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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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令-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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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君毅道:“原来这些洞穴,都是当时修建的。”荣敬宗道:“这里虽是半出天然,半经人工修凿,者会主差不多经营了三十年之久。”接着说道:“老会主在修凿一条山腹石窟之时,无意中发现一座洞府,石壁上刻着几幅使剑的人像,据说那是全真教主重阳真人所留,老会主参悟了三式剑法,就是‘飞龙三剑’。”

凌君毅问道:“这位铁老会主的名讳,可是上中下峰?”

荣敬宗连连点头道:“原来公子听人说过了?”

他并未追问,续道:“老朽曾听老会主说,壁上武功,原本不止这三招剑法,因他已届中年,限于秉赋,已无法再求精进……哎,咱们把话说远了。”口气一转,道:“老会主在修凿山腹甬道之时同时他发现了一处毒泉,涌出来的水,比墨还浓,中人立毙……”凌君毅失声道:“‘毒汁’。”

荣敬宗点头道:“不错,咱们都叫它‘毒汁’”接着说道:“后来老会主开凿了一条小涧,把毒泉引入一处潭中,那就是现在的黑龙潭。”凌君毅看他说了半天,仍然没有说到自己父亲之事,心头暗暗有些焦急。

荣敬宗又喝了一口茶,道:“铁老会主年届不惑,膝下没有一男半女。那年正好闹饥荒,老会主经过山下,抱回来一个女婴,收为义女,取名如玉,铁老夫人也视如己出,十分疼爱。到了翌年,铁老夫人也生了一个女公子,取名如花。一晃就是二十年,这一对姊妹花当真出落得如花如玉,老会主也一样看待,每天没事的时候,就教着两位姑娘的武功……”

凌君毅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明白,这一对姐妹,有一个是自己母亲,另一个该是百花帮的太上了。

只听荣敬宗续道:“当时长公主在江南一带,主持匡复大计,各大门派表面上虽并未正式加盟,但暗中无不竭力支援,鼓励门下弟子,以江湖人的身份,参加各地反清组织。那年春天,少林方丈开谤大师,向老会主推荐了一个青年人到黑龙会来,这人姓凌名长风,是开谤大师的唯一俗家门人。”

凌君毅道:“他就是先父么?家母告诉在下,先父讳瑞图。”

荣敬宗道:“公子年事还轻,令堂既没有告诉你这段往事,自然也不会把令尊的真名告诉你的。”他望望凌君毅,接着说道:“令尊那时也不过二十出头,生得十分英俊。老朽记得他初到黑龙会来的时候,者会主派了他—个巡主的职位,好像令尊是第二十一组的巡主,老朽是二十组的巡主,经常在一起出巡,互相支援,因此老朽和令尊的私交也最好。”

凌君毅肃然起立,恭恭敬敬的作了个长揖,说道:“原来老伯还是先父的至友,请恕小侄失礼。”

荣敬宗含笑道:“公子不可多礼,老朽只是令尊帐下一个属下,怎敢当得至友二字?”接着说道:“令尊少年老成,处事稳健,在会中不过三数年工夫,经由黄龙堂一名巡主,积功摇升为飞龙堂堂主,老会主倚为左右手,不但早就有意把女儿许他为妻,而且,也有意由他继承黑龙会会主……”说到这里,右手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润润喉咙,接着说道:“那是令尊到黑龙会来的第三年,那年秋天,老会主就把义女如玉,许配令尊,结为夫妇。但就在成亲酌当天晚上,如花姑娘忽然离去……”

他似是言有未尽,但却忽然住口。

凌君毅自然听得出来,荣敬宗述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含混,言外之意,如花的出走,应该和这场婚礼有关。

这也许是感情纠纷,但凌君毅身为人子,自然不便追问父母之事,只是静静地聆听。

荣敬宗接着道:“老会主年过花甲,只此一女,如花约突然出走,老会主夫妇自然极为伤心。尤其是老夫人,思女心切,不久就一病不起。就在这时候,清廷也听到黑龙会图谋不轨的风声,派出一批大内高手,前来昆嵛山搜索,但本会早已得到消息,而且黑龙会总堂,深处山腹之中,这批鹰犬,自然无法找到。”凌君毅忍不住道:“黑龙会难道任由这些鹰犬找上门来,不给他们一个厉害?”

荣敬宗道:“这是老会主持重之处,那时清廷气焰方张,各地志士,已经牺牲了不少,为了保全实力,才力主不可妄动。”

说别此处,忽然叹息一声,接着道:“但没想到这批鹰犬之中,有—名侍卫,竟是神算子的门徒。本山机关布置,原出神算子之手,他门人自然一看就知,在他向导之下,从黄龙洞袭入,老会主因本山机关既被识破,这些清廷鹰犬,就不能让他们有一个漏网,否则就后患无穷。那天晚上,咱们全数出动,—举把侵入昆嵛山的十八名大内高手,悉数歼灭,老会主在这下战中,劈了五个对方爪牙,但却被其中一人的毒药暗器所伤……”

凌君毅道:“骊龙珠可解天下奇毒,老会主……”荣敬宗没待他说完,接口道:“不对‘骊龙珠’可解天下奇毒,但老会主是被苗人用的淬毒吹针所伤。那吹针细如牛毛,打中人身,使人丝毫不觉,那时老会主力拼强敌,并不知道自己已中了人家暗算,直等敌人悉数就歼,回到总堂,已经毒攻内腑,突然昏迷不醒。当时,大家还不知道老会主中了毒针,只当他年事已高,体力不支,但经过急救之后,依然昏迷不醒。仔细检查的结果,才发现老会主左肩有一点极细的黑影,断定可能是中了毒针一类细小暗器,急以‘骊龙珠’吸毒,只是已经迟了,不到天明,就溢然长逝,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凌君毅道:“后来呢?”

荣敬宗道:“会中不能一日无主,否则就成了群龙无首,大家就在老会主灵前,公举令尊继任会主。”

凌君毅问道:“那么先父又怎会遇害的呢?”

荣敬宗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令尊那时不过二十多岁,到黑龙会来,前后也不过四年,因老会主的赏识,一手扶植,从黄龙堂一名巡主,摆升到飞龙堂堂主。老会主在未去世之前,也曾一再向人表示,将来继任人选,属意令尊。因此在老会主灵前,获得大家的支持,但黑龙会创立已有三十年之久,令尊虽具雄才大略,终究年轻资浅,难付众望……”凌君毅道:“那是说大家都对先父不满了?”

荣敬宗道:“那也不然,当初随同老会主共创黑龙会的几位长老,起初虽觉令尊年事太轻、少不更事,但老会主去世后,经令尊一年刻意整顿。黑龙会的声誉,在江湖上可说是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局面。几位长老也深深感到老会主确有知人之明,自然全力支持,就是一向和令尊不睦的青龙堂堂主韩占魁,也转而向令尊输诚,这一年真可以说是黑龙会的全盛时代……”

凌君毅疑惑的道:“那么是谁害死先父的呢?”

荣敬宗黯然叹了口气道:“清廷派出来的十八名鹰爪,一去不归,从此杏无消息,自然不肯罢休。经他们明查暗访,终于获悉这十八名大内高手,全数折在黑龙会的手里,鞑酋据报,大为震怒,密派山东总督围剿。”

凌君毅吃惊道:“他们要对黑龙会用兵?”荣敬宗道:“用兵,黑龙会倒并无所惧,就算来上十万大军,也无济于事,可恨的是咱们黑龙会出了丧心病狂、数典志祖的内奸。”

凌君毅心头一震,张目道:“谁?”

荣敬宗道:“就是现在黑龙会的会主韩占魁。”

凌君毅心头一阵激动,问道:“他如何出卖了黑龙会?”

荣敬宗道:“当时东督是和砷门下的走狗国泰,此人原是贪婪无能的奸顿之徒,接到上面的密3,早巳吓得心惊肉跳,拿不出主意。据说他督署中有一个师爷,叫做钱君仁,外号阴世判官。据说此人原是江湖卖药郎中,后来不知如何夤缘进身,当了国泰的心腹,狼狈为奸,他替国泰出了个主意,用兵万万不可,当时只在左手掌中写了四个字。”凌君毅道:“不知他写的是哪四个字。”

荣敬宗道:“以寇制寇。”

凌君毅道:“以寇制寇?”

荣敬宗道:“不错,他这主意可说恶毒已极,他用的是分化利诱的手段,但若无丧心病狂的人,又如何颠覆得了黑龙会?”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这也许是天数,正好韩占魁这贼子,因和令尊凤有嫌隙,令尊继任会主之后,他表面上竭诚拥戴。内心的仇恨却愈来愈深。因为他是老会主拜弟中儿子,其父是为黑龙会殉难的,老会主一直把他视如于侄,而且又摇升到青龙堂堂主,要是没有令尊,黑龙会会主的继承人就非他莫属。”

他虽然已经说得够详细,但总使人好像中间漏说了一段什么似的,并不完整。

凌君毅道:“他纵和先父有隙,那是私人的恩怨,不该出卖黑龙会。”

荣敬宗道:“这叫利令智昏,忘记了他老子是死在鞑子手里的,因为清廷答应他事成之后,不但不究既往,还可给他官做,还有赏金,才使他卖主求荣,苟颜事仇,献出本山秘道总图,作为他个人进身之阶……”凌君毅失色道:“黑龙会在清廷严密搜捕之下,得以屹立不动,凭仗的就是山腹秘道,外人不得而入。他献出秘道总图,那就无异断送了黑龙会。”

荣敬宗双手紧握拳头,切齿道:“就是嘛,老会主三十年苦心经营,神算子殚心竭智所设计的机关秘道,就此落入异族之手。”

凌君毅道:“详情如何,还望老伯赐告。”荣敬宗脸色显得异常难看,目光如刀,切齿道:“创立黑龙会的人,除了老会主,共有九位长老,他们都是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结义兄弟。老会主逝世之后,已经只剩五位,那时差不多都是花甲以上的人了。这姓韩的贼子,不但献了秘道总图,而且居然狠起心肠,接受鹰爪的指示,暗中下毒,先把五位长老毒毙……”

凌君毅道:“当时没有人发现他的阴谋么?”

荣敬宗道:“没有,这恶贼心机镇密,而且那毒药是大内之物,许多满汉大臣,在靼酋赐食之后,往往回家暴卒,用的就是这种毒药,死后丝毫看不出中毒的征兆。黑龙会在一月之内,五位长老先后谢世,自然引起许多怀疑,但每个人都又死得十分安详,看不出一点异样,大家心头尽管起疑,也无可如何……”凌君毅剑眉轩动,怒声道:“这贼子真该碎尸万段!”

荣敬宗续道:“那是二十年前的端午,距离五位长老逝世已经过了两个月,会中并没有发生事故,大家戒心渐懈,端午是个大节,每年过节,会主和三堂堂主、三十六将,都要在大厅上欢聚,还有各堂的巡主,也一起参加……”

凌君毅忍不住问道:“他又下了毒。”

荣敬宗没有直接回答,续道:“大家正在兴高采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当儿,青龙堂一名沈姓当值巡主,匆匆进来,在韩占魁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韩占魁脸有喜色,从座中站起,大声说道:‘各位,今天是端阳佳节,大家都在这里,兄弟有几句话要说。就是本会创立已有三十余年,当初原是以匡复朱明为宗旨,这三十年来,清廷已经奠定四海,广施仁政,朱明气势已尽,凭咱们区区百数人,犹图顽抗,何异以卵击石?终日匿居山腹,三十年来一事无成,再过三十年,还是出不得头。古人曾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咱们这是逆天行事,因此,兄弟之意,不如归顺大清,接受招抚,大家还可博个前程。’他大概就是这样说的,唉,这些话,说出来真是污了嘴巴。”

凌君毅道:“当时先父如何呢?”荣敬宗道:“当时大家只当他酒后狂言发的牢骚,但这是大逆不道,触犯会中禁律,会主自然不容他再发谬论,立即起身叱道:‘韩堂主,你大概喝醉了,你知道你说了什么,还不快快住口。’韩占魁仰天大笑道:‘凌长风,你少在韩爷面前摆会主的威风,你不妨睁眼瞧瞧,你们这些叛逆,一个也休想逃得出去?’会主听得勃然大怒,喝道:‘韩占魁,你疯了,你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按本会律条,你该八刃分尸1’韩占魁神色不变,也大声道:‘凌长风,按大清皇律,你们这些叛逆,都得凌迟处死,罪灭九族。’他说至这里,突然把手中酒杯,往地上摔去,这是‘掷杯为号’,这一刹那,日月厅四面八道暗门中,同时涌出十数名清廷派来的鹰爪。”

凌君毅道:“黑龙会精英全在厅上,除非他们使用霸道暗器,这十数名鹰爪,何难一举歼灭?”

荣敬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沉痛地道:“鹰爪他们并末使用暗器,日月厅上,也没有搏斗,连一丝抵抗也没有,就让他们反剪双手,一个个缚上绳子。”

凌君毅凛然道:“大家都中了毒。”

荣敬宗缀然道:“韩占魁在雄黄酒中,下了‘软骨丹’,每个人都失去了抵抗能力……”凌君毅急着问道:“先父呢?”

荣敬宗目含泪水,说道:“老朽那时就担任黑龙潭总管,并未在场,这是事后听人说的,会主眼看大势已去,嚼舌自财,壮烈成仁。”

凌君毅热泪夺眶而出,噗的跪倒地下,呛声道:“爹,孩儿一定要手诛姓韩的恶贼,替你老人家报仇。”

荣敬宗拭着眼泪,说道:“公于不必伤心,等你黑龙潭回来,自可手刃亲仇,谅那姓韩的老贼,也逃不到哪里去。”凌君毅站起身子,忽然关切地问道:“老伯,家母如何逃出去的呢?”

荣敬宗道:“这也是天意。令堂那时已经有了身孕,终日呕吐,并末与会,那些鹰爪,又忙着接管本会三堂,而且各处都有零星的搏斗。令堂得到事变消息,从一处秘道逃出,等到他们发觉,已经不见令堂的踪影了。”

凌君毅道:“姓韩的老贼,既然出卖了黑龙会,怎会又当起黑龙会的会主来了呢?”荣敬宗道:“他出卖黑龙会,对清廷是一件大功,如今已是四品顶戴的侍卫领班,仍令他兼黑龙会会主,这是一个极大阴谋。”

凌君毅道:“这是什么阴谋呢?”

荣敬京端起茶碗,轻轻喝了一口,说道:“这和老朽,公子都有关联。”

凌君毅听得奇怪,口中不觉“啊”了一声。

荣敬宗续道:“二十年前,大江南北,所有接受长公主节制、反清复明的组织,不是遭清廷破获,便是销声匿迹,再无动静,只有黑龙会占地理上的优势,仍然屹立江湖,当时可以说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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