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化心惊胆颤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心下一狠,拂尘再度朝昏迷不醒的杨天行打去。
突然一朵金色莲花消失不见,眨眼间便出现在卢化眼前,击中拂尘,只闻“当”的一声,拂尘碎碎寸断,那朵金色莲花其势不衰,深深地扎入土里。卢化冷汗淋漓,脸色惨白的看着那朵金色莲花,用手一摸,全身一震,发现竟然如金子般坚硬。卢化面如土色,簌簌发抖,他当然知道这种“化虚为实”的境界至少要达到修佛界阿努瑜伽乘境界。
只听天际处传来一声响亮的佛号,有人道:“天阳,你教的‘好’弟子,心怀魔障,杀气浓烈,实乃罪孽!阿弥陀佛!今日你不给老衲一个交代,岂非欺我修佛界无人!”
卢化再也忍不住恐惧的折磨,祭起法宝,往山顶飞去。快要到山顶时,愕然发现他师祖天阳真人和众多门中长老名宿齐聚一空旷广场,脸色难看。
地面对东方不住翻腾的祥云。他连忙收起法宝,惶恐地跪伏在天阳真人跟前,等候发落。
第4章 佛道之争
天阳真人冷冷地看了卢化一眼,没有理他,对着东方道:“法玄,我们修真界的事好象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卢化自知闯了大祸,连大气也不敢出,他知道天阳真人平时看起来慈祥平和,但是真正发起飙来,没人能劝得住,而且对违反道规的弟子严惩不待,很多弟子包括门中的名宿都很畏惧他。
东方天际的祥云越集越多,不断翻涌着,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瑞光也越来越刺眼,突然化做一道巨大的光束如蛟龙出海般朝杨天行射去,祥和的白光照在昏迷的杨天行身上,他身上的伤口奇迹般地愈合起来,由于失血过多,所以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这时,东方又传来苍老但洪亮的声音:“你们修道界弟子肆意残杀无辜百姓,我们修佛界岂能坐视不理?”
天阳真人冷哼一声,突然一脚踢在卢化身上,可怜卢化被踢的飞出老远,鲜血四溅,却还要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跪着。旁边的几位长老默默地看着,没有一人出来求情。
天阳真人看都不看一眼,转头对身旁几位长老说道:“各位长老,你们看该这么办?”
一个高瘦,留着长须,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道说道:“掌门师兄,华严宗一向与我们太乙门不和,此次肯定又是法玄故意生事。”
天阳真人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道:“师弟所言有理。”
站在天阳左后方的矮胖道人说道:“掌门师兄,离佛道大会只有十年之期了,我们还是不要在此时闹得太僵,再说此事本就是我们理亏,若是我们硬撑下去,只怕有损威严啊。”
天阳真人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人群前面的一位须发皆白,宝相庄严的老道沉声道:“掌门,法玄此次明显是故意挑衅。我们太乙一脉一向位居修真界之首,绝不可妥协退让。”
这个老道乃是太乙门硕果仅存的两名太乙门慧字辈高手之一,法号慧云,也是天阳真人的师叔,在门中威望很高,一向和另一位慧字辈高人慧雨隐居在后堂之中潜心修炼,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也出来凑热闹。前面说话的高瘦老道是太乙门长老天真子,矮胖道人则是太乙门玉案一脉首座天星子。
看到是慧云说话,天阳真人立刻恭身行礼,道:“多谢师叔指点”。
慧云真人也恭身回礼道:“掌门不必多礼。”
太乙门十分讲究辈分关系,有长辈在时,晚辈是不能够随便插嘴的,而即便是掌门在面对比自己辈分高的人时也要持晚辈礼,当然一派之中掌门最尊,无论是何人都要行掌门礼。
本来还有几位想要说话的长老和首座在看到了慧云真人说话后都知趣的闭上了嘴,他们知道这次和华严宗是卯上了。
天阳真人袍袖一展,飞身而起,站在半空中,脚踏祥云,神色肃穆,大声道:“法玄,你们华严宗前不久不是也有个弟子杀了位手无寸铁的百姓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们。”
东方祥云一阵猛烈翻滚,突然一朵祥云破团而出,朝天阳真人快速飞来。云上站着一名须发皆白,身披黄色袈裟的高大和尚,他双手合十,头顶瑞光闪动,衣袖飘飘,壮若神佛。
天阳真人闷哼一声,道:“法玄,你心怀尘念,何以成佛?”
法玄猛一睁眼,寒气逼人,立刻回道:“天阳,你六根不尽,何以成仙?”
天阳真人道法高深,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真妄二心,各以何义名心?以何为体?以何为相?”
法玄笑道:“真心以灵知寂照为心,不空无住为体,实相为相;妄心以六尘缘影为心,无性为体,攀缘思虑为相。”见天阳微笑不语,接着问道:“十方诸法,并可言得。所言诸法,并是虚妄;其不言之法,亦对此妄。言法既妄,不言亦妄。此等既并是妄,何处是真?”
天阳捋须笑道:“即妄等之法,并悉是真。”
“前者何故言妄?”
“为起言故,所以说妄。”
“何故说真?”
“为起言故,所以说真。”
“何故起言?”
“欲达彼耳故。”
“彼何须听?”
“欲通心故。”
“何故通心?”
“令得道故。”
法玄高宣一声佛号,朗声道:“道兄佛法高深,贫僧佩服。”
天阳也不甘示弱,笑道:“圣僧道行深厚,贫道自愧不如。”
两人相顾而笑。
太乙门的年轻弟子奇怪的看着半空中的一僧一道,搞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心道:“掌门师(叔)祖这是怎么了,怎么和法玄套起近乎来了?”
几位长老和首座则是相顾惊愕,心下甚是佩服两人高深的修为。其实天阳和法玄一开始就较起劲来,天阳指责法玄不分真妄,法玄则质问天阳何以为真,何以为妄,两者之言句句珠玑,蕴涵哲理,其间的凶险比之斗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天阳真人道行高深,已是大道期高手,而法玄执掌华严宗达六十年之久,亦是得道高僧,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五十年前已是密乘高手。两大佛道两界的顶尖高手不分伯仲,平分秋色。不过说到底,还是法玄吃了暗亏,对天阳真人一连串的质问都被巧妙的化解,尤其最后一句“令得到故”更是神来之笔。
只见法玄话音一转,肃道:“不知道兄对今日贵门弟子伤人之事有何看法?”
天阳真人眉头微蹙,心道:“哎,此事毕竟是我理亏,还是让他三分吧。”想到此,他微微一笑,道:“圣僧不必着急,贫道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法玄暗自得意,道:“那贫僧倒要看看道兄怎么个交代法。”
天阳真人刚想飞身下去将卢化正法,闻得此言,心下甚是反感,不悦道:“圣僧岂非欺人太甚,贫道已经说过要给你一个交代,自是不会反悔。”
法玄也感到太莽撞了点,心道:“哎,难道我真的心怀尘念?”,不过真要他拉下脸来道歉,以法玄的修为亦甚感难以启齿,他合十道:“道兄请便,贫僧权且当一看客。”
天阳真人冷哼一声,袍袖一拂,愤然飞身而下。
天阳真人面色难看之极,缓缓地走到卢化身前,喝道:“孽畜,你素来心术不正,魔心未去,贫道念你是个人才,所以未将你逐出师门,今日胆敢心怀杀念,你可知罪?”
卢化面无人色,惶恐的说道:“弟子知罪,弟子知罪,请师祖将罚!”
天阳真人一声长叹,仰天凄然道:“太乙门各位先祖在上,弟子不孝,使本门出此孽徒,惭愧之至。今日弟子誓将孽徒逐出师门,以正我太乙之风。”
慧云真人欲言又止,只得低叹一声。太乙门人个个心惊胆战,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卢化在苦苦的哀求着。在修行界中,逐出师门是最严厉的惩罚,甚至比杀了本人还要难过,被逐出师门之人不仅功法尽费,而且在修行界将受到众人的鄙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法玄亦为天阳真人的严厉惩罚而心惊不已。本来按照惯例,象卢化这样的违规弟子顶多面壁几十年,逐出师门只争对那些犯有极大过失之人。
卢化已然瘫软在地,泪流满面,眼泪夹着血水顺着脸庞滴滴而下,甚是凄惨。一些年轻的女弟子忍不住哭出声来。
天阳真人面色悲凄而肃穆,心下也甚为不舍,咬牙喝道:“卢化从今以后你将不再是……”
“真人且慢!”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急忙四处张望,刚刚由于注意力都被此事吸引,没人注意到有其他人上来了。
待看清楚后,又是一惊,只见一大汉满脸疲惫的踉跄走了过来,看那副样子一定是爬到山顶上来的,要知翠华峰山高坡陡,平常人是很难爬的上来的。
天阳真人话被打断,不但不怒,反而松了口气,他古怪的看了一眼杨天行,道:“施主为何打断贫僧说话?”
卢化一眼就认出了杨天行,求助的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杨天行对卢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向天阳真人恭谨地说道:“请恕小子无礼,我就是被他打伤之人杨天行,卢化虽然倒行逆施,然而罪不及此,恳请真人网开一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天阳真人亦感惊讶,心道:“此子根骨不错,难得一身正气,心怀慈悲。”心下好感顿生,慈祥的笑道:“施主,此乃我太乙门份内之事,岂能听你一人之词。”
杨天行脸上一红,急忙说道:“佛道两界不是都讲究慈悲为怀吗?”
法玄一直都在观察着杨天行,观得此人佛缘深厚,心下甚为喜爱,肃道:“慈悲之力最为广大。慈悲之心,能化一切;慈悲之行,能伏一切。恶者无与争,暴者无与抗。所向无敌,是为其力广大无边。世人如逢不如意,多生慈悲心,多修慈悲行,喜悦来临,法喜充满。道兄,这位施主所言极是,你就慈悲为怀放过他吧。”
天阳真人其实早就如此想了,只是有点担心法玄反对,如今见法玄也如此说,心中大定,趁机说道:“既然圣僧如此说,那贫道就从轻发落。”说完,转过头,对着卢化厉声道:“孽徒,既然这位施主和圣僧为你求情,就仍然准你留在师门,罚你从今日起面壁思过五十年,你可愿意?”
卢化感激得看了杨天行一眼,恭声道:“弟子甘愿受罚。”
天阳真人肃道:“人心无邪念,一念彻虚空。一切虚空中,皆有圣与贤。常作平等观,勤修无上行。自见虚无老,久久入大乘。你要好好反省,去吧。”
卢化一刻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恭谨地道:“多谢师祖教诲!”
从人群中走出两名太乙门弟子扶着卢化飞身而去。
第5章 大明灌顶
杨天行目送卢化远去,感叹命运如此相似,唏嘘道:“几天前,我还是一个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强盗,一个商队三十来人被我杀的只剩下一个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我的罪孽比起卢化来不知深重多少倍,幸得一高僧渡化,愕然回头,才发现自己是一个无恶不作,罪孽深重,于是放下屠刀,重新做人。”
众人愕然,没想到眼前这个满面正气,以德报怨的汉子曾经是一个强盗,纷纷感叹世事无常,为之喈叹不已。
法玄圣僧高颂一声佛号,肃道:“善有善终,恶有恶报。施主苦海回头,正是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贪欲生忧,贪欲生畏,解无贪欲,何忧何畏!”
杨天行心下感激,恭身道:“多谢圣僧指点。”
天阳真人微微一笑,道:“莫轻小恶,以为无殃,水滴虽微,渐盈大器;莫轻小善,以为无福,水滴虽微,渐盈大器。施主洗涤尘垢,当善行天下,方谓之天行也。”
杨天行闻之感触良多,心中了然,不禁潸然泪下,看得众人唏嘘不已。
此时,翠华峰顶寂静肃然,鸟兽止鸣,祥云笼罩,轻风呜咽。
众人皆低头垂目,神情悲喜无常,显是沉醉于两大高人至深法言之中。
良久,法玄圣僧寿眉微扬,眼中精光暴射,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天行,道:“施主,可愿随老衲往华严寺一行?”
杨天行微微一愣,心中一惊,道:“圣僧教诲之恩,我十分感激。只是华严寺乃佛门圣地,我一介俗人惟恐玷污佛境。”
法玄圣僧微笑道:“施主此言差也,你与佛有缘,何来玷污?”
杨天行心里也想去见识一下修佛界著名的华严宗,正待开口答应。却闻天阳真人不悦道:“施主不愿前往,圣僧请自便。”
杨天行直感语气有点不对劲,转头看去,只见天阳真人正和法玄圣僧怒目而视,心下奇怪,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静观其变,心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成这样了。高人就是高人,真让人难以捉摸。”
法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得很是尴尬,大怒道:“你怎么就知道小施主不愿意啊?”
天阳真人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冷笑道:“小施主如今在我太乙门,圣僧叫他去有何贵干啊?”
法玄脸色大变,他本想收杨天行为华严弟子,但是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只好先邀请他到华严寺,没想到被天阳知道了,还当面问出来,如何不怒,当即踏前一步,大声道:“你别以为我们华严宗就怕了你太乙门,当年要不是本宗一个出色弟子被人暗算错过了比赛,你太乙门也不见得能胜。”
四十年前的佛道大会,华严宗一名弟子在比赛前一天晚上被人暗算,所以缺席了第二天与太乙门的第三场比试,无奈之下输给了太乙门。当时法玄极为愤怒,私下认为是太乙门搞的鬼,从此对太乙门心怀不满,早就想讨回当年那笔债。
天阳真人及众太乙门人闻言大怒,几个长老和首座法诀一引,祭起法宝,就想动手。天阳真人脸色铁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冲动,冷笑道:“你们华严宗自己不行就别赖在我们身上,我们太乙门还不屑干那种事,说不准是你的弟子本事不行,明知会输,所以故意自残,也好挽回一点颜面。”
“哗”,太乙门人一阵大笑。
法玄气得浑身发抖,好不容易坚持的佛心已然被愤怒充满,他突然仰天长啸,啸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啸声带起一股狂风刮的树叶纷纷落下,鸟兽争相逃避。
杨天行只觉耳朵传来一阵巨痛,然后便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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