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柄随身长剑,早已在阵中被人夺去,(灵磁峰吸去)此时空着双手,连忙在地上找了一段铜椰木,权作兵器,站立一旁,凝神戒备。
三人拼斗的情形,越来越触目惊心了!王屋散人长发散乱,一张平日清癯的面貌,此时已满是戾气,左掌右轮,虽然还在奋力应敌,但已失去先前的霸道,脚下也略现零乱,步步后退!辣手郎君瞧得心头一窒,正待挥动铜椰木,往前抢出。蓦然听列有人在头顶上大喝了声:“你们还不给我住手!”
这声音听得使人耳鼓狂鸣,心头震荡!一条人影倏然从树顶下堕,落到查元甲、李乘风和王屋散人之间,双手一分,把三个激战中的人,全都震得踉跄后退!铜笛仙乍睹来人,正是自己两人在长恨谷口遇上的长发怪人,说不定就是方才大师兄奉命前往迎迓的两位师尊故友,心中想着,立即和李乘风递了一个眼色,叫他不可妄动。
王屋散人正在被迫后退之后,突觉眼前一花,一股巨大潜力,硬生生把自己震退。
站住身子,定睛瞧去,他可不认识面前这位长发怪人,就是四十年前名重江湖的南怪北残一掌开天楼一怪。心头虽然凛骇来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但自己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岂肯示怯,毒冰轮当胸横抱,厉声喝道:“你是屠龙岛何人?”
楼一怪怪眼翻动,打了个哈哈,道:“小辈,连老楼也没听人说过?”
刷刷刷,四条人影,相继飞落!兰儿身才落地,就大声叫道:“老前辈,他就是毒冰轮祁天行!”
“谁?”楼一怪双目精光暴射,用手向王屋散人一指,问道:“是他!”
王屋散人出道以来,纵横江湖三十年,还没有人叫他小辈的。
此时经楼一怪指着自己问话,如何受得住,是以没等兰儿答话,早已嘿的冷笑了声,接口道:“是我又待怎样?”
楼一怪点头道:“还有点骨气!老楼问你,我小兄弟削了你轮上两枚倒钩,你到处寻仇,逼得他上屠龙岛求取龙角胶,是也不是?”
王屋散人怒道:“不错,老夫也是为此而来。”
楼一怪厉笑道:“那你就是罪魁祸首,知道吗?哈哈,终算小兄弟没死,要是死了,老楼不劈你两爿才怪!”
王屋散人听他口气,竟然把自己瞧得一文不值,不由冷嘿道:“那也未必见得!”
楼一怪嗔目道:“小辈,你当老楼唬你?哈哈!老楼连天都要劈他个半爿!”
兰儿在旁道:“老前辈,你不能放过他!”
第三十七章 险境艳情
楼一怪武功虽高,胸无城府,他给两个小姑娘一吹一唱,说得心花怒放,喜道:“对!对!毁了他毒冰轮才对,咳!怎么我老楼会想不到?”
说到这里,果然眼珠一转,蒲扇般手掌向王屋散人一摊,道:“来,小辈,你把毒冰轮拿来,让老楼毁了,免得大家噜苏!”
王屋散人这才知自己碰上了浑人,但老羞成怒,最后也忍耐不住,厉声喝道:“有本领你就出手试试!”
楼一怪嘻着大嘴回头道:“他还不相信呢!”
接着点头道:“好!老楼还得让你先出手,不然人家还说我欺负小辈呢!”
王屋散人被他一口一声小辈,叫得怒气冲天阴嘿一声:“你是找死!”
话声出口,突然右腕一转,毒冰轮涌起一幢轮影,像排山般往楼一怪身前推去,同时左手也暗运“黑煞掌”功力,准备乘机击出!他实因对方非同小可,那敢丝毫大意,要知王屋散人身经无数恶战,像这样小心对敌,可还是第一次。
那知尽管你轮影如山,劲风潮涌,楼一怪嘻开大嘴,根本没有理会,直等冰轮离身前不远,蓦地一声:“哈哈,铁闩自落,石门自开!”
蒲扇大的手掌,忽然往轮影中伸去!王屋散人毒冰轮上功力,何等凌厉,对方居然敢伸手从轮影中抢来,心中虽然惊懔,但冷嘿一声,轮齿绞动,左手“黑煞掌”,闪电击出!
这两下,只要中上一下,任你对方铜铸铁打,也得立负重伤!说时迟,那时快,王屋散人只觉眼前一花,全身震动,连哼都没有哼出,一个身子,直摔出一丈开外。
他终究成名多年,功力不弱,顺势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落到地上,还后退出三步,方始站稳。举目瞧去,自己三十年来侪名六绝,纵横江湖的独门兵器毒冰轮,糊里糊涂的早已落入长发怪人手中!
“哈哈!小辈,你这回总该认识老楼了罢!”
王屋散人惊魂乍定,满脸骇异,他不敢相信凭自己几十年潜修苦练的功力,竟然连一招都没使出:那么此人武功之高,简直已到了超凡入圣之境!他自称老楼!他……
王屋散人这一阵工夫,已把近百年来的武林人物,在心中默数了一遍。突然,他脸色剧变,口中喃喃的道:“他……老楼……莫非就是……”
楼一怪擎着那柄青玉为杆,白玉为轮的毒冰轮,随手把玩,一面说道:“这东西果然不错,但老楼非毁了它不可!”
口中说着,双手正待拗去!突然远处峰顶,飘来一个婴孩般尖细的声音:“老怪物且慢,你难道忘了咱们在勾漏山遇上的那个老牛鼻,他不是说无意之中在山上得到了块万年玉根,连最锋利的刀剑都无法砍得动它,他正在着手雕琢准备制一柄专锁刀剑的奇门兵器!”
楼一怪微微一怔,思索有顷,点头道:“有!老残废,那老牛鼻子好像叫什么木道人?对!对!老楼还问他要做一件什么样的兵器呢,他说:最理想的是日月轮。”
那尖细声音又道:“这就是咯!这小子就是老牛鼻子的传人,老怪物,你好意思毁他兵器?”
楼一怪搔了搔头皮,迟疑的道:“我老楼已经答应两个娃儿,替她们出气!”
说着,偏头瞧了毒冰轮一眼,忽然笑道:“有了,小兄弟削他两枚钩子,他就纠缠不清,老楼瞧在老牛鼻子脸上,就把这些钩子除去,以示薄惩吧!”
话才说完,轮交左手,右掌正待往轮上砍去!兰儿叫道:“老前辈,这钩上有毒!”
楼一怪笑道:“有毒更要除去,老楼就讨厌人家在兵器上淬毒,不够光明。”
兰儿急道:“不!老前辈,你手……”
楼一怪大声道:“小娃儿,你太瞧不起老楼了,咱手掌要怕毒,还能开什么天?”
王屋散人先前听他们提及先师,和毒冰轮出处,心头已是明白,这时再听楼一怪说出手掌开天的话来,更已证实所料不错。
自己果然碰上了最难惹的老怪物,但他还是怀疑,自己的毒冰轮,除了七星剑,普通宝刀宝剑,都休想砍得劲它分毫,一掌天开楼一怪掌上功夫最是厉害,难道还胜过刀剑不成?
兰儿自然也不相信楼一怪一双肉掌,能把毒冰轮上的倒钩毁去,她眼看这位老浑人生了气,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眼珠一转,忙道:“老前辈,兰儿不是这个意思,那么你快砍咯!”
“哈哈!”楼一怪笑声未落,须发突然无风自动,半截长袍,也同时鼓了起来,他右掌如刀,贴着轮面,猛地向倒钩上抹去!只听一阵铮铮轻响,毒冰轮上三十四枚玉钩,经他手掌一抹,当真悉数抹平!
这一下,不但站在一旁的铜笛仙查元甲,赤脚仙李乘风和崔文蔚夫妇,兰儿、白玫,都瞧得目瞪口呆,尤其是王屋散人祁天行师徒,更张口结舌,心胆俱碎!
“哈哈!小辈,你拿去!”楼一怪随手一丢,毒冰轮平平稳稳的向王屋散人飞去!祁天行赶忙伸手去接,却依然登登地后退了几步,一面愤愤说道:“祁某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尊驾可是昔年人称一掌开天的楼……”
楼一怪没等他说完,瞪眼道:“楼一怪!小辈,你才知道?”
祁天行那敢作响,回头低喝一声:“璜儿,咱们走!”
两条人影,转身就往林外走去!兰儿道:“老前辈,你本领真大!”
楼一怪心中一喜,裂嘴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
兰儿乘机又道:“只是大师兄还没找到呢!”
楼一怪铜铃般大眼,向四外一阵搜索,突然迈步向林中闯去。此时黑衣昆仑已感到十分吃力,他不过仗着身法迅捷,东躲西闪,和一招威力极大的“艮巽一剑”,才能和祝士愕打到二三百招。时间一长,早已闹得汗流夹背,应付为难!
“老前辈,他就是大师兄咯!”
“哈哈!原来这赌注也在这里,唔!小娃儿,你跟老楼学了‘鸿蒙三式’,还不拿这赌注试试!”
声音入耳,神行无影祝士愕蓦然一惊,只见长发怪人领着四个青年男女,一起从林中走出!一个少年公子模样的人,躬身领命,立即向自己走来!
祝士愕虽然对长发怪人,心存顾忌,但眼看来人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心中不禁有气,冷嘿一声,右掌逼退黑衣昆仑,左手一挥,迎面往来人劈出!这奉命奔出来的,正是崔文蔚,他人还未到,祝士愕发出的一股凌厉劲风,已涌到身前!
“崔郎!”
红绡瞧得心头一惊,赶紧往崔文蔚身前掠去。只听楼一怪呵呵笑道:“女娃儿,别急,有老楼在这里,那能叫你丈夫吃亏,唔!娃儿,你该使第二式‘直劈乾坤’!”
崔文蔚果然依言左脚前跨,右掌直竖,呼的一掌,向前切出!嘶!一缕细长的掌风,随着崔文蔚掌根吐出,直线向前面飞去。祝士愕原因来的是一个后生小子,那会放在眼里,是以这一掌只用了六成真力,在他想来,自己虽然只用六成力道,但这小子已难承受!
那知劲风乍接,骤然感到不对,对方一缕劲风,宛如一柄利刃,居然把自己发出的一片掌风,像裁纸似的,齐中切开,直向自己袭到!
他不知“鸿蒙三式”乃是楼一怪“劈天掌”的精髓所在。这一式,“直劈乾坤”,是专破敌人掌风的绝着。
一时心头大凛,这小子使的是什么掌法,竟有如此厉害?心念转动,身形随着一闪。
“嘻嘻,姓祝的,吃我一剑!”
黑衣昆仑的喝声入耳,身后剑气骤强,漫天剑影,已疾洒而来!
祝士愕方才和他连打了二三百招,每逢对方无法躲闪之时,就使出这招剑法,而这招剑法,就是能转弱为强,把自己硬行逼退,自然知道厉害。
此时听风辨位,身形急旋,横飘八尺,心中愤怒已极,陡的厉吼一声,双手扬处
“玄灵掌”随着劈出!
这一下是他怒极而发,威势大盛,黑衣昆仑瞧得心中一惊,赶紧叫道:“贤夫妇快请后退!”话声出口,他木剑一圈,运起全身功力,“艮巽一剑”,直挥出去!
“娃儿,‘扬清凝浊’!”楼一怪又在叫了!
崔文蔚一招得手,立即气沉丹田,左腿微屈,右足前点,身躯一蹲,双掌疾翻,左掌掌心微凹,由下向上,右掌掌根下沉,由上而下,一托一沉,劲风电漩,对着祝士愕撞去!
红销站在崔郎身边,可也并不怠慢,她凝神而立,两手在胸前一横,使出“先天太极式”,向祝士愕击来掌风迎去。
这三人差不多同样迅速,三种惊世骇俗的不同绝学,在同一时候发出威力。祝士愕做梦也想不列这三个青年,竟然敢硬接自己“玄灵掌”,这真是自己找死!
“蓬!”四种不同功力,所发出的罡风气,在空中接触了。
祝士愕只感到自己发出的一大片力道,骤然分散!右边黑衣昆仑那招神妙难抗的剑法,此时剑气潮涌,硬把掌风挡了回来。左边那个红衣女郎,更是古怪,她两手悬空,只换了一个式子,竟把自己大半掌风吸转动了一下,便好像直入无底深渊,悉数消失!
同时耳中听到“轰”的一声,一团劲风,有如千斤重锤,往自己胸前电奔而来,这敢情是那少年公子发出来的?
这三人招式恁地古怪,居然连自己认为举世无匹的北海“玄灵掌”,都奈何他们不得。神行无影这份凛骇,当真难以言宣,蓦地一声长啸,双脚点处,一条身形,破空而起。铜笛仙查元甲,赤脚仙李乘风也被三人这一手,惊得楞了一楞。
“师弟,快把此人截住!”
铜笛仙一摆手中铜笛,大喝一声,正待追出!忽然,地底传出铜椰老人的声音,徐徐说道:“他是北海玄灵老人门下,徒儿让他去罢!为师自会找他师尊算账,你们不要怠慢了远客,先陪楼老前辈,到灵磁峰来!”
铜笛仙一听师尊吩咐,立即垂手应是,一面向楼一怪躬身道:“家师已在灵磁峰候驾,楼老前辈请!”
楼一怪哈哈大笑道:“你们师傅养尊处优惯了,偏有这多排场,小娃儿咱们走!”
说着就跟了铜笛,赤脚两仙,在前面引路,往林外走去。
再说江青岚被神行无影祝士愕掌风卷撞,脚下欲罢不能,一直退到火窟边缘,双脚一软,身形后仰,只觉一步踏空,火热迫人,自己一个身子,往下直落!
不由心中一惊,百忙中向旁窜出丈许,脚已碰到地上!举目四瞧,原来身子落在一个石洞之内,这洞高达丈半,极为宽敞,洞壁四周,石作赭色,甚是粗糙,一望而知从未经过人工修饰。
正中有圆桌大小一个窟窿,熊熊烈火,就是由窟窿中喷出,正好把上面那五尺来宽的洞口封住,好像浮着一层暗红云彩,照得全洞通明!
是以从上面的人瞧来,还当底下就是火窟,满洞全布着烈火哩,其实焉知洞内有火窟,而四周竟有如此宽敞!
不过,无论如何,这洞中既有熊熊烈火,往上直喷,照理如果有人掉落下来,即使洞中再宽敞,没被地火烧死,但烤也该被烤焦了,何以自己只在掉下之初,觉得火势迫人?
此时除了略感空气稀薄,有点窒息之外,并无想像中的灼热!再一仔细检查,自己穿过那层暗红火焰,竟然连衣角也没沾上一点火星,心中不由大感惊奇!
正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嗤”的一声轻响,火窟中的熊熊火柱,立时低了下去。刷!一条人影,疾若流星,从洞口穿入!但这,只不过电光石火,一瞬间事,那人堪堪纵落,连向四周打量都来不及,口中只叫了半声:“岚哥……”
那火窟中,突然“烘”的声,火光大盛,一大蓬火焰,直往洞顶冲去,火势之强,比先前还要猛烈。这当然是聂小红投入师门灭火异宝“玄癸珠”,强行压低火焰后的反作用了!
要知北海“玄癸珠”,虽有灭火之功,但玄灵叟只针对烈火门而设,用以对付“烈火弹”,“诛天神火”等一类人工制造的强烈火器,固然能收克制之效。
但这火窟中的地火,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