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子便无声无息的软化下去,就好像一滩乱泥一样软了下来。宁采臣面色微微一变,指了那银子,沉声问道:“真仙这是何意?”宁采臣不知道自己的肠胃是不是比这银子犀利,也不想知道,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看起来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如意真仙。
十七。琴中藏剑?
初次见面,就被下了这种剧毒,谁的心情都好不了,宁采臣也一样,一声问过,也不再说话,只看着这牛魔王的兄弟,西梁女国最牛叉的妇科圣手,十四年来对这曲子最熟悉的道人。
如意真仙看了宁采臣眼中的怒火,谑道:“你还问我?”
“自然,宁某想不到什么地方得罪尊驾。”宁采臣很平静也很认真地回答道。
“你从火云洞中来?”这是宁采臣自报的身份,也是如意真仙问的第一个问题。
宁采臣想想,答道:“我与红孩儿不打不相识,说说也是他告知于我,这琴曲你曾奏与他听。”这是不算忽悠了,真是红孩儿说的。
只是红孩儿哪里知道宁采臣还真能过了通天河,当日他只以为自己说了一句很真实的废话。红孩儿见宁采臣追问,便告诉他是自家二叔会这曲子,但是宁采臣能不能找到自己二叔,这事他还真没想过……
如意真仙一声冷笑,颌下红须飘动,突地说道:“这通天河可曾有男人过得?你不知此事,我那侄儿可会不知?”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简直将宁采臣这老爷们没有放在眼中。
宁采臣听了这话,额上一道黑线,指了指自己,很严肃地说道:“宁某虽不知自己怎生过得通天河,但是宁某还是能肯定自己是爷们,纯的。”
“我虽不知那贱人,怎么找了你这能过通天河的怪物,但是下场总是一样……”宁采臣也不知如意真仙骂的是谁,只听他幽幽一叹,“你为什么不和那几人一般,喝了茶便是,何必浪费手脚?”
宁采臣记忆中也没见这如意真仙多犀利啊,貌似单挑就被猴哥给虐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不过宁采臣这会儿比较相信这家伙脑子有点问题了,哪有埋怨别人不喝自己的毒茶的,想想说道:“真仙莫不是生了什么误会,宁某不知你口中贱人是谁。”
“又是个没担当的。上次那个也是这般说‘不知道那贱人是谁’,但还不是埋骨后山?”如意真仙口中浑没将人命当一回事,又说道,“你比他们都用心,这曲子也有人学了,但是没有一个能像你这样整曲的默下来,你这也算是难得了。”这曲子他就弹给红孩儿听过,只当宁采臣是想了法子偷学的。
宁采臣一阵无语,哥们听的是正版好不,咱媳妇弹给我听的,自然纯正无比了,只是眼下这如意真仙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明显没有告诉他这亲去何处习来的心思啊。
这如意真仙显然是个固执的家伙,看了宁采臣不说话,又接着说道:“那贱人将牛大哥从大嫂手中抢了,为何还要对付于我?”这事纯粹属于如意真仙自言自语了,不过他这一说,宁采臣倒是听出点眉目来了。
牛大哥?别的就不说了,火云洞里才见过一只,和这如意真仙还是兄弟来着的,西方大力牛魔王啊……
这如意真仙一口一个的“贱人”是不是玉面狐狸自不待知,但是估计也差不离了。事情貌似有点点复杂,如果这如意真仙口中的贱人就是玉面狐狸,她将牛魔王从罗刹女那里抢了去,然后还派人来对付如意真仙?
呃,难道这如意真仙是罗刹女的娘家人?宁采臣碎碎念地想道,难怪这如意真仙听说猴哥将红孩儿送去南海当善财童子,立马就抓狂了,这关系可是够近的。只是这关自己一毛钱的事么,牛魔王的家庭纠纷,哥们和他真的不熟啊!
这玉面狐狸财大气粗,派过来对付这如意真仙的貌似还是一波一波的,这如意真仙也习惯了被对付,见到不正常的家伙,很直接地就和玉面狐狸联系起来了。什么是正常的?作为一个西梁女国的妇科圣手,前来堕胎的就是正常的,不是堕胎的,对不住您呐,自然是不正常的了……
宁采臣想想还是觉得自己很冤枉啊,这纯粹是误伤好不,拱手道:“宁某来此只为琴曲一事,其他诸事和宁某无关,只要真仙告知何处习得琴曲……”
“你以为我会信你?”宁采臣话音未落,便被如意真仙冷冷打断。
“你是牛魔王的弟兄,我与齐天大圣也算熟识,今日如果动起手来,难免有些损伤……”宁采臣觉得这事还是摆事实讲道理的好,打打杀杀确实很无爱嘛。但是宁采臣这么和谐的想法,被那如意真仙很坚决地拒绝了。
“兄弟?嘿嘿,齐天大圣便是那被如来反掌间压入五行山下的猴子?你便是仗了他的名头?”这如意真仙的口气是大得没边了,明明和猴哥单挑都快被灭掉的娃,何必口气这么大呢?看他话语中的意思,竟是连那坐镇西天的如来佛祖都没放在眼中。
“你待如何?”宁采臣被他这话一堵,还真不好继续说自己其实是跟着镇元子老大混的,太跌他老人家的份了。
“你又不愿喝我的茶,那便杀了你吧。”这如意真仙一副杀你是给你面子的德行,的确是让人火大。
宁采臣相当纠结地一摊手,问道:“也罢,如是宁某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还望告知琴曲何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你告诉我,哥们自去找自家媳妇,你继续当你的妇科圣手,管你牛魔王自家怎么玩,管哥们一毛钱的事啊?
“废话少说!”如意真仙显然没有考虑宁采臣的建议,抱了那七弦琴在手,右手往那琴弦上一抹。琴音一动,宁采臣身旁那茶盏瞬时炸开茶水四溅,刚才宁采臣见了那银子一沾茶水之后的杯具,自然早早留心。
宁采臣身形一飘,退开三尺,离火劲一绕,便将那四溅的茶水焚做虚无。
“难怪敢来,却是有几分手段!”如意真仙不阴不阳的赞了一句,左手往那琴上一拍。“喀”的一声轻响,宁采臣也未看清他右手的动作,就见他伸手往那琴下一探,便是一柄弯钩在手。
“吃我一钩!”这如意真仙喊了一句口号,钩法确实简单,往前一探,朝回一拉。也不知是不是这如意真仙弹琴弹得多了,这如意钩来回之间,震颤不已,自有琴音发散,便如一曲欢歌。
宁采臣早执了诸天星宿剑在手,也不废话,也不听那“剑中琴音”,只是一剑斩下,任你无方幻化,我自一剑了然!
十八。一剑如虹
宁采臣一剑劈下,那如意真仙也不惧他,只将如意钩一邪,袅袅琴音一窒,便想锁了宁采臣手中长剑。这如意真仙僻居一壤,又哪里认得宁采臣手中的诸天星宿剑,只是如意钩和那长剑相交,锋锐之气扑面而来,顿觉不对,匆忙间回手护住胸腹,瞧了钩前的一丝豁口,望了宁采臣骂道:“看看你这兵器,还敢说不是那贱人派来的?”
宁采臣面上一囧,这明明是道祖亲手炼的好不,你这没见识的,什么事都往什么“贱人”头上想。不过,这如意真仙既然惧了这诸天星宿剑,宁采臣也不客气,身形一动欺上前来,只是一剑望了那如意真仙劈去,谁让你怕啊。
如意真仙知道自家兵器比不上这书生,只将身形一撞,右手如意钩往宁采臣长剑一架,顺手往回一抽。这如意钩却是个弯的,往回一钩直取宁采臣颈后。这一下若是勾中,宁采臣倒也别想着去小女鬼了,去地府转世投胎才是正事。
三十三天外,镇元子安坐如故。道祖见他一副云淡风轻,便问道:“你就不怕这娃娃一个闪失,弱了你五庄观的名头?”
镇元子看了宁采臣,见他转身将那如意真仙的一钩躲过,这才冷哼一声,道:“趁早死了干净!”看了看那如意真仙手中银钩又和宁采臣过了一招,朝道祖问道,“你那诸天星宿剑好大的名头,怎么却是个不中用的。”
道祖听了,只将脸转了过去,不理这坐着说话不腰疼的与世同君,自顾自的去数自己掌中拂尘到底有几许丝线,心中却也奇怪,这如意真仙到底是谁人门下,别的不说,这一柄如意钩还真是不错。
观音菩萨看了这两个明显很关心那书生,却又死爱面子的道人,心中却是难以平静,这书生真是个惹事的天才,就算眼前一位是开天的道祖,一位是与世同君,也非事事皆知,偏生这如意真仙的来历,她却知道……
解阳山,聚仙庵中,宁采臣险险避过那如意真仙的一招,背后也是一阵冷汗,这如意钩也太流氓了,不但可以锁人兵器,刚才镇元子虽然对这诸天星宿剑一阵鄙视,可要不是这诸天星宿剑锋锐之气逼人,这如意钩初时一锁,便能将这长剑夺去。
更别说,这如意钩虽是奇门兵刃了,这如意真仙既以此为名,自然在这钩上功夫十分自得。平日说什么“指东打西”,这如意真仙使发了开来,便是如此。就像刚才,明明看起来是要架住你的长剑,但是那弯钩已经绕到了你的背后,盯住的后颈。
宁采臣暗暗将镇元子老大亲手绘制的那道符纸抓在左手,和这如意真仙打斗,真是木有安全感啊。难怪猴哥当年虽然三两招就能把这家伙摆平,可是要打那落胎泉的井水,还得找沙和尚帮忙啊。
如意真仙杀意早起,见了宁采臣左支右绌,笑骂道:“你这书生,何不早喝了我那茶水,你我都省些事情。”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只是对宁采臣不肯安安分分地去喝他的毒茶,很是怨念。
雷电世界中,天雷劲奔涌不定,只在灵台一转,宁采臣便将诸般杂乱情绪放下,雷火之气环绕诸天星宿剑上。雷火之气一耀,便将那如意真仙逼退三分,如意真仙随将身形避过,但是那如火的长须飘飞之际,难免有了几分损伤。
如意真仙闻到胸前飘来的一丝焦糊味,看着宁采臣稍显得色的眼神,冷哼一声,左手抓了胡须,右手如意钩一拉而过,便将那不知蓄了多久直如烈火一般的长须,割了一半。
当年燕赤霞虽不见得多么珍惜自己的大胡子,但也只是郁闷时抓上两把便罢,从来不曾一生气就干掉一半啊。宁采臣也不知道这道人一把胡须是怎么蓄起来的,也不说话,踏步而上,雷火之气环绕全身,直往那如意真仙冲了过去。
琴室雅致,松木筑成。闲时稍歇,还有些松木清香为伴,如意真仙想来喜欢这松脂幽香。宁采臣身周雷火劲一起,从他脚下燃起,再到那身前的矮几,再到整间琴室,无物不燃。烈焰熊熊而起,只将两人身形吞没其中。如意真仙那迎客的弟子,早在两人动手时,便已退出室外,也不至遭了这灾。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放火”如意真仙一脸惊诧地看着宁采臣,望着眼前火焰腾腾的琴室,竟是有些不敢相信,颤声道,“这贱人居然如此狠心,竟连这点思念之物也不肯留下么?”声音渐转凄厉,听的宁采臣都有点头皮发麻了。看他那架势,只想一口将这书生吞了下去,活生生的嚼了。
宁采臣放火也是无心,却被这如意真仙的喊声吓了一闪,这杀伤力可比那一口如意钩还要强啊。只是不至于吧,一间琴室而已,你在这西梁女国当了多少年的妇科圣手了,不说别的,但是花红酒礼建十个这样的小庄子都够了啊?
想归想,手下却是不慢,既然已成生死之搏,宁采臣也不作他念,此处得不了那琴曲消息,自有他处可循。宁采臣也不理他,只是身形一动,雷火劲往那诸天星宿剑上一绕,朝那如意真仙脖颈间便是一斩。
如意真仙有点傻愣愣地看着琴室中燃起的大火,看着宁采臣欺近的长剑,看着剑上缠绕的雷火之气,只将如意钩横于面前,却不理这书生一剑如虹。
如意钩一斩而断,被斩下的半截飞出老远,落在琴室之外,发出一声脆响。
胸前红髯如火,毕竟不是真火,雷火之气往那长须之上一染,根根卷起,化灰。
雷火之气一盛,便将那如意真仙站立之处焚作白地。
执在手中的半截如意钩,缓缓跌落,发出“铿”的一声轻响。
宁采臣面上却是一紧,一剑过处,势如破竹,但是空空荡荡绝不似个血肉之物……
十九。地行术?
那跌落地上的半截如意钩褪去了银白,渐渐显露的黑红之色似在向宁采臣诉说着自己的不平凡。火,越来越大,宁采臣脸色铁青,一脚将那变得脆硬的“如意钩”踏得粉碎。松木搭成的琴室,垮塌下来,漫天的黑灰乱舞。
宁采臣踏碎那半截“如意钩”之后,就没有再动过。如意真仙没有死,那一剑明明没有杀人,雷火之气过处,只燃尽了一个空壳。如意真仙也没有逃,宁采臣有这个自信,方圆数里,天地元气并无异动。
但是,宁采臣找不到他,所以只有等待,等他露出破绽。
午后便有些阴暗的天空,便如感受到了宁采臣心中压抑,那天也变得更黑了。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很突然,纷纷扬扬地下着。琴室的余骸,很认真地燃烧着,缕缕青烟飘起,清香而隽永。'Zei8。Com电子书下载:。 '
雪越下越大,那琴室最后一丝火焰的熄灭,“滋”的一声轻响就似一道绝望的呻吟,更好似点燃了一场战斗。宁采臣赤着的双脚,在那琴室的余骸上奔动着,没有染动一丝灰烬;宁采臣在风雪中穿行,雪花在他身前让过,在他身后落下。不沾片羽,宁采臣便如一个精灵幽行于天地之间。
宁采臣动了,只因为如意真仙动了。雪花洒落,虽未沾身,宁采臣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冷。虽然勉强胜了这如意真仙一招半式,可这家伙却最是有可能知道聂小倩转生之处。若是小女鬼有了半分损伤,宁采臣这一路追寻,岂不是反而害了她?
穿行于地下,是一个很无赖的做法,如意真仙地下潜行,只是每到一处,便觉头顶一声闷响。宁采臣那片尘未染的双足,戊土之气直透九地,虽不宏大却得“精纯”二字。若是这如意真仙知道头顶的书生乃是五庄观的出身,只怕打死他都不选这么“犀利”的地行之术。
三十三天外,镇元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宁采臣半生不熟的土行法力,面上似笑非笑。道祖见了那如意真仙居然弃了那柄看起来很犀利居然能和他炼制的诸天星宿剑相抗的如意钩,不免有些意外,只是这道人居然这么牛叉的选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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