四周来。
之前太过心急重月等人安危,便是草草观察了四周几眼便开始挖掘他们几人,此时仔细的看向周围,武小虎的心里却开始‘嘭嘭’的打鼓。
他们头顶之上,是一个残破崩塌的石层裂洞,以目测来估量,石层约厚达三人之高,对比一了一下石层纹路与身下石堆的粉质,基本能肯定他们几人是从上面掉落下来的。
只是透过石洞仰头观望,却发现这石洞之上的石层顶部,被一种黑雾所掩盖,而现在照耀而下的银白亮光却不知是何处乍泄,很是诡异。
脚下的石堆之外,是九条深不可测的幽暗甬道,以武小虎的眼力最多能见度为伸直臂膀能见五指,至于仙识,早被阻隔在外。
看来他们四人所处的应该是一个中枢地带,以九曲十八弯的甬道配上坚硬无比的墙壁,再以一切仙识神识皆无效,配上刚好看见自己脚尖的双眼能见度,这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真可谓是遇神困神、遇仙锁仙之地了。
忽然,武小虎被其中一条甬道入口处的某种标示吸引,渐渐的走向了湿滑的甬道洞口处,歪着头开始思考。
而重月则悲伤的沉浸在与忆辰的传音里,并未发现武小虎离开了身边。
“忆辰,如果此处只是普通的神人宝藏,也许我重月可以冒险赌一赌,给你一句保武小虎不死的承诺,可惜……这一次我真的无能为力,在这里,我同你的心情一样,都憎恨自己的渺小,自己的可悲……”
“重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关押某些神人的空间地牢?你可还记得你我之前合力将那鲁庆兽王退下的意图?”
忆辰很快的冷静了下来,刑云宗满门弟子成为傀儡已成事实,再多自责也没有办法挽回了,更何况这也不能真的怪重月,但他的确想知道为什么重月会这样断定他们必死无疑!
“唉,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流传了千万年的宝藏图,竟然是指的这里!都怪我一时大意,没有想起夜魔珠就是银狼大哥口中的暗神珠!”
重月脸色一沉,有些自责的暗暗道。
“你似乎并不担心在白石星上的落弘燕?”
忆辰猛然间转移了话题,将矛头指向了落弘燕,他觉得奇怪,怎么重月听到刑云宗被他的旧情人萧绮烟掌控,企图完全毁灭白石星,都没有一丝紧张了。
“不瞒你说,对于绫纱,我早有安排人暗中保护她,正因为忆辰你所言,我才能断定萧绮烟要的是她的活口,想必就算是被抓住了,暂时也算安全。”
重月的神态又恢复到初见武小虎时那般自信满满,想必他对落弘燕的安排还是很令他得意的。
“哼哼……原来使用我刑云宗为傀儡,还只是当小卒而已,大将都未出马,你也确实不必为落弘燕担心。”
忆辰此言颇有点酸唧唧的味道,他余生一心一意创建的刑云宗,在别人眼里只是底下的马前卒而已,心中也不免酸苦泛滥。
“恕我失言了,忆辰,我不是此等意思,只是想那萧绮烟控制你刑云宗来追杀落弘燕,定是有些算计在其中,并不是要蔑视刑云宗。更何况她一定想等我出去后,再对落弘燕下手,只是我这一去不复返,落弘燕的生机又大上了几分。”
重月诚恳的态度,让忆辰的眼中露出一丝无奈,有些事本就无公平可言,现在讽刺重月,也只是心中有些愤愤而已,前路莫测,他的思绪只紊乱了这一瞬,便又恢复了冷静,言语直至疑点的问道:
“重月,你我合力以血祭在鲁庆兽王体内刻下本命符印,想短暂的控制他为傀儡,将他推下井口探寻宝藏。而他却在进入的刹那就被绞成肉泥,也令你我心神具损,几乎重伤不愈。从我醒来的一瞬,我便已知此地绝不简单,既拥有锁魂灭神阵,又完全隔绝了仙识。”
“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何银琅破皇会对此地如此清楚,只因锁魂灭神阵是其父布置的?这个理由恐怕并不足够。”
重月也不再与忆辰拐弯抹角,神色复杂的直言道:
“若非我没猜错,入口是随机的,此地并不止锁魂灭神阵这一个上古大阵,定当还有其它恐怖至极的杀阵,那兽王怕是进入了死门或是杀阵,顷刻间就被绞的魂飞魄散、血肉成浆。”
“他的境界能力并不比你我差几分,如此轻易就被……”
忆辰已不敢往下想去,若是当时他们不是掉入了锁魂灭神阵,而是杀阵,恐怕此刻……
“何止是他,想必子帝他们也在另一处入口触动了机关,被摄入此地,生死怕也只是运气问题了。”
重月点了点头,似乎看穿了忆辰心中所想,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用继续铺垫了,重月,说吧,我能接受的。”
忆辰忽然朝重月了然一笑,他已渐渐明白重月是为了给他们几人一个心里的缓冲,恐怕他接下来的话会有些骇人。
“忆辰,你的心比我的还坚硬,已与银狼大哥相似了,可惜重月没有早些看透你。”
重月的眼中闪出欣赏的神色,看得出来,他已渐将忆辰当成了朋友。
“若你曾为心爱的女人背叛兄弟,背叛信仰,背叛自己,背叛所有的所有,到头来却只害得她性格扭曲,饮恨而终,你的心会否变得比神器还要坚硬?”
“有些事,要量力而行,超出了本身负荷太多,结局总不会如料想般完整。所以,看到武小虎这个弟子,这个乾临不惜粉身碎骨保护的弟子,慢慢成长,一步步走到终点,也是对我心中隐含的那份信念的证明……”
忆辰,仿佛是永不折翅苍鹰,在天空翱翔劈空斩云,将同伴抛在了天际,却终如白驹过隙,被刑云宗、被心中的饮恨重压坠落,一直躲在角落梳理着他的翎羽。
却在此时此刻,解开了心中的饮恨,他已明白,就算当初的一切重头来过,他一样会背弃所有,为了桑芷辰的眼泪,他一定会背叛所以,一定会。
原来从头来过一切都不会改变,当时的自己,还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忆辰将心底最深藏的心事道出口后,竟然整个人的气息都改变了,纠结千万年的心结原来这么容易解开,以为最难的明悟,其实就如捡起一颗石子,再丢下一般容易。
纠缠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属于人的那颗心……
忆辰的转变,看在重月眼里太过突然,就连一旁的绿发也是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他竟然在一笑间,白了满头青丝……
棱角分明,坚硬俊朗的脸庞也在这一笑中,柔化的如一池春水、一阵清风。
拉长的眼尾,微翘的嘴角,还有那弯如月牙却亮若朗星的眼眸,无一不在告诉身边众人,他顿悟心欲,破除执念,一切皆明,修为突飞猛进了。
“重月,多谢你。”
淡淡的语气,不复过去的凌厉,却听在耳中更具威严。
“世事难料,忆辰,想不到你竟然现在顿悟了,以你此刻的心境,成帝成神也只是百十年间,却……你不该谢我,不该谢我……”
忆辰的实力大增,按说该高兴才是,可重月却出乎意料的毫无半分喜色,语中更是徒增伤悲,仿佛亏欠忆辰的更多了。
“天地无常,周而复始,一生一死,一现一隐,一起一灭,终是过眼云烟,就算是神,也逃脱不了,你又何必执着此念?寂灭之前,能顿悟心尘,真是大大的赚了一把!”
忆辰扬眉一笑,锐利的眼神早已不复,留下的是一双笑意充盈,暖人心扉的深邃眼眸。
“夜魔珠,是仙魔妖兽界对此珠的称呼,在神界,此珠名为暗神珠,乃是邪胜之物,但此处的夜魔珠并不是完整的暗神珠,暗神珠有拳头大小,被一龙须绳穿透,龙须绳上还串有一颗珍珠大小的佩珠,这颗佩珠便是夜魔珠。”
重月终下决心,讲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一切从暗神珠说起:
“暗神珠的模样就像一颗硕大的黑珍珠,一大一小两颗黑珠串连一起犹如一珍珠腰佩,但此珠的力量却是无所不能,匪夷所思。”
“而夜魔珠这颗小小的佩珠,所拥有的能力便是——封印镇压!”
最后的四字沉重的自重月口中迸出,字字珠玑,字字震魂。
霎那间,绿发与忆辰已明白,夜魔珠的存在与他们的处境了……
可这时,一直被忽略的武小虎,却触动了甬道口那古怪的标示,而后,便听到了重月那神魂具裂的咆哮:
“不要————”
突如其来的震颤,像是某种阵位被开启了。
这种剧烈的左右摇晃,犹如地动山摇一般,令贺玮本就不算清醒的脑袋更加晕眩了。
他扶着还算干燥的甬壁,站了好一会,才止住了胸口那翻涌的气血。
顺着刚巧容纳两人并行的幽深甬道,他摸索的前进,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已开始模糊不清,视物能力几乎下降到身前半米,也许不久,就会完全睁瞎。
干燥的甬壁上,有着雕刻精美的壁纹壁画,每一道的深浅力度完全相同,他将头几乎贴在了墙面,才能勉强在幽暗的甬道内看清几分。
可他行进的动作,比那夜间潜行的猫还要灵巧轻盈,压低的身子更如他本身的兽体豹一样迅捷。
终于,在越走越窄的甬道内,他看见了一丝光芒,尽管光芒很弱,但他还是很兴奋,一个巧妙的侧身冲刺,身体像条蛇一样柔软的穿过了狭窄通道,探出了头去。
眼前是一处广阔的废墟,废墟的中间堆叠着一座碎石垒砌的小山,圆形的广场废墟周围,还另有八个甬道口,几根坍塌的石柱歪七竖八的横在他的头顶,有些骇人。
他一猫腰,就从狭窄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左顾右盼了一会后,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废墟残洞,他已经见过四次了,九个不同的入口,他也试过四条,每一次都是回到这里,不论从哪一条进入,都是回到这里。
看了眼洞口旁他做的记号,贺玮再次鼓起全身的气力,走向了下一个甬道入口,他就不信,走不出这个地下迷宫。
幸好这迷宫内还比较干燥宽敞,不似之前潮湿阴暗的小厅那般困人,让他呆着也不算太难受。
可随着他脑后红毛根根的增加,贺玮的心越来越慌,越来越急,仿佛时间就要将他带走,将他扼杀般的心急如焚,他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当幽幽的光芒再次从缝隙乍泄,贺玮的脑袋有一次如之前般探出了缝隙,这一次,时间没让他失望,他的头顶上,并无坍塌的石柱了。
“娘的!总算是离开了之前那个鬼地方!”
虽然这废墟大厅与之前无异,但仅凭石柱的消失,贺玮就高兴的裂开了嘴,他断定这个废墟大厅与之前的不是同一处了。
这一次贺玮的判断很对,因为他所在的这个废墟大厅,便是武小虎他们之前所处的地方,只是此时除了刚钻入的贺玮,了无人踪。
靠着小山一样高大的碎石堆,贺玮坐了下来,他感觉体力有些透支,需要休息。
恐怕我贺玮也会感到体力不济,是生平第一次吧!
贺玮嘴角一裂,如是想到。
他的笑容有些萧瑟,与过往不同,没有憨傻的神态,有的只是英雄迟暮,内敛暗藏的平静。
武大哥他们究竟在那?此处危机重重,我却与大哥失散已久,要是他因此……
贺玮的脑袋有些短路,他几乎不敢去想,去想武小虎他们会否已葬身在这可怕的地方。
都说眼盲者的听觉是常人的二到三倍,也不无道理。这贺玮还未瞎尽,听力就已非常敏锐了。虽说身为妖兽的他,本就是对动静很敏感的。
细碎的脚步声自九条甬道内一同传来,‘沙沙沙沙’的犹如一群耗子在狂奔逃串,挠的心里痒痒的。
贺玮的耳骨不断挫动,侧耳倾听着声音的来源,很快,他就分辨出了真正发出声响的那条甬道,悄然的潜了过去,身体紧贴着洞口一旁,等待着什么出现。
回响渐进,每一条甬道内都是这细微的脚步声,仿佛是故意在混淆视听一般,一摸一样。
只是贺玮很肯定他的判断,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冒着冷森的寒光死死盯着甬道口,随时准备出手。
果不其然,一小会后,一个脑袋骨碌一下,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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